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啊?
当然是——
……傅小昨就这么卡住了,当然是什么呢?看着卖药郎的眼睛,她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冥思苦想了老半天,她终于想起一件事,决定就此当做无事发生过,重新开展另一个话题。
她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一点眼神游移:“对了药郎先生,我之前想起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来着……”
见他看着自己不应声,她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就是、那个……那时候在船上,故意扰乱罗盘,把船引向妖之海——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吗?”
这么久以前的事情,本来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追问了。只是之前听了那个物怪的一些话后,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所以才想跟卖药郎求证一下。
卖药郎神色淡淡地摇了摇头:“不是。”
——果然。
听到他否认的答案,傅小昨莫名舒了一口气。
如果她没有预料错,实际上应该是黑羽秀树做的。
在第一次进蔷薇岛的时候,黑羽秀树不仅得知了自己的恩人被困在蔷薇城堡中的事,还可能从物怪那里得到了另外的指示,也许是类似于——想要救出阿蝶,就需要用到卖药郎的退魔之剑——之类的。
而这时候,黑羽昭户由于跳跳妹妹的原因,同样想要再次进入蔷薇岛,于是两只妖怪联手结为同盟。
她甚至怀疑,他们两个可能是偷偷跟着卖药郎去到云蜀国的。当时恰逢大王子雅一急起恶疾,卖药郎出手治好了他的病,黑羽两个便顺势留下来,分别当了两位王子的近侍。更凑巧的是,二王子佑二,紧接着又有要出海的出行计划。
但是,唯一可能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打从一开始,卖药郎自己就想到蔷薇岛来。
而傅小昨一行则因为通辑令的分布影响,几经逃亡后,同样途经了云蜀国。
——只能说,各种机缘巧合都恰好碰到一起了。
傅小昨默默感叹一声,再次抬眸看向卖药郎,“黑羽昭户是想来见跳跳妹妹,黑羽秀树是想来救昔日的恩人阿蝶,那药郎先生你呢……你当初孤行一意,非要进蔷薇岛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卖药郎微微靠在身后樱花树的树干上,“摧毁这个结界。”
“……蔷薇岛吗?为什么?”
青年静默了一会儿,眉眼间似是有些沉吟,半晌再开口时,话音淡凉如水:“京都第一阴.阳师世家,花开院家族当代家主,委托我前来。”
花开院——傅小昨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姓氏。只是,受到阴阳.师家族的委托,来摧毁这个结界……
她有些觉得奇怪:“可是,这个结界不就是阴阳.师设立的吗?怎么又是阴阳.师要摧毁它?”
卖药郎静静阖了眼,浓秀的眼睫与身后深色的树干相映,衬得肌肤苍白得过分。他缓声道:“花开院家族,是有着数百年传承之史的古老世家,至今为止一直担任着京都皇族的御用阴.阳师。而设立蔷薇岛的阴.阳师,其隶属势力,为当朝把持实权的平宫氏——”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微微抬起眼睫看向她:“也就是那位加贺一郎的妻族。”
傅小昨稍稍愣了愣,回想起似乎的确是有这么一茬,刚点点头,便听他继续淡声道:“既然为着不同的势力服务,两者自然亦是相互抗衡。不足为怪。”
听得明白了个大概,她便皱着眉头,以自己的理解下了个总结:“嗯……所以,就是有两家对头,一个要建,另一个要拆……说白了就这么回事呗?”
——怎么这么幼稚的感觉?
卖药郎闻言却微微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她理解的意思仍有些出入,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她仰头望天,默默感慨地叹息道:“我之前还一直误会你了,我以为你是——”
——她还以为他是心态爆炸石乐志想送死什么的。
一想起自己之前抱着的念头,傅小昨就忍不住有些囧,此时便满目真诚地看向他:“那什么、真是抱歉了。”
“然后呢。”
听他突然应了一句,傅小昨一时间又有些反应不过来:“……啊?什么然后?”
卖药郎目光冷静无波地沉沉看着她,明明话音语气也是一般淡凉,却莫名地透着点意味不明的味道:“光道歉就完了吗。”
“……”
——我其实只是意思意思道个歉而已。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傅小昨顿时有些窘迫,吭哧吭哧了一会儿也憋不出什么有力的回答,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不然你还要怎么样?”
卖药郎却没有再回答。
他只是顾自倚着背后的樱树,虚虚抱着手臂,静静看着她。在纷扬落下的粉白花瓣中,他的整个周身,仿佛都盈着某种碎玉般的光晕。
在这样的沉默中,傅小昨很快就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她站在那里,感觉手脚都快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气氛好像又变得奇怪起来了。
——看来得重新转移一次话题才行。
然而在这种一片混沌的状态中,她想要冥思苦想似乎都变得倍加困难,老半天才辛辛苦苦憋出了一句,声音中还透着一种虚弱无力的意味:“话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毕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入物怪的幻境的,卖药郎又是怎么找到的呢?
青年的神色浅淡,却有一种从容的安定感,正如他的回答也不曾有丝毫的犹疑:“因为你在这里。”
“……”
“我找到了你,就进来了。”
“……”
这乍听起来堪称废话一样的回答,却听得傅小昨顿时埋下头去,脸上跟耳朵上,都一起呼啦啦的烧热起来。
又一次努力尝试却没能够把气氛救活,傅小昨已经觉得自己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了。再这么闷闷沉默了很久,她甚至开始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憋着呼吸。
——快点说句话啊!
——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傅小昨在心里默默呐喊着,这才总算得以深吸了一口气。但这口凉气刚让昏沉的脑袋稍稍轻了几分,便又很快被脸上萦绕着的烫热之意冲散了。
她几乎能够清楚得感觉到,脸上肯定红得不像话……于是,再抬眼看向对面那道身影的时候,眼神里便几乎有些控诉的意味,但却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在控诉他什么。
尤其是,看到对方那副依然沉静无波的眉眼神情,傅小昨更是好像瞬间受到了某种刺激。
——快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啊!当然是——
几乎是带着点不服气的情绪,以一种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态势,那句问话就这么从嗓子眼里快速脱口而出:
“你特么是不是喜欢我啊!?”
——
“……”
“……”
“……”
“……”
——完蛋。
——GG.
从问出那句话后,傅小昨脑子里便陷入了一片空白。尤其是面前长久的无言,更是让她胸口发凉。
随着对方沉默渐久,她心里就这么陷入了天人交战。
——快跑!
——跑什么?凭什么要跑?不准跑!
——不跑还能做什么?
——干他!凭什么就他可以撩个不停?
……干!
傅小昨一边在心中雄赳赳气昂昂,一边在现实中老老实实地默默低下了头。
但这一低头,看到身上的吉服,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目前还是阿蝶的身体外貌。这么一反应,她竟然倏地再次生起了一股勇气,好像这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给了自己某种退路一样。
于是,顺着心中那股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她刷的抬起头来:“好看吗?”
倚靠在樱树下的青年,闻言微微挑了挑眉。
傅小昨抿了抿嘴角,继续盯着他:“是不是比我原来的样子要好看?”
卖药郎的眸光淡淡凉凉,好像是直到这时,才首度注意到她身上的装扮一般,于是自此自上而下,将她全身仔细打量了一遍。
在那种目光下,傅小昨偷偷在袖子下面捏紧了手指,才忍住没有让自己脚下往后退逃,然后便听到了对方沉凉的话音——
“过来。”
傅小昨整个身子都微微抖了一下:“干、干、干嘛?”
“过来我看看。”
“……”
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突然从心底产生了出来。
——不准怂!
她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同手同脚,慢腾腾地挪蹭了过去。身上华丽的吉服衣饰繁缀,行动间不停发出各式叮叮铃铃的轻响。
直到她别别扭扭地停站在面前,卖药郎又细细打量了一会儿,这才微微点点头:“的确是更好看一些。”
“……”
傅小昨听得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几乎浮起一种莫名的气愤感:“——喂!”
在那种气愤的影响下,她感觉自己嘴皮子都顺溜了不少,当即便以一种质问的语气,急声问道:
“以你的说法,我的形体、因果跟本心才使我这个个体真实存在于世,如果喜欢我,你难道不应该连同我的形真理一起喜欢吗!?怎么还能更喜欢别人的样子呢!?”
在她难得这么咄咄逼人的质问下,被质问者反倒不慌不忙,从容不迫,淡声回答:
“我喜欢你这件事,本身即是双方因果的一部分。这份“真”不是独立于你的“真”而存在,也不受你的“形”而影响。”
“……”
傅小昨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却又已经重新软了下去:
“……所以、你真的喜欢我啊……?”
卖药郎看着她。
此时此刻,她好像是某种意图的小心思得逞了一样,正微微得意地、抿着嘴憋着笑。盈盈的眸光中,却因为难掩的羞涩赧意,而显得有几分水亮亮的。
他就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看着她。
傅小昨很快就被看得再次低下头去。
对方却跟着垂下眸,继续看她。
努力忍住捂脸的冲动,再出口时,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瓮声瓮气的:“不要看了……”
“你都说了,我喜欢你,那我看你有什么不对吗。”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没什么不对。
——只不过她快要晕过去了而已。
心里某种本能的求生欲,暗暗告诉着她:应该到此为止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但是,另一种难言的、连她自己也解释不了的冲动感,却让她生生忍着满脑子的混沌,再一次抬起头,朝眼前的青年看过去。
然后,与那副沉沉凉凉的眸光对视着,她就听见他这样说:
“我不是因为喜欢你的'形'而看你,只是'喜欢你'——我的这份'真'与'理',在使我看着你。”
他说着朝她伸出一只手来,张开五指,挡在她的面前。
——奇怪的是,明明只是被这么薄薄一方手掌隔开了目光,傅小昨却产生了一种很怪异的错觉。
就好像,对方的声音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其间跨越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才终于被她听到了:
“就像现在,看不见你的形体,也止不住我的喜欢。”
“……”
就在听清那句话的一瞬间里,傅小昨就觉得,自己脑袋里仿佛随之轰的一声,炸出了无数星光,整个世界都为之暗了下去。
等到终于在这眩眩然的感觉中适应了一些,她才发现,那种眼前发黑的感觉原来并不是错觉——
不知何时,眼前樱花满庭的明亮景致已然消失,恢复成了之前城堡中那间练箭靶场的昏暗状貌。
再一低头,身体也已变成原来的样子。
先前倚靠在樱花树下的青年,眼下正半蹲在她的身前,默默看着她。
在黯淡的光线下,那副秀极雅极的面容五官,反倒透出了一种惊心的美丽。
“……”
再这么与他对视了几秒钟,傅小昨忍不住扁了扁嘴:
“我、我好像有点晕fufu的……”
几乎是话音刚落,她整个身体就腿软地朝前方扑倒过去。
——然后,恰好被卖药郎伸手,稳稳接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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