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凰步入香榭苑后,脸色就变得异常沉静。端王走在她前面,原本还算矫健的步伐自从入了香榭苑的月洞门就变得异常沉缓凝重。忽然变慢的速度,让后面的北凰没有反应过来,本就神游太虚的她便一头撞在端王的后背上。
端王侧头望着北凰,就听到北凰暗嗤的呻吟声。北凰抬头疑惑不解的望着端王,不解他为何忽然又停了下来。
端王朝她伸出皙白如玉的手,北凰才恍然大悟,这家伙莫非又要秀恩爱?将手搭在他冰凉的手心,端王包裹着她的手莫名的用力。
然后端王牵着北凰一步步走向金銮椅前的男人面前。本该下跪的北凰不知为何杵在原地纹丝不动,端王隐忧的目光一直锁在北凰那张凝重的脸上,“王妃!”
北凰闭目,将脑海里那些刀光剑影的血腥画面尽数驱逐出脑海外,抬眸冲端王挤出明媚的一笑。端王眼底的忧色遣散。就在二人撩开裙摆欲跪地行礼时,太后忽然出口制止道,“罢了,夙儿体弱,就免了他们的礼。端王妃,你好好搀扶着夙儿去那边坐下。”
皇上便应了太后的要求,朝端王摆摆手,“去吧!”
端王心里莫名的舒了口气。北凰面色无澜,只是将手从端王的手心里抽出来,然后反过来握着他的手向左边预留的空位走去。
皇家宴席不比寻常百姓家,就算是山珍海味在前,也吃得小心翼翼。毕竟,你在宴席上的一举一动,或雅或俗,都关乎着家族名声。能够得到皇上太后赏识的家族,那可是光耀门楣的好事情。
宴席上有众多女眷在场,自然不会讨论国家大事。但是儿女情长的事情,却是宴席寒暄的主要话题。
太后率先开口道,“瑾儿年满二十,这个年数不小了。该成亲了。皇后,你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皇后温婉的笑道,“母后,左相府的舜英姑娘,才貌双全,知书达理;太师府的成敏姑娘,听说武功不错。尚书府的楠宁姑娘,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我大燕的好姑娘不少,可是瑾儿无心娶亲,本宫也折实无奈。”
太子北瑾立刻站起来,道,“皇祖母,北疆一日未平,孙儿就一日不成亲。”
太后不怒反笑,“瞧瞧这傻孩子。北疆从你太祖爷爷始,战乱就没有停歇过。你难道要一辈子打光棍?”
太后转头望着皇上时,温柔慈爱的目光就变得有些严厉起来,“都是你,每天把孩子逼的这么紧。你看瑾儿都变得跟你一样,每天只知道忙政务。常言道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有家后有业,瑾儿的终身大事得赶紧考虑了。”
皇上唯唯诺诺道,“是是是,母后。皇儿会督促这件事。”
北瑾阴着脸坐回位置上。
太后又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女眷们,年轻未出阁的女子都是一张张娇好面容,雍雅贤淑的好形象。太后甚是赞许,点点头,道,“宴席散了后,姑娘们到哀家的慈心宫去,都去陪陪哀家说说话。哦,皇后,贵妃你们也来。”
“是!母后!”
三皇子北褚瞥了眼闷闷不乐的太子,眼底闪过一抹狞笑,站起来为北瑾解围,道,“皇祖母,何不为大皇兄举办一场采选仪式?”
所谓采选,就是给储君后宫填充佳丽。于专情的北瑾而言,无异于一场拉仇恨的举措。北瑾选秀,最终必然只有一人成为太子妃。其他落榜的人,恐怕要开始记恨太子殿下了。
北褚的提议,包藏祸心。
北瑾也是老谋深算的人,个中利害关系捋得十分清楚,当即抗议道,“三皇弟,本宫的婚姻大事当由父母做主。”
三皇子吃瘪,灰头土脸的闭了嘴。
皇后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恶狠狠的瞥了眼贵妃,竟有几分警惕之意。“管好你的儿子。”
太后见气氛颇为紧张,赶紧充当和事佬,转移话题,“今日这场宴席,哀家瞧着就十分违背祖制,这是谁的馊主意?”
所谓违背祖制,无疑就是让未出阁的姑娘们和皇子们混席,这是先前从未有的惯例。
皇后道,“母后,是儿媳办事不周。儿媳原本想着请的都是皇亲国戚,没有外人,便可随意一些。这才让夫人们带着孩子们一起来热闹热闹。”
皇后的心思,太后岂会不明白。皇后不过是想借此机会让北瑾多观察这些姑娘,择优录取,选中一个德才双倍的好姑娘。这也是太后的夙愿,便没有严厉苛责皇后,只是做做样子罢,“下不为例。”
皇后低头认错,“是,儿媳知道了。”
宴席上,北凰只知道埋头扒饭。
比起其他那些拼命演绎雅俗共赏的姑娘们,她的形象比男儿还豪爽。
她对面的姑娘都被她的豪爽逗得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北凰才抬眸睨了眼端王。
她心情不爽,只顾着将这些山珍海味当做假想敌大快朵颐,不曾想没有注意到形象问题。
她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就怕端王脸皮薄,觉得她给他丢脸了。
她有些羞愧的盯着端王,谁知道端王竟然给她夹起一块排骨,轻轻放到她碗里。还特么深情脉脉道,“喜欢吃便多吃点吧。”
北凰啼笑皆非。
这家伙果然是皇室中的另类。
她再次埋下头,认真的品尝着排骨的奇香酥脆。
端王当着这么多人给她夹菜,他怎么就不怕别人笑话他是“妻奴”?
很显然,端王的举动惊动了所有的人,姑娘们齐刷刷的目光投向北凰,一个个心里羡慕嫉妒恨,“相府庶女,要才没才,要德没德,容貌也不过是中人之姿,竟然能够得到风光霁月第一美男的端王青睐,真是让人想不通啊想不通!”
北凰这边却是欲哭无泪,“假象,他么的都是假象。这男人表面温润如玉,暗地里腹黑如狐。今晚她还得去祠堂面壁思过呀!”
端王忽视所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优雅矜贵的享用着美食,气度非凡,宛若谪仙降落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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