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人应该不是那种人吧?”洛青豫说道。
徐叔皱眉:“小公子忘记了出门之前老爷说过什么了?他曾特意叮嘱公子,出门在外要少跟官府的人打交道,况且防人之心不可无。”
“洛家不比寻常人家,往日里如温大人这般凑上前来的也不在少数,况且就算是老奴误会了他,小公子在仙阳逗留的也够久了。”
“要是再不走,大公子也该担心了。”
洛青豫眉眼间犹带稚气,性子虽然单纯,可胜在愿意听话。
听着徐叔这般劝了他后,他也没再继续争辩,只乖巧的点点头道:“那好吧,那徐叔你去跟温大人他们说,我就不去了。”
“只不过温大人和高老板终归关照过我这么长时间,如今他们受伤,你记得送点东西过去探望一下,免得太过失礼。”
徐叔闻言这才露出笑来:“小公子放心,老奴懂得。”
洛青豫决定要离开后,徐叔也就放心下来,琢磨着该什么时候去温家。
洛青豫则是扭头看着苏锦沅他们说道:“苏姐姐,谢大哥,你们要不要跟我同路?徐叔说得对,仙阳现在不安稳,留在这儿太危险了,倒不如早点去扬州。”
“我大哥在扬州有处宅子,可漂亮了,你们不如跟我一道去扬州,我请你们去我大哥那宅子里小住。”
谢云宴摇摇头说道:“恐怕不行,我答应了温大人,得在仙阳再留几日,帮他追查那批刺客的下落。”
“这样啊……”
洛青豫满脸遗憾,“我还说咱们能够一起走呢。”
“汪茵瞧他失落的样子顿时笑道:“不能一起走就不一起走呗,我们顶多也就是再留几日也就去了,你将你大哥那宅子的地址留下来,等我们到扬州再找你就是。”
“你呀正好当了先锋,先去扬州瞧瞧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等我和阿沅他们去了之后,你正好能带着我们吃喝玩乐,还省了功夫了。”
洛青豫闻言想了想觉得也对,这才又露出笑脸来。
他忙着将地址写了下来,交给了汪茵之后,又跟他们约好了等着汪茵她们到了扬州后,一定要去找他,这才乐颠颠地跟着那个徐叔离开。
等人走后,春回招了悦来楼的人过来,将院子里的东西收走,而苏锦沅他们这才回了房中。
周围再无旁人时,苏锦沅才朝着汪茵说道:“你不是想离开仙阳吗,怎么不答应跟洛青豫同路?”
“我又不傻。”
汪茵朝着椅子上一坐,将手里的纸条扔在桌上,
“一个半路遇见的小子,跟他吃喝玩乐还可以,可跟他一起上路远行,谁知道他是真傻还是扮猪吃老虎?再说了,谢六在仙阳不是还有事吗,总不能撇下他咱们自己先走吧?”
她虽然跟洛青豫玩得欢,可之前那点儿防备依旧没散过。
哪怕洛青豫表现得格外无害,处处都是那个徐叔在照顾着他,方方面面都像是头一次出门的世家公子。
可汪茵依旧不可能全然信他,更何况是跟他同路。
万一路上闹出点儿什么幺蛾子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时候她岂不是哭救无门?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留在仙阳等等谢六,跟着他一起呢。
汪茵翻看着着那纸条上的地址,小声嘀咕,
“扬州城西如荣巷……”
她将纸条压在桌上,
“等回头咱们去了扬州,先打听打听这地方是不是那洛家大公子的,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跟那傻小子玩儿。”
扬州那地方可不比仙阳,洛家在扬州是有铺子的,又据说跟扬州太守相识,洛青豫不常在外走动能瞒得住人,可洛家那位大公子却是时常在外行走,认识他的人不少。
汪茵想得清楚,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地方,也的确是洛家在扬州落脚之处,扬州府衙的人都清楚的话。
那就表示她之前所想的那些都只是她多疑,到时她就能放心大胆的跟洛青豫那傻小子玩儿,若要不是……
也省了麻烦,免得冒险。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不急在这一时片刻。
谢云宴听着汪茵的话,倒是没想到她看着头脑简单,居然还能有这么多心思,他不由道:
“那洛青豫要是知道你一边跟他玩儿得开心,一边却暗地里怀疑他身份,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汪茵白了他一眼:“我这叫小心谨慎。”
“出门在外的,谁知道遇到的人是人还是鬼,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人交心的,那不叫心大,那叫蠢。”
蠢货是没有好下场的。
苏锦沅不由被她的话逗得笑出声:“是是是,咱们阿茵最机灵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汪茵得意的一甩头发,那发梢跟着在半空打了个旋,而她眉尾轻挑时格外的得意,随即朝着苏锦沅一摊手,
“不过夸我也没用,我要的桂花糕呢?”
“当然没忘了。”苏锦沅提了提手中的油纸包。
汪茵这才眉开眼笑:“算你有良心。”没见色忘义。
苏锦沅见她欢喜地去拆桂花糕,吃进嘴里时眉毛都开心的仿佛跳舞,她摇摇头说道:“对了,你也来了仙阳这么长时间了,去尝过镇北那家的丸子汤了吗?”
“还没呢。”
汪茵嘴里包着半块点心,说话有些不清楚,“之前说跟你一起去,没起来,后来就给忘了,你不是去吃过吗,好吃吗?味道怎么样?”
“挺好吃的,跟以前吃过的都不一样,算得上是仙阳一绝。你来仙阳一趟,不去尝尝可惜了。”苏锦沅说道。
汪茵嚼着桂花糕,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这才说道:“那明早你陪我去吃!”
苏锦沅笑着答应下来:“好。”
……
午后谢云宴就没再出去过,而是留在了悦来楼里,跟苏锦沅在廊下摆了棋盘烹了茶下棋。
汪茵是个闲不住的,坐在一旁瞧着两人下棋,半点没有观棋不语的习惯,反而一会儿嘀咕着苏锦沅该走这个,一会儿又拉拔着谢云宴走错了子。
洛青豫那边派人过来寻她,说让她过去瞧皮影戏时,谢云宴耳根子总算清静了下来,见汪茵乐陶陶地领着红豆去了,走时还带上了一大包的零嘴儿。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八百只鸭子,都没她一个人吵。”
苏锦沅有些哭笑不得地嗔了他一眼:“有你这么说人家姑娘的吗?”
“她哪儿像个姑娘?”
叽叽喳喳得跟喜鹊似的,刚才那半天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不是在吃,就是在说。
这会儿想起来,谢云宴还脑仁嗡嗡作响。
苏锦沅手里拿着棋子,闻言看着他说道:“你就知足吧,阿茵待你已经算是和善了,她要是真不像姑娘起来,你以为你还能跟我坐在这儿下棋?”
汪茵的性子可比她火爆多了,她还记得上一世她犯蠢的时候,汪茵可是手撕过陆琢的。
不是口头骂上几句那种,而是直接汪家的人罩了麻袋将人堵在巷子里打过一顿,直接打断了陆琢一双腿,那一次陆琢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养好。
后来她受委屈时,汪茵一边骂她蠢,一边却又替她出头。
那段时间是她在陆家过得最轻松的日子,整个陆家上下碍着汪茵和汪家,谁也不敢欺负她,可是后来汪光中被牵扯到了夺嫡之事中,又被扣上了谋反的帽子,汪家上下都出了事。
而刚从泥沼中挣脱的她,也被再次拉了回去,到死都未曾脱身……
苏锦沅已经很久很久没去想过上一世的事情了,从她回来之后,很多事情都已经生了变故。
萧家没亡,陆家被流放出了京城,汪家如今也好好的呆在京城之中,而汪茵也在她身旁。
过去的种种如梦幻影,如今再想之时,陆琢的容貌早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那些曾经让她觉得痛苦难堪的记忆,也好像逐渐被她遗忘。
她抬眼看着谢云宴,从未曾这般庆幸,她有机会再来一次。
谢云宴听着苏锦沅的话蓦地看她:“她知道我们的事了?”
苏锦沅“嗯”了一声:“要不是看出了你的心思,你以为她怎么会好端端地跟你过不去。”
她说完后,拿着手中棋子放在棋盘上,这才继续,
“她只是担心我,也不放心你。”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谢云宴话音刚落,就瞧见苏锦沅睨他,连忙悻悻然的闭嘴。
苏锦沅说道:“你别看着阿茵平时大大咧咧的好像什么都不懂,可实际上她很聪明的,之前他就看出了你心思,而且她怕是早就已经猜到了我们南下真正的目的。”
“否则以她的性子,她不会安心呆在仙阳,也不会对着洛青豫那么小心谨慎。”
汪茵喜欢玩乐,以前也不是没在外行走过。
如果不是因为怕坏了谢云宴的事情,也怕是有人心存不轨想要借着她刺探什么消息,就算洛青豫真有什么不对劲,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她根本不会在意。
以汪茵的性子,就算洛青豫是骗子,她也只会像是对付宜宁郡主那样。
你糊弄糊弄我,我糊弄糊弄你,大家该玩就玩,该翻脸就翻脸。
谢云宴闻言诧异,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同路这么长时间,又一直在仙阳逗留。
汪茵若真是聪明,必定能看出点儿什么来。
谢云宴道:“她就没说什么?”
苏锦沅摇摇头:“阿茵不问我,是不想知道太多,让她自己成了咱们负累,也同样不想让汪家掺和进这事情里。”
“她分得清私交和她父亲在朝中的身份,也知道她不知情,你我就算出事,她和汪家也能独善其身,而她能够借着汪家的身份自保,到时候才能有机会想办法再来保咱们。”
旁人的自保是怕惹祸上身,而汪茵的“自保”,却是想要替他们留一条退路。
谢云宴听着苏锦沅的话沉默下来,半晌才说道:“她待你很好。”
苏锦沅忍不住扬唇:“那当然,没人比她对我更好了。”
“我跟阿茵打小就认识,我爹爹跟汪伯父也是莫逆之交,要不是当初我去了京城,估计早就成了汪家的女儿,阿茵也得叫我一声姐姐。”
这世上谁都可能会对不起她,汪茵不会。
无论她身处何等境地,也不管她是高如凤雀还是低如尘埃,汪茵永远都不会嫌弃她,也始终记得她这个姐姐。
两人哪怕多年未曾相见,却依旧有着不需言语的默契,是挚交,也是亲人。
谢云宴听着苏锦沅的话,看着她提起汪茵时眼底忍不住溢出的笑容,哪怕知道那只是对于亲人的信任和喜欢,他却依旧忍不住酸溜溜的说道:
“我肯定比她好。”
“嗯?”
苏锦沅一时没明白他说什么。
谢云宴看着她:“我说,我会比她对你更好。”
“你翱翔天际,我陪你展翅,你遍览山河,我为你驾马,你若焚香煮茶,我为你修葺屋瓦房舍,从今往后,你之所想,就是我之所愿。”
他要苏锦沅的名旁,永远有他谢云宴。
要她再提起对她好之人,脱口而出只有他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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