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先生还想跟我生孩子吗?我还以为你以后会跟我分开。”
诊室内,楼觐同朋友打了个招呼,江雨舟木讷地按照医生说的流程,将病情都告诉了医生,但此时她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
因为她知道,这个王院长一出现,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她是真的怕了。
“雨舟?”楼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难得这么叫她,这一次是在外人面前。
“嗯?”她恍然惊醒,抬起头,一双迷茫的眼睛对上了楼觐。
“宋医生在问你。”
江雨舟这才惊醒,原来刚才医生在同她说话。她全然不知,还沉浸在惊慌失措的世界当中。
宋医生笑了笑:“麻烦楼太太把之前的病例给我看一下。”
“好。”江雨舟从包里拿出了之前的病例,她心细,都叠放得很整齐。
宋医生看了几眼之后,忍不住笑道:“你的嗓子是在顾之游那边看的?”
“嗯。”江雨舟感觉到身旁男人的气场瞬间冷了几度。
这个男人的醋意真的好浓,占有欲真的好强。
哪怕是别人提一句“顾之游”,他都不乐意。
“顾之游是我博士师弟,他天赋不错,医术也很高。他家世代为医,底子很不错的。怎么不在他那边继续看,转到我这边来了?”这句话宋医生是问的楼觐。
男人之间的心思,只有男人能分秒看穿。
对方话语里的戏谑味道让楼觐沉了脸:“让你好好看病,不是让你八卦的。”
这位宋医生跟楼觐的关系也着实不错,两个人之间开玩笑也无所谓。
宋医生从楼觐的话语里得到了肯定答案,大致猜到了为什么江雨舟会换医生。
“哎,可惜啊。我在某些人眼里不如顾之游长得帅,不足以对他造成危机呗。”
宋医生也是爱开玩笑,此时江雨舟的手机又响了,她根本不敢看,下意识就挂断了。
这个举动很快很迫切,江雨舟的表情管理不够得当,一下子就被看出来了。
“楼太太不需要先去接电话吗?我这边没事,我可以先看看你的病例。”
江雨舟摇头:“没事。”
“先去接电话吧。”楼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江雨舟见楼觐都这么说了,担心他会心生疑窦,点了点头起身,走出诊室。
她走到走廊的尽头,拨了回去。
那边王院长是秒接。
“江雨舟,怎么,成角儿了就不想理我了?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你也不想想,是谁把你捧了起来,是谁把你送到了上城?”
江雨舟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王院长和徽城剧院对她来说是一场难以启齿的噩梦,旁人无法体会这种痛苦。
“有什么事吗?”
“我这边要送女儿去国外读书,我算了一下,差不多要三百万。你赶紧给我打过来,我女儿九月份就要去了。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上次打来电话说女儿读书要两百万,她没理他,结果这次他狮子大开口,两百万变成三百万了。
“我已经给过你三百万了!”江雨舟从未见过这么贪心的人,“况且,你女儿去留学,你跟我要钱做什么?你全家还需要我养吗?”
江雨舟脑海里只有一个词:贪心不足蛇吞象。
王院长的声音恶心又猥琐,他干笑了两声:“我们全家可不就是靠你养?当初我收留你这棵摇钱树在我们剧院,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让你帮我摇钱啊。”
江雨舟真的被恶心得有些反胃。
“我没有钱。”
“你怕是忘记了你跟楼觐上床的视频还在我手里吧?”那边的笑声更加猥琐了。
江雨舟一想到此就觉得很想吐,让她恶心的不仅仅是王院长的这个行为,她还能够想到,王院长可能看了无数遍他们的视频。
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龌龊至极。
“你再拿这个威胁我,我就报警。”江雨舟咬咬牙。
“只要你前脚报警,我后脚就发到微博上去,我之前就说了。听说你在上城剧院唱的《孟丽君》红了,你可别忘了是谁栽培你的。再说了,你越红,网上的人对你不是越好奇吗?”
王院长的话让江雨舟气得牙痒痒。
“三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说完,那边挂断了电话。
从医院出来,江雨舟麻木地坐进了车子的副驾驶座。
楼觐坐进车内后并没有先发动车子,而是看向江雨舟,问她:“你怎么了?”
江雨舟如梦初醒,恍惚地看着楼觐,摇摇头:“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可能是着凉了。”
“不用骗我。从刚才那个电话开始你就魂不守舍。是谁?”后面两个字,楼觐的口气明显要变得严肃冷峻得多。
江雨舟是惧怕楼觐这样的口气的,一听,心头颤了几下。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湿了,哽着嗓子对楼觐说道:“这件事情,你也有知情权。”
江雨舟本来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楼觐,但楼觐也是当事人,她没有权利不让他知晓这件事。而最主要的,她自己无法解决这件事了,她需要楼觐,迫切地需要他。
车内的温度很低,让穿着无袖连衣裙的江雨舟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因为害怕,嘴唇也在微微发抖。
见状,楼觐很细心地调高了车内的温度,让江雨舟不那么难受。
此时狭小的车内,只能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
楼觐在等江雨舟心情平复。
她伸手抓了一把头发,痛苦地抱着头。
她害怕,很害怕。
楼觐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不让她再抱着头。
“说说看。”
她抬头,长叹一口气:“是关于我们第一晚的事。”
江雨舟真的很不想提起那龌龊的一晚。平日里稍微提一下自嘲一下可以,开个玩笑也没问题,她也已经能够做到淡定了。
但是,今天要解开的,是那个赤裸裸的伤疤。她要将自己参与的最丑恶的事情,原封不动地摆到他面前。
而且,她还要求助,还需要他帮忙解决问题。
“嗯。”楼觐并不意外。在他的理解范畴之内,也只有这件事能够让江雨舟如此惶恐。
她一直很在意。
“王院长,也就是徽城剧院的院长要三百万。他手里有我们第一晚的视频。”江雨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恶心。
她从未厌恶自己厌恶到这种程度。
她伸手捂住嘴巴,转头看向窗外。
江雨舟很想大口喘息,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但现在她连按下车窗的力气都没有。
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敢去看身侧驾驶座上的楼觐。
楼觐沉默了三秒:“上次的三百万,也是受他威胁?”
江雨舟一顿,回头,满眼通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
江雨舟咬了咬牙:“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贪心,我以为他拿了三百万会收手。”
“如果当时你告诉我,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楼觐的口气带着一丝责备,但是就像是家长对小孩子的责备。他是在教育她,教她如何解决问题。
江雨舟这些年一直都扑在戏上,心思在楼觐所认识的人当中算是单纯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无赖。
“对不起,当时我怕你还是觉得我跟他是一伙的。虽然……一开始我就是他送到你床上的,我……”
江雨舟说话语无伦次,她太紧张了。
楼觐伸手捏住她的手,强迫她冷静。
“我也有责任。我不该不信任你。”
“不,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不可能信任我。”江雨舟苦笑,眼泪还挂在眼角,“一个女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你的床上,还怀孕了,要嫁给你。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相信这个女人是没有目的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楼觐陷入沉思,“他手里有视频,且肯定会留有备份,随时会发送到网上。”
“那怎么办?”
“只有报警。”
“可是他说了,如果报警他会马上把视频发出去!”江雨舟一想到这种后果就无法忍受。
楼觐思量了片刻:“或者,给钱,让他把原片和备份全部一次性给我们。销毁。”
“这个办法行得通吗?”
“不确定。”
江雨舟愧对楼觐,上次的三百万加上这次的三百万,让他破费了整整六百万。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楼觐思忖之后,还是决定用钱解决。
他拿出手机拨了王院长的电话。
王院长接得很快,笑意谄媚:“这不是楼先生吗?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三百万,面交。你要把原视频和备份全部当面销毁。”楼觐办事干脆利落,直入主题。
对这样的人,楼觐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王院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声咒骂了一句:“这小妮子……”
他也是没想到江雨舟真有这个胆量同楼觐说。
“楼先生,这都惊动到您了,是真的不好意思。但是,如果要原视频和备份的话,那就不止三百万了,起码再翻一倍……”
王院长的吃相过于难看,楼觐开了手机免提,江雨舟也听得清楚。
她气得忍不住骂出声:“厚颜无耻。”
王院长丝毫不在意江雨舟怎么说他,他眼里只有钱。
“既然消息直接带到楼先生这边了,那我也把时间缩短一下。明天,明天我要收到六百万。楼先生,对于您这样的大人物来说,六百万只是九牛一毛吧?”
“你吃相太难看了。”楼觐的口气也已经很难听了,江雨舟感觉到他的愤怒已经到达了临界点。
王院长这是不断往雷池踏。
“我是不要脸。但是楼先生您和江雨舟在床上的样子,也不好看啊。这被网友们看到了,那岂不是出门都不敢出了?到了您这个阶层啊,面子肯定是比钱要重要得多,对不对?”
“明天晚上六点,徽城剧院门口见。”楼觐直接说出时间地点,“把备份全部带上,如果被我发现还有别的备份。我会让你一辈子无法立足。”
楼觐的话带着很浓的威胁味道,江雨舟从未见过这样的楼觐,他在商场上的手段她是有所耳闻的。想必一旦真的惹到他,下场也会很惨。
“一言为定。”那边很满意。
挂断电话之后,车内沉寂了很久。
最终是楼觐先开口:“明天我自己去,你乖乖待在家里。”
江雨舟拒绝:“不行,我肯定要跟你一起去。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已经让你花了这么多钱了,我很不好意思。”
“钱是小事,我担心的是他阳奉阴违。”楼觐的担心不无道理,像王院长这样的人,什么龌龊的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江雨舟此时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祈祷明天一切顺利,其余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天中午,江雨舟推掉了晚上的演出,而楼觐那边也推掉了所有工作,两人一同上了高速出发前往徽城。
原本江雨舟是一上车就会犯困的体质,但现在她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
一上车,她就开始变着法子逗楼觐开心。
“楼先生你知道吗,我刚刚学戏的时候,每天早上要被妈妈抓起来吊嗓子……为了逃避,我甚至做过在前一天晚上拿冷水浇自己的事情,我还教跟我一起学戏的朋友一起。没想到第二天,她发烧了我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后来朋友的爸妈知道了这件事,来我家把我妈骂了一顿。”
江雨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此时为了逗楼觐是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而楼觐偏偏也是一个清冷的人,平时就不爱笑,此时心思沉重,更是不为所动。
“不好笑吗?”江雨舟小心翼翼地问。
看到江雨舟失望的样子,原本沉闷的楼觐有些不忍,开口:“以后孩子要是随你,我得防着点。”
听到这句话,江雨舟心里头很暖,她含笑道:“楼先生还想跟我生孩子吗?我还以为你以后会跟我分开。”
后半句话一半玩笑一半真话。
在江雨舟的心中,楼觐还是一个会随时抛弃她的人。不是因为他不可靠,而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楼觐。
“如果我不想要你,还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做什么?”楼觐的口气还是很霸道。
江雨舟却觉得心中甜蜜。
这个家伙真的好傲娇。
“你不用想方设法逗我笑。我没事,你眯一会儿吧,徽城远。”楼觐关心着江雨舟,“如果渴了,后座有矿泉水,饿了有芝士蛋糕。”
江雨舟没想到楼觐竟然这么贴心,会给她准备这些。他看上去是一个绝对不会对这种事情这么上心的人。
“都是你准备的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去郊游。
“不是,助理准备的。”楼觐又傲娇了一把。
江雨舟眼睛毒得很,一眼就看到了楼觐的耳垂像充血一样红。傲娇的楼先生难道想做好事不留名吗?
“啧啧,好吧。那我待会儿饿了,就去吃助理准备的蛋糕,渴了就去喝助理准备的水。吃饱喝足之后呢,再在心底感谢你的好助理。”
江雨舟的激将法非常管用,楼觐一听之后立刻阴沉了脸。
“你再说一遍。”
“当我什么都没说。”江雨舟吐了吐舌头。
两个多小时后,车子抵达一个服务区。
楼觐将有些昏昏沉沉的江雨舟唤醒,让她下车活动一下筋骨。
江雨舟迷迷糊糊地醒来,还以为是到了徽城。
她下车,想到离徽城越来越近了,忽然感慨万千。
徽城是她的家乡,但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并不想回去的地方。
原本是打算再也不回去了,没想到这一次回去,竟然是去“擦屁股”。
她喝了几口水之后,去了洗手间。
上完洗手间,她准备去补妆,忽然听到了正在镜子前补妆的两个女人的对话。
“哎,你看到网上那个劲爆的热搜了吗?”
“什么热搜爆了?这年头能够爆的热搜可不多啊。”
两个女人的对话里面满是八卦的味道。
江雨舟也免不了好奇,走到了她们身边一边补妆一边听她们说话。
“内容是限制级的。那个楼氏集团总裁你晓得吗?”
“楼氏?我晓得的呀,是上城那个巨有钱的楼氏嘛。”
江雨舟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还不敢往最坏的地方想,她甚至不敢拿出手机查看一下。
她按捺住心底的慌乱,听到那个女人继续说道:“爆出来的,是楼氏集团总裁和他太太上床的视频。网上说了,他的太太是个戏子,为了名利和钱爬上他的床,拍了这段视频威胁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视频流出来了,刚刚服务器都爆了。现在网上已经撤掉视频了,但是已经超多人保存了,还有女主正面的截图照!”
江雨舟原本正在涂口红,闻言手中的口红忽然一歪,整根断了。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口红,而是震惊于女人的话。
江雨舟甚至来不及多想,扔下口红就直接跑出了洗手间。
身旁的那两个女人看到江雨舟这副样子,都愣了一下。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奇怪啊?口红都不要啦?TF呢。”
“是啊。难不成她认识刚才我们说的那位楼太太?”
……
江雨舟跑到车子旁时,看到楼觐站在车前,他双腿修长,一眼望过去就能够直接找到他。他正在打电话,神色凝重。
江雨舟意识到,可能楼觐已经知道了。
她不敢靠近楼觐,等到楼觐打完电话之后,才敢走过去。
楼觐看到江雨舟,阔步走近她。
他看到她赤红的眸子,就猜到了几分。
“知道了?”
“嗯。”江雨舟的嗓子都哑了,泣不成声,“怎么会……不是说好今晚六点给他钱的吗?我们也按照他说的要求给他六百万了,他还想怎么样?为什么非要发到网上去?发到网上他不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吗?”
江雨舟真的不懂,王院长这样,难道不是杀鸡取卵吗?
楼觐要比江雨舟冷静很多。
“因为有人给了他更多钱。”
江雨舟皱眉:“能是谁啊?这个世界上有谁要我们两个人身败名裂吗?”
江雨舟心思单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楼觐生意上的对手。
可是,如果真的是生意上的对手,又怎么会知道这个视频?
一切都说不通。
“你别担心。”楼觐额上的青筋凸起,“我已经请了公关团队,营销号那边会逐渐发正面消息。你不用去看,这些我处理。”
江雨舟仍是惧怕:“这件事情对你会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于她,不过是丢了脸面。但是对于楼觐,正如王院长所说,他们这个阶层的人看脸面比看钱更重。
江雨舟害怕对楼觐的形象和生意造成不良影响。
“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我担心的是你。”
江雨舟红着眼眶摇头:“是我让你引火烧身了。这件事情真的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真的日日夜夜在后悔,如果没有这件事,也不会有后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楼觐比江雨舟要淡定得多,他扯了扯嘴角:“看来你是后悔做楼太太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雨舟百口莫辩,她垂首,“我就是在想,如果能换种方式认识就好了。”
“谁也不能改变彼此是怎么遇见的。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楼觐的心态倒是比江雨舟平和得多。
江雨舟也没再跟楼觐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在想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现在网上很多人都已经保存视频了,截图也有。哪怕是请了公关,也不可能从网友手里将所有的视频都销毁。”
“我会让公关团队发声,如果视频经个人的手传播开去,那我不惜一切代价追究其法律责任。可能会有人铤而走险,但是我的律师团队也不是吃素的。”
楼觐的话很强势,让江雨舟安心了很多。
她颔首:“那我们现在赶快回上城吧,如果公关公司那边有什么情况可以第一时间处理。”
“不,去徽城。”
“啊?”江雨舟没想到楼觐竟然还要去徽城,“本来是去见王院长的,现在还去做什么?”
“上城那边我花了一千万给公关公司,如果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他们的名声也别要了。但是,你甘心咽下这口气?况且,应该让他付出点代价。”
车子驶到徽城剧院的时候已是傍晚。
徽城是南方小城,有着典型的温柔江南风景。
这个季节的徽城温柔得恰到好处,他们下车时,远处天际的落霞如火,烧红了半边天,绵延处,像是一碗粉红色的冰沙,天空的颜色晕染恰到好处,仿佛是出自一位名门画家之手。
江雨舟从离开这座城市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还会回来,没想到今天还是回来了。
徽城剧院位于市中心,是一家百年剧院。
这样美好的一个地方,却孕育出了这么多奸邪、令人恶心的东西。
楼觐下车,拉着江雨舟的手进了剧院。
剧院里的工作人员还没下班,正在彩排明天晚上要演出的戏剧。
“哟,这不是江老板嘛。”一个穿着戏服但没有上妆的女演员停下了,看到江雨舟,忍不住开口调侃她。
戏曲圈喜欢称呼成角儿了的演员为老板,但这句“江老板”里面,讽刺的味道很重。
江雨舟看着台上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脑中就像是走马观花一样,浮光掠影。
少时在这个剧院里面的点点滴滴一下子涌到脑海中,有痛苦也有温暖,让江雨舟的脑细胞仿佛在一瞬间打了群架。
她紧紧捏着楼觐的手。
于她而言,身旁这个男人就是救她逃离苦海的救命稻草。
如果不是他,她仍在这里,仍在刀山火海。
说话的女演员叫顾意意,是徽城剧院的名角,也是苏皖一带的名伶。她比江雨舟大两岁,很有天赋,前些年一直都是靠着背后的金主一点点往上爬的,算是被人捧红的。但是去年金主抛弃了她,莫名其妙就结婚了。
因为这个,顾意意被圈子里不少人耻笑。
原以为她真遇到了一个有钱又喜欢她的公子哥儿愿意捧她一辈子,谁曾想,这个男人和古往今来所有的男人一样,只不过玩弄戏子,等到玩腻了就丢弃了。
顾意意在被抛弃之后就想再找一个金主,毕竟她这几年的胃口被喂得很肥,花钱也大手大脚。如果找不到金主,光是靠着唱戏这点钱是根本养活不了自己的。
之前便是安排她去接待楼觐。
只是后来王院长临时安排了江雨舟代替了她的位置。因此她对江雨舟怀恨在心。
“你们院长人呢?”楼觐开口。
顾意意这才认出了他。
但他终究已经是江雨舟的人了,顾意意冷哼一声:“院长怎么会在这儿,你们要是找院长就找错地方了。”
江雨舟听着心底烦乱,很想这个时候拉着楼觐离开这里。
楼觐开口:“是你们叫他过来,还是我叫警察过来?”
顾意意将手中的扇子放下,和剧院里其他演员一起走到楼觐和江雨舟面前。
她挑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江雨舟:“之前在剧院的时候就看你身段不错,所以院长才会把你送到楼觐床上。没想到今天看了网上的视频,你脱光衣服的样子,身材更好啊。大家都看到了,你们说是不是?”
身后一群人开始窃笑。
江雨舟原本在剧院就大气不敢喘一口,她之前一切吃喝都在剧院,离开了剧院她怕自己流浪街头,这样的习惯一直养成到现在,让她的性格变得有些唯唯诺诺。
“嘴巴如果再不放干净一点,你会后悔的。”楼觐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女人,他更加确信今天没有来错。
如果不来,江雨舟的心病就一直在这里。
既然要解决徽城剧院的事情,那就把这边的事情和人都解决干净。
“楼先生要把我怎么样?现在是法治社会,况且,现在网上一大群人都看过了。怎么,你家大业大没错,但还能让所有人都闭上嘴吗?”顾意意笑道。
“就是,江雨舟本来就是个贱坯,当初如果不是我们院长收留她,她可能饿死在街头了。院长养她就是要把她往权贵床上送的,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个能成角儿的了。”身后一个女人也忍不住帮腔。
江雨舟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她是真的没想到,王院长当初收留她,竟然是为了这个龌龊目的。
人心可以龌龊到这种地步!
楼觐捏着她的手也忽然紧缩。
他生在巨贾之家,见惯的是家中争权夺势,见惯的是商场上的波诡云谲,但是从来不知道,人世间的丑恶竟然分这么多种。
他原本就冷峻的眉宇之间蕴藏了深深的怒意。
顾意意正在兴头上,巴不得抓住江雨舟的这点话柄广而告之,而恰好楼觐在这里,她更是将话题扯到了楼觐身上。
“楼先生你怕是不知道吧?当初王院长安排送给你的女人是我。只是后来江雨舟主动提出她去,这才把我挤掉了。她当时就跟我说,她比我漂亮,你应该会喜欢她这种清纯类型。我不答应啊,她就去求了很久的院长,院长这才换上她。这件事情我们剧院的人都一清二楚,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当初江雨舟就是想找个有钱人嫁了,离开我们剧院。”
“没错,江雨舟之前就说这个行当终究不是一辈子的饭碗,还是要趁年轻找个有钱人嫁了。”
……
江雨舟此时精神脆弱,听到这些话胸口有些发闷。
她抬头看向楼觐,她不知道楼觐会不会相信他们说的话,毕竟,她的确是爬到了他的床上。
这件事是事实,江雨舟没办法抹掉。
“江雨舟现在是我的太太,我一直相信日久见人心。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况且,哪怕她真的是居心叵测爬上我的床,我们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你们旁人什么事?”
江雨舟就知道楼觐是肯定会为她说话的。
正如楼觐所说的,日久见人心,她与楼觐的相处是旁人看不到的,楼觐是什么样的人,也是她最清楚。
她瞬间心安了不少。
顾意意撇了撇嘴:“不管你怎么说,反正现在全网都知道江雨舟是个下贱的女人了。怎么,还想既当婊子又立牌坊不成?”
顾意意的话越来越难听,楼觐松开了江雨舟的手。
“我去打个电话。”
江雨舟轻轻点了点头,在楼觐走远了一些后,她低声对顾意意开口:“意意,我一直觉得我跟你是朋友,哪怕之前我们争过很多次角色,但这些都是工作,你有必要咄咄逼人侮辱我的人格吗?”
江雨舟仍是忍让着,她不想在这里像个泼妇一样。
顾意意却不吃江雨舟这一套,她双臂抱胸,冷哼一声:“你可别这么说,你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被人养着吗?怎么,自己现在过上这样的生活了,就反过来嘲讽我了?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江雨舟虽然是个好脾气,但也无法忍受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她的人格。
她闭了闭眼,原本还算平和的脸上,愠色满满。
“顾意意,当初那个富二代是玩你,而现在楼觐是娶了我。那个富二代有了可以门当户对结婚的女人,他宁愿你被千夫所指被所有人嘲笑妄图攀高枝无果,也没有回头看你一眼。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当时还在他结婚之前去他家求他,结果被他赶出了家门吧?”
顾意意有些挂不住脸,她伸手捋了一下鬓角的头发,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而我的先生楼觐呢?哪怕你们只是说了我几句不是,他都会站出来为我说话,甚至不惜说自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终究是不同的男人,不同的做法。你那位,恐怕现在连你叫什么名字都快忘记了。做我们这个行当的,自古以来就被人看不起,但我一直觉得职业不分贵贱。不过你以唱戏的身份去攀龙附凤,如果日后有机会在路上遇见了,他可能只会啐你一句戏子。”
江雨舟的话也说得十分难听。
虽然难听,但是这一行,又有多少人逃脱得了这样的下场?
尤其是像顾意意这样的,有姿色,有野心的。
“江雨舟!”顾意意被激怒了。她忽然挥手,一个巴掌甩在了江雨舟的脸上。
江雨舟瘦弱,顾意意一个巴掌下来差点将她扇倒在地。幸好旁边有椅子,她扶住了椅子。
“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顾意意俨然一副泼妇的样子,她是被江雨舟戳中了痛点。
江雨舟的话,让她颜面无存,还是在剧院里这么多同事面前。
顾意意不顾一切冲向江雨舟,一副要将江雨舟撕碎的架势,然而在她还没靠近江雨舟时,忽然被一股力量往后一推,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剧院已经有两天没有打扫了,地上灰尘很多,她倒地时激起了一片浮尘。
楼觐站定在顾意意面前,他习惯性地伸手扯了扯领带,俯视着顾意意:“我不打女人,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哭。跟我太太道歉。”
楼觐这是在威胁顾意意。
顾意意听了浑身发抖,指着江雨舟喊道:“跟她道歉?凭什么让我跟她道歉?她自己做的龌龊事自己还不承认吗?”
楼觐没有再跟她争执,而是走到江雨舟身旁,沉着嗓子开口:“走吧,这里会有人来处理。”
“嗯?”江雨舟没有听懂楼觐这句话里的意思。
随后,楼觐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一张椅子上,对这一群人说道:“这里面有足够的资金,让你们重新装修这个剧院。”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没有人听明白楼觐话里的意思。
江雨舟在迷迷糊糊中被楼觐带出了剧院。
晚霞已经落下,黑夜笼罩了整座城市。
楼觐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开车带江雨舟去了徽城万豪酒店。
楼觐叫了晚餐送到房间,是江雨舟喜欢吃的淮扬菜。
餐桌被推到了落地窗前。
窗外夜景辉煌,江雨舟觉得整个人放松了一些,但仍是没有什么胃口。
“不管怎样,饭总要吃。”楼觐夹了一个狮子头到江雨舟碗里,一副要看着她吃下去才罢休的架势。
江雨舟轻轻叹了一口气:“发生这种事情,我怎么吃得下饭。”
“身体会饿坏。如果饿坏了,我就不要你了。”
江雨舟看着楼觐正吃得香,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忍不住怼了他一句:“你这个渣男。”
“所以多吃点,别给我这个机会。”楼觐扯了扯嘴角。
这时,楼觐的手机响了。
江雨舟一边吃饭一边听他对话。
一会儿,楼觐回复了一句:“知道了。”
挂断电话。
江雨舟好奇地问:“什么事?还有,你刚才为什么放了银行卡给他们?”
她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扔钱给这群人。
给一群坏心肠的人。
“因为我让人砸了他们剧院。”楼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
好像是做了什么正义凛然的事情一样。
“啊?”江雨舟蒙了,“你让人砸了剧院?那他们还不得报警?”
所以,他才会说什么重新装修的话。
“他们不敢报警。即便他们想报警,他们的院长王启迪会允许他们报警?他收了钱在网上散播这种消息,怕的就是警察找到他。况且,我只是让人找到了跟王启迪有仇的人,花了钱让他们去砸场子而已。哪怕警察找上去,跟我也没关系,只是他们之间的纠纷。”楼觐并不在意,在他看来,这是在为江雨舟出气。
“那王院长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就会有警察找到他,带他去警局。侵犯他人隐私,在网络上肆意传播不良视频,敲诈勒索他人,数罪并罚,他不会有好下场。”楼觐条理清晰,短短几个小时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
这个男人真的能让她安心。
他总是能够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还会照顾到她的情绪。
“嗯。”江雨舟会心地笑了笑,“只是不知道是谁给了他这么多钱,让他冒风险做这种事。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楼觐沉默几秒,又给江雨舟夹了菜:“这个你不用管。”
楼觐的强势让江雨舟也无可奈何,她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至于其他,楼觐根本不让她去看网上的消息,担心她的心情会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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