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恐怕是料到他们会跟在后头,所以走的速度也并不快,燕枝与殷昼跟在他身后,倒猜想他到底要带两人去哪。
是找个僻静处说一说这羊皮纸的玄妙之处,还是想搞什么阴谋诡计?
没想到那男子并没有去什么见不得人的去处,带着两人,竟去了附近另外一个十分繁华的城镇,走到一装潢精妙、十足风雅的小楼前。
燕枝打量了几眼,觉得此处应当是个喝茶谈天的风雅去处。
想必此人性情应当不是凶相毕露之人,否则也不会选在人多的地方,毕竟人多不好下手,就算遮遮掩掩,也难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不过这也不好下论断,毕竟有些人就是喜欢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就是抓准了他们会这样想,真的在这里偷偷动手也不一定。
燕枝心中想了许多种打算,又主动握紧了身边殷昼的手。
反正无论如何,若真有事儿,殷昼决计不能受伤。
殷昼知道她握自己的手,心中有一股暖流划过,情不自禁勾了勾唇角——
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她是清醒还是被迷惑,她的心都永远会在自己的身边,永远为自己担心,为自己跳动。
她是这样在意自己,殷昼也只会比她在意自己更在意她。
两人在这后头柔情蜜意,前头走着的修士还浑然不知。
他带着两人走向一个雅间,自己亲自开了门,回过身来请他们二位进:“两位请进来吧。”
燕枝往里头看了一眼,只见里头这雅间确实清新雅致,而且桌面上已经摆好了各色灵果菜肴,摆着的灵茶也都是不错的品级,看样子这个雅间定下来也绝对价值不菲。
看来这面具男早就预料到燕枝二人一定会跟上,所以在茶楼之中事先就定好了雅间儿和席面儿,就等着他们来。
如此礼遇,燕枝心中多生出几分猜测。
那面具男也不多说,亲手为他们二人搬开了椅子,请他们入座,这才说道:“某还是先为方才的贸然打扰道歉,此举确实不妥,某自己心中也明白这样十分唐突。
但是实在方才的情形如此,情势所迫,某若不赶紧将能吸引二位的东西拿出来,二位恐怕不肯前来相商要事,某也就只好开门见山了,所以还请二位勿怪。
想来方才如此唐突,二位一定误以为我会对你们不利,这是某做的不好,某先给二位道歉,是某考虑的不周到,先前人多眼杂,有些话不好直接说。”
与方才贸然出现的冷冰冰样子不同,这会儿他身上的气势也一变,变得十分谦和,而且话也字字出自肺腑。
燕枝能听出来他这话之中大抵还是很有几分真诚的,便点点头道:“也不怪你,方才那情形确实乱的很,你若不直接拿出能吸引我的,我还当真可能不来。”
那面具男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躬身行礼以表歉意,随后端起桌案上的一杯灵酒,别的不说,先自罚三杯:“总归二位愿意原谅某,那自然是二位体恤某,但某确实做的不妥当,故而自罚三杯,还请二位消气。”
燕枝见他这般喝,微微有些动容。
因为酿造使用的原料和谷物都是灵水和灵谷的缘故,灵酒可比外头普通的酒水要香醇不知多少倍,但也十分上头,他这般喝三杯下去,那可很难受的,恐怕是实打实的想要致歉了。
将灵酒喝过之后,那面具男子说着便摘下面具,紧接着继续说道:“多谢二位不怪某行事不佳,那某先自我介绍一番,在下名叫时千浪,勉强算是散修。”
他又朝着殷昼与燕枝各敬一杯酒。
燕枝打量着摘下面具的他。
不得不说,这名叫时千浪的修士倒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他英俊谦逊,肌肤雪白,但一双眼却显得有些凉薄,身上穿了件颜色很是浮夸的紫色长袍,偏生容貌压得住,便只显得他冷淡矜贵。
这般气势,一般人家和宗门可养不出来,他定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来的人,他却说自己是散修——要不然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要不然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关。
燕枝便也拱拱手:“燕无痕。”
她经常在外头行走,也不可能永远都用自己的身份,燕枝这两个字确实是荣耀,但很多时候也会带来很多麻烦,所以燕枝有很多身份,也会有很多名字。
殷昼便随意耸耸肩:“我的名字不重要,我是跟着她的,你当我是个脔宠就行。”
燕枝听殷昼自称自己是男宠,忍不住笑了一声。
时千浪听上去也有些震撼,多看了殷昼一眼。
但他也并未表现得十分惊异,只是说道:“二位修为比我高,我也就斗胆喊您二位一句前辈,并非一定要知道二位的身份。我说出自己的名姓,也只是不想遮遮掩掩,想取信于二位罢了。”
时千浪没有再说起这个话题,反而是开门见山地问起先前被燕枝拍下的那张符篆。
燕枝没有立即回答,殷昼便替她说出了话:“我其实有个问题有些不解,既然你需求那张符篆,为何当初不出手拍卖呢?”
时千浪就苦笑一声,先对着两人敬酒。
燕枝不爱喝酒,对面前的灵酒一口未动,以茶代酒回了他的礼节,但灵茶也就只是沾了沾唇,没多喝。
殷昼扫了一眼,辨认出这些东西都没毒,便跟着抿了一口。
他的姿态慵懒又闲适,看上去确实像个恃宠而骄的脔宠,但恐怕这会儿只有时千浪才知道,他的目光之中流露出来的压力究竟有多让人心惊胆战。
“其实并非我不想拍,只是我没钱啊。”
时千浪有些不好意思,但迫于燕枝与殷昼身上的压力,便干脆直接如实相告了。
反正小命比面子重要,没钱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说说也不丢人。
当然,其实还有另外一桩缘故——时千浪先前在燕枝和殷昼身上放了记号,就是为了做二手准备,随时准备跟着他们,因为那张符篆他必须要拿到手,若是二人不同他交易的话,他恐怕就只能强抢了。
不过如今仔细琢磨一番,以燕枝与殷昼身上漏出来的能力来说,他就知道自己强抢的成功率不太高,那还不如还是诉诸于好好交流,看看能否交易成功了。
那既然如此,为人就该坦诚些。
“二位,那张符篆其实是我的先祖遗留下来的,对我来说有些大用处。
当然,隐藏在符篆中的宝物我不会和二位争抢,二位既然是花了大价钱拍卖下来的,那东西自然是属于二位的,与我无关。
我想和二位做的交易是,这符篆本身能够作为钥匙来启动我方才拿出来的那张羊皮纸,我想请二位暂时将符篆借我一用,将羊皮纸打开之后,符篆立即归回二位。
当然,如果两位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同我一起去探探险,这羊皮纸……说起来倒是个藏宝图呢。”
时千浪将自己的目的大致说了一遍,一点都没藏私。
不仅如此,他还详尽地叙述了一番这羊皮纸到底是什么。
按照时千浪的描述,他手中的羊皮纸是能够启动某个位面的关键,但羊皮纸也同样需要钥匙打开,而这钥匙就是燕枝方才拍卖所得的符篆。
如果能用符篆激活羊皮纸,就能够得到一张前往那个位面的地图,从而引导他们前往虚空世界。
“你所说的虚空世界是什么?”
燕枝不由得问道,她先前还没听说过这等东西。
时千浪也没有藏私,直接说道:“我家先祖已经飞升去了,但她在本界还留有一些只能用钥匙打开的位面世界,这些世界就是所谓的虚空世界。”
殷昼却问道:“你的先祖若是能够达到自我创造位面世界的程度,那应当是所有能飞升的大能之中很有名的几位了,敢问你的先祖究竟是谁?”
时千浪答道:“如意剑仙,时映雪。”
燕枝似乎没有什么印象,但殷昼仔细思索了一番,还真记得确实是有这般一位名声大噪的剑仙。
“如意剑仙我确实知道,但你如何能够证明你就是她的后辈?”
殷昼目光沉沉地盯着时千浪,若是时千浪真的说谎,那他就会第一时间发现他神情上的心虚。
而可能是殷昼开口提到如意剑仙的缘故,燕枝也显然瞬间被灌输入相关的消息,如今也显得十分自然了,开口问道:“这么一说,这怀疑也不无道理。如意剑仙一心向道,一生未曾婚嫁,她何来的后裔?”
其实,在时千浪说自己是如意剑仙的后裔时,燕枝就已经有三分相信了,那个时代早已经消失了无数岁月,连同整个文明都一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燕枝能够知晓这还是她上一世无意中见过那位的记载。
只是燕枝也并不知道如意剑仙的名字究竟是什么,毕竟有些存在强大到一个地步的时候,名字也会成为禁忌,若是有人念出他们的名字,就会被本体感应,从而牵引出莫大因果。
哪怕是史书也不敢直接记载这些存在的名字。
“先祖确实没有直系后裔,但是她曾经领养过一些神兽……”
时千浪大致解释了一遍,似乎又担心燕枝二人还是不相信他的话,于是又对天起誓。
燕枝见时千浪对天发誓,她也不好再多问,她并不缺乏什么稀有资源,倒是对那位剑仙很是好奇,若是能够前往她遗留在下界的小世界,说不定还能够瞻仰一下剑仙的真容。
时千浪接过燕枝递给他的符篆,随后又将羊皮纸取出,小心翼翼地将两件物品重叠摆放。
紧接着时千浪右手朝着左手手腕轻轻一划,手腕处直接被划开一道伤口,但从伤口中流出的血液竟是金黄色。
由此可见,时千浪并非是人类,这也就应验了他的话,可能他的先祖就是当初那位剑仙收养的神兽。
金色血液滴落在羊皮纸上的刹那,原本残破的符篆爆发出耀眼的紫光,随后二者相互融合。
片刻时间,只见羊皮纸上的古老文字开始逐渐消散,紧接着一条条纹路开始浮现,渐渐化作一张地图。
“多谢二位相助,如今地图我已经得到,准备即刻前往,只是小世界中究竟有什么危险都是未知数,两位……”
时千浪本打算劝退燕枝二人,但话还未说完,就被燕枝打断:“放心吧,我们自然不会连累你,既然我们愿意将符篆交出来,自然是想要一同前往小世界,一睹剑仙风采。”
时千浪听完,也不再多言,如今地图已经激活,那符篆对他自然也就没有了作用,经过一番操作之后,便将其从羊皮纸中剥离出来,归还于燕枝。
“你确定这虚幻世界的位置在这里?”
殷昼凑过去看着地图的目的地,眉头紧皱,起初他还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但反复确认周围标注的场景,最终才得出结论,这个地方正是那个恐怖的生命禁区--死亡之海。
时千浪见殷昼脸色变得不对劲,不由得疑惑道:“这位兄台,不知这地方究竟是何处?莫非以我们三人的实力还不足以踏足吗?”
时千浪其实并不算这个世界的人,因此对这一方世界并不算了解,之所以会对燕枝二人放松警惕,还是因为这二人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好,加上他自认为自己不会看错人。
“倒不是说不足以踏足,只是此地的危险程度极高,此地名为死亡之海,又被称为陨仙之地。”
殷昼刚说完,燕枝脸色也骤变,她并不清楚死亡之海,但对陨仙之地可是相当了解的,这个地方简直就是生命的禁区,因为有仙陨落在那,导致周围的时空被仙人之血污染,任何生灵靠近都将会被侵袭,轻则沾染不详,彻底丧失理智,沦为魔物,重则直接走火入魔灰飞烟灭。
从殷昼语气可以听得出,他对死亡之海很是了解,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说评价说那个地方只是危险极高,并非是无法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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