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就是,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见到自己正想要去见的人。
无论看多少次,沈棉还是会被鸭鸭的美貌迷到。
这个人定义了她的审美。
沈棉朝江一行跑过去,雀跃得像只小麻雀:“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江一行把她飞到背后的围巾拉回来。
沈棉收拾东西下楼,统共用了十分钟,也就是说,江一行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已经在路上,甚至可能已经到了停车场——他拿准了她一定会来。
果然是套路深呐。
不过沈棉确实被这套拿捏得死死的。
她本人对于这个事实完全承认并欣然接受,愉快地抱着画册上车。
江一行朝她怀里看了一眼:“拿的什么?”
“上次你罚我画的画,”沈棉献宝似的打开画册,拨着纸页滑到底,每一页的右下角都标着手写的页码,刚好到100。“我画完啦。”
沈棉的认真体现在方方面面,几个月前江一行逗她玩的一句话,她兢兢业业画到现在,一幅不少,一点没懈怠。
江一行的视线扫过画册,快速滑动的纸页,画上的人物像动了起来。
他的嘴角若有似无地一勾,“嗯,待会儿我检查。”
沈棉滑到第18页的时候,看到了那幅女上,想起当时江一行说“有机会可以试试”。
看,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沈棉调动自己大脑中的所有相关知识,将该动作的具体操作和要领复习了一遍。跟着江一行上楼时,她已经复习完毕,可以开始考试了。
江一行将钥匙搁在玄关柜上,脱下大衣走到客厅,转身对她说:
“过来。”
沈棉把自己的羽绒服挂起来,快步走过去。
江一行坐在沙发上,朝她伸出手,她马上双手把画册递过去。
江一行慢条斯理地开始检阅她的画,看得十分仔细,专注而严谨的样子,仿佛老师在检查作业。
事实上,确实可以说是“老师检查作业”。
他叠着腿打开画册的刹那,江教授的感觉一下子就回来了——衣着端庄,坐姿优雅,鼻梁上的眼镜严肃正经,金色边框描绘着一丝不苟的禁欲感。
沈棉很喜欢他这个正经的样子。
越正经,越勾人。
她站在江一行跟前,一会儿看看画册,一会儿看看他。
进门时脑袋里就揣着一桶黄色材料,此刻眼前江一行的模样成了最有效的催化剂,脑袋里的材料和画册上的内容开始了化学反应。
这种反应可以称之为“涩情化”。
江一行检查的速度很慢,浅黄色的灯光倾泻在他身上,四周是一种温柔的安静。
沈棉抓心挠肝,悄咪咪往他身边挪了几寸。
江一行好像没看到,将手中的画册翻到了第54页。
沈棉又往前一毫米、一毫米地挪,用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耗费十页的时间,挪到了他腿边。
她以为自己挪得人不知鬼不觉,画册上投下来的影子却放大了一圈。
江一行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下一页。
沈棉继续慢吞吞地往前挪,小腿不小心蹭到江一行的鞋尖。
她连忙往另一侧偏离。
江一行没有反应。
沈棉瞅瞅他灯光下尤其好看的脸,重新把身体偏回来,挨着江一行的脚踝,轻轻蹭了一下。
江一行抬眼,她睁着两只清澈又明亮的眼睛。
江一行扫了眼她贴着自己的小腿,重新看向她,勾唇:“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蓄意勾引我吗?”
沈棉嘴角抿着笑,看着他点点头。
江一行脚尖往她腿弯一勾,沈棉猝不及防往前一跌,身体以无法控制势不可挡的冲势直直朝他扑去。
江一行及时将画册拿开,掌心稳稳托住她的手。
沈棉砸在了他身上,和他鼻尖贴着鼻尖,呼吸间缠绕着他的气息。
沈棉眨了眨眼睛,忽然往前一凑,贴上他的嘴唇。
江一行顺势吻住她。
温软轻柔的亲吻很快让沈棉沉浸其中,唇瓣的厮磨带来舒适的享受,她四肢松软地趴在江一行身上,被他毫不费力得撬开齿关。
她的吻技早就在江一行身体力行的教导之下突飞猛进,被动的迎合、主动的勾缠,全都得心应手。
江一行的吻总是很温柔,沈棉舒服得天灵盖发麻,被他放开又马上往前追。
江一行笑着在她唇上碰了一下,重新将画册拿回来。
“一起看。”
沈棉坐在他腿上,后背贴着他胸膛,被包裹在熟悉的气息中,被迫和江一行看起了自己的杰作。
但她的注意力显然不在画上,江一行的大约也不在。
赏画的过程伴随着不间断的亲吻,以及以手为工具对对方身体进行的一些哲学探索。
画册终于被翻到最后一页时,沈棉已经坐在江一行的身上,扒开了他的衬衣。
江一行靠在沙发上,嗓音染上了一丝低哑:“你想用哪个姿势?”
沈棉脸颊上飘着红,将画册翻到第18页,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江一行低笑,将那张画纸抽出来,放在画册上面。
“那就用这个姿势吧。”
沈棉的上位实践因为中途没力气而草草结束,但哲学文化博大精深,在沙发上依然能折腾出新姿势。
结束后她趴在沙发上就想睡着,迷迷瞪瞪地感觉到江一行把她抱到了浴室。洗澡的时候她又醒了,自告奋勇非要帮江一行洗,然后因为沐浴露太邪恶而再次擦枪走火。
这次实战耗费时间过久,洗完澡她已经困得眼皮直打架,被江一行捞到腿上给她吹头发。
暖暖的风、他的手指在头皮上轻柔的按摩、都让沈棉舒服得犯困,嗡嗡声也似乎一点都不吵。
她就在这过程中心大地睡着了。
清早被要回家的闹钟叫醒时,她困得眼睛发酸,一睁眼就冒眼泪。伸着手盲摸手机,摸了半天没摸到,江一行的手从背后伸过来,将她的闹钟关掉调了静音。
江一行握住她的手,吻了吻她耳根,很低的声音在耳畔哄道:“睡吧。”
沈棉挣扎了一下:“我得回舅舅家……”
“醒了我送你。”江一行说。
她马上就毫无心理压力地重新陷入睡眠。
这一睡就睡到快中午,说是自然醒,其实是被一阵香味勾醒的。
她伸着懒腰起床,眼睛还没睁全就跑到厨房,江一行正在做红烧肉,锅里还炖着奶白色的鱼汤。
沈棉弯着腰闻香味,几乎把脑袋伸到锅里去:“好香!”
江一行淡笑的声音在她头顶道:“今天买的肉很多,不用你献身。”
沈棉这才把脑袋拿出来,往他身上一靠,抱住他的腰,一大早就黏黏糊糊地。
“我好喜欢你啊。”她眯着眼睛趴在他胸口说。
江一行圈着她,在她发心轻轻吻了一下:“我的荣幸。”
沈沣给沈棉安排的行程在早上,但她在江一行家里黏糊到下午才出发。江一行开车载她回去拿东西,又将她送到县城。
下次见面就要等到过年之后了,沈棉抓着他的手依依不舍:“我舍不得你。”
江一行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做任何事从来不拖泥带水,这会儿竟也生出几分不舍。
他抬手揉揉沈棉的头,垂眸看她时眉眼间的温柔遮掩不住:“怎么办,我也舍不得你。”
沈棉那个小心肝儿啊,甜得冒泡,也酸得冒泡。
哎,爱情真是叫人甜蜜又煎熬。
“我把你带走,好不好?”江一行的语气仿佛在蛊惑小朋友。
沈棉特别有原则地摇摇头,把成对的小恐龙拆开,分一只给他。
“给你。你要是想我了,它可以替我陪着你。”
江一行把玩着恐龙说:“它替代不了你。”
沈棉心里甜蜜蜜的:“你好粘人呀。”
江一行笑了:“是吗。”
沈棉踮起脚亲了他一口,恋恋不舍地摆摆手,拿着箱子上楼。
电梯里遇到一个熟识的邻居,沈棉叫了声奶奶好,对方哎呦一声:“沈棉啊?赶紧回家看看吧,你舅舅家正闹呢。”
沈棉一怔:“出什么事了吗?”
“谁知道啊,估摸着是你表姐闯祸了,你舅妈正抽她呢,哎呦我的天,打得可惨了。”
沈棉到家门口时,家里关着门,舅妈的怒吼、表姐的哭喊、夹杂着舅舅的劝架,喧哗声隔着墙都震耳欲聋。
她敲了好几分钟门,才有人来开。
门后的舅舅一脸愁容,见到她先叹了口气:“棉棉回来了。”
“舅舅。”
家里短暂安静了一瞬,沈棉走进来,看到舅妈站在客厅,头发蓬乱脸色涨红,手中拿着一根拖把棍,整个人处于一种怒发冲冠的状态。
表姐坐在地上,头发乱得不成样子,被眼泪糊得乱七八糟的脸肿了半边,哭得快抽过去了。
舅妈虽然剽悍,叉着腰站在院子里能跟邻居对骂一整天不带歇的,但动手揍她们的次数并不多,尤其是对表姐,从小到大就是惯着的。
沈棉打小对舅妈的恐惧深埋于心底,导致她虽然不受舅妈管教好几年,早就不怕她了,现在见到这幅场面仍然被震慑住。
“怎么了?”她小心地问。
这一问,立刻点燃了舅妈的怒火:“怎么了?你问我我问谁去!”她赤红着眼地吼了几句,扬起棍子就往张婧身上抽。
“你就是个傻逼!让你跟那个陈兵谈你不谈,非要自己跑去市里找男人,臭不要脸的东西。你找啊!你找啊!钱都被人骗光了你现在开心了?老娘养你这么大还不如喂头猪!”
她被怒火烧昏了头,真的是往死里打的,张婧一边哭叫一边躲,刺耳尖锐的声音让人头昏脑涨。
沈棉着实被舅妈的歇斯底里吓了一跳,求生欲使她反射性退后了半步。
舅舅上去拉了几下,说着“别打了”,但根本拦不住舅妈。到最后这个老实本分的男人也被逼急,突然爆发,夺下她手中的棍子吼了一声:“够了!你要把她打死吗?”
舅妈被吼得停了一下,马上扯着嗓子喊起来:“张文洪你能耐了是吧,你再给我吼一下试试?你看看你生的什么女儿,都是随了你这个废物,一点本事都没有,老娘跟着你享过一天福吗?你个没用的王八羔子,生的女儿也跟你一样没用!老娘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钱,全被她霍霍完了!”
说着就对舅舅又抓又打。
舅舅本就不善言辞,被打骂得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沈棉只能从她乱七八糟的骂声中拼凑出一点真相:表姐被人骗了、家里的钱都被骗了。
她想起上次那个冒充胡副省长孙子的骗子,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但不管怎样,都跟舅舅没关系,沈棉看不得舅舅被她迁怒。
她皱着眉头上前,把舅舅往后拉。
“你别打舅舅,你现在住的房子、开的车、家里的所有开销,都是我哥哥给的,如果不是舅舅,你辛苦工作一辈子也过不上现在的生活,哪能不到四十岁就退休,在家里享清福?那些钱也不是你攒的,是我哥哥给舅舅的。”
沈棉没跟人吵过架,说这话时的语气也没有任何攻击性,但偏偏句句都扎中要点。
舅妈瞪着她,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突然往地上一坐,哭了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家里的闹剧总算是停了下来,舅妈和表姐都在哭,一个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为中心思想,边哭边骂天骂地;一个什么都不说,只知道坐在那儿哭。
舅舅唉声叹气地把事情告诉沈棉,她猜得没错,表姐被骗了。
胡天冰以投资为由,从她这儿撬走不少钱。
她自个儿当然没沈棉钱,背着舅舅舅妈,把家里的存款掏空了;除此之外,还在好几个机构贷了款,统共加起来有一百多万。
“我怎么知道他是骗子!他带我去过他家的别墅,还有佣人,明明就是真的……”张婧哭哭啼啼。
沈棉没有说“我明明提醒过你”的风凉话,默默道:“几千块就可以租到别墅了。”
张婧不说话了。
但显然还是记得上次沈棉的提醒,别别扭扭地坐了一会儿,问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正抹眼泪的舅妈说:“你问她有什么用。不行,我得给小沣打个电话,这个家,只有小沣靠得住。”
十几个小时的航班,沈沣刚落地,没休息几个小时就被吵醒。
舅妈在电话里一通哭诉,他的声音有些疲惫,语气就显出几分冷淡:“骗子的事,棉棉早就提醒过表妹。”
“什么?”舅妈先是一愣,然后恨恨剜了张婧一眼。“这个不成器的,真是把我害惨了!小沣啊,你可得帮帮舅妈啊,你舅舅没什么本事,沈棉也不懂事,舅妈只能指望你了。”
“既然棉棉事先提醒过,表妹一意孤行,这件事我不会插手,让棉棉处理吧。”沈沣道,“她现在已经是助理律师,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我还有事,先挂了。”
沈沣是家里最有本事的人不假,更重要的是他有钱,最后肯定会给他们兜底。
舅妈算盘打得好,没想到一向对他们有求必应的沈沣,这次会拒绝。
沈沣虽然一直有孝心,好说话,但其实是最不能惹的人,舅妈心里明镜似的。
被挂了电话,心里憋气却没辙,只得转向沈棉,不太相信地说:“你哥说让你来处理。”
突然成了家里“顶梁柱”的沈棉抬起头:“我已经报警了。”
遭遇诈骗,想什么呢,第一件事当然是报警。
这个年家里的气氛格外怪异,张婧经历过这次的打击,整个人都蔫了,倒是一反常态忽然对沈棉亲近起来,天天晚上拉着她哭。
舅妈的状态在暴怒和萎靡之间来回切换,饭也不做,麻将也不打,一会儿想起来就对张婧破口大骂。
舅舅更沉默了,包揽了做饭等一切家务。
沈棉整个假期都在忙着跟案子进展,地位似乎一下子高了起来,舅妈虽然对她的态度没什么改变,但至少没再给过脸色。
不过胡天冰既然敢冒充副省长孙子这么大胆,不仅是个惯骗,还是个高手,拿到钱早就躲得没影了。
报警之后一直没什么进展,直到沈沣出差回来,人还是没抓到。
年后上班,沈棉下午又跑了一趟派出所,回到律所时看到哥哥来了,和鸭鸭一起站在窗边,不知在说什么。
落地窗外是极具现代感的高楼大厦,两个人并肩而立,画面跟拍电影似的,赏心悦目。
看样子是在说正事,沈棉没敢过去打扰,勾着脑袋偷看。
江一行偏头发现她,勾了下唇角,沈沣的视线也跟着转过来,沈棉马上把头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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