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宁在太师府留了午饭才出来,先送了谢绮回府,然后才回国公府。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杜若把楚锦年去国公府的事情跟绾宁说了。
“小姐,九皇子哪一家都没有递帖子,从今儿一早,辰时未到便出门,先是随意闲逛,经过各家府上都进去坐一坐,有些主人家不在的也不强求,出门换一家,看起来像是随心所欲,走到哪里逛到哪里上门做客到哪里。”
绾宁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些疑惑。
楚锦年确实性格乖张,让人琢磨不透,但是,一想到他去了国公府,她就觉得事情怕是,不是随意那么简单。
若真为了国公府,那么前面那些就是幌子。
无论如何,等回府问问老夫人,就知道楚锦年是真的随意逛逛,还是别有目的。
马车很快到了国公府。
一回府,就见张嬷嬷守在门前等着她,看到这一幕,绾宁心中已经猜测到了大半,楚锦年这一回,应该就是为了国公府而来。
绾宁跟着张嬷嬷一路去了寿安院。
老夫人心中有事,见着绾宁,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遍,见她安好才放心。不等她说话,对着她招了招手,“宁儿,快过来坐下说。”
“是,祖母。”
绾宁依言在老夫人下首坐下:“祖母,刚刚听张嬷嬷说,九皇子来过了是吗?”
老夫人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当即把今日跟楚锦年的交谈内容,都跟绾宁说了一遍。
绾宁听完心惊,听楚锦年说得如此言之凿凿,难道自己的母亲真的还活着?
得出这个结论,绾宁心中一时说不出来的滋味。
老夫人也正色起来,她之前有这样的怀疑,是因为在打探绾宁身世的时候,查到慧慈庵,竟然没有找到苏梓月的尸骨。
而且苏梓月还提前安排好了送去江南的信和假的骨灰盒,老夫人便猜测,那时候苏梓月肯定发现不对了,那是否也为自己找了退路。
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怀疑。
只是后头做的设想一个个都不成立,比如如果苏梓月真的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回苏家,为什么没有来找她,甚至可以去边境找宋渊,但是都没有。
想来想去都不可能,便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如今楚锦年言之凿凿,她也不由得有些松动,想着是不是有什么线索自己忽略了。
老夫人想说什么,但是见绾宁一直没有开口,便也没有出声。
绾宁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看向老夫人:
“祖母,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心中有数了,你也不必忧心。下回楚锦年再来,无论他说什么,都只一问三不知便好,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老夫人听绾宁说这话,心中是欣慰又是心疼,看向绾宁,点点头,“好,祖母听你的。”
绾宁起身:“祖母,那绾宁便先退下了。”
老夫人点点头,脸上带着慈爱安慰的笑容,走到门口,目送绾宁离开。
等绾宁出了院子,张嬷嬷过来扶老夫人,老夫人摆了摆手,站在门口没有动。
“你说,月丫头若真的还活着,她……,会在哪儿呢?”
张嬷嬷看向老夫人,轻声道:“这个……老奴哪里敢乱猜测。”
老夫人看着远处,长叹一声:“我是既希望月丫头还在,又不希望她在。
人没了,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意义,若人还在,宁儿有母亲,国公府也一定把亏欠都补偿给她,还有渊儿那里……,定然也欢喜。在这个层面来说,她若是还在,该多好。
但是,若她真的还活着,那么多年杳无音讯,要么是不记得前尘往事,说不好已经儿女成群,不知是为妻还是为妾。要么是被人软禁,失了自由,根本回不来。这两个可能,都不是什么好事。从这个层面来说,我又希望她不在,怕她活受罪。”
老夫人说到这里止了声,没有再继续往下。
大周民间传言,若人枉死,一定要修墓,修了墓,死去人的魂魄会回家找自己的亲人。但是如果没有修墓,一座孤坟,死去的人就会去找害死她的人。
吴氏一介妇人,肯定敬畏这种鬼神之说,应该不敢那样做。但是她们在查慧慈庵的时候,没有找到苏梓月的坟,问了以前庵里的老人,她们回忆十六年前的事时,也没有人记得添了新坟。
虽然时隔久远,大家可能不记得,但是她让人仔细搜过慧慈庵附近,也一无所获。
她也想过,会不会是吴氏把人葬在了远处,但是,又说不通。
吴氏要的是孩子,若苏梓月死了,不会舍近求远葬在别处,若不然,按照那时候她的情况,很容易被人发现端倪,对她来说,得不偿失。
照这个迹象,老夫人有理由怀疑,人是不是真的活着。
只是,凡事就怕万一,就怕吴氏嫉妒成狂,根本不管什么民俗其他,她猜测错了。
老夫人长叹一气,眉头紧锁,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张嬷嬷上前宽慰:“老夫人别忧心,大小姐看起来心中有打算。”
老夫人:“倒是辛苦这孩子了,年纪还这么小,便承受了那么多事。是我这个祖母没有做好。”
张嬷嬷原本想说什么,就见老夫人往隔间走去,一边说道:“磨墨吧,我写封信给渊儿,这不是宁儿一个人的事,若他能帮着些更好,若不能,也得让他知道宁儿的辛苦。”
“是。”
另外一边,绾宁离开寿安院,径直往望月轩而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楚锦年的话。
有两个可能,一是楚锦年真的知道苏梓月的消息,来国公府打探一二。若是这种情况,苏梓月便一定还活着。
二是楚锦年想诈老夫人,抛砖引玉想知道苏梓月的消息。
她对楚锦年也只有一定的了解,但是却并不熟悉,无法辨别哪一个可能最大。
绾宁脑中想着事,不知不觉便到了望月轩。半夏远远的迎上来,笑道:“小姐回来了。”
绾宁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进了屋。今日天晴,但是屋子里还是烧了地龙,一进门半点都不觉得冷。
“小姐回来了便歇息一会。”
“嗯,也好。”
今日出门,确实有些困倦了。
杜若帮绾宁解了披风,丫鬟送来了热水,绾宁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半夏这会已经把床铺好,正值午时,绾宁见着阳光好,让人搬了一把椅榻到窗前,准备在椅榻上歇息一会就好。
现在冬日了,阳光从窗口落进来,看起来就暖洋洋的很舒服。
走到窗前,绾宁在椅榻上躺下来,半夏在榻上垫了很厚的褥子,一躺下来,舒服得直吸气。
这半日下来,绾宁确实有些累了。这身子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养好,只出去了一趟,也没做什么,就觉得精神不济。
见绾宁躺下,半夏点了安神香准备退出去,绾宁招招手,“让杜若过来。”
“是。”
午时,屋子里安静极了。阳光里的浮尘轻飘在光里,有微风从院子里吹来,但不觉得冷。
门口传来轻微的声响,是杜若来了。
绾宁把头转过来:“策王府那边和楚锦年的合作怎么样了?
昨日九皇子没有答应,说让策王今日再去,这会应该已经有结果了。”
杜若点点头,回答到:“是,今天一早,刚到辰时没多久,策王便去了东晋使臣别院,一直等着,等九皇子从国公府离开,又去了隔壁的刘御史府上回去才见着人。
九皇子答应了,不过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大周二品官员府邸中,适婚小姐的资料。”
绾宁听到这里微微皱眉。
这话听着,是楚锦年想要在这些人中选妃子的打算,但是前世可没有这样的事。
前世这一趟恭贺太后寿辰之行,楚锦年连面都没露,更别说选妃了,而且后面一直也没有这样的计划,说东晋要跟大周联姻。
绾宁猜测,这是楚锦年的幌子,以掩盖其真实目的。
紧接着杜若把林老送过来的消息也报了一遍,绾宁听完之后,却是精神猛的一震。
君策让人特地把她的资料整理出来,打的什么目的,她一猜便心知肚明。
君策无利不起早,也不会做无用功。控制欲强,不会真的要把她和楚锦年撮合在一起。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说明这只是一个迂回战术,真正的目的是浑水摸鱼,对她不死心。
想到上一回君策在巷子里拦住她的马车,绾宁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来。
前世她想要的爱和关注,三分真心和喜欢,样样都求而不得,这一世倒是想方设法的送上门来。
可是绾宁已经不是曾经的绾宁。
那时候的绾宁,满心满眼都是他,那些曾经期待的东西,现在的绾宁,不屑一顾了。
君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绾宁谋算的结果。明明知道他的计划不会得逞,但是一想到他想要做的事,绾宁还是觉得一阵恶寒。
还有一件事……
就是她是宋渊亲生女儿这件事,在楚锦年那里,对于她来说,是个潜在威胁。
而这件事,君策知道,君恒知道。
虽然他们不知道苏梓月的存在,但是,他们知道的这个事实,对于楚锦年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
苏梓月的母亲是霍家的女儿,宋渊的母亲也是霍家的女儿。苏老夫人和宋老夫人虽然不是亲姐妹,但同为霍家人,对于楚锦年来说,是一样的。
绾宁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若这件事楚锦年知道了,肯定会来测试她,像测试苏梨一样,到时候,她逃不掉。
虽然这一回,因为君策的私心,机缘巧合避开了,但是难保不会有下一回。
下一次,她不一定又那么好的运气。
绾宁琢磨着,这件事必须要解决,而且要尽快。这个潜伏的危机,不能让它在未来某一天,成为她的命门。
楚锦年就是为了圣女而来,若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
重生以来,绾宁头一回感觉到事情有些棘手。
她按了按眉心,目光怔怔的看着窗外的阳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不可能去捂住君恒和君策的嘴,不能保证他们两个会在什么情况下,就把这件事情暴露出来。
那这件事,要怎么做才能解除危机呢?
还有从前,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君恒和君策是怎么准确无误的知道,她是国公府的孩子。
绾宁有些困倦,脑中想着事情,闭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恒王府。
恒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有些气急败坏。
已经过去一日了,昨日九皇子确实去了大皇子府,但并没有把十三公主接出来的意思,十三公主那边也几乎没有动静。
“这些人为什么就不怕呢?”
他想不通,明明大周这边的人一个个都怕的要死,为什么到了东晋这里,半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楚锦年不怕说得过去,因为住进大皇子府的不是他,而且这些年他四处游历,胆子大些也说得过去。
但楚幽为什么也不怕呢?明明一介女子,还有那些侍女,好像都不怕的样子。
君恒想不通,特地叫来昨日去了大皇子府的侧妃和侍女,一字一句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没有出差错,唯一的结论就是对方根本不当回事。
这就很让人自闭了。
“王爷,他们毕竟都是东晋的人,可能没有巫蛊之事的传言,不怕也说得过去。
眼下最紧要的是策王。昨日王爷刚走,他便去了东晋使臣别院,今日又去了,一看就是有什么内情。”
君恒皱起眉头,“那你们可打听出来了,他去那里所为何事?”
幕僚们面面相觑:“王爷,使臣别院,严防死守,打探不到。
这位九皇子,看着吊儿郎当一副痞样。但这方面却是半点都不松懈,特别是出了有人往水井里投毒事件,他更是直接把侍卫摆到了明面上,偏偏大周理亏,也不能奈何。”
“王爷,策王无论去干什么,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只是眼下我们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便也无法作出应对。”
君恒看了底下众位幕僚一眼,“策王府一定要盯紧了,有任何消息随时来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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