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律所的众人正准备离场,沈棉的出现太突然,江一行余光发现她时,她已经跑到跟前。
她又喝了几杯酒,带着被酒精催化的小莽劲儿,大胆又直白地问:
“帅哥,我可以要你的电话号码吗?”
温止宴的眼神马上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撞了撞江一行:“呦。”
玩什么情趣呢,当众装不认识要电话号码。
其他同事也八卦地看过来,男同事比当事人江一行更兴奋,女同事则默契地上下打量这个突然出现、意图染指他们江律师的女孩。
沈棉的表情十分严肃正经,不似平时一见到他就两眼发亮。
江一行单手插在口袋,视线不露痕迹向她身后一扫。
十几个学生全盯着他们,摆足看热闹的姿势,原因昭然若揭。
她装不认识,江一行也跟着演:“想要我的号码?”
他嘴上客客气气,眼里却藏着笑,只是语气太正经,背后的同事都没察觉。
沈棉点头:“我玩游戏输了。”
边说边暗暗给他递眼色,快答应,给我争点气鸭。
哪料到江一行不仅没有接到她的暗示,还反过来趁机坐地起价:“哦?那我有什么好处呢。”
这句话倒是成功让后面的女同事躁动了。
长了一张勾人的脸,江一行碰到过的搭讪不胜枚举,他从来绅士,话说得温柔,即便是拒绝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现在他竟然会对要电话的女孩子要好处?你一个人创收站律所一半,还稀罕别人的好处?
沈棉却是并不意外,哎,她的鸭鸭还是这么唯利是图……不是,原则分明。
“你想要什么好处都可以。”沈棉说。
回家你慢慢要呀,在外面要给客户面子。
江一行勾唇:“真的吗?”
沈棉点头:“真的。”
江一行转身问同事:“有笔吗?”
“我这儿有。”一个女同事马上翻出签字笔递过来。眼看他们的所花江律师是真的要给电话了,她没忍住插嘴,“江……”
刚发了一个音,就被江一行截断,看了她一眼道:“谢谢。”
那个眼神的含义女同事收到,识趣地没有再多嘴。
“借你的手一用。”江一行彬彬有礼道。
沈棉乖乖伸出左手,江一行以礼貌的姿势扶住她手背,拿笔在她手心写字。
后面围观的同学骚动起来,主要是女生,激动地窃窃私语。
“啊,他真的给了!”
“呜呜呜早知道我就去要了。”
赵晓晨、姚明薇、米雪三人均是一脸老母亲看着孩子长大成人般的欣慰:“包包长大了。”
笔尖落在手儿心,有点痒……
打小抄的时候自己也在手心写过字,完全不是这个感觉呀,沈棉的脚趾情不自禁蜷缩了一下。
她的手反射性往回缩,笔画被带出一道小小的弯。
江一行瞥她一眼,继续慢条斯理地写完最后一个字。
一旁的温止宴把脑袋挨过来看得清清楚楚,顿时一脸谴责和嫌弃。
沈棉看看手心的字,赶紧把拳头握上,又抬头看江一行,眨眨眼睛。
鸭鸭好坏。
江一行十分正派地将笔帽合上,递还给同事。
“好了。”
沈棉脸蛋红扑扑,严肃点头,表情正直地朝同学走去。
江一行站在她身后,扫了眼那帮直勾勾盯着他的学生,优雅地微笑颔首,然后抬脚离开。
“哇,好帅……”有女生情不自禁发出了花痴的声音。
“包包厉害!包包最棒!”
“沈棉你太牛了!”
沈棉回来的时候,受到了女生们热烈的鼓掌迎接,除了夏唯。
男生们都给她竖大拇指,除了孟星河和左耳。
沈棉谦虚:“低调,低调。”
赵晓晨麻溜地拿最大号的杯子倒了满满三杯酒,还是度数最高的一瓶洋酒,往左耳跟前一搁,非常大姐大地说:“喝啊。”
左耳脸色有点难看:“你拿这个酒想喝死我吗?”
“哎你早说啊,喝不了还打赌,欺负女生要不要脸呐?你要是不想喝也行,跟包包道歉,她最善良了,肯定会原谅你。”
沈棉在旁边点头,她很善良的,除了买鸭没做过坏事。
赵晓晨是不懂委婉的,左耳被她骂得脸都绿了,不愿意道歉自打脸,硬着头皮端起酒喝。
喝到第二杯就已经有点受不了
了,但死要面子,硬撑着拿起第三杯,快喝光时突然功亏一篑,把杯子一扔捂着嘴狼狈地冲向洗手间。
最后吐到虚脱,是被两个男同学合力从洗手间扶出来的,打了车送他先回学校。
夏唯跟他坐的最近,全程却毫无表示。
其他人留下来继续喝,没再玩游戏,聊着不尴不尬的话题。
沈棉没参与,坐在边上安静地喝着自己的酒,一直紧握手心。
过了会儿,趁大家不注意,她悄悄展开手心,上面的黑色字迹已经被水汽晕湿了边缘。
江一行的字和他的人一样,端正优雅,很有气质,只是字的内容不是很正经。
他在沈棉手心写下的根本不是电话号码,而是四个字:
——在家等你。
她瞄完一眼又马上把手心合上,美滋滋地继续喝酒。
过一会儿,再悄悄打开瞄一眼。
因为左耳的事,气氛多少有点尴尬,没多久大家就散了。
赵晓晨问沈棉要不要一起回学校,她都有点醉了,但仍记得要紧事,连连拒绝,坚持要回家。
她后来不知道在高兴什么,自己美滋滋地又喝了好几杯,三个人都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家,一块把她送到鹿兴园。
在车上她们睡倒一片,反而是沈棉的脑子里一直在播放人体哲学ppt,精神亢奋,到了小区楼下马上愉快地下车。
时间有点晚了,赵晓晨犯困,不想折腾,就想干脆留下来睡得了,正好考完试了无事一身轻。
“要不今天我们陪你一块睡吧,反正你自己在家。”说着把脚迈下车。
“不行。”
坐了趟车,喝下去的酒精全上头了,沈棉一摇头摇得自己头晕犯恶心,扶了下墙。
室友四个关系好得经常睡一个被窝,留宿被拒绝完全是意料之外。
赵晓晨卡着一只脚下车的姿势,一脸懵地问:“为啥?”
因为她还要和鸭鸭继续把幽会后半场补回来。
后半场有苟合环节,尺度比较大,不适合有人在场观看。
“今天不方便。”沈棉这时还算清醒,逻辑清晰。
“怎么不方便,你家有人啊?”赵晓晨特别不解。
沈棉点点头:“有鸭。”
“谁啊?”赵晓晨还以为她在卖萌,这会儿又困又醉,脑子也有点迟钝,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她的小包包什么时候背着自己有别的狗了?
沈棉说完就迫不及待挥手和她拜拜,姚明薇和米雪还在车上打瞌睡,赵晓晨只好一头雾水地先上车回学校。
沈棉打开门时,家里的灯亮着。
客厅没见到江一行,她飞快地换了鞋跑去他房间。
房门没关,沈棉探进去一颗头,江一行正站在桌边闲闲地翻一本书。
他似乎刚洗过澡,换了白色的家居服,头发已经吹干,但身上莫名残留着一丝湿润清新的气息。
这样看起来更可口了。
醉鬼沈棉顿时色心大起。
江一行转头瞧见她,一笑:“回来了?”
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再熟练不过的表情,仿佛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过千万遍,你有事晚归,而他在家里温柔地等你。
场景有点窝心。
沈棉最受不了他笑。
她觉得自己像个色鬼,美人一笑,她就发飘。
“嗯嗯,回来了。”她把一只试探的脚伸进来,然后扒着门框眼巴巴问江一行,“我这只脚可以进来吗?”
这幅样子,看起来可是醉得不轻。
江一行反问:“如果我说不可以,它会不进来吗?”
沈棉马上摇头,又是一阵头晕。
可能是怕江一行真的说不行,她当机立断把另一只脚也迈进来,迈完了扶着门框又问他:“这只脚也可以进来吗?”
江一行好笑地看着她:“如果我说不可以……”
没等他说完,沈棉马上就松开门框走进来了。
不可以说不可以。
她的脚步略有几分虚,自己大概没察觉,走得非常有气势,走出了霸道总裁的感觉,像是要过去把她的小娇鸭抱起来扔到床上。
然而,还走没到江一行面前,她的拖鞋突然叛逆地脱了脚,然后把她一绊,她朝前栽去。
江一行及时伸手,沈棉顺理成章地倒进他怀里。
这一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怎么看怎么像有预谋的碰瓷儿。
但沈棉头晕得七荤八素,这么一摔自己站都站不稳,让人非常怀疑,她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预谋。
江一行弯腰扶她,她干脆连努力站起来都不努力了,把自己的全部重量都交给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说:“你真好看。”
她从来不掩饰对他的痴迷,江一行弯唇:“是吗?”
沈棉连点三下头。
江一行轻而易举地将烂泥一般的她抱起来,放在桌子上。
他站在沈棉身前,手正在两侧的桌子上,刚好,将她圈在中间。
他略微低头,饶有兴致地问她:“哪里好看?”
“这里。”沈棉毫不犹豫地指着他的眼镜,手指特别小心地碰了一下金属镜框的边缘。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江一行轻轻挑眉,这个动作让他做得非常养眼:“只有眼镜好看?”
“眼睛也好看,眉毛也好看,鼻子也好看,嘴巴也好看……”沈棉一连串地说一个指一个,由上而下,思路清晰,一点都不像喝醉的人。
说到嘴巴的时候她停住了,目不转睛盯着江一行的嘴唇。
都怪灯光太热了,让她血液流动得很快,心砰砰地跳。
深夜很安静,她的心跳声,江一行清浅的呼吸声,都那么明显。
看了一会儿,沈棉舔舔嘴唇,想亲上去。
他的嘴唇偏薄,健康的淡粉色,看上去很软,她觊觎好久了。
江一行却在那一瞬间往后退了几分,她没能亲到。
沈棉愣了下,有点委屈:“我付了钱的。”
付了钱还不给亲,黑心商家,举报你。
这倒是她第一次露出委屈的样子来。
平时大大咧咧、喜气洋洋,还色眯眯的,开心得让人很难和“父母双亡”、“举目无亲”这样的词汇联系起来。
江一行查过她的身世,自幼失恃,十岁失怙,虽然有个哥哥,但在同年出国留学,之后便一直定居国外。对于十岁的小孩来说,那样的状态与孤儿无异。
很难想象她是如何长成这副天真的性子,还能拥有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眸。
此刻她眼尾耷拉着,鼻子本就因为喝多泛着红,两只手绞着手指放在腿上,看起来颇为可怜。
一个被大人欺负了的小孩。
划车的原因还有待查证,但江一行发现,自己似乎无意与她计较这个问题。
一开始逗她是觉得有趣,现在,是真的蛮有趣。
“就这么喜欢我?”他垂眼看着沈棉。
他重新靠近,那股好闻的舒服的气息再次将沈棉笼罩起来。
沈棉吸了两下鼻子,奇了怪了,他洗完澡没喷香水,为什么还是这么好闻?
平时喷太多腌入味了吗?
她好爱江一行身上的味道,一闻到,就总想对他做点什么不正经的事情。譬如摸一摸复几,贴一贴肉肉。
她斩钉截铁地点头。
我就是馋你的身子。
“喜欢我什么?”江一行又问。
沈棉不假思索:“你长得好看。”
喜欢得肤浅,但理直气壮。
沉默几秒,江一行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哄小孩似的,嗓音压得低沉缱绻,酥到人心坎上。
“那给你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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