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描述了那么多关于巴黎地标之一——巴黎圣母院的事情,我相信读者朋友对它的情况已经大致了解了。但是,既然我们讲述的是发生在巴黎的故事,仅仅了解巴黎圣母院是不够的,还要对整个巴黎有个比较全面的认识才好。事实上,如果你站在圣母院的最高处,就可以将整个巴黎的全貌尽收眼底,所有的景象一览无余。
沿着圣母院那咯吱作响的黑暗楼梯往上走,你很快就可以到达开阔敞亮的平台,可以看到明媚的阳光,当然,这期间你要忍受黑暗给你带来的恐惧。站在平台上往下看,纵横交错、贯穿东西南北的一切一切,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种居高临下观赏美景的奇妙感觉,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当然,如果你曾经参观过诸如巴伐利亚的纽伦堡,西班牙的维多利亚,布列塔尼的维特列,或是普鲁士的诺霍桑城这些旧城的遗址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十五世纪的巴黎,已经足够宏伟大气。其实,就算拿今天巴黎的面积,与距今350年前当时巴黎的面积作比较的话,今天也不比那时大多少,因为从路易十一以后,巴黎的范围仅仅扩张了原来的三分之一。当然,在时间与历史的发展中,巴黎城变得比以往更加漂亮了,不过有一点是不能否认的,那就是在美的方面的损失,要远远大于在宏伟方面的收获。然而,时间或历史只有前进,并没有倒退,因此我们也只能一边感叹着巴黎如今的丰功伟绩,一边怀念着昔日巴黎的雄伟壮观了,否则,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众所周知,著名的塞纳河环抱着巴黎,而最早的巴黎城区就起源于这条美丽的河流,因此在很长的一段历史记载中,巴黎是一个河州地带,在它的南北两面各有一座桥,还有两个桥头堡,左岸的叫小堡,右岸的叫大堡,这两座堡不仅是老巴黎城区的大门,也是保护它的唯一堡垒。可是,当发展到了墨洛温王朝统治时期,巴黎城的区域就显得得一天比一天狭小,可是为了扩大生产,巴黎只能跨过它的两座堡垒——大堡和小堡,向原来的耕地地区发展,为此墨洛温统治者还修建了新的城墙。不过,曾经见证了一段历史的城墙现在已经无迹可寻。后来,随着人口的逐渐增加,需要的地方也是越来越大,于是人口开始了新一轮的外流和迁延,他们推翻了那道墙的限制,向更外围开发着。直到菲利浦·奥古斯特统治时期,为了禁止人口的继续外延,统治者们修建了更加坚固的塔楼,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多世纪里,巴黎城区的建筑呈现出由下而上、一层层加高的趋势。而且,每个人为了自家的房屋能够拥有更好的采光,更好的通风,都是变着法子让自家的房子比别人家的高。就这样,随着房子越来越密集,街道也变得越来越狭窄,再加上房屋建筑缺少统一的规划,私搭乱建的情况也日趋严重,甚至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终于,菲利浦·奥古斯特修建的城墙也被推翻了,房子就如随风飘舞的种子那样,随意扎根,无论是田野还是麦地,都成了民众享受生活的地方。发展到1367年,查理五世在位时,为了加强人口的集中管理,也是为了遏制这种愈演愈烈的向外扩张趋势,一道更加森严的城墙建了起来。塞纳河右岸的管理是最为严格的,当然,这座墙的功劳也是相当大的。就这样延续发展了好几百年,巴黎城终于有了成为一个国家中心的资格,因为此时它的规模已经足够大了。
一个城市要想成为一个国家的中心,或者说首都,首先必须是这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中心,还要承担交通枢纽的角色,毫无疑问,此时的巴黎已经具有这个实力了。经过漫长的发展历程,巴黎城区基本算是定型了。这座威力巨大的城市,经过四回的极度扩张,终于“长大成人”了。到了路易十一统治时期,在旧街区的老房子中间,一些新房子如雨后春笋般崛起了,于是,不久之后,新巴黎城逐渐淹没了旧巴黎城。
不过,此后巴黎城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这次仅仅是多跨越了一道围墙:那是路易十五在位时修建的,并且是用垃圾和污泥建造而成,可谓破败不堪,不过它倒配得上这位英明的君主,难怪当时的诗人都这样唱:
围墙困住了巴黎,巴黎自怨自怜。
到了十五世纪,巴黎仍旧是分为三座城,即内城、大学城和外城。它们各自有着自己的面貌、特性以及风俗习惯,各自有着自己的特长和历史:面积最小的当属内城,它位于塞纳河上,可是它的年龄最大,大到足以做另外两座城的母亲。尽管这个比喻不太贴切,但实际情况确实是这样,就好像是一个落后的老妪坐在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之间;大学城在塞纳河左岸,地域从小塔一直延伸到纳勒塔,也就是现在的酒市场和铸币场。另外,它还包括了圣热纳维埃夫山冈;而外城位于塞纳河右岸,它的面积是这三座城中最大的,地域也是从毕利炮台一直延伸到树林炮台,也就是从现在的丰收谷仓所在地到大小杜伊勒宫的位置。小塔、纳勒塔、毕利炮台、树林炮台是当时巴黎的四个标志性建筑,一般称之为“巴黎四塔”。三个城区中,发展最慢,也是最落后的当属内城,而发展最为迅猛的是外城,它的城墙(即查理五世城墙)最北端在圣德尼门和圣马丁门这两座城门至今仍旧保留着。
虽说这三个城区都是独立的,它们各自行事,各司其职,各专其司,但由于这三个城区是一起发展起来的,有着共同的历史,因此它们彼此之间又有着紧密的联系,换句话说就是,三城互相依存,不可分割,肩并肩地创造着巴黎美好的未来。其实,早在城区发展之初,这三个城区就有了明显的区别,比如内城里面都是教堂,外城全是宫殿,而大学城里都是大学,只是为了显示它们在权力上的平等,才在行政上做了如下的分配:河州事务由主教们负责,而右岸和左岸的事务分别由府尹和大学校长负责,而统筹这三者的是府尹,因为他们代表着王室的权力。内城有圣母院和市医院,外城有卢浮宫和市政府,还有菜市场,而大学城则有巴黎大学和神学生草坪,这三座城的地位是平等的。假如有大学生在大学城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情,就在内城审判,外城接受惩罚,当然,大学校长极力要求的话情况除外,因为在各自的学校接受惩罚是每个大学生的特权。三个城区的权力划分非常明晰,而且互相监督,在当时有着如此明智的行政体系,可真是难得一见。
十五世纪巴黎城范围内的塞纳河中一共有五个洲,分别是:卢维耶洲、牛洲、圣母院洲、内城以及最尖端的牛渡河洲。原来的卢维耶洲可是郁郁葱葱,如今已经是遍地焦土,牛洲和圣母院洲这两地人烟稀少,极度荒凉;而牛渡河洲现在已经沉陷了,据说是因为地势的关系;剩下的内城,如今却是最为繁盛的一个。尽管内城又小又旧,但由于它保存了宗教最完整的面目,所以它在巴黎人的心目中依旧是整个巴黎城的中心。另外,当时内城还有五座桥,它们分别坐落在左边和右边。左边有圣母院桥和欧项热桥,这两座是石桥,还有一座木头桥,叫水磨桥。而右边只有两座桥,一个小桥,是石桥,另一个是木头桥,叫圣米歇尔桥。桥是主要的交通要道,可是上面却布满了房子。大学城有六座大门,都是菲利浦·奥古斯特时代建造的,从小塔记起,依次是圣维克多门、庙门、教皇门、圣雅克门、圣米歇尔门、圣日耳曼门。而外城也有六座门,从毕利城楼算起,依次是圣安东门、圣殿门、圣马丁门、圣德尼尔门、蒙马特尔门、圣奥诺瑞门。这些门都是查理五世在位时建造的,它们犹如巴黎最为忠实的护卫,夜以继日地守护着巴黎城。这些门的工艺都非常高超,不仅美丽,还很结实,只要将这十二道城门一关,再加上城墙两端牢固稳定的几根大粗铁链子在河面这么一横,就算塞纳河涨再大的水,巴黎市民们都可以在城内高枕无忧。
尽管内城、外城和大学城彼此是分开、独立的,但从空中看起来,它们仍然是一个紧密相连的整体。四面八方的、交错连接的各条街道铺在地上,就好似贯穿巴黎城的血脉一样,又好似一条条扭曲的小蛇,将整个巴黎城缠绕得密密匝匝。从上朝下看,还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两条长街,自南而北延伸,最终与塞纳河垂直相交,这两条是连接三个城区的主要通道。第一条长街是从圣雅克门到圣马丁门,不过同一条街却有着三个不相同的名字:大学城的人叫它圣雅克街,内城的人叫它犹太街,而外城的人又叫它圣马尔丹街。这条街还包含了两座小桥,一个名为小桥,另一个名为圣母院桥。而第二条街,也有着不同的名字,在左岸被叫做竖琴街,在内城被叫做制桶厂街,被外城的人叫做圣德尼街。同样,这条街也包含两座桥,分别为圣米歇尔桥和欧项热桥,它们也都横跨在塞纳河上。这两条长街是构成巴黎城的主要干道,其他各条街道都是从它们这里延伸而出的。
当然,除了上面两条贯穿南北、贯穿三个城区的主要长街之外,外城和大学城还各自有着一条属于自己的街区要道,这两条要道贯穿自己的城区,与那两条长街呈现直角之势,它们与塞纳河互相平行,看起来逶迤美丽。正因为有了这两条街道,在外城才可以从圣安东门直接到达圣奥诺瑞门;而在大学城,也可以从圣维克多门直接到达圣日耳曼门。总而言之,这便是巴黎城交通纵观图,整个巴黎四通八达的街道网络,便是以上的四大街道为主干,因此,看似让人眼花缭乱的巴黎交通,其实,只要你耐心仔细查看,还是有章可循的。
上面介绍完了巴黎的街道分部状况,现在再来介绍一下巴黎城区建筑的总体轮廓。那么,1482年的巴黎城究竟有着怎样的面目呢?
沿着圣母院的黑暗楼梯上到顶层,由上而下纵向来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耸立在城区半空中冒着黑烟的烟囱、杂乱无章的屋顶、钟楼和塔尖,除此之外就是桥梁和广场。这些高矮不一、大小不一的事物位于巴黎的各个角落,因此整个巴黎城看起来是那么的拥挤不堪。还有那石墙、尖角屋顶、悬空小塔、十一世纪的石头金字塔、十五世纪的石板方碑、城堡主楼那光秃秃的圆形塔以及教堂的方形塔,它们是大,是小,是新,是旧,都可以一眼看出来,让人眼花缭乱。不过,为了让读者清晰地看到这一切,我们就分层次来介绍一番,从比较大的重要建筑群开始。
先来说内城,按照索尔瓦的叫法,这里称为“城岛”。以前有这样几句概括内城的话:“城岛就像一只大船在塞纳河中央的顺流方向,由于陷入泥沙而搁浅。”15世纪,这艘大船以五座桥梁为缆绳,系泊于两岸之间。这种船状城岛,自然引起了纹章学家的兴趣,因为古巴黎的城徽上面就是船形的图章。依照这个船的形状来图解巴黎内城,首先它的船尾朝东,船头朝西。船头是圣小教堂的圆形铅皮屋顶,屋顶上面有一个形状尖尖的钟楼,这座尖塔钟楼看上去非同一般,它的造型大胆,雕刻精美,做工也很细腻,圆锥体周遭的雕刻也是纷繁复杂,透过尖端的缝隙可以直接看到天空,真是独一无二的设计。圣母院的门前有三条街道,它们一起汇入古老房屋林立的广场。广场南侧矗立着一家年久失修的医院,而广场的左边、右边、东边、西边耸立着21座教堂的钟楼,它们分别建于不同的年代,风格特征也是不同,比如,圣德尼教堂是罗曼式的钟楼,圣彼得教堂和圣朗德里教堂是尖钟形钟楼,这些各不相同,千姿百态。巴黎圣母院的后面,是哥特式的修士庭院,南面是半罗曼式的主教府邸。再往四周看,是各式的居屋建筑,互相排列得密密实实。值得一提的是,圣小教堂右边,面向北方,正是司法宫塔群的所在地。内城的最西面是一个小小的御花园,花园里绿树荫翳,鲜花簇簇,宜人雅致。至于塞纳河,从圣母院钟楼上面俯瞰,根本看不清它的全貌,只能看见它两端的水面,河的主体已经被桥梁覆盖,而桥上却是布满了房子。
现在顺着桥梁去看一下左岸的城区,那就是大学城。进入大学城,首先看见的是小塔,就是前面说过的“巴黎四塔”之一,因为它的外形又矮又胖,故称之为“小塔”。小塔的一端就是小桥的起始点了。从东往西远眺,可以一直从小塔看到纳勒塔。这可是一个很远的距离,在区域中布满了房屋,由于时间太过久远,所以呈现出不同的建筑风格。这一带是居民居住的主要场所,很多杂乱无章的细小街道穿插于这些房屋之间,这些狭长无序的街道使整个街区都失去了规则。有时突然出现的街口把房子一劈为二,正因为这样,庭院、花园、立体建筑和一些公馆的厢房,便夹杂在许多房子中间,就像是尊贵的老爷太太们跻身于平民百姓之间。而且这样的公馆数量还不少,沿着河岸这样的公馆有五六个。洛林公馆,它和贝尔纳修道院一起毗邻小塔,除此之外,还有内斯尔公馆等。
大学城以年轻气盛、充满活力的大学生为主,因此它要比内城有朝气得多。也正因为这样,整个大学城从早到晚都充斥着大学生们的喧闹声。不管哪里发生一些小事,只要是传到了这里,都会被这些学生吵得沸沸扬扬,所以内城的主教大人都对此地非常不满。为了压制学生们的嚣张气焰,也曾抓捕过几个学生,杀鸡儆猴,可这不但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而且学生们比以前更加放肆,更加激进了。这里不光有大学生的喧闹,还有洗衣妇女在这里大声的歌唱,她们肆无忌惮地在这里打闹嬉戏,这样的一道美丽景观也不失为大学城的特色之一。
大学城给我们展示的是一个没有割裂的整体,相当完整和统一。那数不清的屋顶,几乎都是一样的建筑特色:有棱有角、厚实密集,它们的质地都是一样,因此,从这方面来说,大学城要比内城整齐得多。也正因为建筑统一的原因,所以即使街道依旧杂乱狭窄,也不会太过影响城区的整体面貌。大学城里面的四十二所学校,分部均匀,遍布城区的各大角落,这些美丽建筑有趣的屋顶,与其他建筑的形式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它们只是一些几何图形的平方或立方乘积罢了,除了大小有一些差别外,再无其他。因此,这种多样化并没有影响到整体,它们在丰富了整体之余,还不显累赘,这才是最难得的。当然,这里还有一些其他官邸,漂亮壮观,比如:纳维尔公馆、罗马公馆、兰斯公馆,只可惜这三座公馆现如今已经找不到了,不过,值得庆幸和欣慰的是,克吕尼公馆还保存至今。但是几年前,一个愚蠢的笨蛋将它的塔楼凿去了,使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建筑成为了令人遗憾的“残疾”。另外,还有一座罗马式宫殿,它有着好几道美丽的圆拱顶门,它其实是朱利安建造的公共澡堂。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几个能够吸引人瞩目的建筑,分别是:贝尔纳修道院、圣热纳维埃夫修道院、索尔朋、圣伯努瓦修道院、结绳派修道院以及奥古斯特教派修道院。这几个修道院不但漂亮中透着庄严,而且壮丽中还透着肃穆。各个学院实际上是修道院和世俗的过渡环节,它们既不像修道院那般古板,也不像民居那么庸俗;它们既不像修道院那样教条,也不像民居那样的杂乱,它们在两者之间起到了很好的调节作用。大学城里还有好几座教堂,它们凌驾于一切事物之上,坐落在大学城中的这几座教堂与以气氛活泼著称的大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们在一起显得那么不和谐,不对称。这几座教堂的建筑风格多样,有罗曼式艺术,哥特式艺术,还有两者混合交叉的艺术,很显然它们也是经过多年的累积建成的。这些教堂高踞于其他建筑之上,仿佛在这片巨大的和谐体中,又增添了一种和谐;教堂随时突破繁复重叠的形象,逐渐显示出其尖锐的尖顶世界,只不过这种尖顶有些夸张,但就是这种夸张恰恰象征了教堂的权威。
大学城位于丘陵地带,东南方突起的巨大圆丘,便是圣热纳维埃夫山。从巴黎圣母院钟楼俯视这里非常有意思:许多弯曲狭长的街道和一大片房子,从圣热纳维埃夫山的山顶向四面八方逐渐延伸,仿佛这些街道和房屋是从山上冲下来一样,一直冲到河边,姿态各异。有的好像要摔倒,有的又好像要回头往上爬,似乎它们都在彼此相互制约,相互依靠。街道上来来往往移动着无数犹如蚂蚁一般的黑点,似乎想要把眼前看到的美景搅乱,那便是从高处看见的熙熙攘攘的密集人群。
总之,那些不计其数的屋顶、尖塔以及此起彼伏的建筑物,以一种奇怪的样子,扭曲着、割裂着大学城的整体轮廓。从它们散乱的缝隙中,我们甚至可以隐隐约约或者直接就能看到一大段长满青苔的院墙,一座粗壮的圆塔,以及一座堡垒似的城门,那便是菲利浦·奥古斯特时期大肆修建的道院。旁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再过去一点是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马路,路边是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子,可是这里的人烟明显稀少。不过,还是有一些城外郊区是比较大的。首先就是始自小塔的圣维克多镇,小镇里的一座桥梁架在毕埃尔河上。另外那里还有一个教堂,里面有路易六世留下来的墓志铭;教堂的顶部属于八角尖顶,还有四座十一世纪的小钟楼。然后是圣玛索镇。三个教堂和一个修道院就位于那里,也许是年久失修的原因,教堂已经相当的破败。再往远处走,就到达圣雅克镇。树立在十字路口的一个非常漂亮的十字架,是圣雅克镇的一个标志性路标。进入小镇,便能看到圣雅克教堂,这是一座哥特式建筑艺术的代表性教堂,尖形屋顶十分引人注目。除此之外,还有一座叫做圣玛格洛瓦的教堂,它建于14世纪,据说它的中堂曾经被拿破仑改成草料场,不过这座教堂至今保存得都很完整,非常漂亮。还有田园圣母院,里面有拜占庭式的镶嵌图案。视线继续朝西看,抛弃田野中的夏特娄修道院(它和司法宫建于同一时期),跨过几乎没有行迹的伏维尔废墟,继续向西再次眺望,三个罗曼式尖顶建筑物映入眼帘。圣日尔曼镇尽管地处偏僻,但是发展得相当不错。圣绪皮斯修道院就在这里,这里有着二十几条街道连接南北。从这里还可以看见一个小圆塔和圣日耳曼集市的四面围墙,这是副主教耻辱柱。再过去,稍远的地方是瓦厂,通向民窑的窑厂街,建于小山岗上的磨坊,还有麻风病院。
看完大学城的风景之后,我们把目光转向右岸的新城。新城的风光迥然不同。新城比大学城大得多,而且也不像大学城那样统一。一眼就可以看出它分为极为清晰的几大块。首先来看东方的这部分城区,这里宫殿林立,一直延伸到河边。四座几乎紧挨着的府邸:如意府、桑斯府、巴伯府、王后行宫。它们占据了从诺南迪艾尔街,至塞勒斯丁修道院的空间。这几座豪华的府邸前面,尽管有着临河的几所暗绿色的破房子,却遮挡不住游人的视线,仍然可以窥见府邸正面可观的角度,宽大的四方形石头窗子,雕刻精美的尖拱形大门,尖脊、轮廓鲜明的围墙。这一群宫殿后面,是神奇的圣波尔府邸,其围墙无边无际,多式多样,向四面八方延伸。有些带有内隔墙,围以栅栏,筑有雉堞,宛如城堡;有些被大树遮蔽,好像查尔特勤修道院。在圣波尔府邸,法兰西国王排场可谓阔绰,他安排了二十二位地位与王太子和勃艮第公爵相差无几的王子以及他们的仆役。在这里有必要提一下的是,王子的套房不少于十一个房间,从客厅到祈祷室无所不包,更不用说走廊、浴室、蒸气浴室等,更是应有尽有。国王的每位客人还享有专用花园、专用厨房、专用食物储藏室等。还有家禽饲养场,里面还有二十几个作坊,从烧烤到配兑酒水。还有各种各样的游戏场所,数不胜数。这里比起当时国王的行宫——卢浮宫一点都不逊色,有“城中之城”之称。
尽管圣波尔府邸被那四座府邸半遮掩着,但依旧是那么恢弘大气、壮观精美。圣波尔府邸还有三个附属的大楼,它们是在查理五世在位时被合并在一处的。大楼和主殿之间有一些精致的彩色玻璃窗和小圆柱的长廊连接。这三座附属建筑分别是王宫、卢浮宫和圣波尔大厦。这里的景色十分优美,间或有参天的橡树,撑起让游人歇息的绿荫;间或有清澈的小溪,闪烁着粼粼波光,其中还能看见天鹅在逍遥地嬉戏;还有很多庭院,就好像是这一群建筑中顽皮而又惹人怜爱的孩子。狮子宫的低矮尖拱,由很多粗短的萨克逊柱子支撑着,被一道道铁栅栏封得严严实实,就好像里面真的关着一只凶猛的狮子一样。浏览完这一切,就可以看见圣玛利亚教堂了,不过,这个教堂确实有点破旧。左边还有巴黎府尹公馆,两侧分别立着四座精致的小塔。中间,最里面的才是圣波尔行宫的真实面貌。它那重叠的大门,从查理五世以后便惨遭厄运,在建筑师手下任意宰割,在小教堂里,在走廊里,还堆砌了墙壁。行宫的两座高塔紧紧贴在一起,高顶的圆锥形顶盖下面雉堞起伏,从远处往这里看,那简直就是一顶别具一格的卷边帽。
我们的目光继续向远处看,沿着环形宫殿群拾级而上,穿过外层房屋中的深谷(圣安东街在房屋中穿行而过),昂古莱姆府邸(我们只谈主建筑)便映入我们的眼帘。要知道,这可是一座汇集了好几个时代的建筑精华的豪华住宅。原本它是很古老、很旧的,可不知道是哪个自以为天才的建筑师为它打造了一块崭新的补丁,看起来非常不和谐。这座文艺复兴时期的现代宫殿,屋顶陡峭,上面还装满了镂花的雨水管,披着铅皮,铅皮上还有很多古怪图案,而这些图案是用闪闪发光的镀金铜做成的。这个屋顶真算得上是新颖、豪华之至,尽管年代久远,但风采依旧迷人。府邸中还有一些粗壮塔楼,不过也因年久失修,看起来就像是马上就要被晒爆的大酒桶,上面已经满是裂纹。后面是个尖细高耸的杜尔内尔宫,它明显要比那些粗壮塔楼好看多了。无论你把视线望向哪里,不管是香博尔还是阿朗博拉,都没有这里有魅力:这里到处都是尖塔、小钟楼、烟囱、螺旋梯,还有那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镂空灯笼,更有无数的亭台楼阁,真可谓不拘一格、各有千秋,纷纷表达着各自难以言传的美韵。
在杜尔内尔宫的右边,有一簇黑漆漆的大型炮台,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应有尽有,看起来就好像是一根橡皮筋把它们绑在了一起。还有就是那座主楼上的枪眼,简直比窗户还多。周围还有一架吊桥,但是这个吊桥基本上已经成了一个摆设,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而臭名昭著的巴士底监狱,就在吊桥的对面。众所周知,这里是关押犯人的,一靠近这里,阴森恐惧的感觉就让人不寒而栗。这座巨大建筑的脚下,在炮弹射程之内,埋在两座塔间的便是圣安东门了。
从杜尔内尔宫外一直到查理五世的城墙,仿佛铺开了一块天鹅绒般的地毯,其实那是农田和皇家花园,放眼看去,皆是一片片绿荫,大片的鲜花。地毯中间,那由树木和林间小径组成的迷宫,就是戴达鲁斯花园,那是路易十一赠给科瓦提埃的。科瓦提埃博士的观象台,就高高耸立在迷宫之上,犹如独立的巨柱,上面还有一个小房子做柱顶盘,这座小房子便是“观星宫”,博士经常会在这里进行可怕的星相观测。这儿也就是今天称之为“王宫广场”的地方。
就像我们刚才说的那样,我们会想尽办法让读者对宫殿区有点印象,但仅指出最经典的建筑——这些建筑填满了查理五世城墙和东方的塞纳河之间的角落地带,新城的中心则被一大片民居占据。右岸城岛的三角桥,它的出口就在这里。有了桥梁,就会有民居,而有了民居才会有宫殿。扎堆挤在一起的民居彼此挤迫,就好像蜂窝一样,但确实好看。房屋的屋顶高低不一,好像大海的波浪一样高低起伏,颇为壮观。首先,街道纵横交错,数不清的黑点在上面缓缓移动。以菜市场为中心,圣德尼街和圣马丁街就像两个威力无穷的发射点,向周围延伸出无数条射线,还有很多折线,这些折线便是石膏厂街、玻璃厂街、织布厂街,在城区中蔓延开来。另外,还有一些美丽的建筑——小堡,位于欧项热桥上,从这座桥的后面,可以直接看到塞纳河河水在水磨桥的磨扇下不停地翻滚,小堡已经不再是叛教者朱利安统治时期那种罗马样式,而是一座十三世纪时的石质炮台,质地非常坚硬;柱屋,坐落在河滩广场的对面;圣惹为教堂,它原有的布置格局非常合理,不过现在已经被后来增加的“高贵”拱门破坏了;圣亚克教堂,它古老的尖拱外形好起来应该是开阔穹隆的艺术风格;圣约教堂,它那令人赞叹不已的美丽尖顶,让好几代人都广为称颂;还有二十几座记载其他历史的建筑,它们对于自己的光荣历史,被隐埋在街头巷尾并不感到羞愧。此外,在十字街头有用石头雕刻成的十字架,这些十字架比绞刑架多很多,也是外城一个不错的景观。除了以上这些,圣无辜婴儿墓、菜市场的耻辱柱、塔拉瓦十字教堂的“梯子”、小麦市场的环形房屋、菲利浦·奥古斯特时代的城墙,残留至今的断壁残墙、提岸大街、密密匝匝的商店铺面、草料港……这些组合在一起,就成了1482年巴黎城的大致景观。
除了以上的宫殿区和居民区以外,新城还呈现出第三种面貌,那就是长长的修道院区。它沿着新城的四周,从东到西,蜷缩在封闭巴黎的加固城墙的后面,成了由修道院和钟楼组成的第二道内城墙。小塔公园旁边,圣安东街与寺院旧街之间有圣卡特琳修道院和那辽阔的农田,直抵巴黎城墙。寺院旧街和新街之间,是庙堂修道院;庙新街和圣马丁街之间,是圣马丁修道院,花园萦绕,其雄伟与壮丽,仅次于草场的圣日耳曼修道院。圣马丁街和圣德尼街之间是被围墙圈起的三一教堂;最后,在圣德尼街和蒙托戈尔街之间,是天主女修道院。女修道院的旁边,便是奇迹宫殿破烂的屋顶,坍塌的院墙,这是混入由虔诚修道院组成的锁链中,唯一世俗的环节。
最后,右岸密集的屋顶群中,第四区便自行勾勒了出来。它占据城墙西角,河水下游地段,紧紧靠在卢浮宫脚下,是另外一片由宫殿和府邸相接的地带。菲利浦·奥古斯特建造的古老卢浮宫,这座建筑异常庞大,它的主塔更是粗大,四周连接二十三座塔楼,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小塔。从远处看,好像是镶嵌在阿朗松、小波旁府邸那座哥特式的顶楼里。这个多塔的巨大建筑,永远挺着它那二十四颗大脑袋,硕大的身躯由铅皮或石板构成,闪烁出耀眼的光芒,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占据着外城的西部位置。
这样一来,住宅区左右两边各有一大群宫殿,一边以卢浮宫为首,一边以杜尔内尔宫为首,北边则是一带寺院和田园。这便是外城的整个建筑格局,有富丽堂皇的,有精致玲珑的,也有破败不堪的。总而言之,这是一副万态俱生的十五世纪外城图景。
从卢浮宫往前看,草场上延伸着比较广阔的圣奥诺瑞关厢,还有绿色葱郁的小布列塔尼园林;还有猪市,市场中间架着一口巨大的铁锅,是为了惩治那些制造假币的人而设的;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东西,矗立在荒凉的平原上,它形体矮小,远远看上去,仿佛一座柱廊翻到在地,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隼山。
我们上面笼统地介绍了很多,无非是为了让读者对旧巴黎城有一个概括性的认识。总之,旧巴黎城分为三个城区:内城、外城和大学城。中间的内城是宗教的聚集地,尽管有些破败,但地位却是至高无上的。它的外形好像一只乌龟,覆盖着瓦顶的桥梁,好像乌龟的脚从灰色的顶壳中伸了出来。大学城是学校的聚集地,在内城的左边,它的外形呈不规则的四边形,四边形的边长长短不一,仿佛一个倾斜的四边形风筝。内城的右边便是外城了,它的面积在三个城区中最大,且经济最发达,它的外形是一个广阔的半圆形,里面矗立的历史建筑比内城和大学城都多。这三个城区由各种桥梁相连接,塞纳河更是贯穿了城区的全境。各个城区之中街道密布,且杂乱无章。巴黎四周是广袤无垠的平原,平原上遍布着众多美丽的田地庄园,远远望去,景色非常的美丽。左边是伊席、旺福尔、蒙鲁日、让提伊等,右边是二十几个村庄,从孔福朗一直延伸到主教城。远处东边是樊尚和它那七座四角塔,南边是比赛特和很多小尖塔,西边是圣克鲁及其主楼,北边是圣德尼及其尖顶,这便是十五世纪的巴黎全景。
可是,伏尔泰却说,路易十四之前,巴黎只有四座美丽的建筑:圆顶的索尔邦学院、天恩谷教堂、近代的卢浮宫,第四座我不知道,可能是卢森堡宫吧。多亏伏尔泰创作了《老实人》,仍不失为几代人中发出最精彩的魔鬼般冷笑的人。不过,这也证明了,绝世奇才对他不擅长的艺术可谓一窍不通。莫里哀就称拉斐尔和米开朗琪罗为“他们那个时代小有名气的人”,不是自认为很恭维他们吗?
相比之下,如果读者朋友们觉得今日的巴黎已经模样大变,让你无法获得旧日巴黎的感觉,那你不妨在重大节日的清晨,在复活节或圣灵降临节,日出之前,登到某个高处,由上而下地俯瞰整个巴黎市区,或许你会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或许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在缥缈而又真实的情景中你会找到旧日巴黎的某些细节。你完全可以随着这一切去想象:四面八方的钟声不断扩大并融合在一起,汇合成一首气势恢宏的交响乐。你可以想象,现在只剩下这个巨大的合音了,不管它多么壮大,多么深邃,却始终保持着透明。你仿佛可以看见每一个跳跃的音符,在钟声齐鸣中逸出;你仿佛看见奏乐的器材,在和声中展现着各自的风姿;你仿佛看见一个钟楼接着一个钟楼,在那里传出震耳的乐声,它们彼此默契十足,用不同的乐器,不同的方式演奏着相同的音调,最后又一起融合成统一的乐章。可是统一中还是有几个十分有特点的调子:尖锐、破裂的唱声,这是圣马丁教堂的;阴郁、粗暴的调子,这是巴士底的;粗壮的最低音,是卢浮宫的;旧王宫的音乐,庄严肃穆;和畅的音乐是圣母院的……就是这些不同格调的曲子成了交响乐中不同的分支,构成了各有特色的篇章。你静静地聆听这些声音,它们仿佛在跟你讲述旧巴黎的历史,并向你介绍旧巴黎的各个细枝末节。于是,就在这种交响乐中,你回到了旧巴黎,回到了十五世纪的巴黎,站在内城的巴黎圣母院上,眺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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