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
战场上黑黑的狼烟弥漫着,四周都是两国士兵交战时所遗留下的尸体,几具还没有被尘土给掩埋的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鹫,正准备去啄。
看着战袍是东胡国人,这次还是他们死的人数多。
远处,站着一个迎风而立的少年,他身上的红色披肩似乎是要被这狂风给吹跑,飞扬间也更显得这披肩的颜色更加鲜艳了。
景尧手中的剑劈死对面最后一员大将,滚热的鲜血顺着他锋利的剑而朝地面滴落着。
他连连喘了好几口气,眼神却比那暗夜的星辰还要发亮。
与此同时,士兵们冲到敌方的阵营砍下敌方的旗帜,并且高声大喊道:“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景尧的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笑容,他下意识的握了握心口处的那块牌子,就在刚刚被偷袭,当时万箭齐发,直冲着他的心口处而来,连他的后背都中了好几箭,唯独心口处没有被射到,就因为有这块牌子替他遮挡着。
所以景尧心想,是不是阿墨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提前准备好这块牌子给他防身的呢?
景尧揣着这个心事,且又实在想念沈浅墨想念的紧,很快就吩咐大军班师回朝,连收拾的时间都没有,底下的士兵也就赶紧把能带的东西尽量都带上。
景尧归心似箭,骑着汗血宝马远远的就将大军甩在了身后,只有孤影能稍稍跟上来,本来他受伤的情况下不宜骑马的,可他服用了阿墨给的绿色胶囊后感觉好的不少。
一路上,他都在想回去后阿墨看到他会是什么样子,会是很惊喜吗?
不过,景尧想,她大概会是生气一会儿不理自己。
因为自己信上说了要两个月才能回来,可如今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把敌人打的屁滚尿流的,简直不要太厉害。
其实说到底,阿墨还是对他这个夫君不太信任,他明明很厉害的好不好?为什么总觉得他不厉害?
哎呀,没事没事,阿墨若是生气了,再哄就是了,跪搓衣板跪算盘,都是小意思。
只要,他能见着阿墨就好……
景尧越想着越是按耐不住那颗想要见阿墨的心,喜上眉梢,用力挥着马鞭加快了速度,丝毫不顾及马和后面好不容易才追上来的孤影的感受。
两个人赶了一夜的路程,在天亮之时赶回了京城,马已经累趴下了,瘫死在路边的。
景尧没有办法,只好同孤影一块用轻功飞回去。
等到沈府大门口上看见挂着的白幡布和白花的时候,景尧愣了一下,接着心口跟着紧了紧。
听说阿墨有一位极其疼爱她的祖母前阵子生病了总不见好,而他也因为敌国奸细的事而忙碌未曾去看望过,甚至日日歇在沈府也忘记了要去拜见这位老人家,真的是他的过失。
景尧的心中愧疚感越发的强烈,想着阿墨肯定会很伤心,于是他连身上那染血的战袍都未曾来得及替换就匆匆进去了。
落后几步的孤影目光也有些疑惑,他上次给沈老夫人诊脉的时候也没有那么严重啊,只要这些日子细细调养,总能恢复成以前身体硬朗的模样。
怎么会……
孤影没多耽误,也跟着进去了。
沈府灵堂——
众人都是一袭素缟麻衣,远远看过去白花花的一片。
沈老夫人身体不好,沈浅墨死后又大哭一场哭昏了过去,醒来后却坚持来给沈浅墨守灵,谁劝也不肯听,慢慢的也就没人上去劝了。
林嬷嬷始终陪在她身侧,等她跪的身体快要倒下去了,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的,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是慢慢的将沈老夫人给扶起来。
元希蓉身着丧服跪在蒲团上守灵,目光哀戚。
彼时,她身边的婢女轻轻在她耳边低声道:“靖王殿下回来了。”
元希蓉目露惊讶之色,微顿片刻,掐着自己的手心闭了闭眼睛,道:“把准备好的孝服给他穿上,你……罢了,你们且什么也不用说,让他自己来看吧……”
景尧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里兴冲冲的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人,空落落,连带着他的心也是一片空寂。
正疑惑着,却见母后的贴身宫女带着丧服让他穿上。
景尧觉得自己作为晚辈也确实应该前去给长辈上柱香,所以也没有任何异议就穿上了孝服。
可直到他走到灵堂前,看到的却是安然无恙的沈老夫人。
那死的是谁啊?沈渊吗?
景尧的目光在灵堂四周扫视了一圈,发现沈渊也跪在那里守灵,连阿墨身边的两个都在,可就是不见阿墨的踪影。
他有些着急,又将灵堂内跪着的人仔仔细细看了个边,却依旧寻不到阿墨的任何踪迹。
直到最后,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灵堂案板上的牌位。
砰。
骤然间,他的心中的某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了,他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就这么呆愣的站在那里,目光紧紧盯着这个牌位,仿佛他的眼里只能装的下这一个东西。
沈浅墨之位……
沈浅墨之位……
沈浅墨之位……
那么醒目的五个字刺激着景尧的神经,他缓缓后退半步开始逃避着,低声喃喃:“不会的,不会的……”
“怎么可能?我才离开了一个月,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一步一步的朝后退,嘴里也不断重复这句话,神情怔愣着,脑中也是一片空白,直到被门槛给绊住脚,身体摔出灵堂外,后脑勺也因此“咣当”一声砸在地面上。
刹那间,他的世界安静了。
外面的动静不小,灵堂内的人都被惊动了。
“靖王殿下……”
外头有人喊了一句,却不敢上前去搀扶他,元希蓉和大庆帝都着急跑了出去,元希蓉咬着嘴唇眼圈又红了,“尧尧……”
景尧静静地躺在地上,他眸色恍惚着,眼中是蓝天白云,阳光却亮的刺眼,仿佛要将他的眼睛给灼伤,他微微侧身,那个小小的牌位离他好远,他就是尝试着伸出手去也够不着。
大庆帝朝他伸出的手,被他视而不见,他手撑着地费力挣扎着站起来。
他从刚刚摔倒的地方慢慢的朝前走。
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步伐,连地上的那滩血迹都没有注意到。
景尧面无表情的走至灵堂前,手正碰上那牌位上的名字时却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往回缩了一下,他盯着牌位看了好一会儿,安安静静的。
可在下一秒,他一把将案板的香火蜡烛给拂了下去,双眸猩红的瞪着众人,大喊:“不是的!你们骗人!你们都是在骗我!阿墨不可能死!你们……”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灵堂内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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