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么自信笃定,杨屠夫沉默了一下,“好,那你们下个街天再来,真要出得起四两几的银子,这头猪就给你们拉走,我帮你们现宰现杀都行。”
买整只猪的生意,一年到头碰不到几个,别说村里面了,就算镇上的人家,也几乎都养了年猪。
有些人财不外露,他也是见过的。
定下来,秦容母女就离开了,堂屋里摆上了饭菜,那胖妇人也不留人,用警惕的目光,把母女俩送出了门外。
“买不起也来招摇。”
“谁说得一定呢,看他们也不像招摇的人,如果买得起更好,手里一下子多了几两银子。”杨屠夫说。
回到摊位的时候,秦容看到瓦市已经有不少摊位在卖鱼腥草,附近的村民听说鱼腥草好吃,赶紧趁着机会找来卖,生意还不错,买的都是镇上人家,这些人一背篓一背篓地找来,数量多上去,根本就卖不完,从一开始的三文钱一把,已经降到一文钱一把。
这就是市场,残酷而惨烈。
郑氏和周氏本来想着下个街天找鱼腥草来卖,好好地赚上一把,现在看的是没戏了,就算价格再低,也是那些离得近的村子占先机。
都怪死丫头,要不是死丫头自私自利,她们又怎么会啥也赚不到?
看到母女俩买了一牛板车的东西,还有十斤左右的猪肉,两只鸡,两人更是嫉妒羡慕得要发疯。
到底是怎么了,为啥这个死丫头一下子捡了大运过得这么好?
“娘,三婶,我们去吃午饭吧,吃了再回去。”秦容说。
“好咧,我看看这附近哪里有面馆。”万氏目光搜索着。
“我们去吃饭吧,吃饭才能填饱肚子,今天挣了这么多的钱,吃好一点没什么。”
“行。”万氏看向菱花,“三嫂,这一顿我们请客。”
菱花过意不去,“这哪里行,我们家三个人呢,要不我出一半吧。”
秦容说,“是我要求下馆子,当然是我请客啦,走走,大家开开心心去吃一顿。”
找了一家小馆子,秦容点了一道炒猪耳,一道鸡杂,一个炒豆腐,一个炒茄子,一道嫩菜汤,再加上饭,笼统八十文,三个大人,两个孩子都吃得很满足。
秦容看两个孩子再喜欢吃也不急,家教一直很好,对菱花道,“三婶,有机会就送小礼去学堂蒙学,小礼是个聪明的,又懂事,说不定可以考出功名,出人头地呢。”
小礼八岁了,镇上人家,只要不是太穷困的,六岁就送去蒙学,再耽搁下去,小礼也要成为田地里的泥腿子,被磨灭了灵性,小葵是女娃子,古代不允许女娃子读书,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到蒙学,小礼眼睛一亮,可随即想到了什么,又黯淡了下去,有一次到镇上赶集,经过一个学堂,听到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学堂里的那些孩子,甚至比他还小,他是多么的羡慕和渴望啊。
菱花叹了一声,“两年前,我和王庚也商量着,要不要把小礼送到镇上的学堂,可家里条件实在不允许,我们也希望,家里出一个读书人,我们两老不求什么,以后小礼好过,帮一帮他妹妹就行。”
蒙学束脩就要二两银子,后面还有笔墨纸砚,吃的穿的,送孩子去蒙学,总不能太寒酸。
“三婶,挣钱的法子总是有的,如果明年开春,手头充足些,可以考虑。”
“但愿吧,我也希望能把小礼送到学堂。”菱花带着希冀说,伸手摸了摸小礼的头。
菱花刚才帮她们看牛板车,自己家的东西还没有买,吃好饭后,菱花去买东西,万氏让秦容守牛板车,她和菱花一起去,万一菱花钱不够,或者东西不好拎,她可以帮忙。
小礼和小葵就留在秦容的身边,除了秦容给的那点零嘴钱,菱花也给了他们一点,小葵拿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冰糖葫芦,糖果,板栗,煮花生,这些零食可以够他们吃好几天了。
“容姐姐,给你吃。”小葵把袋子打开,举到秦容的面前,让她随便挑选,大大的眼睛澄澈清明,没有一丝杂质。
秦容笑了笑,“这才刚吃饱饭呢,姐姐不饿。”
她自己也买了一点零食,平时可以解解馋。
“死丫头,找到你了。”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秦容一看,对面走来几个人,隐约有点面熟,不过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几位大哥,我挡你们的道了吗?”秦容把两个小孩子挡在后面。
“哼,你抢了我们的生意,还没有当我们的道?”为首的一脸横肉,面相很凶。
哦,原来是那些卖家养鱼的鱼贩子。
现在到了下昼,大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再加上这里位置相对偏僻,看来,这些人是特意挑这个时机来闹事。
秦容唇角勾起一丝嘲讽,“做生意各凭本事,大路朝天,各卖各边,再说我们卖的品种也不一样,怎么叫我抢了你们的生意呢?”
“我们本来卖得好好的,每一次街天都能把鱼卖完,可是你出现后,我们根本卖不出几条,难道不是跟你有关系。”其中一个人指着她说。
秦容挑眉,“我的生意好,我也没办法啊,有本事你们也去钓野生鱼卖,生意不如人就撒泼算什么男人?”
“死丫头,还嘴刁,你再不识相,别怪我们把你打得娘都不认识。”一脸横肉的说。
“哦,那你们要我怎么办呢?”秦容眼眸泛冷,都说树大招风,她这才赚了几两银子,就有人看不过去。
“以后你不准再卖鱼,不然,看见一次就毁了你的破摊。”
秦容笑了,“谁毁了谁的摊,还说不一定呢。”
“死丫头,莫要张狂,看你禁得住禁不住老子的一一记拳头。”最瘦的那个鱼贩子气势汹汹走过来,拳头正要落在林音的身上,林音抬起一脚,揣在他的胯下。
“嗷呜。”这人一声惨叫,捂着裆部滚在地上,一张尖嘴猴腮的脸变得苍白,额头上冷汗滚滚,挣扎着就是爬不起来。
横肉脸顿时变了脸色,没想到这个黄毛丫头还有两下子,“你们两个,上,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个死丫头一点教训。”
他身后的两个人朝秦容冲来,这些毫无章法的动作在秦容的眼里就像放慢了好几拍,秦容低头侧身一闪,一记打在其中一个人的腰上,一脚就要把另外一个人绊倒。
这时,耳边传来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随着一声惨叫,一颗带血的牙齿从她的眼前飞过。
定睛一看两个人都倒下了,后面的那个人,肩膀被一只脚踩住,嘴巴不断涌出血来。
“州伢子。”秦容以为自己眼花,仔细一看的确就是裴辰州,他什么时候来的,还是说一直都在?
裴辰州眼眸冷峻地盯着在他脚下扭动的那个人,嘴边带着一丝嘲讽,听到秦容在唤他,他抬眼,里面的光采柔和了下来。
“容丫头,你没有事吧?”
“这些小蝼蚁,我还不放在眼里。”秦容撇嘴,只是裴辰州来了,对他们的威慑力更强了。
“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你们还生事,没本事做生意怪别人,真不像男人。”裴辰州冷冷说。
“小兄弟,我再也不敢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也不容易啊,求求你放过我吧。”那个掉了一颗牙齿的人,感到自己肩膀都要被踩碎了。
裴辰州盯着横肉脸,“要不要单挑,你们几个都是一起上也没关系。”
横肉脸见对方体格高大挺拔,浑身气势强烈,一看就知道是个拳头不长眼睛的,别说单挑,加上这几个废物都没有把握。
他的脸上浮起了少见的害怕,“别,小兄弟,不就是一场生意吗?以后我们不找这个丫头的麻烦就是。”
“滚。”裴辰州吐出一个字。
“一群废物。”横肉脸扔下三个地上的走了,转身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丝阴郁,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件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个少年罩了死丫头一次,还能罩第二次,第三次吗?
他要碍手碍脚,总有收拾的法子——
“州伢子,你没有回家?”秦容问。
裴辰州垂下眼皮,躲开她的目光,“来镇子上给娘抓一点药,今早回去的时候忘了。”
还无意识地摸了一下鼻子。
“你在撒谎。”秦容一眼就看穿他的谎言。
“容丫头,我……”裴辰州顿时就急了,他是在撒谎,容丫头会不会因此以为他是一个不诚实的人,不能信任,如果这样的话,他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他又懊恼又愧疚。
“是你做的太明显了,人在撒谎的时候,会躲避视线,会摸鼻子,声音还会变小。”秦容拍拍他的胸膛,“美少年,记住了。”
裴辰州感到小手拍过的位置有点痒痒的,脸颊微微一烫,“我说实话,我是没有回去,因为我不放心你,容丫头,你会怪我吗?”
秦容心头一暖,就因为担心她出什么意外,他连一天的工钱都放弃了吗?
“这些人我也能应付。”秦容看着他,表情有点严肃,“州伢子,你首先要把自己的事情做了,因为挑石头对你的生活来说很重要。”
“这几天也攒了一点银子,娘的药费有着落了,不急。”裴辰州说。
秦容才想到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她还没有告诉他,“你相不相信我。”
“相信,容丫头说什么我都相信。”裴辰州说。
秦容接触到他微微炽热的目光,心头有什么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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