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的日子早已定下,几日时光一晃而过。
这日一早,辰年沐浴净身之后,便有那长相富态的全福妇人来给她梳妆打扮。辰年眉眼低垂,安安静静地由着她们折腾,一直到云西王封君扬前来迎亲,她被贺泽背上花轿,都未曾说过半句话。
封贺两家联姻非比寻常,加之云西王封君扬官拜大将军,在朝中地位无人能比,虽封太后与封君扬姐弟两个都说了要一切从简,这一场婚礼排场仍是极大。
喧天的热闹声中,那花轿也不知走了多远方才停下。辰年脑子有些昏沉,心中却又似是极明白,仿若在经历一场梦境,她听不到声音,也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直到眼前倏地豁亮,声音从两耳灌入,四周景物这才猛然真实起来。
四下里静了一静,她缓缓抬眸,就看到了身穿喜袍、一脸平静的封君扬。
封君扬的目光也落向辰年面上,却是一触即走。周围笑闹声又起,人们纷纷夸赞新娘美貌,辰年嘴角轻抿,似羞涩又似忐忑,也如封君扬一般微微垂目,听从那喜娘指令。
少顷,各式礼毕,太后娘娘的封赏也到了,辰年随着封君扬接了圣旨,封君扬被人拉去席上敬酒,辰年则由侍女扶着回了新房。新房内已无了女眷宾客,便是大将军府的侍女也都被留在外间,内室里只有随辰年嫁来的几个贴身侍女。
侍女上前给辰年褪下钗钏,伺候她盥洗换装。待辰年恢复一身清爽,重又在妆台前坐下,本想着再给她扑些薄粉的侍女却是不觉呆住,怔怔地看着烛光下的一张芙蓉俏面,低声叹道:“小姐这容颜已是绝美,沾上脂粉才是污了颜色。”
那侍女果断地将脂粉等物放下,又忍不住小声替辰年抱不平:“小姐刚才那妆喜庆是喜庆,却太厚重了。虽说新娘子妆都厚,可奴婢还没见过能厚成那样的呢,把小姐的面容都盖住了。哼!若是刚才在喜堂上叫他们看到小姐真容,非得个个都瞧傻了不可!”
辰年淡淡一笑,并未理会。
直到夜深时分,外面的喧闹声才渐渐小了下去,又过一会儿,有脚步声从外而来,便听得廊下侍女恭声唤道:“王爷……”
听闻此声,辰年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片刻后,封君扬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帘内。他神色依旧从容,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转去了净房盥洗,待再回来时,身上的喜袍也已换下。
封君扬走至桌前坐下,挥手斥退屋内的侍女,抬眼看向辰年,沉声问道:“可吃过东西了?”
辰年未答,从床边起身,缓步走上前去,手执酒壶给他与自己斟满了酒。她这举动叫封君扬稍觉诧异,辰年却是笑笑,向他举起杯来,轻声问道:“王爷,永宁二年,谢辰年曾在青州舍命救您,您欠她一条命,您可还认?”
封君扬沉默看她,过得一会儿,才点头道:“认。”
辰年又道:“那请王爷将叶小七从贺家手中救出,还了她这条命,可好?”
封君扬唇瓣不由得抿紧,几息之后,应道:“好。”
辰年仰头将酒一口饮尽,把那酒杯倒转过来给封君扬看。封君扬不语,也把自己面前的那杯酒饮尽。辰年又将两人酒杯倒满,举杯道:“新武元年,谢辰年曾为王爷苦守宜平一十九天,您欠她一座城,您认不认?”
那仗剑而立、杀得血人一般的辰年仿佛还在眼前,封君扬不觉闭目,道:“我认。”
辰年笑笑:“那请您有朝一日夺下泰兴,还她一座城。”
“好!”封君扬应道,端起酒杯饮尽了那酒。
辰年不急不忙地喝了杯中酒,再次给两人满上了酒。封君扬望着酒杯苦笑,涩声问道:“我还欠你什么?”
“王爷错了,不是欠妾身,是欠谢辰年,妾身可不是谢辰年。”辰年浅浅一笑,纤细白嫩的指尖缓缓地转动着那酒杯。那不是谢辰年的手,谢辰年的手虽也白皙,却因着练武而生了薄茧,绝不会这般柔若无骨。
这双手,是被白先生用药水浸泡过的,生生地褪去一层又一层的皮,方有了现在的柔嫩腻滑。
她嘴角上噙着柔媚的笑,封君扬明知她是有意折磨自己,心口还是疼得喘不过气来。他默默坐得片刻,问她:“好,我还欠谢辰年什么?说出来,我一并还了她。”
不想辰年无辜地瞪大了一双妙目,道:“不欠了啊,妾身这杯酒是要敬王爷,你我夫妻结发,还请王爷日后多多怜惜妾身,生死莫弃。”
她说完,向着封君扬妩媚一笑,一口饮了那酒。
封君扬却是再坐不住,猛地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去。廊下还立着值夜的侍女,瞧见房门兀地从内打开,惊得不禁低呼了一声,待反应过来,忙上前询问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封君扬脸色铁青,理也不理,只疾步往外走,人刚走到院门处,就被顺平给拦下了,急声问道:“王爷,好好的这是又怎么了?”
封君扬冷声道:“让开。”
顺平料定是辰年气着了封君扬,忙苦声央求道:“不管怎样,今晚上都是洞房花烛夜,没有新郎新娘分房睡的道理。王爷,您忍一忍,好歹给她一个脸。您想想,便是受她的气,还能受几日?过不几日,等真把她放走了,日后便是想见都见不着了。”
这话落到封君扬心上,顿叫他觉得酸涩难忍。他僵着身子在院门处站了一会儿,脸色这才渐渐缓和下来。顺平察言观色,忙又小心地说道:“您莫和她置气,回去把话都说给她听,权当是为了她。她误解您,不说您这里委屈,她那里心里也定不好受的。”
这会儿的工夫,封君扬心绪渐平,想起自己刚才竟是没了理智,也不觉嘲弄一笑,转身回了新房。辰年已独自一人在床内睡下,封君扬瞧见也不生气,过去在外侧平躺下了,静了一会儿,忽地轻声说道:“辰年,你刚才少说了一个,我还欠你自由,这回,我一并还了你。”
辰年似是已经睡着,并无回应。
封君扬望着帐顶,继续说道:“是我害你落入贺家,我再从贺家把你接出来,放你离开。我已派人去云西寻朝阳子与你师父,待他们回来,你就可以走了。”
辰年终于翻过身来,侧身对着封君扬,问道:“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可听不懂。”
封君扬转头看她,一字一句地答道:“谢辰年,我放你自由。”
红帐内光线昏暗朦胧,辰年一双眸子却灿若星辰,她瞧得封君扬一会儿,却伸出手指去轻刮他的脸,低声嗔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从没算过,羞也不羞?”
那指尖的力道轻微,却像是落到了他的心上,酥痒难耐。封君扬不觉怔了怔,抓住她那不安分的手指,问她道:“辰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辰年向他笑了一笑:“真生气了?”
封君扬抿唇不答,眉宇间反而起了薄怒。辰年撑起身来默默打量他,又抽出手来去抚他眉间,轻声叹道:“看看,我不过是说两句气话,你怎就没完没了?”
她这般温柔似水,封君扬的心中却是不禁更怒,冷着脸拂开了她的手。辰年愣了一愣,轻轻地咬了咬唇瓣,垂眸说道:“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阿策,你欢不欢喜?”
她一声“阿策”唤得缠绵悱恻,封君扬盯她片刻,猛地将她扯过来压到了身下,低下头去含住了她的唇瓣。感到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封君扬心头的怒火这才小了些,微微抬起头来看辰年,等着她发火。
辰年身体却是慢慢柔软下来,眸光润得似是能滴出水来,流转间俱是惑人的媚色。他一直知道她很美,可却从未见过她如现在这般魅惑诱人过。她望着他,气息渐渐急促,竟抬起头来去凑他的唇。
封君扬稍稍一侧头,那炙热柔软的唇瓣便落在了他的颈上。
辰年手臂缠上来,舌尖轻舔他的喉结,用喑哑微涩的声音问他:“阿策,你想不想我?我好想你。”
封君扬身体僵住,无法答她。欲火腾地一下子烧起,从丹田直蹿头顶。他明知她是在逢场作戏,是故意做出这媚态来勾引自己,心中更因她这般对他而恼怒,可他却还是忍不住想顺水推舟地要了她,掌控她,要她在他怀中轻颤,哭泣,求饶……
封君扬忽然觉得挫败,又有莫名的悲凉,他用最后一分理智撑起身来,咬牙拨开她的手臂,将她软绵火热的身躯推离,下床狼狈离去。
顺平万万想不到封君扬能再次从屋里出来,差点没急哭了,追着封君扬一直到了书房,还没进门,就被封君扬给骂了出来。
“滚!”封君扬喝道。
顺平做贼心虚,哪里敢真滚,提着心在廊外等着,果然等不了一会儿,封君扬就又在屋内叫道:“顺平,滚进来!”
封君扬赤着脚坐在榻边,面色微红,气息粗重。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分明离了辰年,可那欲火非但没有降下来半点,反而烧得更旺了。他被这股邪火烧得暴躁,又恼自己对辰年仍绝不了爱意,恼怒之下竟起了自暴自弃的念头,冷声吩咐顺平道:“去,找个女人来。”
顺平却是听得傻住,呆呆问道:“啊?”
封君扬手边的茶杯已是向他砸了过来,怒声骂道:“耳朵聋了?叫你去给爷找个女人来发泄!”
顺平这才反应过来,垮着脸忙往外跑,胡乱抓了个侍女来送进书房,可才不过眨眼工夫,那侍女便哭泣着从屋里奔了出来,颤声道:“王爷叫奴婢滚。”
顺平一脸无奈地向她挥手,示意她快走,自己却是欲哭无泪,恨不得也能跟着她一起滚了。他壮了壮胆子,这才摸进了屋内,就见封君扬躺倒在榻上,以手遮着眼,动也不动一下。顺平一时吓坏,忙上前唤他道:“王爷?王爷?”
封君扬却是忽地苦笑起来,问顺平道:“你说我是不是疯了?都走到现在这一步了,我却没胆子去碰别的女人,只怕这一步再走出去,和她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顺平吓得胆战心惊,二话不说忙给封君扬跪下了,连连磕头道:“王爷,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是小的在那合欢酒里下了催情药,小的也是好心,想着……”
他话没能说完,便被封君扬一脚踹倒在了地上。顺平却又赶紧爬起身来跪好,继续磕头说道:“王爷先别忙着打骂小的,还是先去看看谢姑娘怎么样了。”
他喝了那酒尚且这样,辰年没有内力,此刻怕是更为煎熬。封君扬不想顺平会如此胆大,竟敢私自在酒中下药,一时怒极,寒声问道:“解药呢?”
顺平所下的药物不过是富贵人家催情助兴用的,并非是那些霸道的情毒,哪里有什么解药。听封君扬向他要解药,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没,没解药,只能熬过去。王爷,小的是一片好心,小的真是一片好心啊。”
封君扬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强自忍耐着没有再抬脚将顺平踹飞,起身胡乱穿上衣袍,踏了靴子,就往新房而去。
侍女刚给辰年倒来凉茶,正扶着她喝,瞧见封君扬竟又去而复返,不觉也是傻了傻,待反应过来,忙就带着哭腔向着封君扬叫道:“王爷快过来瞧瞧,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辰年面色绯红,呼吸急促紊乱,便是那捧着茶杯的手都有些止不住地发抖。封君扬步子不由得顿了顿,方才走上前去,冷声吩咐道:“出去。”
侍女看看辰年,瞧她并未反对,这才赶紧从床边站起身来,退向外面。没了侍女的扶持,辰年根本坐不住身,她用手臂软弱无力地撑着床,抬眼看封君扬,竟是咧嘴笑了一笑,哑声问他道:“谁下的药?”
封君扬抿唇不答,重又给辰年倒了杯茶来,坐在床边扶住了她,淡淡说道:“喝了,熬一会儿那药劲就过去了。”
不想辰年却抬手将茶杯打翻,手臂勾上他的脖颈,凑过来亲吻他的耳根,哧哧笑道:“还熬什么啊,你不就在这里吗?阿策,你抱抱我啊,阿策,我热,我好难受……”
她的声音淫靡低沉,偏又柔媚入骨,急促的气息喷在他的耳郭上,烫得惊人。封君扬稍稍退却的欲火再次腾起,他下颌绷得极紧,用过人的自制力迫着自己将辰年推开,双手将她的手臂钳在身侧,叫她无法动弹。
封君扬闭了闭眼,这才能狠心说道:“谢辰年,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我娶的不是你,是贺家嫡女。过几天,芸生就该到了,到时,我给你自由。你我两人,再无干系。”
辰年身体略僵了僵,停下挣扎。她垂了眼帘,死死地扣着齿关,竭力压抑那急促紊乱的呼吸,因着用力过大,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她一边与自身情欲对抗,一边凝神思量眼下境况,暗道难怪她面上的妆会被画得那般浓厚,原来故意要遮住自己的面容,为的就是日后好换成芸生。
好一个放她自由!只是不知这只是封君扬一人的打算,还是与封太后等人商议后的决定。
辰年身子一直抖个不停,封君扬只觉心疼,几乎想收回手臂揽她入怀,告诉她他刚才说的都是假话,只是为了气她,气她总想着抛下他一走了之,气她能为了陆骁而不顾他的性命。
他犹在矛盾,辰年已是抬眼看他,咬牙说道:“封君扬,你放开我,省得有个什么牵扯,日后说不清楚。等我忍过了这一阵,再与你说话!”
封君扬望她片刻,松开了对她的钳制,道:“好,我等你。”
辰年团膝将自己抱紧,侧身躺倒下去,又喘息着说道:“你走开,离我远一点!”
封君扬身上药劲也未能全过去,对着这样的辰年,还真怕自己一时失控,闻言便下床往桌边去,背对着辰年坐下,静心凝神,运功调息。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辰年身上的燥热才渐渐消退,她又静静地躺了片刻,将各种盘算俱从心间过了一遍,这才从床上坐起身来,出声问道:“封君扬,你说要放我自由?”
封君扬在桌边回身看她,答道:“是。”
“怎样一个放法?”辰年又问。
封君扬道:“待朝阳子与静宇轩从云西回来,你跟着他们两个离开。”
“你放我离开,然后以芸生替我?”
“是。”封君扬回答,“反正嫁我的是贺家嫡女,天下人都知道贺臻只一个嫡女,正是芸生。贺臻就是知道了,也无法说芸生不是。”
辰年听得缓缓点头:“不错,贺臻本就是移花接木,你再给他换回去,他也不好声张,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她弯弯嘴角笑了笑,问封君扬道,“你觉得这样就是放了我自由,与我两不相欠了,是吗?你可有想过,你肯放我自由,他们呢?贺臻可肯放我自由?贺泽可肯?还有你那姑母封夫人,她可肯容我存活在世,成为芸生永远甩不掉的威胁?”
封君扬双唇紧抿,默而不答。
辰年盯着他,继续说道:“便是我不顾叶小七的生死,随着师父他们离开,可下场呢?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寻来,或想杀我,或想捉我,师父与道长为了护我,只能不停地与他们拼杀,用一己之力对抗各方势力,日复一日,永无止境。他们欠我什么?须得为我如此付出?而我又曾为他们做过什么,却要给他们带去这无尽的麻烦与威胁?”
“封君扬,你能给我何样的自由?叫我随着师父他们四处躲避,疲于奔命,还是想迫我北逃,向拓跋垚寻求庇护?是你将我置于风口浪尖之上,现在却又假惺惺地来说给我自由,就是这样的自由吗?这到底是你的一时意气说出来的糊涂话,还是想以退为进,好叫我自己回头?”
她每一句话都问得这般犀利,似是直问到了封君扬的心上,叫他都答不上来。过了好一会儿,封君扬才问道:“辰年,你想怎样?”
见他这般反应,辰年心中微微一松,只面上冷淡依旧,扬眉问封君扬道:“你问我想怎样?”
她将他的心思看得太透,竟比他自己还要清楚几分,封君扬不得不承认他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念想,也是因着有这念想,他虽狠下了心要往前走,却又舍不得真的断了全部的后路。他无奈苦笑:“是啊,你想怎样?”
辰年有心与他做戏,故意倔强地别过视线,涩声道:“到了现在,你才想起要问我吗?你做事之前,可曾想过要问我一声?”
封君扬本就对她愧疚,听了这话不由得更是难受:“辰年,是我错了。”
他既已认错,辰年心思转了转,只问他道:“你可是真心想着放我自由?与我一刀两断,毫无干系?”
封君扬怔了片刻,不觉自嘲地笑笑,道:“辰年,你明知道答案,何须再来问我?”
辰年垂目默了片刻,才又低声说道:“封君扬,你在青州时应了要娶我,却哄我没名没分地跟着你,这是你第一次骗我,我谅你有苦衷,不与你计较。在宜平,你甜言蜜语地说只娶谢辰年,背过身去就把她卖给了贺家……”
“是之前。”封君扬打断她的话,解释道,“等你我和好时,我已是后悔万分,却又无力回天。”
辰年抬眼看他:“不管怎样,反正都是你失信于我,这是第二次,我再容你。封君扬,凡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日后你若是敢再哄我骗我,我便是化身恶鬼,也与你没完没了。”
这话有些出乎封君扬的意料,他怔怔地瞧了辰年片刻,突然起身走向床边,盯着她问道:“辰年,你说的可是真话?”
辰年心中一突,面上却是现出了惊怒之色。见她这般模样,封君扬疑心顿时尽去,内心狂喜之下,竟想也不想地侧了头,去亲吻她的唇。辰年忙仰身躲避,双手扶着他的肩用力往外推去,佯怒道:“封君扬,你把话说清楚!”
封君扬微笑,道:“我日后自是再不敢骗你半点。”
辰年怒道:“不是这话!”
封君扬欺身将她压倒在床上,笑着装傻道:“还有什么话?”
辰年推不开他,不觉又羞又急,压低声音叫道:“封君扬,你起来,还有账没算清呢!你既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就莫要碰我!”
封君扬低笑:“我不碰你,咱们两个躺在床上好好说话。”
他果真说话算数,将辰年放到床内,用锦被将她裹了个严实,这才紧贴着她躺下,眉目带笑地看她,道:“算账吧。”
这等情形,哪里还能算得下什么账去。而且辰年也不想再与他算什么,凡事都要有个度,恃宠而骄也是这般。她气呼呼地瞪他,他却只是含笑看她,她气恼不过,一发狠,竟是恶狠狠地向他扑咬了过去。
封君扬先是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闪了闪,随即反应过来,就又迎着她的唇吻了上去。唇齿相触间,她不管不顾,只发狠泄愤,他却似浑然不觉,一味与她温柔缠磨。
待到后来,她终被他缠得软绵下来,他却又忽地变得强横,用手指捏了她的下颌,步步紧逼,攻城略地,肆意妄为。辰年呜呜躲闪,见挣脱不过,便挥起拳去捶打他,口中含混不清地骂道:“浑蛋,你就只会欺负我。”
她内力全无,那拳打在他胸口上半点不痛,却似把他的心都敲得酥了。他不停地追逐着她的唇瓣,柔声哄道:“那你就欺负回来,以后都由你欺负我,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可好?”
他这样一说,辰年却更觉委屈,僵了一僵,忽地投进他怀中闷声痛哭起来,半真半假地哭道:“封君扬,你这个大浑蛋,你差点逼死了我!若不是实在没路可走,我才不要再回来找你,我就是跟着慧明老和尚去出家,我也不要跟着你,我再不见你,生死不见!”
她毫不遮掩心中的恼恨与埋怨,封君扬心底那仅存的一点怀疑反倒是尽数消散。他听得眼睛微红,手上缓缓抚着她的秀发,哑声逗她道:“那可不成,慧明只收小和尚,不收小尼姑。”
辰年闻言,又恨恨地咬了他胸膛一口,哭了好一会儿,才肯抬头,却是嘶哑着嗓子问道:“芸生什么时候回来?你要怎么安置她?我不许你把她放在身边。”
封君扬不由得暗叹女子心思果然无常,不知怎的就突然转去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瞧辰年哭成这般模样,他又是心疼,又是想笑,凑过去与她额头相抵,用鼻尖轻擦她的鼻尖,无奈道:“你说怎样就怎样,总成了吧?”
辰年推开了他,没好气地横他一眼,不假思索地说道:“你莫要欺我心软,我以后不会再心软了。你既要我决定,那要我说就直接把她留在江北好了。郑纶眼下在哪呢?就送去他那里,反正郑纶一直爱慕她,又没娶妻,他们两个配在一起,也不算委屈了哪个!”
辰年是有意点破此事,见封君扬明显一愣,却不由得暗叫一声“坏了”,只怕自己行事太过于急切,反而惹了封君扬生疑。可这个时候,她断不能退让,只能用理直气壮来遮掩自己的心虚,便直盯着封君扬的眼睛,面色不善地问他道:“怎么?你舍不得?”
封君扬此刻想的与辰年却不是一处,他笑笑,问她道:“你怎么知道郑纶一直爱慕芸生?”
辰年轻轻撇嘴,不屑道:“我怎么就不知道?因着为芸生打抱不平,郑纶就从没给过我好脸,好像我挖了他们家祖坟一样,一见面不是斥骂就是痛打。我又不傻,怎会看不出他喜欢芸生!也就你笨,一直瞧不出来。”
封君扬怔怔看她半晌,忽地抬手将她头摁在了自己怀里,轻声叹道:“傻丫头!”
辰年不知他为何会发此感慨,心中顿觉古怪,思量了一下便选择先放过此事。她挣了挣,也没离开他身,只在他胸口处寻了一个舒适些的位置,长长地吐了口气。室内红烛未灭,外面天色却已是渐明,辰年不觉喃喃道:“阿策,天快亮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就要过去了。”
“嗯。”封君扬低低应声,心中只觉静谧喜悦,过得好一会儿,他才忽地意识到那“洞房花烛”四字的暗示,不觉轻笑出声,低下头去逗辰年道:“可我们还没洞房呢?”
辰年偎在他的怀中快要睡着,红肿的唇瓣微微嘟起,带着几分孩子气,听闻他说话,连眼睛都没睁开,只迷迷糊糊地应道:“哦,那就洞房吧……”
瞧她困乏成这般模样,封君扬虽是情潮涌动,却又哪里舍得动她,恨不能就这样拥着她天长地久下去,便是与她一日终老都心甘情愿。
因着封君扬的母亲不愿离开云西,这盛都的大将军府中并无什么长辈,封君扬一直陪着辰年睡到日上三竿才睁眼,便是醒后也不愿起身,腻着辰年又缠磨了一会儿,眼瞧着辰年要恼羞成怒,这才忍着笑下了床。
待两人收拾利索,封君扬又陪着辰年吃过了饭,这才移到正堂,传外面等候的各处管事进来拜见辰年。众人皆知这王妃出自泰兴贺家,身份高贵,又瞧封君扬肯一直在旁边陪着,便料定这王妃极得封君扬的宠爱。
费了好一会儿工夫,辰年才见完那些有头有脸的管事,封君扬生怕她不耐,端了杯茶递到她手边,笑道:“府里这些事情,你愿意管就管,若是不耐烦,都推给顺平就是。”
辰年这才发觉一直没有看到顺平,奇道:“顺平呢?怎的没见到他?”
顺平此刻还在书房里跪着,封君扬虽恼他自作主张,可他毕竟对自己忠心耿耿,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比寻常,不愿叫他在辰年面前没脸,就笑道:“我有事让他去办,等他回来了,就叫他过来见你。”
辰年已从侍女那里听说了昨夜里顺平在院门处拦封君扬之事,又想封君扬身边除了顺平没人敢在酒中做手脚,隐约猜着顺平怕是还在受罚,见封君扬不愿说,也就假作不知,道:“好。”
她屏退仆从,与封君扬商量道:“我身边跟来那些人都是从贺家出来的,我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用他们。”
封君扬道:“里面免不了会有贺家的眼线,但也不会全是。挑着能用的用,不用就都打发了,犯不着费神。”
辰年点头,又要求道:“阿策,你须得给些人给我用,我不想被困在内宅里当聋子瞎子。”
封君扬就喜她这坦荡荡的脾气,闻言便问道:“你要什么样的人?”
辰年想了一想,答道:“得有像顺平那般机灵的,也得有稳当持重、办事叫人放心的。”
封君扬不觉笑笑,道:“稳当持重的倒是不少,可像顺平那般机灵的,却是不多。”
“那倒也是。”辰年思索片刻,忽地记起一人,问封君扬道,“邱三可还在青州?可能把他调到盛都里来?”
邱三虽跟着封君扬年数不多,却很得他的重用。眼下辰年既提了出来,封君扬不想驳了她的话,沉吟一下正要应下,辰年那里却赶在他开口之前说道:“算了,不要邱三了,那人太过于油滑,我还是换个别人吧。”
封君扬却瞧出辰年是不想叫自己为难,便道:“没事,正好你与他也熟悉,我叫人替了他回来便是。”
辰年本就是有意试探,并非真的想要邱三过来,闻言便正色说道:“阿策,我第一次做这王妃,若有些事情不知深浅,做得不对,你须得和我直说。我不是任性之人,非要你不管不顾地依着我的性子行事。”
封君扬见她一本正经,不由得笑了笑,解释道:“邱三确是我有意放在青州的,青冀两地的信报皆经他手。不过也没什么,你觉得他好,我将他调回来,另换了人去就是。”
辰年见他对自己毫不隐瞒,不禁翘起了嘴角,一时忘形,起身过去坐到了封君扬腿上,揽着他的脖颈,亲昵道:“阿策,你少来哄我,他这样重要的人,怎能说换就换?我又不是三岁小儿。邱三我不要你的,回头叫顺平再给我另找别人好了。”
封君扬缓缓点头,忍着笑附和道:“嗯,你今年都二十岁了。”
辰年横他一眼,道:“阿策你莫要笑,我既然做了这个王妃,就定会把这王妃给你做好。”
封君扬实在憋不住,失笑出声,伸手揽上她的纤腰,亲昵地去蹭她的额头,低声问道:“那你可有见过往王爷大腿上坐的王妃?”
辰年怔了一怔,双颊染红,立时就要从他怀里起身。封君扬却又一把将她摁下,调笑道:“又成了恼羞成怒的王妃了?”
左右都是他的话,辰年恨得牙痒,瞄了一眼门口瞧不到人,索性捧着他的头往他鼻尖上咬了下去。封君扬微微一仰头,就用唇迎了上去。两人又是一番厮磨,到后来封君扬也乱了气息,这才赶紧放开了她,道:“昨夜里都没睡多少,你回房去歇着,我去前面处理一下事务,待晚些时候再来寻你。”
辰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问道:“那我等着你一同吃晚饭?”
封君扬心中满是甜蜜,嘴角勾上去便放不下来,应道:“好,你等着我。”
他这才起身往外走,未到门口就开始有些不舍,忍不住回头看她,问道:“要不你随我一同去前院?”
辰年笑着摇头,一直将他送到了院外,这才回了房,随意地取了本书握在手里,斜靠在软榻上怔怔出神。
过了一会儿,侍女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禀报道:“王妃,顺平总管来了。”
辰年这才回神,起身去外面见顺平,瞧他迈门槛的动作有些怪异,知那是久跪的缘故,不觉笑了笑,道:“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这么实诚了,他又没叫人盯着你,你不会偷会儿懒啊。”
顺平跪下给辰年磕了个头告罪,道:“是小的该死,只求您瞧着小的没有坏心的分上,饶了小的。”
辰年忙扶了他起来,道:“过去的也就算了,只日后别这样了。你该比我知道,这种事情太犯忌讳,我瞧着阿策也是不喜。”
她说得诚恳实在,顺平不觉有些感激,忙道:“小的记下了。”
其实顺平自己心里也早已后怕,知道封君扬这是与辰年和好了,他才能无事,万一昨夜里弄巧成拙,定会给自己埋下祸根。身为奴才,揣摩主子心思不算错,可擅自替主子拿主意,不问主子意思就行事,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辰年话点到为止,并不多说,只换了话题说要找人之事,辰年先点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出来,又与顺平说道:“对了,邱三身边有个叫小宝的,我上次去青州的时候见过,那孩子又机灵又有眼力,你叫人过去问一问他,愿不愿意来这里给我办事。”
顺平对邱三自是熟悉,可这小宝却不怎么知道,听辰年点他出来,便就笑道:“被您瞧中是他的福气,哪还用得着去问,定是极愿意来的。”
辰年闻言笑了笑,道:“还是问一问的好。除了这几个,其余的你看着给我寻就行,要老实本分的。”
顺平不疑有他,尽数应下了,又瞧着辰年没别的吩咐,这才退了出去。
辰年别无他事,本想蜷回窗前的软榻上继续发呆,又怕被有心人瞧入眼里,便强打着精神起了身,叫了几个侍女进来,帮忙清点贺家给她的陪嫁。不想封君扬未到晚饭时候就回来了,进门见辰年立在一片珠光宝气之中,不觉笑了,问她道:“这是在做什么呢?”
辰年回头见是他回来了,不觉粲然一笑,问道:“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封君扬未答,随意地瞥了一眼那几匣子珠宝首饰,笑道:“小库房里也有一些这东西,回头你也叫人清一下,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拿去赏人,也省得占地方。”
辰年笑笑,叫侍女将那几匣子首饰都收起来,待屋中只剩下了两人,这才笑道:“我一时还真是有些转不过这弯来,总想着既是送人,就该挑出好的来才能去送,哪能把不好的给出去啊。”
封君扬闻言不觉笑了笑,又喜她这性子,走过去双手捧住她的脸,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还觉得不满足,在她唇上也狠狠地来了一下,这才笑道:“傻丫头,赏人可不是送人。”
他眼神明亮,瞳孔中隐隐透着一丝兴奋,停了一停,忽地与辰年说道:“张家开了靖阳关,放了鲜氏大军进关。”
辰年不觉愣了一愣,很快便问道:“谁坐镇靖阳?”
拓跋垚大军进关,自然不放心身后要塞还在异族人手上,定是要换了自己的人。
“拓跋垚自己。”封君扬答道,“他留在靖阳,你义父与陆骁各领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往南方向而来,而慕容恒却是往西而去。”
“长途奔袭吗?”辰年又问道。
封君扬闻言却是摇头,道:“不是。早前盛元年间,北漠人曾利用骑兵优势长途奔袭,兵分三路深入江北腹地,短短半年之内就夺下了大半个江北,最后因后力不济,被麦帅夺下靖阳关,尽数堵在了关内。鲜氏此次显然是吸取了北漠人的教训,想要稳中取胜,从北往南,步步推进。”
辰年不像封君扬,脑中就装着一幅江北地图,大小城池俱在他心中。她歪头想了一想,才说道:“慕容恒往西来是为哪里?临潼?”
“先是新野,才是临潼。”封君扬笑笑,“然后就会攻向武安,一步步靠近青州。”
辰年思量片刻,摇头道:“不会,我若是拓跋垚,会止步于临潼,可能武安都不会去,然后只专心往南,夺下泰兴。他西进,不是为了攻你,而是为了防你。”
封君扬微微一怔,眉宇顿添了几分凝重。
辰年紧紧盯着他,沉声问道:“阿策,你想不想夺下鲜氏,像圣武皇帝那般,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这四个字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尤其是对封君扬这般人物,更令其热血沸腾,不过他理智还在,只冷静问辰年道:“想怎样,不想又怎样?”
辰年答道:“若是想,就先坐山观虎斗,等鲜氏与泰兴拼得两败俱伤,再出兵切断鲜氏退路,得渔翁之利。”
此事封君扬与幕僚早已讨论过多回,现听辰年也这样说,便解释道:“拓跋垚也是防着这一招,所以自己坐镇靖阳,不肯入关,怕的就是像当年北漠陈起一般被咱们堵在关内。”
辰年却是轻轻扬眉,说道:“关不关得住拓跋垚都没关系。阿策,你不是也说鲜氏内部新旧势力斗争激烈吗?到时,只要拓跋垚大败,那就足够了。咱们再设法挑动鲜氏内部自己争起来,叫他拓跋垚坐不住这王位,叫他鲜氏易主。”
封君扬听得心中一动,当下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主意我还没有,不过,慢慢想总是会有的。不过我身上就有拓跋王族的血统,真论起来,也有资格继承鲜氏的王位呢。”辰年说着停了停,又玩笑道,“阿策,你有满肚子的阴谋诡计,索性想个好法子,叫我做个鲜氏女主好了!”
封君扬失笑,把她扯过来搂入怀中,笑问她道:“辰年,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辰年回头看他,绷着面皮答道:“不是夸也不是骂,只是实话实说。”
话刚说完,她自己却忍不住也笑了。
封君扬瞧着她娇俏的笑颜,心中只觉恍惚,突然间怕这一切都是幻景,不知哪一刻醒过来,她就会消失不见。他不觉收紧了双臂,将怀里的娇躯拥得更紧。辰年觉察到他力道加大,有些诧异,抬起脸去看他,奇道:“阿策?”
“嗯。”封君扬应声,忽地打横将她抱起,大步走向内室。
辰年直到被他压在床上,这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不觉有些羞窘,忙往外推着他,低声说道:“阿策,阿策,这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呢!”
“可天已经黑了。”
封君扬解开她的衣袍,热情的唇舌沿着她裸露出来的脖颈一路往下。她挣脱不得,很快就与他赤裸相对。在临侵入她之前,他与她额头相抵,气息纠缠,低声问她:“辰年,你想不想我?”
辰年用行动代替了回答,抬起头来主动去吻他的唇,双腿缠上他的腰,挺着腰肢去贴近他,呢喃:“阿策,给我。”
不想封君扬却是不依不饶,微微抬身躲避着她,只哑声追问:“想吗?你想不想我?”
她眼中不觉蕴起了水雾,焦躁中又带着几分无辜,娇声道:“阿策,你又欺负我!”
因为隐忍,封君扬额头上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却依旧坚持着问她:“辰年,告诉我,你想不想我?”
瞧着撒娇不管用,她的手轻轻抚上他清俊的眉眼,坦然答道:“想,很想。”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重重地撞进了她的体内……
他饕餮不足,纠缠不休,她体力却已不像之前那般好,早早地就败下阵来告饶。可他想了她这么久,怎肯轻易放过。
他伏下身来亲吻她早已汗湿的背,在她耳边哑声说道:“辰年,我很想你,想得发疯。你肯回来,就算是回来骗我,我都觉得极欢喜。”
这话直指辰年的心底,辰年身体不觉微微一僵,闭目片刻,用尽仅存的力气回头去吻他,与他唇舌勾连,死死纠缠。
辰年已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封君扬那里却是神采奕奕。他叫人在净房备了水,抱着辰年去洗过了澡,又将她抱了回来,看她似是连坐都要坐不住,不禁失笑,将她揽入怀里,轻笑着逗道:“辰年,一会儿咱们再把洞房花烛夜的那份也补回来,好不好?”
辰年恼怒,低下头向他胳膊咬了上去,不想还没发力却就又松开了口。
封君扬觉得奇怪,不禁问道:“怎的不咬了?”
辰年却是可怜巴巴地看他:“咬了,只是没力气了。”
封君扬愣了一愣,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
翌日便是辰年回门的日子,她虽不喜贺泽,却想着能见一见叶小七,因此一早就与封君扬到了贺府。贺泽从门口迎到他们夫妇两个,先扫了辰年一眼,这才转而看向封君扬,笑道:“君扬,你以后可不能叫我贺十二了,要叫大舅哥才行!”
封君扬闻言只淡淡一笑,辰年却是嗔道:“十二哥快别口无遮拦了,王爷可不喜言行轻浮的。”
贺泽笑容微僵,随即就用手指着辰年,与封君扬笑道:“瞧瞧,这就是女生外向,才刚嫁了人,就一心向着夫君了。”
封君扬道:“出嫁从夫,本该如此。”
贺泽无言苦笑,将他们两个让进府内。辰年一心惦记着叶小七,坐不一会儿就与贺泽提出要见叶小七。贺泽倒也爽快,命人下去带叶小七过来,又转头看封君扬,似笑非笑地问道:“这人你也该认识吧?”
“早几年在青州时见过两面,算是认得。”封君扬浅浅一笑,又道,“贺十二,你我两个闲坐无聊,不如去书房对弈一局?”
贺泽笑了笑,应道:“好。”
他们两人去了后面书房下棋,辰年则独自等着见叶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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