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蛇“梅丽尔”的遗骸，还在小广场上，像是珍奇宝物一样，被大家参观着，但林过云并没有像其他队员一样，在那里接受众人的崇拜和参观，而是带着那个幕僚来到卡珊德拉刚才和蔷薇骑士们聊天的房间里。
“好久不见。”林过云跟大修女打着招呼，语气和离开之前没有任何区别，轻松、随性是，带着一点轻佻和无所谓的样子。这十几天的经历，已经快抵上之前数年的大修女本身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但不知为何，在听到林过云说出这句话之后，就感觉两人之间的隔阂瞬间就消失了。
“好久不见。”她也这么跟回答到林过云。
“我怎么感觉大修女你变漂亮了？”林过云眨巴了一下眼睛，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怎么说呢，皮肤更有光泽了，整个人充满了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气质。”
虽然听不懂古诗，但卡珊德拉还是听懂了林过云说她变得更加圣洁了，微微一笑，内敛的光华又从她的皮肤下溢散了出来，变回了先前迎接蔷薇骑士时的白衣主教模式。
林过云难得地惊讶了一下，现在面前的卡珊德拉更像是他一开始从天而降时，砸碎的那尊女神雕像。
“这是神眷？”林过云问道。
“是的，”卡珊德拉倒是不奇怪他会知道这样的事情，毕竟林过云本身也是一位神眷者，“三天前，组织成员突破百万的时候，我受到了神明的眷顾，成为了白衣主教。”
“哦~”林过云眯了下眼睛，意味深长地回答了一句。
卡珊德拉并不想炫耀这种东西，于是主动转了一个话题，“你真的在黑森林里找到了玫瑰？”
“对，百万朵。”林过云点了点头。
卡珊德拉长松了一口气，组织的确在以滚雪球的方式，不断地裂变式扩张，而且扩张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但是收集到的玫瑰数量，却并没有如同组织的人数一样，指数级的上涨。
按照林过云的规划，新加入的成员，首先要学习三天的理论和思想，接受组织的理念，才会开始被分配一项专项工作。
但是随着新人的快速、大量地涌入，即使三天的学习期已经很短了，但是依旧出现了，大部分的老人都去充当老师需要给新人上课，即使他们也才加入组织几天。
好在林过云在要这三天里教给新人的只是，也不是什么“资本主义与无产阶级的天然矛盾”、“历史是在辩证中前进的”这样抽象艰深的问题。
而是“跟着大修女能活命”、“贵族老爷也是人”、“我努力工作了，我就该有饭吃”，这样更类似于口号的，类似于常识的一些观念。
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是不能接受的，理解不了的，属实是多听两遍，傻子也会背的东西。
但是即使如此，老人们在上课，新人们在听课，大家都在学习与进步，干事的人就少了。
这个少只是相对而言的，即使只计算干实事，干活的人，卡珊德拉手下的那伙人，依旧是南境最大的势力。但是这样一群人分配到整个南境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
抄家、堵门、追责、讨债的人数量不够了。
而且一开始，组织声势小，贵族、商人们不知道，会被突然袭击打懵，一大伙人堵在门口，威胁两句，把人绑起来，就把家给抄了。
但是现在，谁不知道洛林的大修女组织起了一伙暴徒，在南境专干贵族？
他们跑得甚至比组织传播的速度还快！
而且这伙人的逃走，并不是只把命保住就行，他们是收裹起全部身家一起跑的，往往组织的人一过去，发现那宅子，比抄完家还干净，人都麻了。
总之，这几种情况加在一切，导致最近玫瑰的收集数量，远跟不上新的成员加入的速度，缺口越来越大，甚至已经让她开始怀疑，林过云一开始算的四百万的缺口对不对了。
“百万朵玫瑰，如果都能带回来的话，缺口就直接补上四分之一了，但是那是在黑森林里……”卡珊德拉又皱起了眉头。
林过云知道卡珊德拉在担心什么，就和他一开始带的那百人队一样，这个世界的人对于黑森林是有一种恐惧的，觉得那不是人类应该涉及的地方，该怎么去黑森林把那一百万朵玫瑰拿出来，让卡珊德拉的眉头直接皱出了一个川子纹。
“很简单的。”林过云却笑着跟她说，“砍树就好了。”
“砍树？”卡珊德拉眨巴了一下眼睛。
“对，砍树。”林过云笑得可灿烂了，“你现在手下有百万人，你找出一万个人，去黑色林边上砍树，一人一天砍5棵，都能砍到5万棵树，一周之后，你就能砍出一条直达玫瑰峡谷的康庄大道来。”
卡珊德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林过云说的这个概念，数学上这么算是没错的，但是黑森林只靠砍树就能征服了？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在……
“怎么去森林里拿到玫瑰，只是小事。”林过云没有给她多想的时间，“你现在要思考的，是我们真正的麻烦。”
“真正的麻烦？”卡珊德拉不理解地看着林过云，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玫瑰的缺口难道不才是他们现在最大的麻烦吗？
“看来你还没发现，”林过云摊了摊手，“我们最大的麻烦，是最开始加入组织的那伙人，要凑够积分了。”
“那不是好事吗？”卡珊德拉歪了歪脑袋。
她原本的目标，就是凑齐一千四百万朵玫瑰，救下整个王国所有人的命，成立这个组织也好，让大家帮忙干活也好，都只是林过云提出的方式。
干一项工作，拿一积分，积分够了，可以兑换玫瑰。
现在已经有人的积分足够了，难道不是证明他们努力工作了吗？大家都在努力工作，那不是好事吗？
“如果我们是传销组织的话，那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林过云耸了耸肩膀，“因为传销的模式是击鼓传花，用下一批人交的钱，喂饱上一批人。我们这样的庄家，要做的事情，就是拿好一本账本，什么时候，新加入的人，已经不够付给老人吃的时候，我们就该跑路了。”
虽然不止一次听到林过云提现在的组织是基于“传销”这个概念，发展出来的。但是真的听他解释，这还是第一次，卡珊德拉的眼睛瞪得老大，“这不是骗人吗？”
“是骗人啊。”林过云毫不羞耻地点了点头，“就是因为利用了，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是最后接盘的那一伙人，可以在庄家跑路之前，挣到钱的想法。利用了大家都想空手套白狼，一夜暴富的心理，所以才能够发展得那么快啊。”
“可……可……”
“可我们不是传销。”林过云补上了卡珊德拉的后半句话，“我们不会跑路，我们的最终目的，一定要挣够那一千四百万朵玫瑰。所以我们不能让最开始的那伙人套现。”
“大修女，你要明白，我们真正的力量，不是身为白衣大主教的你，也不是我，是外面那一百万号人，是他们的劳动力。有他们在，你才能抄贵族和商人的家；有他们在，你才能一天砍五万棵树，直到砍平黑森林；有他们在，你才可能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搞到那一千四百万朵玫瑰。他们跑路了，我们就完了，我应该说过，我没有那个能力去给你空手变玫瑰出来。”
“可如果大家积分够了，我们不给他们玫瑰，和那些贵族、商人又有什么区别？谁又会再相信我们，组织只会崩溃得更快。”卡珊德拉迅速理解了林过云的意思，但是同时，眉头也皱得更深了，并且提出了一个问题。
没错，他们现在陷入了一个两难局面里。
组织里的人，就是为了给自己挣一朵玫瑰才来的，为了这朵玫瑰从，才拼死拼活在干活，但是现在人家活干完了，你不给玫瑰，信誉崩塌，组织瞬间就会垮掉。
但是如果积分足够的人，先一步套现抽离，就真的变成传销了，基金盘游戏，这样的结果是，整个组织的上限会很低，劳动力甚至只有所有人一起干两个月活的六分之一不到。
简单来说，在“传销”的基金盘崩盘前，林过云挣不出一千四百万朵玫瑰来。
不给，组织崩塌，给，慢性死亡。
“我该怎么做？”
卡珊德拉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死死地看着林过云，他既然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问题，那肯定也有相应的解决方法。
“不是你该怎么做的问题，”林过云耸了耸肩膀，“我们需要将现在组织里的各位，脑袋的那个‘干活，然后攒出我自己的玫瑰’的思想给改变掉，变成，‘干活，然后给每个人都找到玫瑰。’才行。
“要让大家从传销投资，变成为人民服务的无产阶级战士。”
卡珊德拉又听不懂了，不过她也习惯了林过云没事冒出来的奇怪名词，继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等他给具体的，可执行的方法。
“我们需要一个敌人。”林过云敲了敲桌子，竖起一根手指，“需要一个会威胁到组织每一个人的外界力量，去吸引仇恨，去转移注意力，去让锤炼每一个人，改变大家的想法。”
“大修女。”马丁队长推开门来，有些急促地说道，“南境公爵正带兵前来，说要讨伐所有袭击贵族的罪人。”
卡珊德拉漂亮的双眼瞪到了最大，转过头用难以相信的目光看着林过云。
“他们来得正好。”林过云笑了起来，微勾的嘴角里是锋利的刀光，“好到我都想亲自感谢他们一下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三周就放了一天假，这周末又是加班拉满。整个人在猝死的边缘反复横跳，对更新波动说一句抱歉。能够看到这里的各位，十分感谢。我尽量调整状态，会更得再稳定一些。祝各位早安、午安、晚安。天天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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