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姜熙月的到来,李象起初是很欢喜的。
但随后,渐渐他就觉得不对了。
以前在长安的时候,姜熙月对他的管教不算宽松但也不算严厉,此次来了灵州,却不知怎的,对他的管教简直到了苛责的地步。
白天跟在李世民身边学习的时候要端着,现在回到自己寝宫之后也得一板一眼的,姜熙月的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威压,从早到晚,让李象都快有些喘不过气,也不只是他,上至王妃狄知秋,下至侍候在左右的宫人,每日无不是小心翼翼的,他们现在已经开始躲着这位皇后娘娘走了。
尤其是这个年节,李象还从来没有这么乏味过。
姜熙月没来的时候,逢年过节,李象都是跟着李世民那一大家子过的,他的身份摆在哪里,其他人也不敢轻视,所以过得也算热闹自在,可现在他这母后一来,李世民自是不会在带着他了,而姜熙月又一直板着个脸,就是大年三十也没笑过,再这么下去,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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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象左右寻思一夜,终于定下决心,在皇佑九年正月初十这天,跟姜熙月开诚布公的谈了谈。
“儿臣,问母后安。”
“嗯,今日节气就算过了,明日就要开始继续去你祖父哪里学习了,记得要早起些,还有,我等会让人准备些礼品,你带着去趟房家,就当做束脩了,你和房公虽然没有师生名义,但他也教导你一年了,上门的时候注意些,师生规矩不能忘了。”
姜熙月考虑的很周全,李象点点头:“母后放心,礼品王妃备好了,孩儿等会就去拜访。”
说完,他小心翼翼扫了一眼,试探的问道:“母后您来灵州也一两月了,高祖孩儿也陪您祭拜过了,您是不是是不是该回长安了?”
正在摆弄针线的姜熙月动作一滞,脸一沉眉一皱,李象心里立刻打起了突突,但为了轻松自在的生活,他依旧硬着头皮道:“母后此次来灵州如此唐突,是不是有什么孩儿不知道的隐情,要是有什么事母后就说,孩儿现在成亲了也是大人了,也能帮母后排忧解难了。”
姜熙月本是不愿多说的,但李象后面那两句话又触动到了她,于是再也忍不住,诉苦式的将她和李承乾之间的隔阂讲了出来,说着说着,最后都还红了眼。
李象听得是瞠目结舌,张开的嘴巴都能塞个鸭蛋进去。
他是有些震惊,也是有些佩服的。
没想到自家母后平日里默不吱声,发起火来竟然如此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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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敢在两仪殿内和李承乾大吵。
李象在心中竖起了个大拇指。
但随后想想,他又转而佩服起了自己哪位心思深不可测的父皇。
自古以来,敢在皇帝面前如此放肆的皇后想必也没几个,就这份容忍气度,足够他学的了。
李象想着想着,无声的笑了笑。
看到他那倍觉好笑的样子,姜熙月脸顿时一黑,李象赶忙道:“母后,儿臣在灵州也没什么不好,跟在祖父身边习学一年,才知以前自己多么顽劣孟浪,当初让母后操心了。”
李象俯身行了一礼,姜熙月的脸色这才变了回来,她喝退殿中之人,示意李象坐在自己下首。
“你当初是爱玩闹,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你现在早都懂事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不让你回长安,母后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皇子长久远离中枢的意味着什么,更何况你还是嫡长子。”
姜熙月眉宇间挂着忧愁,那浓浓的舔犊之情,让李象很难不动容。
“娘。”李象换上了坊间的称呼,语气柔软道:“那您也不该跟父皇这么争吵的,天子毕竟是要威严的,也就幸好父皇给您寻了个祭奠高祖的名头,要不然这事一旦弄得人尽皆知,就算父皇不想废您,您这皇后估计也做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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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下去正好。”姜熙月沉声道:“现在一切都还没定,你和老二也没有交集冲突,现在不做这皇后,那咱们母子以后还能安稳度日,要是再过个两年,等你和老二越闹越厉害,那咱们就是主动退了,人家也不会放过咱们的,儿啊,当初你父皇和你那四叔,最后可是真真争了个你死我活,还有你祖父,你父皇的心可狠着呐,他那心里只有江山社稷,等哪天咱们要是碍到了社稷,娘说句不好听的,那可随时都会被踢到一旁的。”
“原来母后是故意和父皇来这么一出的。”李象苦笑的摇摇头:‘可儿臣是嫡长子,就算主动让了,以后能不能过安稳日子,还不一定呢。’
姜熙月眉头轻拧:“怎么,你就那么想当皇帝?”
“这不是想不想的事。”李象扭扭嘴:“儿臣比老二差哪了,母后怎么就觉得儿臣会输给他呢。”
姜熙月看着他,面色一灰,叹气道:“不是母后看低你,你想想,侯君集现在在朝廷是个什么样子,攀附巴结他的人又有多少,有他站在老二身后,你拿什么争,说来也是母后拖累了你,要是也给你这么一个外祖,你也不会被赶出长安,没人管没人问了。”
想到大风寨,想到早以模糊的父亲,姜熙月的声音就哽咽了起来,李象急忙安慰,为了逗她开心,李象十分用力的锤了锤胸膛,其力气之重,使的脸色都变得潮红。
“母后,咳咳咳老二有外祖,我有祖父啊。”
“你祖父还会帮你争位子吗?”姜熙月没好气道。
“祖父是不会亲自帮孩儿。”李象高深莫测道:“但祖父身边的那些人会啊。”
“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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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熙月不是太明白,李象笑问道:“母后,镇西道总管李君羡将军,可是天策府出身?”
“是。”
“镇北道刘正会可是天策府出身?”
“是。”
“云州巡抚可是天策府出身?”
姜熙月点点头,追问道:“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象不回答,仍旧自顾自道:“还有西域,李靖将军为人公正,只要是父皇的命令他定然会听从,还有卢国公程咬金,现在灵州布政使狄知逊又是孩儿姻亲,西域灵州至安北,整个北地半壁江山,要么是父皇的人,要么是祖父的人,要么跟孩儿有关系,孩儿为什么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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