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段时间里,克洛德副主教也从群众的口中得知,爱斯梅拉达被奇迹般救走的事情。当他得知吉卜赛姑娘没有死时,心中的滋味真是难以言说。本来,他已经习惯吉卜赛姑娘已死的“事实”,原来那些伤痛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感受了,而他的心也慢慢地平静下来。人的心(睿智的副主教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能够承受的悲伤绝望是有限度的,就好比一块海绵,一旦它吸足了水,即使再把它浸泡在大海里,它也不会再吸收一个水滴。爱斯梅拉达死了,他这块痴情的海绵吸够了眼泪,对于他来说,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没有必要为此耿耿于怀了。可是当他得知吉卜赛姑娘没有死,而且说不定还回到了弗比斯身边时,这双重的打击让他再也无法平静。于是,种种可怕的念头又开始无休止地折磨他,痛苦又重新抬起了头。然而,我们的副主教克洛德先生,对这一切都已经厌倦了。
副主教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他不参加任何活动,也不见任何人,就算有人来拜访,他也不开门。即使波旁的红衣大主教来了,也是如此。就这样,连续好几个星期,他都待在屋子里不出来,也不见任何人。于是,人们纷纷猜测副主教是不是病了。其实人们猜对了,我们的副主教真的病了。
他把自己囚禁在房间里,究竟在干什么呢?难道又在和一些邪恶的念头作斗争吗?还是又在策划着什么阴谋诡计,企图再次置美丽的吉卜赛姑娘于死地,而且自己也会被毁掉?有一次,副主教最宠爱的弟弟若望·孚罗洛·德·梅朗狄诺来拜访他,任凭若望如何地哀求他,他都不开门,无论若望怎么咒骂他,跟他解释,他依然没有开门。
他从早到晚地把脸贴在玻璃窗上,透过这扇玻璃窗,他便可以看见吉卜赛姑娘的那间小屋。他几乎天天都能看见吉卜赛姑娘和小山羊在一起,偶尔也会跟加西莫多凑在一块。他还发现,自己的这个养子对这位姑娘是那么顺从、那么殷勤,还给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体贴。副主教的记性出奇的好(好记性专门折磨爱嫉妒的人),他记得有一天晚上,加西莫多在顶楼上,紧紧盯住广场上跳舞的吉卜赛姑娘,而眼睛里充满了一样的柔情。于是,他不免开始怀疑,加西莫多救这位姑娘的动机是否单纯。而且他现在又亲眼目睹了,自己那个残废养子和吉卜赛姑娘相处的种种情景,一股莫名的嫉妒油然而生。他用带有情欲的目光加以判断,最后,他认为加西莫多和爱斯梅拉达之间充满了含情脉脉。这个结论大大刺激了他的神经,简直让他无法容忍。副主教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输给一个独眼、驼背又罗圈腿的残废,一想到这些,心中便升起怒火。就这样,这个念头一直折磨着他,而他也没有一天安宁过。
对于副主教而言,每个夜晚都非常可怕。只要一想到吉卜赛姑娘还好好地活着,而且近在咫尺,他就感觉到肉欲向他袭来,让他在床上彻夜难眠。他回想起刺杀弗比斯的那个晚上,美丽的姑娘袒胸露乳地躺在弗比斯的怀中,那丰满诱人的乳房上还沾着那个男人的鲜血。就在姑娘被吓晕的那一刻,他才敢哆哆嗦嗦地沾了一下她那性感的嘴唇,尽管姑娘当时已经迷迷糊糊,但还是能感觉到那火热的体温。他还眼睁睁地看见,那些施刑的混蛋野蛮地扒下她的鞋袜,给她那精致的小脚、圆润秀美的小腿以及柔软雪白的膝盖套上了刑具。他还在执行死刑那天看到,美丽的姑娘只穿着内衣,全身缠满了绳索,并且几乎赤身裸体地行走在巴黎街头。这一系列充满肉感的形象,刺激他燃起了炽热的欲火,他紧紧地攥住拳头,身体不住地发抖。
终于,有一天晚上,种种无法抑制的肉欲,异常残酷地燃烧着他的每一根血管,体内童男和教士的血液沸腾起来,只见他疯狂地啃咬着枕头。后来,他终于忍不住了,便跳下了床,批了一件外衣,然后顺手拿了一盏灯就出了门,这一刻,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情欲的火焰。
他知道从修道院通向教堂的那扇红门的钥匙放在哪里,我们更知道,副主教总是随身携带着一把钟楼楼梯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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