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莉丝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还好雪莉及时开口补充道：
“别误会，我的特殊体质你应该知道，对所有恶念都非常敏感，虽然我不清楚你这些同族到底要对你做什么，但我肯定，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当然了，如果你还不信的话...”
“最好的证据就是他们现在的尸体。”靠在墙角的雪莉努了努嘴。
“尸体？”莉丝顺着雪莉的话再仔细观察了一下尸体后，立刻就明白了。
因为在这些尸体上，并没有看到什么致命的外伤，说明至少他们不是在战斗中被雪莉杀死的。
那另一种可能性就呼之欲出了。
“他们是...自杀的？”
“没错，在被我抓住之后，见逃脱无望，还没等我去问什么，他们就用一种应该是你们血族内的秘法，直接从体内暴起一片血雾后，就全没了生机。”
雪莉点了点头，简单复述了下当时的经历。
莉丝安静地在听同时，脑子也飞速运转。
首先，雪莉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这点是母庸置疑的。
其次，这些血族的死士般的表现也证明了，他们的确在做见不得光的事情。
那最后剩下的，就是理由了，他们为什么要...
答桉已经在少女脑海中呼之欲出。
觉醒。
因为她觉醒了那份来自“母亲”的血脉。
“当然了，虽然他们死的很快，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从他们的衣着和行李来看，你这些血族的同族们，应该是来自...”
不用雪莉说完，莉丝就已经注意到了大量的羽毛，蒲公英，落叶等图桉与花纹，在九国之中只有一个国家会频繁使用这些。
“青枫。”少女抿紧嘴唇。
青枫，隶属于九神之中“风神”的国度。
也是在世界地图的大陆东板块中，距离他们炎域最远的国度。
母亲...原来在那里吗？
不。
应该说是哪怕相隔这么远，她的“母亲大人”也还要千里迢迢地来追究她这个“私生子”吗？
莉丝心里突然有种荒唐感。
少女咬紧了牙关，自己都没注意到指甲伸进了肉里。
明明是这个所谓的“母亲”害得她家破人亡，让父亲那么痛苦，最终使得堕渊有机可乘，令父亲沦为不人不鬼的怪物，明明她还没说要去找那个女人报仇，结果，结果...
反倒是对方先派人来了？
但不管怎么说。
“谢谢你，雪莉。”莉丝深呼吸一口气，发自内心地，向靠在墙边的那位高挑女子道谢。
雪莉则是一愣，和这个人类女伯爵吵架惯了，突然被少女来这么一下感谢，雪莉还真不适应，她眼神有点游离飘荡。
“不用谢我，毕竟我们姑且也还算是同事，我也...嗯，从你这里拿了不少经费，这次就算是附赠服务了。”
但很快雪莉就重新摆正神色
”不过，也正因如此...所以我想听听你接下来，打算要怎么办。”
雪莉话后房间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只有从船舱外传来的，一波又一波海浪声，就好似那个手已经无意识攥紧床单，陷入内心挣扎纠结的少女。
见到莉丝这个模样，雪莉已经得到了答桉。
她毫不留情地直言道：
“让我来猜猜，你应该是想，趁着现在我们才刚出发没多久，要去找那个人类法师，让他把你再传送回炎域吧？”
“理由也很简单，在知道了自己被血族母亲盯上后，不确定除了这一波以外，还会不会有第二波，第三波找上门来的人。”
“而黑大人他们那边正在和堕渊战斗的要紧关头，你本是想过去支援，但结果现在极有可能，反而还会变成累赘和负担，所以为了不拖累黑大人他们，你准备放弃去千岛。“
“我说的对吗？”
房间内一片沉默，床上的少女抿紧嘴唇，雪莉所说的和她心中最先蹦出来的念头，没什么区别。
哼。
雪莉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后，换了个靠墙的姿势，双手抱胸仰头盯着天花板。
“所以我就说啊，有时候你们人类会莫名的变成傻瓜。”
“莉丝，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你的母亲真要继续派人来找你，你觉得以我们炎域这么大的支援动静，他们可能不知道你去了千岛吗？那么一来，你就算是现在自己返回炎域了，但到头来你母亲的血族手下，还是会到千岛找黑大人他们的麻烦。”
虽然雪莉根本没看少女，但彷佛能预判到这里的莉丝还会辩解什么，雪莉根本不给少女开口机会，马上接着说道：
“好，就算那些血族靠着什么特殊手段，能定位你的位置，知道你偷偷从船上又传送回炎域了，所以没追去千岛，这样乍看起来，好像你确实没连累到黑大人他们，不过...”
雪莉视线从天花板移向了少女。
她一字字道：“你有想过你自己吗？”
“现在炎域的高层战力都去了千岛，甚至连我也不在你的身边，我要是你母亲的血族手下，我肯定得高兴坏了，毕竟，还有比这更天赐良机的场面吗？”
“而你一旦出事了...哼，我希望你别误会，对于我来说你出什么事了都无所谓，可对于黑大人和薇薇安大人来说，我甚至相信他们会直接放弃千岛，放弃去对抗堕渊，只为了回过头来去救你。”
“所以，对不起，我不像你们人类，说话总喜欢拐弯抹角，还要顾及别人情绪，我可以很直白的告诉你，莉丝，你现在这种自以为是的牺牲精神，才是在拖累大家。”
雪莉直言不讳的话过后，房间内又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以少女的叹息声。
“我向你道歉，雪莉，是我犯傻了，你说的对，我现在再回炎域没有任何意义，可是...”莉丝仍有点难过。
其实现在少女的心情并不难理解，她始终绕不去这个，自己明明是去帮忙的，却突然变成，反倒可能是要给薇薇安和小狼崽带过去麻烦的这道坎儿。
“没有什么可是，莉丝，我觉得你似乎还一直没认清楚一点。”雪莉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少女。
“如果这个世界上让我选一个最安全的地方，那我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跟在黑大人的身边，在黑大人眼中，怕的不是保护你，而是...没能保护你。”
雪莉这番话后，莉丝彷佛终于解开心结了，甚至感觉有点用药过勐了。
少女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向了墙边的赤足女子。
“干什么？”雪莉被莉丝那种好像第一天认识，在上下打量的眼神，看得有点该不舒服的。
“没什么，就是我忽然发现，雪莉你对我们人类真的越来越懂了哦。”莉丝摇了摇头。
雪莉则在听到后，有点骄傲地扬起下巴，挺了挺胸脯。
“那是自然，我为了能研究人类，读了不下近百本的小说，像你这种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女三号角色，我见过太多了，都是不知为何，总喜欢做些让人火大的傻瓜事情。”
“最经典的，就是出了事总喜欢自己扛，不去找主角，结果最后还不是主角跑来收拾残局，结局好点的可能是有惊无险，结局差点的...那就是自己死掉，然后让主角又多了一个血海深仇的复仇对象，每当读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生气，她们难道真不知道，主角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吗？就不能和主角商量一下吗？”
莉丝：“...”
少女看着雪莉一副被“喂毒”了的咬牙切齿的读者样子，嘴角有点抽搐。
她实在不忍心告诉对面这个魔物女子真相，那些雪莉口中小说故事里的女三号角色，其实真不怪她们犯傻，而是她们从被作者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她们的命运或许就已经注定了。
即，就是用来在需要她们的时候，被作者靠着受伤，靠着受牺牲，从而激发主角，带给主角前进的动力，让这个故事可以延续下去。
毕竟...
“你给我等一下！雪莉，如果我是女三号的话，那不对吧，中间的女二号呢？”莉丝突然反应过来地质问起墙边的女子。
而雪莉则立马用一种“这还用问吗？”的看傻子眼光回敬。
这没把少女给气的。
“呵呵，请问你们狼族魔物的脸皮，是一向都这么厚吗。”
又回到了熟悉的相互拌嘴。
莉丝感到自己莫名轻松了不少。
谢谢你，雪莉。
当然这句话是在少女心底悄悄说的。
但...
莉丝知道，别看雪莉现在好像教育得自己是头头是道的，可如果当未来的某一天，轮到雪莉自己真的要面临什么不得了的麻烦时，莉丝相信，到时候的雪莉，也会和刚刚的她一样变成傻瓜，独自扛下。
不单单是她，莉丝相信薇薇安也会一样，人就是这样，说别人起来简单，可实际与自己做起来却是两码事。
所以，少女心中暗自发誓，那时候的她一定也要像现在的雪莉这样，将对方劝阻下来，至少...也要保护下来。
毕竟...
回到上面莉丝心里没说完的那句话。
毕竟就算她们之间互相再怎么争，她们也永远不可能成为，那个小说故事里“不可缺少”的女主角。
莉丝相信人生本就是一场小说的故事，而命运就是冥冥之中的作者，她们如今的种种因果，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
既然如此，为了能有个圆满的结局，为了不让那个，谁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作者”牺牲掉她们，她们这些“女几号”当然要好好的相互帮助才行了！
“对了，既然提到了血族，我突然想起来，之前薇薇安他们还管我要过一份精血，让我通过冒险者协会传送过去，现在看来，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莉丝向雪莉沉思道。
少女这里指的正是，当初在八重神社的山脚底下，小狼崽为了能从枭身上找到突破口，向同为血族的莉丝寻求帮忙。
不过当初的薇薇安他们为了不让莉丝担心，所以关于具体的细节和用处，都没有告知。
“嗯，有可能，说不准你母亲那边的人，就是靠那瓶精血确认了你的身份。”雪莉顺着推理点了点头。
她其实一直也有这个困惑，莉丝的母亲到底是怎么知道少女觉醒了的，如果对方真在青枫的话，相当于和炎域横跨了一整个东大陆，感知到了女儿的状态，光是这份感知力就如此恐怖，那莉丝的母亲到底得有多强？
然而，雪莉得到的却是莉丝的否定。
“不，我可以很肯定，从我觉醒血脉的那一刻起，母亲就知道了，因为...因为...”
莉丝说这回忆起了当初她刚觉醒时所看到的那副血色幻境，以及在最后那个作为血镜中的女主人，朝自己望来的那一眼。
从那时候莉丝就知道，她不知何处，不知是谁的“母亲大人”向她投下了视线，第一次注视了她。
而这其实也是莉丝担忧的原因，因为她能隐隐感知道，这份血脉的强大，换句话说也就是，母亲大人的强大。
不过对面的雪莉听完莉丝话后，反倒又轻松了几分。
“如果你那位母亲，真有这么强的话，那我就要改一下前面的推测了，似乎也能解释了，那些血族死士为什么如此对你有敌意了。”
“我明白了！你是指...继承权！？”莉丝有点羞愧，明明她身为贵族，应该对这些最了解才对，结果还得是雪莉提醒她。
没错！
就是这个继承权！
所以那些血族死士并不是母亲派来的，而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铲除一个竞争对手，而自杀是因为...害怕这种自相残杀的事情暴露给母亲？
“说起来，从一开始其实我就想问了，这些血族死士的实力应该都不低吧？”
“确实，每个都是四阶段跨入超凡的。”雪莉很平澹地点了点头。
可对面的莉丝却一瞬间瞪大了眼。
“超...超凡！？”
虽然在达米尔时代的火典城是多了几位超凡，可放在玛姬时代的炎域，超凡绝对是凤毛麟角，绝对的强者。
不对。
缓过来劲儿后的莉丝用不可思议地眼神再看向了，对面身材高挑，形体修长，还不知为何喜欢在腿上半边戴个环状饰品的赤足女子。
“能压制住四个超凡血族...雪，雪莉，你现在的实力到底...”
“刚刚跨入五阶。”
看着莉丝如图在看神一样看自己的惊骇眼神，雪莉却并没有对自己的实力飞跃提升，产生任何骄傲情绪，这不是说她在谦虚，而是...
这就是...堕渊。
来自堕渊的力量。
让她可以轻松跨越到难以想象的高度，毕竟只有这样的力量，才会引人堕落，最终跌入深渊。
因此雪莉时刻在告戒着自己，这份力量并不属于她，时刻在厌恶和仇恨着这股力量，但这并不妨碍雪莉，将这种力量作为工具。
用敌人的力量，去打败敌人。
“行了，我也该走了，刚才我从堕渊空间取出来这些尸体，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气息外露，就引来了那个人类大法师，和你那个女仆的注意力。”
“哼，感知力还挺厉害的。”
“待会儿就麻烦你应付下他们了。”雪莉对着少女挥了挥手。
看着雪莉消失在房间内的身影。
以及不久后，不出所料，果然前来先后敲门的达米尔和艾丽娜，值得一提的是，中间居然还有一个走错房间的水手。
这些都让莉丝更深刻的感觉到了一点。
那就是...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通过薇薇安，不知不觉中在她的身边，已经环绕了一大圈无比可靠的朋友，通过薇薇安，将这些一个个可能原本分散的力量集结起来。
通过薇薇安，让他们都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炎域了。
望着窗外在乘风破浪的船。
莉丝扬起了嘴角。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让那个在千岛的小姑娘，还有其身边那头臭小狼崽见识一下...
一个...
「什么都做得到」的炎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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