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楚千淼把任炎送到机场后,自己又打车回了逐风汽配。
任炎下了飞机到酒店就用手机拨雷振梓的视频。
视频一接通,雷振梓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烦躁?”雷振梓瞪着桃花眼说,“讲真,我从认识你之后,只有你对我讲你家事的时候,你这么情绪外露过,所以这次是怎么了?”
任炎翘着一边嘴角苦笑一下:“有这么明显吗?”
他平铺直叙言简意赅地把买包转账的事说了。
雷振梓听完说:“这不是好事吗,你以前不就是觉得这样能做到内心独立的女孩子好吗,懂事省心不粘人,没那么多纠缠。起初栗棠不就是这样,你才会答应和她在一起的吗。”
任炎抬手撑了下额头,又放下:“你别故意讽刺我。”顿了顿他说,“可是千淼这样,让我觉得她跟我分得很清,她没有全然把心放在我这里,她保留了一部分她自己。”
雷振梓看出任炎是真的烦恼,不逗他了,正色问:“那你呢,你保留你自己了吗?”
“没有。”任炎果断地答。
雷振梓笑了:“所以觉得不公平了?阿任啊,想不到你也会有为感情斤斤计较的时候。”
任炎看着他,没说话。
雷振梓脸上的桃花被他短暂地收起来。他神色里甚至有了点沧桑的味道:“可是我的阿任啊,谈恋爱这回事就是这样,哪有什么公平,总是更喜欢的那一方卑微些。你看我风流得什么似的,哪次笙姐随便喊我一声,我不是放下尊严狗一样跑她身边去?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只能卑微,谁叫我们愿意呢!”
任炎不作声,不安慰自己,也不去劝雷振梓。他们此刻都是为情所困的人。
他在飞机上一直在想,为什么听到楚千淼说了她的自立观,他胸口会这么憋闷。直到刚刚一瞬,他想通了。
和喜欢到骨头里的人,是想有羁绊的。想为她负责,也想让她为自己负责。而这羁绊的最有效方式,也许就是婚姻吧。
他忽然听到视频那端的雷振梓一扫阴郁放声狂笑起来:“阿任啊,我怎么觉得你们本垒之后,千淼好像更潇洒些、你好像更放不下些?哈哈哈哈哈原来拔x无情是你拔x她无情,哈哈哈哈哈阿任啊我能看到你有今天这副德行我真是死都瞑目!”
任炎面无表情地点断了视频。
到了星期一,楚千淼精神抖擞地进入工作状态。她在项目上统筹安排做得不错,大家也都配合,到目前为止,项目进展都很顺利。
有时法律上的问题她会和王骏探讨,探讨的过程还挺默契。
有时她和唐捷探讨财务问题,有几次王骏也在场。第一次听完她和唐捷的讨论,王骏显得比较惊奇,对她说:“千淼想不到你现在财务方面也这么精通。”
楚千淼就笑着说:“这都是被我们老**出来的,我们老大当时跟我说,我要是考不过保代考试就走人呢!”
唐捷一听就跟着笑起来:“这话听起来像是任总的风格,有点冷有点酷!”
“还、还有点吓人!”侯琳接话,说完一缩脖。
大家都笑起来。
楚千淼想,当初在瀚海家纺项目上遇到任炎时,她居然没有怕他呢。她想这也许是大学时她就认识他的旧时光buff吧。
这天上午楚千淼翻了会儿公司材料后,带着侯琳出去了一趟。下午回来不一会儿,王骏就来找她。
王骏问她:“千淼,你看了公司的历史沿革情况吗?”
楚千淼点点手下的底稿文件:“正在看。”
王骏动手,把资料往前翻,翻到公司第一次增资。他让楚千淼看。
楚千淼看完和王骏一起,叫着唐捷去找杜啸峰开会。楚千淼把侯琳也叫上了,叫她记录和学习。
到了杜啸峰的办公室,楚千淼对他说,麻烦他把刘正刘总也叫过来,这会和他有关。
刘正马上赶了过来。
人齐了,楚千淼不浪费大家时间,切入会议正题。
“杜总、刘总,是这样的,我们在整理公司历史沿革的时候,看到最开始公司设立时,股东里没有刘总,不过刘总您那时已经在公司任职了。”
杜啸峰说:“对,一开始公司是我和其他几个小股东成立的,但老刘自打公司设立就在逐风干,那会老刘主抓技术。”
楚千淼点点头,说:“是的,我看到刘总有一项非专利技术,后来刘总您也是以这项非专利技术出资入股的。”
刘正点点头,说了声“对”。
楚千淼说:“杜总、刘总,是这样的,根据《公司法》规定,以非专利技术出资,必须要进行评估作价才行。但刘总您当时出资的时候没有对这项技术进行评估作价,所以这属于出资有瑕疵,会对公司上市造成影响。”
杜啸峰和刘正都问,那么该怎么消除这个影响。
楚千淼笑笑说:“杜总、刘总,在怎么消除出资瑕疵之前,我们得先跟二位再说明一下刘总这项技术的事。”
她麻烦王骏先给杜啸峰和刘正解释一下什么叫做职务成果。
“简单说,职务成果就是工作人员主要利用了本公司的物质技术条件所产生的智力成果,而这个职务成果的所属权,是归属于公司的。”王骏顿了顿,告诉刘正,“刘总,您这项非专利技术,当时是借助公司条件研发的,所以应该算是职务成果。”
刘正有点疑惑地看看王骏,又看向楚千淼,皱起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千淼微笑说:“刘总,这意思就是,您的那项用于出资的技术,其实是职务成果,它的所属权是公司的,所以您就不能以它作为您自己的财产对公司进行出资。”
刘正脸色阴下来:“我的技术,所属权属于公司?”
楚千淼回身,对侯琳说:“把有关职务成果的资料拿给刘总看一下。”
侯琳立刻起身把事先打印好的资料递给刘正。刘正一边看一边眉头紧锁。
楚千淼在他差不多看完的时候,又开了口。
“说起这个职务成果,我们之前做过一个项目,也是因为这个事,闹出好大一个波折。当时那个公司有一项很重要的专利技术,持有人是公司的几个技术员。他们以为那项技术是他们自己的,就趁着公司要上市,跑去跟老板谈条件,要求分股份分钱才肯把技术转让给公司,不满足条件就不转,但这样公司上市可就会受到影响。”
杜啸峰在一旁问:“还有这么干的?之后呢?”
楚千淼微笑说:“之后我们发现这项技术属于职务发明,所属权本来就归公司所有,那几个技术员就没法再闹腾了,因为闹也没用,白白给自己惹难堪。”
王骏说:“这事我听说过,你们当时把这个问题处理得很漂亮。”
楚千淼笑:“是因为我们老大睿智。”
然后她转过头,对刘正说:“刘总,目前的情况就是,您的这项技术,其实是属于公司的,不论当初是否评估作价,都不能用于您出资入股。所以就出资问题,我们建议的解决方式是,公司先减资,减掉这项技术出资对应的部分,之后再增资,刘总您再以等价现金补齐这部分出资。”
刘正沉吟着问:“这意思就是,我得尽快拿一大笔钱出来交给公司,对吗?如果我不补齐,公司的股份就没有我的份了?”
楚千淼点点头。她给刘正一个缓冲消化的时间,而后问他:“刘总您看这个操作您认可吗?”
刘正笑起来,说:“我能不认可吗,你前面把例子给我举得明明白白了,我不认可也没有用啊。”
楚千淼连忙说:“刘总这您就多心了,我刚刚也只是想到哪说到哪,要是让您觉得不舒服了,我得给您道歉!”
然后她问杜啸峰:“杜总您看呢,这么解决没问题吧?”
杜啸峰立刻表态说:“这么解决是没问题,但老刘是我兄弟,老刘你的出资款,你能拿多少拿多少,剩下的我给你补齐!”
刘正立刻急了起来,连忙说:“别别,千万别,没这个说法,这钱本来就应该是我自己补齐的!老杜这钱我绝对不能让你出,我自己补齐就行。”
问题算是解决了。散会后,几个人从杜啸峰办公室里出来。王骏边走边对楚千淼说:“没想到问题解决得这么顺利,我还以为刘正会非常反弹。”
楚千淼笑了笑。
侯琳忍不住在一旁说:“顺利呀,那是因为我们楚总上午就提前跟杜总见过面通过气了!”
楚千淼上午看材料时,发现了出资瑕疵这个问题。她当下就带着侯琳去找了杜啸峰。带着侯琳一起,一方面是她想让侯琳跟着学东西,另一方面是尽量避免和杜啸峰孤男寡女地相处。
她跟杜啸峰一说起这个问题,杜啸峰告诉给她另一件事。
“其实老刘当年出资是要用现金的,但当时他家里有个小厂,经营不善倒闭了,一时没钱,就跟我说先拿这技术顶一下,后面有了钱再把钱补上。但是后来就这么一直顶着,他没再提补钱的事,我这人看着皮糙肉厚,但其实面子薄,他不主动提我也就张不开这个口了。”
楚千淼说:“那正好,趁这次机会,您可以张口了。”
杜啸峰说他担心现在让刘正补钱刘正的情绪会有反弹,他恳请楚千淼帮他琢磨个主意。
“其实也不用他把钱全都补出来,我也可以帮他补一部分。”杜啸峰很仗义地说。
楚千淼想了想,说:“那这事好办,我们中介机构来扮黑脸,杜总您来扮白脸。我用我们之前做过的项目点一点刘总,告诉他职务成果本来就归属于公司,所以那项技术其实不能用于他出资,他需要补钱。这时候您再出面,您想帮他承担几成出资,您自己跟他说。相信到时刘总会领您的这份情的。”
杜啸峰当时看着楚千淼,很感慨:“楚总啊,你虽然年轻,但办起事来很有章法,又不躲事儿,愿意帮忙,我老杜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老杜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听完侯琳的描述,王骏对楚千淼说:“千淼,可真有你的,原来你早就有部署了!”
楚千淼笑了笑。
唐捷想了想说:“怪不得刚才开会的时候刘正还说呢,这钱没有让杜总出的道理,原来是当初就该他出的钱一直没到位。”
此后公司召开了股东会,进行了减资,并登报做了减资公告。然后刘正再以等价现金增资。杜啸峰坚持要帮刘正拿一半钱,刘正坚持没要。杜啸峰说那以后通过别的方式补给刘正。
出资瑕疵的问题就此皆大欢喜地解决了。项目继续向前推进。
这天下班前,楚千淼下楼时正好遇到路过的杜啸峰。他手里抱着个古香古色的坛子对她晃:“楚总,我这里有坛好酒,二十年的陈酿,想不想一起尝尝?哦对,”他说,“你把你那个小助理还有你的同事,还有唐捷王骏,也都叫上,要不咱俩孤男寡女喝酒不合适!”
楚千淼笑起来。
多坦荡的老大哥。
二十年的陈酿,值得一尝。
她把侯琳卢仲尔王思安都叫上了,把唐捷王骏也都叫上了。
到了馆子上了菜,杜啸峰把酒坛子开了封。立刻满屋子都飘起了浓郁酒香。
大家喝着二十年的陈酿,都觉得这晚的饭吃得最是值。
杜啸峰两杯酒下肚后,豪爽地说:“我啊,今天其实不是在你们楚总面前路过,我是专门在那等她的!之前出资的事情,你们帮我解决得特别好,避免了我和老刘我们俩因为这事闹隔阂,所以我专门带了这坛我存了二十年的好酒,想对你们表示感谢!”
他喝着酒说着话致着谢,浑身都是潇洒劲儿。
楚千淼一笑,连忙说:“杜总您这么说就太客气了,解决出资瑕疵那是我们中介机构的分内工作。咱们今晚就单纯是为了品好酒才聚一起的,可千万别给这顿饭上感谢的价值,那就俗了!”
杜啸峰哈哈大笑:“我就爱听楚总说话,得劲!好,就这么定了,不给这顿饭上价值,我们就喝酒!”
杜啸峰爽快豪迈,楚千淼大方不矫情,两个人就着二十年陈酿好酒结成了相谈甚欢的好朋友。
这边她和杜啸峰聊着天,那边卢仲尔的手机响起来。
卢仲尔接通秦谦宇给他发的视频邀请。
线路连通后,秦谦宇不知道是喜是忧地对着手机告诉卢仲尔:“老卢,看,我们又要吃火锅了!”
他把镜头切换了一下,让卢仲尔除了看火锅还看到了桌上的茅台。
镜头切换回来,是秦谦宇认命的脸:“又是六瓶起!”
卢仲尔一脸的死里逃生:“还好我和王思安在千淼这边。”
顿了顿他颤着声问秦谦宇:“这火锅,这茅台,这今晚即将呕吐的搭配……不会又是任总提议的吧?”
“对啊!”秦谦宇苦逼地点头,凑近屏幕小声说,“我现在觉得咱们领导一有不开心的事他就摆出火锅加茅台套餐。但他为啥不开心他又不肯说,他甚至都不承认他不开心!唉,”他叹口气,“算了,为了咱们领导,我愿意吐得肝脑涂地,只求他能开心!”
卢仲尔安慰他别怕,说秦总啊你吐啊吐的也就习惯了。
秦谦宇隔着屏幕看到他也在喝酒吃饭,就问:“你们也聚餐呢?几个人啊?吃什么呢?千淼呢?快,切镜头,给我看看千淼,我都想她了!”
卢仲尔切换镜头,对准楚千淼的方向拍。
秦谦宇身边凑过来个人,秦谦宇连忙叫了声“任总”,打算关掉视频。
任炎说:“不用动。”顿了顿,他随意得很似的说,“正好,我看看楚千淼在项目上表现得怎么样,她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开。”
另一边,坐在楚千淼身边的侯琳喝了酒后,胆子变大了。
她的一双醉眼越看杜啸峰越觉得这男人真有魅力,于是脱口就问出心底疑惑:“杜总,您说您这么迷人一行走的荷尔蒙,怎么不结婚啊?”
楚千淼扭头轻拍她一下。
杜啸峰豪气地笑笑:“没事儿,有问题随便问,我不怕被问!”他看着侯琳回答她,“我不结婚啊,那是因为我还没遇到能让我心甘情愿结婚的人呢。”
侯琳借着酒劲又问:“那您是传说中的不婚主义吗?哎哟,可惜了!”
杜啸峰一皱眉,问:“不婚主义怎么就可惜了?”
侯琳被他皱眉的样子激得一缩脖,她答不上,扭头向楚千淼求救。
楚千淼大姐姐一样看着她笑,说:“不婚主义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不论男女,如果你自己有能力能过得很好,不给别人添负担也不让别人成为你的负担,这是最理想的生活状态了。其实结婚不结婚就是个形式,有感情有责任心这些实质性的东西,比婚姻那一纸证书的形式重要多了。”
她端起酒杯喝口酒,润润喉。酒气蒸腾,她眼睛水洗过似的亮,脸颊上铺上一层粉红。她不知道自己水眸粉面的样子正被一个人透过手机看在眼里。
她借着酒劲也有了感慨:“说起来这么几年我看到听到过不少当初情比金坚、后来撕破脸变得不知道多丑陋的婚姻。那些撕破脸的人也会因为这么一段婚姻变得丑陋扭曲不像自己,挺可怕的。”她冲侯琳淡淡一笑,那笑容很有几分出世的样子,很像曾经的某个人。只是大家一时都没有想到那人到底是谁。
“这种婚姻看得多了,也就把婚姻看得淡了。”楚千淼说。
杜啸峰举起酒杯跟她碰:“楚总你这话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来,喝一杯!”
侯琳不依不饶,继续问杜啸峰:“可是杜总,像您有这么大买卖又不结婚,那您就没有小孩继承您的财产了呀,您这么大家业,将来传给谁啊?”
杜啸峰啧啧摇头:“你这孩子比我年轻那么多,怎么思维却比我腐朽八倍不止?”
杜啸峰看了眼楚千淼,说:“我想听听楚总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楚千淼大大方方接下问题:“很简单,我拼搏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的任何人,我奋斗出来的东西,也不是为了留给别人继承的,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假如我一辈子也不想结婚、没有孩子,那我奋斗出来的东西到我咽气之前我就把它捐出去,让它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如果帮到了,这就又是个实现价值的过程。我想我未来会有资格直接上天堂吧!”
杜啸峰眼睛锃亮地盯着楚千淼,摇头叹:“你说的每个字都正正好好卡在我心坎上,太得劲!”
侯琳在一旁对楚千淼星星眼:“哇领导,你太帅了,我好像更爱你了!”
她问楚千淼:“那领导,如果将来你有男朋友了,他跟你说你别上班了,在家做家务和照顾孩子,他来养你,你答应吗?”
楚千淼一挑眉:“你男朋友这么跟你说的?”从侯琳表情里得到确认后,她说,“如果你想工作,他这样就是扼杀你的人格独立。但如果你不想工作,更想被他养,那你们就是皆大欢喜。人各有志嘛。”
侯琳问:“领导那要是你呢?”
“我?”楚千淼毫不犹豫,“我当然要工作,我不会依靠任何人养我。”
“哪怕最亲密的恋人?”
“当然。”楚千淼今晚被二十年陈酿把心情浇灌得特别好,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侯琳的问题,“你要是信我呢,你就也别回家让你男朋友养。人还是得靠自己。再相爱的恋人也会有吵嘴斗气甚至背叛分开的可能。但你自己的本事,你自己的事业,你自己的成绩,这些却不会背叛你。”
视频另一端,秦谦宇不由感慨:“妈呀,千淼的思想怎么这么独立前卫了?她这是不信男人了吧?她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他身边的任炎,全程面无表情地看着听着,甚至有点漫不经心似的。谁也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但他放在桌下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晚餐结束,楚千淼给任炎打电话,没通。
等她洗漱完毕准备睡觉时,接到了任炎的回电。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哑,是被酒精泡过的那种哑。
他用他哑哑的声音,突然问她:“千淼,如果我说,让你和我结婚,你愿意吗?”
楚千淼愣在那。
半晌她问任炎:“学长你是不是喝酒了?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这都不像你了。”
任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还是声音低哑地发问:“你那么独立,是因为不能完全地信任我吗?”
楚千淼默了下。她不想敷衍任炎,她决定诚实作答。
“学长,你还记得吗,你之前拒绝我时,跟我说过一段话,我其实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你说,我半夜挣扎在想吃一块蛋糕和不吃之间时,最后是不是选择了吃?我早上起床时,闹铃响了,有没有自己骗自己再过五分钟就起,可最后起床时,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
“你说我们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找借口,刨除掉借口我们都是对自己负责的人,但刨除掉借口的我们也是在自欺欺人。”
“学长,”楚千淼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的声音也哑了起来,“我现在还是对抗不了半夜想吃蛋糕的念头,还是会按掉闹钟告诉自己再躺五分钟就起床,但真的起来时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
“我想我还是个会自欺欺人的人。我偶尔连自己都欺骗,我连自己都不是全然的信任,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全然地信任你,你愿意相信吗?”
她仰头看着窗外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像人的眼睛。
“学长,我们像现在这样,保持彼此的独立性谈恋爱,不是很好吗?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
电话那边,任炎默了半晌。再开口时他说:“嗯,没事了。千淼,早点睡,晚安。”
挂断电话后,任炎把手机甩到床上。他坐在床边,弯下腰,两手捂住了脸。
这一刻他心如刀割。他从来也没有这么难受过。
原来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全被她刻进了骨子里。原来他曾经以那些话做理由对她的拒绝,给她带去的伤害那么大。那伤害看不见伤口,甚至可能连她自己都不自知。可那伤口留在了她精神深处,让她绝不再轻易信任什么,交付什么。
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任炎:你们一直嚷嚷要虐我,现在虐到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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