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鼎杯48强诞生之后,组织单位6人一组地分了8个组,准备一周后选出前8强进入到下一轮4强争夺赛。据说为了证明这次比赛并不是乱来,8强选拔赛被举办方安排在起州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里。
比赛通知下发那天,江浮晚上去前海打工时被周木叫到了办公室,没有绕弯子,直接问:“有没有兴趣全职去打台球?”
江浮正赶着趟吃晚饭,面包鼓了一嘴:“全职?让我进国家队?谁这么有眼光?”
周木整个人陷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中,看江浮那么个反应,露齿一笑,眼尾处细纹堆叠,整个人就显得有了那么几分阅历的样子:“国家队是那么好进的?”
江浮把手中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不是国家队,叫什么全职?”
“是这样的,”周木往前欠了欠身体,从桌子上的烟盒中掏出一根烟,“方鼎集团的老总,年轻的时候在台湾有球王称呼,现在来大陆发展事业,不忘初心,想成立一个台球俱乐部,这次比赛也是为了招募球员,他看了你那天的比赛,觉得你很有潜力,有心想……”
江浮把面包的包装袋扔进他办公室的垃圾桶,然后从他办公桌上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打野球啊?没兴趣。”
“这样你就不用来我这里打工了,对方开的价格不低。”
江浮解释:“我还得读书呢,哪儿来的时间。”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周木手里把玩着火机,并不未把烟点着。
“不是,”江浮说,“我在你这儿打工,那顶多叫旷课,如果我去了方鼎打全职,那就是辍学。”
周木笑着把烟点着:“对你来说,有区别?”
“当然有了,旷课最多是成绩不好,成绩再不好那我也还是个学生。可我要是一旦辍学了,估计也就只能当个社会渣滓。”
“行吧。”周木从抽屉里掏出一张名片越过桌子递给她,“考虑清楚了打上面的电话。”
为了给周木留面子,江浮伸手接了过去,刚准备转身的时候又被周木叫住:“江浮,哥是过来人,只是想告诉你,没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人生其实是真的有捷径可以走,选择有时候大于努力。”
江浮当着他的面把名片揣进了衣服口袋:“好嘞,我会好好考虑的。”
但是一转身,她就把名片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江浮刚从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9号桌,就是那个事多玩家必争的台子,正有人在那里搞事情。
冰冰冲过来要去叫周木,被江浮拦了一胳膊:“谁啊,闹什么?”
“谁知道,突然来了两个女的,疯了一样拿台球互砸,年纪不大,长得也都挺漂亮,怎么就脑子不好使呢,净给人找麻烦。”
脑子不好使,上一次冰冰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唐意风和温想在隔壁网吧练听力……
温想……
江浮几乎是下意识地朝9号桌冲,过程中连撞几个正在出杆的客人,遭到咒骂也不带管的。
“小妹妹,是不是不知道回家的路在哪儿了呀,要不要姐姐帮你报个警问问看?”
满头紫红色头发化着烟熏妆的女生边嚼口香糖,边挑衅她对面站着的人,她锁骨上文着的蛇头怎么看都像是能和铁观音胸口的那个凑成一对。
说到铁观音,那货居然还真的在现场,正两手抱胸事不关己地看着热闹,一双狭长的眼睛在两个为他争风吃醋的女生之间来回切换,江浮都怀疑要是现在给他一个喇叭,他都能在中间给她俩加油助威。
“谁小妹妹了?”开口的果然是温想,带着委屈过后故作坚强的腔调,“别以为你化成个鬼我就不认识你了,你不就是四中下面那个技校的谁嘛,阿拉伯数字认全了吗,你就帮我报警?”
“说谁文盲呢?”烟熏妆女生憋红了脸跳起来质问。
温想根本不带怕的:“谁是我就说谁呗。”
“我看你就是欠揍。”
一句话就击碎了烟熏妆女生的玻璃心,抓起台子上的台球作势要往温想身上砸。
江浮大步上前,在她甩出台球之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有病啊,要闹滚出去闹。”
烟熏妆女生转移目标,冲着江浮:“你是谁啊?”
“你爸爸。”说着,江浮一个用力将她手中的台球给夺了过去,“咣当”一声丢在台子上,然后转身扫了一眼正笑得十分欠揍的铁观音,“能不阴魂不散吗?缺钱给你烧点冥币过去?”
“你怎么这么恶毒啊!”铁观音都还没开口,温想就扭身不分轻重地把江浮往后面使劲一推。
没有心理准备的江浮连着退了好几步,重重地撞在了斜后面球桌的边角,疼得她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温想你瞎啊,”江浮咬着牙,“人家当笑话看你呢。”
温想脸红脖子粗,撕心裂肺地回:“我给他当快乐源泉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能别跟个神经病一样管天管地的吗,我需要你管?”
空气突然安静。
这话有点伤人了,江浮眼眶一热,扶着台球桌站起来,呼吸都扯着心脏,生疼。
她走到铁观音面前:“打一局,我请。”
江浮弯腰把散落在地上的台球捡起来,开始摆球之前铁观音拉住她:“江浮,我有事情跟你说。”
江浮甩开他:“球你开,我让你三个自由球,赢了,以后你爱咋咋;输了,你要是敢再出现在温想面前,出现一次我找人削你一次。”
温想脸憋得通红:“你凭什么……”
决定我的事情?
温想这句话的后半部分被江浮一记眼刀给堵了回去:“凭你从出生开始就跟我抢奶喝,导致我小时候营养不良老生病,我没怨过你;凭咱俩上幼儿园,都是我爸抱你我走路,我还把零食分给你,我没怨过你;凭你六岁那年把自己走丢后,大冬天我被罚到门外,站到半夜发了高烧得了肺炎差点挂掉,我没怨过你;凭你十三岁时在学校被欺负,我去找人算账,被人拿椅子砸了脑袋现在头上还留着疤,我没怨过你……凭——”有点说不下去了,江浮缓了口气,“这是我最后一次闲得发慌,为你发神经。”
温想哽了一下,哑口无言。
收回目光的时候,台球馆门口挤进了一个江浮现在不太想看到的人。
唐意风背着书包,校服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手中拿着刚从对面24小时书店买的书。
江浮的腰被撞得有点直不起来,她就弓着身体,做摆球状,朝唐意风看过去,眉眼一弯,冲他使了个去隔壁网吧等她的眼神。
唐意风喉结一滚,拿书的手骤然握紧,不想听她的,但也不想让她为难,最后狠狠地扫了一眼铁观音,扭身退出了。
其实全程都很蒙圈的铁观音早已经在心里爆粗口,现在又被唐意风莫名其妙地用眼神警告,他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是,我跟这女的没关系啊,我也没有要出现在她面前啊,每次都是她来主动招惹我的好吗。”铁观音十分无语地为自己辩解。
江浮不听,摆好了球:“开始吧。”
铁观音看了一眼对面泪眼汪汪的温想、口香糖都要嚼成精的烟熏妆女生以及身边正奓着毛的江浮,他很纳闷:“哎,不是,我招谁惹谁了?”
江浮替他挑了一根球杆:“哪那么多废话?难道你怕啊?”
铁观音接过球杆,但没开打,而是把球杆放在台球桌上:“好,就算我打,那我要是输了,合着你的意思是我要么滚出地球,要么下地狱呗?不然你家那小祖宗总能找到我啊,我都跟她说了我不喜欢她,她自己要上赶着,你还要我怎么办?”
江浮不怕把话说开了,说给铁观音听也说给温想听:“我们温想出生就没妈了,爸爸二婚后也没带她走,我是她姐,不是有句话叫长姐如母吗?所以,这件事我需要给出态度,至于听不听那是她自己的事。开始吧。”
铁观音相当于是赶鸭子上架,还是那么个心路历程——赢了胜之不武,输了就是垃圾。
这次更甚,被几十个人围观在一方小小的台球桌旁,深秋时节,他竟然紧张得大汗直流。
什么风水宝地,扯淡吧,以后9号桌就是他的滑铁卢,白请他玩他都不用了。
两人水平本来就不相上下,作为一个小老爷们,铁观音当然不肯被让球,再加上江浮从开始起气势就占着上风,铁观音开球后失误连连。
江浮主动将主球打进袋中三次,相当于履行了让他三个自由球的承诺。
但是铁观音没有善加利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在较劲,江浮不跟他讲客气的,该让的球让完后就动了真格。
一杆子将黑8打进左边中袋,完成了这次正面较量,江浮忍痛直起腰:“你输了。”
温想哽咽着说:“你看不出来他是在故意让你吗?”
江浮把球杆往台子上一放:“随便你怎么想吧,你是青春期叛逆,我也是,所以你想跟他好,我不让。该说的我说到这儿,该做的我做完了,以后不管你了。”
江浮潇洒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但铁观音那边就头疼了,在同一个地方被同一个女生用同一种方式羞辱了两次,自己手下的那几个愣头青还次次充当了见证者,这以后还怎么发号施令,说的话还有个鬼会听?
于是江湖上开始传言,说铁观音会在方鼎杯的比赛中跟江浮来个世纪大PK,一定会把她打到跪在地上叫爷爷。
“不怕,”江浮趴在唐意风背上,自我安慰,“他打不赢我的。”
唐意风胸前挂着两个书包,脚步走得很重,但气息没乱:“他的实力根本没露出来,但你有几斤几两,他肯定全知道了。”
“嗯?”江浮钩着他的脖子,鼻音有点重,“我有几斤几两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那个吗?毕竟只有你背过我,还抱过我。”
唐意风扭头看着她笑:“你挺骄傲?”
“当然骄傲啊,毕竟你也没背过……你背过别人吗?”
唐意风干咳了一声:“药店到了,红花油还有什么?止痛贴?”
江浮立马踢腾着要从他背上下来:“我们今天的友好相处到这里结束,现在我要开始生气了,你走开。”
唐意风顾忌着她腰上的伤,立马把她放下来,扶着她:“闹什么?”
知道自己闹别扭是没道理的,但她控制不住自己:“你背过别人,谁?”
唐意风很诚实:“柳音,小时候背过她。”
对于这个人,她还真没法不讲道理,只好酸:“哦,小时候。”
唐意风坚定地回:“以后不背了。”
“不背?谁信啊……”
正说着曹操呢,曹操就到了。唐意风的手机在裤兜里一振,光是他做出了那个掏手机的动作,江浮就预感是那个“音音”。
结果还真是叫她一猜一个准。
唐意风这次倒没回避了,而是当着她的面把电话接起。
接通后,柳音应该是哭了有一会儿了,嗓子很哑:“小风哥,我想你了,我去找你好不好?”
唐意风咬了咬下嘴唇,目光很复杂,看不出是不耐烦还是在心疼:“怎么了?”
听到唐意风的声音,柳音那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了:“我这次考试考得很糟,后退了三名,我妈发了好大的脾气,我真的,压力好大。”
唐意风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往天上翻白眼的江浮,小巧的鼻头一抽一抽的,实在可爱,于是伸手碰了碰她的耳垂,示意自己很快会挂电话让她再等一会儿。他回柳音:“下次好好考就行了。”
江浮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指扭成各种形状,有点疼,但他却想笑。
柳音哭得更厉害了:“没有你我不行的,小风哥,你从来都没离开过我,我真的好不适应。”
“别哭了,我寒假就回去。”
到这里,江浮没耐心等他挂电话了,使劲将他手指一掰,听到对方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后,甩开他,自己扶着腰倔强地先走了。
寒假就回去……
江浮都差点忘了,唐意风迟早有一天是要走的。
敲门声在外面响了大概有十分钟。
江浮不想开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是往沙发上躺下后,腰疼得直接动不了了。
十分钟后敲门声停止,江浮睁开眼,有汗珠耷在眼皮上,有点痒,她往上吹了吹,不起作用,于是重新闭眼,汗珠顺着眼皮滑到脸上,看起来跟哭了一样。
唐意风就是在这个时候拿钥匙开的她家的门。
她趴躺在沙发上,抬眼的时候眼睛染着一层用力产生的红,而挂在下眼睑下面的那滴汗,就算告诉唐意风那不是眼泪,他都不相信。
没看过江浮哭的样子,现在看到了,他站在门口无措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心疼了。
“站门口干什么?我腰疼,起不来,就不招待你了。”江浮把汗蹭到校服袖子上。
唐意风走过去,半跪在她面前问:“要不要去医院?”
江浮摇头:“小事儿,你不是买了止痛贴吗?给我贴一片,睡一觉就好了。”
他撩开她后面的衣摆,腰间肿胀的地方已经发青变紫,怎么看也不像是贴片止痛贴睡一觉就会好的样子。
不再问她意见,唐意风起身弯腰将她翻了过来,往怀里一抱就准备往医院里送。
江浮踢腾不了,但还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下:“你放我下来,我不要你抱。”
出去之后,唐意风长腿一钩把门“嘭”的一声关上,垂下眼睛,带着商量味十足的语气问:“我没抱过别人,所以,不闹了好吗?”
江浮揪着他衣领的手忽然脱力了,整个人跟个“傻白冲”一样不会思考了。
那行吧,江浮自我安慰,等他走了再说,没走之前,就继续认他当家长好了。
江浮一直都是请的病假,这一次终于在冬天快要来的时候,真的病了。
禾苗拿着她的病假单找老数去签字之前,对请假理由“腰疼”两个字反复斟酌了很久。
唐意风正在赶英语作文,课代表催了第四遍,耳边是禾苗一遍又一遍地确认:“这个腰疼它……”
“真的就只是腰疼!”唐意风低着头在本子上飞快写下结束语。
“不是啊,她还没正式满十八岁呢!”
唐意风把作文本朝课代表怀里一塞,然后又把江浮的请假单从禾苗手中夺了过来:“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所以?”
禾苗双手握拳抵在下巴处,认真地回:“我们江浮她还小。”
“还小,然后?”唐意风决定还是自己拿去找老数签字。
“然后,小孩子没腰的!”禾苗倔强。
唐意风:“……”
江浮知道这个梗之后,在毛尖家笑得差点背过去。唐意风瞅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把毛尖圈出来的几道数学题给他讲明白了,才问她:“明天晚上的比赛,你真要参加?”
“要啊,向在冬都把话放出去了,我不去,我们起钢的脸往哪儿搁?”江浮剥了一颗喔喔奶糖丢进嘴里,“再说,我有必须杀进决赛的原因。”
唐意风跟毛尖交代说:“这种类型的题目解法都是这样,你再做两道加深点印象,实在不懂上来找我。”
毛尖的近视加深了很多,凑在本子面前都看不清,吸了吸鼻子说:“嗯,好。”
江浮撸了撸他的头发问:“你眼睛现在多少度了?”
毛尖把眼镜取下来揉了揉眼:“上个月才配的眼镜,好像700度。”
江浮有点震惊:“你读书什么时候这么用功了?许同志也不过500度,你干什么了?又跟罗消一起开黑了吧?”
“没有。”毛尖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视力越来越差,下次我妈再回来的时候,我再去配一副好了。”
“等你妈回来,你都瞎了。”江浮想了一下,“明天晚上,你放学后去国宾酒店,等我打完球,我带你去配。”
毛尖打了个哈欠:“我现在没钱。”
“我有啊。”江浮拍了拍他的脑袋,“作业写不完就挑几道没写过的题型做,别熬夜了。你都不照镜子的吗,你最近看起来就跟个长大版的小黄人一样。”
毛尖笑着搓了搓脸:“我是长大版的小黄人,那你就是缩小版的格鲁,咱俩还能牵手一万年。”
“行,等我先去偷个……”月亮。
江浮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意风抓着胳膊往门口带了过去,回头对毛尖说:“先走了。”
毛尖站起来要送他俩出门,脑袋突然一阵晕痛,接着太阳穴刺啦啦地跳个不停,胃里翻江倒海,连往卫生间跑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蹲下抱住垃圾桶就开始吐。
“毛尖?”江浮马上转回去,一脸担忧地问,“你怎么了?又吃凉东西了吧,我去保安室找毛爷爷?”
毛尖冲她摆了摆手:“最近胃不舒服,喝点热水就行了。”
唐意风到厨房给他倒了杯热水过来:“要不,晚上还是来楼上睡?”
“没事儿,”毛尖原先那张圆脸都已经出尖下巴了,勉强挤出个笑来,“我等下吃点胃药就行了,你俩快回去吧。”
江浮和唐意风被毛尖赶出去后,江浮还是不放心:“我总觉得他最近看起来蔫蔫的,明天比完赛,我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嗯。”唐意风说着把书包取下来,掏出自己的钱包递给她。
“干吗?”江浮笑,“这才刚当我家长没几天,就准备包揽我的财务问题了?我有钱,不用你……”
“自己每天在前海打工,累成这样,还充什么大佬?”唐意风拉上书包拉链,“你心疼他,谁心疼你?”
“那你呢?把你的生活费拿来给我,你喝西北风?谁心疼我,我不知道,但我会心疼你啊。”
有人进了单元门,在一楼跺了脚,声控灯一下子亮到了他们这一层。
“我爷爷是唐启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唐意风的手无意识地抓了抓校服裤子的裤线。
但江浮没明白过来:“唐启胜,所以这个名字很值钱?”
“算吧。”
“啊?”
“我没有别的意思,”唐意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我不会喝西北风,也不想让你喝。”
上楼的人在楼下那一层掏出了钥匙,江浮低头从他的钱包里抽了五张一百的,其他的还给了他。她会心一笑:“行,这么熟了,那就按活期利息算吧。”
唐意风笑:“闹。”
第二天。
国宾酒店8楼,多功能宴会厅里定制的八张台球桌已经准备就绪。
和资格淘汰赛相比,八强晋级赛就显得要正规和高大上许多,请的地方媒体已经提前进场,观众和嘉宾席也已经陆续坐满。
门口签到处,铁观音靠在柱子上抽烟,身边站着那天的烟熏妆女生以及几个一看就不是啥好玩意儿的愣头青。
看到江浮和毛尖,铁观音把烟头朝地上一扔,用脚跐灭,双手插进裤子口袋,特别流气地走了过来,挡住江浮:“聊会儿?”
江浮让毛尖先进去,然后也把手插进裤子口袋:“说我们人能听懂的话,那就聊会儿。”
“不是,你怎么就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我也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吧?”铁观音问。
江浮仰着头,气势不能输:“伤天你肯定无能为力,毕竟你就这么点高。至于害理,你脸皮那么厚,要你承认也是不可能的。”
就算铁观音脸皮比城墙厚,也经不起当众被打脸,用舌尖扫了扫自己的后槽牙,低下头把江浮逼到墙角:“咱俩半斤八两吧,你说这话,不也相当于打了自己的脸?”
江浮把他往外推:“那我也是那少你三两的半斤。”
铁观音用脚尖使劲踢了踢江浮背后的墙:“行吧,你瞧不上我就瞧不上,但是我还是劝你别来蹚浑水,你想要什么?两百万?别做梦了行吗?三年前斯诺克亚洲公开赛的冠军谢秉邻就在决赛那里等着,就算你能一路杀进去,也不过是陪他玩玩而已。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学校做两道题。”
不知道铁观音是出于哪种心态跟自己说的这些话,但绝无可能是好心,江浮故意激他:“那你呢?为了什么?为了报被国家队退回来的一箭之仇?”
铁观音这种把面子当饭吃的人,听到这个,心态直接就炸了:“你有意思没意思啊,哪儿痛你给我往哪儿戳?”
江浮笑了:“放心啊,一条街住了十多年,你的仇工哥给你报。”
“报你……”铁观音刚想爆粗口,拐角处,唐意风一阵风似的出现了,他得忍,“行,你打吧。等着啊,要是不把你打到跪地叫爷爷,老子就不姓铁,呸,就不姓向。”
江浮没再搭理铁观音,看着唐意风大步走过来,做了个挡他去路的动作:“你怎么又旷课?”
“来都来了,”唐意风指了指书包,“拿了作业的。”
江浮没让步:“那也不行,哪能老这么旷课,成绩下滑了怎么办?”
“不会。”
江浮用自己当例子开始教育他:“看我就知道会不会了啊。”
唐意风对此不做评价,只是开始陈述一些事实:“十四岁那年,全国各地跑着参加散打比赛,我有半年时间没去过学校,后来期末考试,我还是年级第一。”
好吧,江浮很服气!
但她也不提倡:“成绩好也不能这么任性……”
“成绩好不就是用来任性的吗?”不想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唐意风转移话题,“抽签了吗?”
“还没。”
他看了一眼铁观音:“会遇上?”
“不会。”
唐意风很喜欢她那种心里没底却十分有自信的样子,笑着问:“这么肯定?”
江浮摇头晃脑:“不跟你吹,我和他代表的就是起州民间最高的台球水平,8强就遇上,后面还有什么意思?”
“那我先进去了。”
“表哥!”江浮叫住他。
“嗯?”唐意风转身。
江浮靠在门框上笑着说:“坐到我一眼就能看到你的地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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