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像是有话要对她说,赵锦绣也没有要躲避的意思,笑盈盈的看着他朝这边走。
“春花妹妹,你最近还好吗?”不同往日他的声音总是给人一种积极乐观的感觉,今日听起来却分外悲戚伤感。
赵锦绣将一缕落的青丝夹在耳后,淡淡的应道:“我挺好的,你呢,干娘的病好点没?”
陈福山苦涩一笑,说了句还行,继而双眸充满深意的凝视她道:“我听我娘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经常去照顾她,还给她煎药对吗?”
“都是些小事,福山哥也帮过我不少,不必记在心里的。”赵锦绣说得一脸温和,秀丽的眉眼总能让人心里产生出一抹悸动。
“春花妹妹,那一晚……其实是春琴骗我去的。”陈福山神色犹豫的盯着她看了片刻,终是忍不住想把憋了许久的心里话说出来:“她是打着你的名义把我骗了去,是我蠢,我上了她的当。”
陈福山的脸上尽是悔恨与懊恼,他始终低垂着下巴,似无颜面面对她。由此可见他是有多后悔,有多恨自己的莽撞。如果当天他稍微清醒一点,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到这一步。春琴和春花是堂姐妹没错,可他却忘了这段时间两家的关系已经变得多么恶劣不堪,男女私相授受,本就不是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事情,春花又岂会让春琴来掺合到她们当中呢?
回到镇里,他想通了这个理儿,可又能怎么样?已然是挽回不了局面。
“福山哥……”
“春花妹妹你听我说完,我并不是想博得你的同情。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她提到了你,那一晚,哪怕是死我也不会去。”
“……”
陈福山憋了许久,今天终于能抛开一切把他心里想说的话说给她听。他不指望她能原谅自己,但却希望她能明白,他是因为她才犯下了那个不可弥补的大错。哪怕今后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也要表明他陈福山心中至始至终就只有她赵春花一人。
可当他把想说的都说完,他才发现说与不说对赵锦绣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以为她会动容,以为她会心痛惋惜,原来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想。
她脸上的波澜不惊,她眼底的风轻云淡,都告诉着他,她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又非常无聊的故事。她不是当事人,只是一个旁听者而已,平静的脸上不会出现任何起伏。
陈福山感受着心底一阵阵的疼意,却又无可奈何。是他太过自信,以为自己喜欢着春花,春花就会同样的爱慕自己。
到底是他会错了意,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感到不甘心:“春花妹妹,难道你就没有一句要对我说的?”
也许事情并非自己想的那般糟糕,春花妹妹也有可能对他有几分心意,只是碍于姑娘家的脸面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赵锦绣早就知道陈福山喜欢她,也对那晚发生的事情有七八分的了解,所以陈福山在说给她听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有啥好意外。如今陈福山想听她说一句话,她也不晓得要怎么说。
沉默了片刻,她才轻叹一声道:“从小我就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看待。”
这话说出来是很伤人,赵锦绣也不过是想让他彻底死心。
只有对自己死心了,他才能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不至于一直沉溺于痛苦的过往。
赵锦绣做事向来喜欢干净利索,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那种吊着人家把别人当备胎的事情她干不出来。相反,那些喜欢过她的人,她更希望他们能过得快乐幸福。
陈福山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颓然着又往前走了两步:“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
赵锦绣看到陈福山状态不对,以为是自己对他的打击太过了。一时心里过意不去,正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岂料尤氏却抱着几棵大白菜从田里走了出来,她气势十足的把她拉到身后,一副母鸡护崽的凶悍模样对着陈福山嚷道:“福山,你马上都要跟春琴订婚的了,咋还来跟俺们家春花纠缠不休哩?你现在倒是不怕了,可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清白闺女,你坏了一个姑娘的名声不够,还要坏几个啊?”
“不是的尤姨……”
赵锦绣往前想解释,尤氏却不由分说的拽着她的手往另一边走:“春花啥也甭说,快跟俺回去,这种人理不得,让人瞧见了又得传你闲话。就算别人不说,你二叔一家还不得编排死你。”
赵锦绣觉得尤氏说得有几分道理,这事儿让别人看了不传,但春琴跟她的那一家子却难以让人省心,保不齐又琢磨出些什么花样来找她麻烦。
反正刚刚她的态度也表明得很清楚了,不妨就再绝一点,让陈福山彻底断了这份念头。
赵锦绣离开了很久,陈福山也没有回过神。他颓丧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就像一棵生长在了土里的树枝,不会动,没有任何情绪,更没有喜怒哀乐。
如果能够选择,他真希望自己能变成一棵树苗。至少站在这里不会知道什么叫心痛,更不会觉得活着就是一场折磨。
“福山,俺们回去吧……”
姚翠红站在旁边看着儿子,眼眶红了又红,泪花抹了又抹。
一切都怪她,是她害得福山没了幸福,是她害得福山变成这样。
要是老天想惩罚她的贪婪和虚荣,可以冲着她一个人来,为什么要连累她的儿子。
陈福山心里虽不想活,但理智告诉他不能那么做。
母亲把他养这么大不容易,还他还没有为陈家开枝散叶,还没有替母亲养老送终,他若死了又如何却面对泉下有知的列祖列宗?
他面如死灰的将母亲姚翠红扶回家中,还未来得及缓冲内心的悲伤,就见赵春琴一脸殷勤的在他屋里收拾着他穿过的那些旧衣裳。
要换作是从前,他断然不会允许这个女人去碰他的贴身之物。
可现在,他不知自己是没有力气再去与她争论,还是觉得什么都变得无所谓了。
“福山哥哥,你的脏衣服放在这都有味儿了,俺帮你拿去洗了吧。”
陈福山不作回应,就像一个自闭症儿童,盯着什么就容易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赵春琴只当他是默认,收着衣服就高高兴兴的去了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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