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瑜然瞅着他,觉得有些怪异:“那不是不想买,不是那个时候没条件吗?最差的棉布也要十六文一尺,我们家这么多人,哪里买得起?”
“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更费布,怕是更不好买了吧?”朱老头说道。
叶瑜然给他倒了一杯茶:“嗯,所以我才让他们各家自己先出,剩下的由公中补贴,不过这个贴补也不是免费的,明年要还。”
“他们哪有钱?”
“咋没钱?”叶瑜然说道,“你忘记了,老四家天天做生意,其他几个都有帮忙的,除了交公中的那份,钱是他们几个平分的。”
“啥,你真让她们捏钱了?!”朱老头还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想到她今年不知道发啥疯,居然真的让几个儿媳妇捏钱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平常哪家婆婆会把钱分给几个儿媳妇?
“不让她们自己捏钱,她们干活会积极?你看现在多好啊,我只要把任务分配好,她们为了能够快点去赚钱,干什么都积极。而且我什么也不用管,每天都有进账,不是挺好的吗?以前我管那么多的时候,也没见我手里捏着多少钱。”
什么东西都没有捏到自己手里安心,叶瑜然哪里还不清楚,她们几个现在会那么“讨好”她,不过是因为她愿意“放钱”给她们罢了。
手里有钱,心才不会慌。
朱老头这回倒是没吭声了。最近家里的变化,他不是没看到,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罢了。
原来他是家中的支柱,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就像一夕之间似的,他们都各自有了自己的“支柱”,再也不需要他了。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那感觉就好像被全世界给抛弃了一般,落差有些太大了。
“什么都管,一个人能有多少精力?我才懒得管她们,她们爱干嘛干嘛,只要把我交待的事情弄好了就行。”叶瑜然意有所指地说道,“一个个都马上要当爹当娘的人了,还成天什么都问我,我生他们有什么用?生他们不就是为了享福吗?既然都长大了,那就该让他们自己折腾,让他们自己养活一家老小。这个时候不让他们自己折腾,等我们真的干不动了,他们要是什么也折腾不出来,那才是什么都晚了。”
“好好的,咋说到这个了?”显然,朱老头没有叶瑜然那么想得开,他还不想“退休”。
对于这种“退休综合症”,叶瑜然也没有办法,这个需要自己想开。
她道:“咋不能说了?我们都当爷爷、奶奶的人了,生了那么多儿子,不让他们养我们,生他们干嘛?你也是闲着没事干了,成天就知道瞎折腾。你整天累死累活的,他们倒轻松了,你有本事把他们的儿子女儿也给养了,顺便再给他们养老送终?”
“你这话也太难听了,什么养老送终,这话是能说的吗?”朱老头一脸忌讳。
叶瑜然翻了一个白眼。
她就知道,古人忌讳这忌讳那,好像忌讳了就不会死似的。
“嫌我说话难听,就少找我说点话,每次你说话,我都气得够呛。”叶瑜然说道。
“你气得够呛?我才要被你给气死了。”朱老头抱怨道,“你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啥都跟烟杆子似的,说一句呛一句,能够呛死人。”
“那是因为我说得对,但你又不听我的,我能不气吗?”
“你咋知道你说的是对的?啥事你都对,你就没一点错儿?”
“我能有什么错?”叶瑜然让他指出来。
不想朱老头还真理了不少,什么她脾气太直,太凶;什么动不动就扛刀子,十里八乡不少人背地里骂她“老虔婆”;什么她老是在外面不给他面子,现在人家都说他是“窝囊废”……
叶瑜然:“……”面子能有里子重要?
他能那么快说出那么多“不满”,肯定不只一天在心里抱怨这事了。
也不知道从他与原主成亲到现在,到底积累了多少事情。
说实话,关于“男人面子”问题,叶瑜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一个她不是原主,没有原主对他的感情;另一个,她也觉得——朱老头会这样,其实就是没事给闲得,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矫情。
原主再不好,人家也跟着他吃了一辈子的苦,生了那么多儿子,忙里忙外,到死都没享过一天的福,他还想要怎么样?
他的日子不好过,全是原主的错?
“所以,你是嫌我太凶了,想要跟我算总账?”叶瑜然等他说完,挑了挑眉,说道,“那行,你想算,我们就好好算一算。”
朱老头似乎有些怕,缩了一下脖子:“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就是想说,你啥时候搬回来?你看,咱们已经分开睡好久了。”
“老七的脑震荡好了?你睡你儿子房里,是他的床不够宽,还是他的房间不够大?他都睡得下,你睡不下?”叶瑜然一听这话,直接反驳了回去。
开玩笑,她巴不得一直跟朱老头分房睡,他要搬回来,她晚上还能安生吗?
“都这么久了,老七也不需要照顾了啊……再说,再说,我们也真的好久没有……”
叶瑜然没让他说下去:“都多大的年纪了,你就不能想想别的?你自己算算,我们家几亩地,你几个儿子分得全吗?还有啊,老四家的马上就要生了,到时候各房两三个崽子,加起来也都十多个了,你觉得我们家现在这个样子养得起?”
“咋养不起了?”朱老头不服气,“老三他们几个,不是开始捕鱼了吗?几个儿媳妇,手里都开始捏钱了,他们能生,还不能养啊?我当年也是自己生,自己养的。”
“但地是公公、婆婆给的,还有典当我的嫁妆买的。”作为大少爷的房里人,原主怎么可能没点傍身的东西?
当时原主被“发卖”的时候,她还被允许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偷偷往身上藏了几根金饰银饰。
若不是这些,仅凭朱老头一个人种地,怎么可能养得活那么多儿子?
“可是地是我种的,要是没我种,你就算买地也没用。”
“我没说不是你种的,我现在说的是,我们的地根本不够种。家里那么多张嘴要养,凭以前的种法根本养不活,所以我们需要‘穷则思变’,再不‘变’,一家老小就得饿死了。”叶瑜然跟他强调,眼前家里的日子还那么难过,别没事想这些有的没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怎么给家里添一些进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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