二月河
很多读者认为我是通俗小说家、评论家——也就是那等高级读者,也还有那许多高级作者,是很把这个档次的小说瞧不进眼的,小说地位低,连带着就是小说家也跟着低。因而一些小说家有点护疮疤似的把式,有人说他一声通俗就唬得他四脚朝天、口吐白沫。
然而我呢?准确地说是不怎么在乎,懒洋洋地看待这个评考,甚或有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那个心理。
因了自己喜爱通俗——当然是既通俗又通雅的更好——一切的通俗作品就尽往书房收——我看了看收得最多的,是金庸的。
他的书,有全部套装的、散装、盗版还有小人连环本,还有把整本书拆掉,一毫米厚一本的订书机订出的那一种,凭你想象说不出它的版本名称。这也是中国一绝。金庸的书初入中原,量少读者多,租书老板将它拆成薄本分开租阅,租金也多,读者也多,没有哪一个作者的书风靡到这个份儿上的,然而是以金庸为代表的新兴武侠本,它就有这样颠倒疯狂读者的魅力。
我在衡量书的质量时,最爱看的两条:一条是一本书拥有不拥有读者,另一条是一本书拥有不拥有时间,也就是书的时效性如何。上头说的是前一条,那么后一条呢?
我看也是靠得住的。金庸写出最初的新武侠多少年头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接触他的第一本书是《书剑恩仇录》,那时世界上还没有二月河,但已有了凌解放。我一边写自己的书,一边看他的书;我的书已写到尽头,他的书还在案头。
王朔骂金庸曾引起了一阵轰动。我也喜爱王朔,他的幽默、诙谐和他的著名的痞,或者叫皮,构成的是王朔特色。他骂金庸我始终认为仍是在说,或者顽皮,就像路边小孩子往大巴上糊泥巴,顺便踢一脚路上的石头,其实是他天性使然,大巴、石头跟他屁仇恨也没有。
你认真看这事,要怪你太认真。
几年过去了,王朔还是王朔,金庸呢,还是金庸。
这是实在话,金庸可不是一句“妈妈的”就能弄倒的。我在几个场合说过:一百年内,上帝不大可能再赐予我们一位金庸,不是随便说开心的,我对金庸流派确有点理性上的认知。
这篇文章不能完成,再找时间说吧。
原载于《明报月刊》二〇〇五年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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