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名为黎落霞,平时游荡在芜城周围,专门打劫经过这里的落单修士,以此谋生——反正会来这边的,基本都是黑白掺杂哪儿都吃得开的修士,身上的好东西可少不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打劫这样的人,要是半个月能开张一单都算血赚,黎落霞在这儿遇到的人可不少,都吃了不知多少单了。
但这一次也只能怪她运气不好,时千浪身上带着能够隐逸修为的宝物,叫她看轻了不少——就算没有燕枝与殷昼,待到她动手时,时千浪的真实修为便会暴露,到那时她也不可能是时千浪的对手。
不过就算被燕枝死死拿捏住,黎落霞的脸上带着几分恐惧,但这也不过是给人看的罢了,她的心中并没有自乱阵脚,因为她擅长的不是斗法,而是奇袭,隐逸,逃遁。
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功夫已经修炼的出神入化,只等燕枝稍微露出破绽之时,她就直接溜走。
黎落霞的心中此时早已经想到了无数种逃走的办法,只是每一种都无法保证百分百成功,她只好转而分析几人的威胁性究竟如何。
首先可以排除时千浪,时千浪的威胁对于她来说最小。
其次燕枝。
燕枝的实力确实很强,她没有和燕枝正面对抗的实力,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黎落霞的保命手段是逃跑,不需要和燕枝正面对抗,只需要等燕枝稍微有一丁点放松的时候,即刻就溜走。
黎落霞唯一不能确定的因素,就是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殷昼。
最先发觉到时千浪背后异常的是殷昼,这就足以说明他的洞察力是最可怕的,燕枝露出破绽、黎落霞逃跑的时候,最先反应过来的很有可能就是殷昼。
虽然看不出殷昼的具体实力究竟如何,但他的强大显然毋庸置疑。
黎落霞知道自己的打算无异于一场豪赌。
她就是在赌这一个机会,赌殷昼能不能抓住她。
赌对了,她就能逃;
赌错了,她就得死。
黎落霞可知道这修真界里没有这样多的温柔好心,她若是逃走被抓,回来必死无疑。
这般一想,黎落霞就不由得再次感慨自己今日真是倒了霉,本来以为自己拿捏的是一个软柿子,只是不曾想对方竟然还有同伴,而且还是如此强大的同伴,真是踢倒铁板了。
故而她赔笑道:“只是开个玩笑,无意打扰到几位雅兴,我这就离开,不知几位可否行个方便?”
时千浪闻言不由得冷笑:“你要杀我,你当我不知道?事情败落就想走?”
他的手中寒光一闪,一柄造型奇异的长剑便出现在他的掌心。
时千浪的态度很明显,他不想让黎落霞走。
时千浪可不是什么大圣人,别人都暗中尾随他了,可能随时就会在背后给他来一刀——当然他不担心对方会偷袭成功,但这种行为显然触怒了他,毕竟没有人被人当成猎物后,还会开心得起来。
黎落霞看着他手中的那把剑,已经被其上倾泻而出的威压所震慑,不敢动弹分毫。
她嘴上说要离开,身体却动也不动,直觉告诉她,如果敢离开这里,下一刻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且最让黎落霞痛苦的是,如果对方想要杀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她几乎是活不下来的。
时千浪用手中的长剑威胁性地拍了拍黎落霞的侧脸,吓得黎落霞打了个颤。
而他没有立即杀黎落霞,反而问道:“说说吧,你一路尾随我过来,究竟是何目的,除了杀人夺宝,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你到底是谁?”
神兽虽然大多性情温和,但是被冒犯之时,也同样是雷霆之怒,性情温和和脾气不好可不冲突。
若不是时千浪不像他的其他同类一样暴躁,尚且能够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换成别人,说不定早就挥剑将这女人砍了。
而且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谁,自己从哪儿来的,还记得自己的一些新仇旧恨,难免有些疑神疑鬼,怀疑这女人是不是知道自己是谁,是否是故意来针对自己?
阴谋当前,他又是偷偷到下界来的,满腹怀疑也是正常的。
“我……”黎落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不能直接说自己就是看他有钱,觉得能从他的身上捞点好处走吧?
她刚想硬着头皮编点东西出来,没想到这时却被一直沉默的殷昼打断了:
“芜城向来就混乱,这里什么人都有,加上这里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三界通吃,因此弱肉强食的规则在这里被展现的淋漓尽致,下黑手的人不少。这女子运气不好,挑中了你,应当只是见你衣着富贵,想从你身上弄点东西走罢了。”
这话说到黎落霞心坎儿里去了,黎落霞恨不得把头点掉了。
她真不是故意针对时千浪,也不知道时千浪到底是谁,就是随意在来往人群里找了个看上去好下手的软柿子冤大头,哪能想到他们这一伙儿人实力这么硬。
而燕枝一直在细细打量她的容貌,想了又想,忽然说道:“这女子……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被各大宗门通缉的隐盗黎落霞了。她不认得你,她纯纯对谁都下手。”
殷昼也道:“她经常在芜城周围埋伏其他修士,你瞧她干这行都赶出名儿来了,便知道她是天天在芜城周围游荡,她不认得你。”
这些话说的有点怪,什么叫“纯纯对谁都下手”,什么叫“天天在芜城周围游荡”,夺笋!
黎落霞不知道他们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明明她也不是谁都下手,也不是天天都在芜城周围当街溜子好吗?
她只挑看上去好捏的软柿子下手,只挑那些第一眼看过去就很觉得合眼缘的冤大头,在芜城周围游荡也是为了找好下手的人。
她分明兢兢业业,就想时刻履行自己的职责,好好打劫罢了,十分敬业好吗!
但黎落霞可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敢在心中大声哔哔。
而听到燕枝与殷昼解释的时千浪,这时候也收起了些许警惕。
她在下界都已经干出名声来了,说明在这一块儿招摇撞骗也不是一次两次,时间很长才能将名声都打出来了,那想必真是巧合,不是上头的人跟过来暗算自己。
时千浪便暂且放下对黎落霞身份的怀疑,不再说什么了,反而好奇方才燕枝与殷昼口中说的“隐盗”:“隐盗是什么?”
殷昼笑了一声:“顾名思义,既‘隐’又‘盗’,那就是身法诡谲,擅长隐藏自身行事进行偷盗之人罢了。”
这个解释简单粗暴、通俗易懂,时千浪很快就懂了。
他点点头,问道:“既然如此,二位留她一条性命,想来是有所打算吧?”
时千浪是不了解下界,但他又不是傻子,上界和下界不同,人的本性却没什么不同。
芜城如此混乱,杀个本来就对自己有贼心的人根本不难,但燕枝与殷昼都没有选择动手,这就说明他们心中还另有打算。
他们与黎落霞萍水相逢,却好似要留她一命,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黎落霞还有利用价值。
殷昼笑了笑,不曾回答这个问题,想必是默认了。
时千浪便赞叹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们要去死亡之海里转一转,带个会隐匿身形的人探路不是正好,不错,很不错!”
而被燕枝拿捏得动弹不得的黎落霞在听到三人毫无忌讳的对话后,也终于是明白了这些人为何要留下她性命了。
他们的实力远远在自己之上,想说什么自然可以说,根本用不着避讳自己;这也充分说明了在他们眼里,自己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她此时真的很后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这偷袭,偷东西没偷到,反而把自己给搭上了。
从这些人口中的话不难猜出,这是准备要让她去绝地当炮灰,当踏脚石啊。
死亡之海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去了之后尸骨无存的地方!
她在芜城飘荡这么多年,死亡之海她又怎会不知道,都说富贵险中求,但死亡之海里就是再有泼天的富贵,她也不敢去冒这个险啊,别有命拿没命花了!
“那个,几位师兄师姐,不,前辈,我能不能不去,我可以给你们精神损失费……我在这儿行走多年,身上好东西也不少,我真不想去死亡之海送死,求求几位饶我一命啊!”
黎落霞这回真是变了脸色了,真的要急哭了,心中不停哀嚎:
我还很年轻——嗯,对于修士来说,几千岁也算是年轻人——呜呜,我还不想死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今儿就挑中这么几个棘手的东西,不是软柿子,反而扎自己一手的刺儿!
只可惜,她求饶的话都还没说完,周围的空气霎时间变得冰冷无比。
时千浪的眼瞳一下子变得冰蓝,满是怒气:“闭嘴!你若不是贪心,又怎会落到我们手中,还如此聒噪!修士行走世间,就该明白成王败寇,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给自己买单这个道理。”
黎落霞这一次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此时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脖子上,有着数之不尽的隐形利剑紧贴着。
她敢相信,只要她再敢说一个不字,下一刻真的会死。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呜呜呜呜……”
黎落霞真的被吓哭了,在感受到自身周围的杀意消逝后,她终于承受不住,瘫坐在地上抽泣了起来。
“二位,我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会不会吓到你们?”
时千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只是他虽然说着这般似乎是怜悯的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怜悯,就好像下一秒就把黎落霞杀了,他也不会有半分同情的样子。
显然,他这句话是故意的,明知故问。
“要不,放了她?”燕枝突然开口道。
而不远处的黎落霞听到这句话,早已经破防的她还真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被释放了,却错过了燕枝唇边若有如无一丝冷淡哂笑。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燕枝后面的话:“这样吧,放她离开,然后我们再杀了她。既然她不愿意去,也不必多留她几时了,反正我们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有她没她都一样。”
殷昼自然妇唱夫随:“她若肯跟着去,如果能有些作用,咱们说不定还放她一码;她若不肯去,咱们就地解决了她就是,各大宗门应当也很乐意听闻无恶不作的隐盗已死的消息。”
“二位所言极是。”
时千浪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反正他如今已经彻底信服燕枝与殷昼了,他们说什么,他都觉得自然有他们这样说这样做的道理。
“别别别,几位大爷,大佬!我愿意去,我心甘情愿!我还是有些作用的,千万别杀我,呜呜……”
黎落霞一边放声大哭,一边在心里气都气绝了。
她从前根本没想过,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会为了活命,一点脸都不要了。
不过为了活命,这点面子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周围又没有其他人,她先示弱取信于他们,等后面找到机会逃走就是,还怕他们不成!
反正这几个短命鬼放着好日子不过,想去死亡之海送命,那就由着他们去吧,她可不跟着找死。
反正这丢脸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几个想不开要找死的短命鬼死了,谁也不知道她今日这般丢脸。
而燕枝看着黎落霞,早就已经猜到这臭名昭著的女盗有多狡猾。
她会乖乖听话才怪!
非得用些手段,威胁到她,把她牢牢拿捏住才行。
燕枝手指轻轻一点,一道剑意飞速闪过,在黎落霞根本不曾意识到的时候,便已经没入黎落霞眉心:“这道剑意会一直停留在你的识海中,如果没有我的同意你敢逃走的话,你的识海就会被直接被我的剑意搅碎,下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黎落霞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发现自己的识海之中确实停留着一道让她胆寒无比的剑意。
她这回真是知道自己没有逃走机会了,面如死灰。
就算她想同归于尽,在她识海之中的剑意也会先发作,她很有可能根本就没伤到他们,自己就已经死了。
黎落霞知道自己这下真的在劫难逃了,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这些人前去的地方不要太危险。
“既然都准备妥当了,那就出发吧。”
殷昼可不管黎落霞心中在想什么,他说罢便从储物器中取出几张传送符篆,几人走到芜城中的传送阵旁,用符篆催动传送阵。
瞬间,四人便被一道光芒笼罩,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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