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冬日焰 > 日常(7)

7.

        没几天,程焰和季时屿领证结婚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就连程焰的队长还来问候了句,电话刚接通就是一声震吼:“我他妈给你放两天假,是让你休息的,不是让你放飞自我的。”
        大约是程焰在市局太低调了,平日里也不怎么闲扯八卦,几乎没提过季时屿的事。
        也可能是跟一群大老爷们纯直男们凑一块儿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无暇关心女同志个人状况,他们估计也没想到程焰这厮有个交往了很多年的男朋友。
        还以为她请假两天回家相亲闪婚了。

        程焰解释完,周盛阳久久没说话,然后滥用成语地说了句,“深藏不露啊程焰。”

        程焰和季时屿回了一趟南菏,那天刚下过雨,树叶被洗得发绿,程焰已经七八年没有回来过了,一下车竟觉得有些陌生。

        路修过,大多的房子都翻新了,街道整洁了许多。
        不过短短几年,程焰几乎完全认不出当年的样子了。

        原以为家里已经破败得不能住人了,进了院子,却没看到漫天的杂草,打了程训之的电话问,才知道是托了人看管,而对方觉得看管起来太麻烦,干脆又给租出去了。
        一举两得。
        程焰都没过问过,要回来的时候,可能程训之以为她只是找成穗见个面,也没料到她想回来看,都没跟她说。
        门开着,程焰看到院子里有女生在晾晒衣服,于是敲了下门框,等对方转过头,举了下自己的手机,指了指二楼露台爬满的蔷薇,说:“我看花开得挺好,可以拍张照吗?”
        女生愣了下,旋即热情说:“你进来拍吧!没事,可以进。”
        程焰笑了声,“谢谢。”
        那一墙的蔷薇依旧还是旧时的样子,更浓艳了些,层层叠叠的花浪肆意地在空中招展。

        程焰想起来以前季时屿住在那里的时候,他最喜欢那个露台,常常坐在那里。
        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画画,亦或者拿着相机拍照。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没再画画,也很少再拿过相机。
        所以程焰拍完照,突然问了句,“你以前坐在那儿在想什么,思考人生吗?”

        季时屿站在她旁边,此时有些出神地望着那个露台,他很确实很喜欢那个露台,举目四望,四周一片空寂,只有绵延无尽的屋顶,浓密的植物从每个缝隙里挤出来,朝向天空。

        在无边的生机里,却透着沉重和压抑。

        他闻言笑了声,“可能在想房东嗓门怎么这么大,他女儿怎么这么能惹事。”

        程焰撇撇嘴,知道他在胡扯。
        两个人都没什么追忆往昔的癖好,只是过来看一眼,看完了,也就走了。
        只是离开前,忽然一个黑影跳出来,有些警惕地绕着院子走了半圈,然后在程焰惊讶的目光里,径直走向了季时屿,绕着他脚边蹭了蹭。

        是煤球,那个黑不溜秋的猫,年纪已经很大了,程焰不知道它多少岁了,但以她第一次见它的时间算,至少也有十岁了。

        毛色都不那么顺滑光亮了。

        租房子的女人看煤球蹭着季时屿的裤腿,不由惊讶了声,“这猫都不大理人的,我之前想喂它,好几天了都没法靠近,还是邻居说这猫个性强,以前旧主人在的时候,都是给它放吃的在露台上,叫它自己吃,我就也给它放了,它一天或者两天会来一次,吃了东西就走,我都没见过它几面。”
        很难亲近的一只猫。

        程焰跟它也不亲,但对程焰算是非常客气的了,至少见了她不跑。

        所以当年它常常跑去季时屿房间,程焰就觉得稀奇。
        倒是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它看见季时屿还是这么亲昵。

        程焰不解地“啧”了声,实在不是很理解,这猫到底在想什么,“你跟它进行过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吗?”

        季时屿短促地笑了声,“可能是不好意思去蹭你,猫也是要面子的,你俩性格很像。”
        他是觉得,这猫可能不是不亲近她,而是觉得她不喜欢被亲近。

        程焰无语,也不知道季时屿怎么看出来跟她很像的,甚至抱起了它,还打算带它回去,“年纪大了,它再自己流浪会死掉的,不如带回家养吧!倒是有缘分。”

        程焰没有养小宠物的爱心,之所以之前会喂煤球,还是因为它省心不黏人,这会儿轻皱了下眉头,“它还不一定愿意被人养呢!”

        季时屿挑眉,莫名把这只猫代入程焰的性格,如果程焰是只猫,大概也不会愿意让人养,不自由、毋宁死。

        他点点头,把煤球放了下来,“那就看天意吧,如果它跟我出这个门,我就带它走。”

        程焰摊手,意思是随便你。
        然后和房客告别,拉着他往外走,煤球迟疑了片刻,站在原地缓慢地摇着尾巴,似乎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短暂出现又走了。

        到了门口,季时屿脚步顿了下,回头去看它,说了句:“你要不要跟我走?”

        然后煤球便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慢腾腾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到了他脚边,趴在地上舔了下毛,然后起身扒住他的腿,“嗷。”

        它生来就不讨喜,别的流浪猫都很会亲人,会撒娇,它不会,连喵喵叫都不会,惯常都是粗着嗓子,嗷来嗷去的,显得很凶。

        季时屿顺手把它抱了起来,有些嫌弃它脏兮兮的,皱着眉把它拿得离怀里远一些,两个人驱车去很远的地方才找到宠物店,替它检查了身体,发现已经衰老得很厉害了,牙齿发炎,左眼也半失明。
        厚厚的毛下面,有一道很深的还没愈合的疤痕,在大腿下面,像是被什么勾到了,刚刚抱它的时候它有细微的挣扎,但也没太反抗。
        或许是真的年纪大了,当年它在南菏是猫霸,方圆五公里没有敌手,横行无忌,每天最大的乐趣是去偷鱼,偷不到就自己蹲在白湖边试图捉鱼,它下过水,咬过一只红鲤鱼,那鲤鱼有它半个大,被它硬生生拖上来的。

        也有看不惯它的人,但逮不着它,想下药它也不吃乱七八糟的人的东西,除了程焰和程训之喂它,其余人喂,它连闻都不闻,惯爱偷着吃抢着吃,每天还不重样地偷,毫无规律可循,总之是一只臭名昭著的猫。

        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

        程焰等医生给它处理伤口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下,对季时屿说:“我爸说的没错,祸害遗千年。”

        季时屿却笑不出来,只扯了下唇角,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带它走了。
        它跟程焰,真的很像。

        历经千辛万苦,仍旧一往无前,且永不服输,永不软弱。

        成穗考去了滨海,大一的时候去找过程焰,两个人约在学校见面,后来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联系便少了,逢年过节互相问候,倒是一直保持着联系。

        可惜她也已经工作了,本来说要见面,可临时出差现在不在南菏,所以也没机会相见了,很多人都会渐行渐远的,无论你多么不想。
        除了她,程焰也没有别的朋友了,更没有其他可留恋的地方。

        程焰买了个猫包,背着煤球跟季时屿在白湖边走了走,岛上似乎翻新了,原本的白房子因为违章建筑被拆除了,招标做旅游项目,看起来还在建设,上面都是未竣工的建筑痕迹。

        季时屿遥望那里,曾经那点儿旧事,恍惚已经褪色到记不清了。
        这辈子大概是忘不掉的,但好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抬手搭在程焰肩膀上,她敏感地扭头去触摸他的心口,问了句,“不舒服吗?”

        这动作隔了这么多年,程焰仍记得清楚,那时他“心脏不好”,手搭在她肩膀的力道透着压抑的痛苦。

        季时屿笑了下,旋即又沉默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没有,我很好,还可以扛起你跑个马拉松。”

        程焰撇嘴,显然是不信。
        但确认他真的没事,于是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了下,低声说了句,“我真是,拿你没办法,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季时屿:“……”

        他沉默了会儿:“我都不知道我应不应该高兴。”

        程焰笑了声。

        两个人走到这条路尽头,叫了一辆车走了。

        因为带着煤球,它年纪大了,不忍心办托运,便租了辆车回江城。

        一到家风尘仆仆,程焰把猫撒出来,就去洗澡打算休息了。

        是在邬江的小别墅,季时屿去把各个门窗都关了,免得它跑出去,隔着浴室门问程焰,“给它换个名字吧!”

        程焰不大有精神地说:“煤球不挺好的?”

        季时屿:“……有辱斯文。”

        程焰:“你可真难伺候。”
        少爷总是讲究的,程焰思考片刻,“你取吧,不过我觉得它这年纪可能也没法接受新名字了。”

        煤球这个名字也已经是七八年前的名字了,除了程焰和程训之,也没人叫,它又不是家养的。

        季时屿最后说,干脆就叫喵喵算了,但他发音听着总觉得是——渺渺。

        渺渺长渺渺短的。

        程焰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渺渺,要不要跟我睡?”他半躺在床上,声音散漫地喊着,对着猫,却看着程焰,笑得有些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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