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跟着李嬷嬷学规矩,这半年的时间,不得出门。”王氏对着谢云儿说道。
“娘?!”
王氏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听谢云儿的那些话,转头就走。
谢云儿本来以为,三日之后就会是地动,太子根本没时间嚼舌头,等到地动了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地动之事上,她和郑清宁被说不贤德之事就过去了。
谁知道,自己的兄长谢鑫听到了这个消息,和父亲告黑状,父亲谢平大发雷霆,就连王氏也铁了心要请一位规矩严格的嬷嬷约束谢云儿。
谢云儿听到了李嬷嬷的名字,整个人如遭雷劈,上辈子就是这位嬷嬷。
这位李嬷嬷刻薄到变·态,最让她崩溃的是,她做得不好时候,李嬷嬷会拧她的胸脯,少女刚开始发育,那一处脆弱,被嬷嬷拧了,不会留青紫伤痕,而她痛得流泪。
母亲那边是下定了决心要请这位嬷嬷,父亲那边不敢撒泼,她就找到了谢鑫,问他为什么要告黑状。
谢云儿的一双眸子里像是有火焰在跳跃,那是因为愤怒而生的怒火。
前世,谢鑫瞧不起自己,但是也从未嚼舌头,今生她的举止没什么错处,为何谢鑫毫无友爱幼妹之心?
让她居然被闭门半年不得外出,凭什么?她还有一年不到就要及笄,这种关键时期,被禁足了,怎么认识那三皇子?!
一想到谢鑫坏了自己的计划,谢云儿激动的眼眶发红,眼泪都挤了出来。
谢鑫看出了谢云儿的愤怒和浓厚的恨意,并没有愧疚,反而更觉得自己做的对。
“早就应该请嬷嬷还有女师父了,免得你天天在外浪荡,字都认不全,还学着和别人嚼舌头,”谢鑫没好气地说道,“平白连累我的名声。”
在谢鑫看来,谢云儿得了太子的呵斥,就应当主动和父亲母亲说,她居然不要脸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果然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
于是谢鑫就利落地和父亲说了这件事,暂定约束半年时间,要是没学出个明堂,约束到一年也是有可能的。
谢云儿的身子发抖,她也看不上她的这位哥哥,说起来前世林凌腿没坏,还考上了状元,能给林韵嘉的脸上添光,而谢鑫有什么?一事无成?!
最后娶了河东狮,提刀杀上了青楼,连带她也被人取笑,谢云儿想到了谢鑫不如林凌之处,眼底流露出轻蔑,“你有什么名声?你读书读出什么明堂?白花花丢了银子进去,一事无成,就连斗鸡走狗,别人也不带你。”
谢鑫就是这样没用,混不入清流里,那种富贵纨绔也不带他。
长相中下,学问中下,处处都是中下。
谢云儿的轻蔑眼神太过于明显,谢鑫大怒,直接一巴掌扇在谢云儿的脸上,脸上一沉,“总比你好,为什么让你学规矩?你知不知道外面说得多难听,本来没人爱嚼舌头,就是因为你像个搅屎棍一样,到处嚯嚯,才让郑家千金被你连累。”
谢云儿被打得头脑发昏,想也不想就去抓谢鑫的面颊,尖声说道,“你胡说!”
谢鑫一时不查,被抓个正着,脸上火辣辣的,直接伸腿去踹谢云儿,“疯婆娘!”
正中了谢云儿的小腹,让她蜷住了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冷汗都滴了下来。
“闹什么?”在谢云儿怒气冲冲找上门,就有人去请夫人了,谁知道王氏和谢平在一起,谢平走在前面,他听到了谢云儿的尖叫,看到了儿子脚踹谢云儿。
谢鑫冷静下来,上前一步抢着行礼,“爹,你看谢云儿?!”
谢鑫行了半礼,侧过脸给父亲看自己脸上的抓痕,“妹妹实在是不知礼数,她伤了我的脸面。”
“那你也不能……”王氏看到了谢云儿倒在地上,连忙过去搀扶她,“你怎么把云儿伤得这么重。”
王氏看到了谢云儿惨白的脸,泪水都出来了。
谢鑫的心里有火气,他知道谢云儿回来了之后,王氏黏着谢云儿,喜欢得更什么似的,直接说道,“妹妹过来兴师问罪,嫌我和父亲告状。”他看着谢平,“父亲,母亲,其实我一开始也在想,要不要说,实在是京都里都知道了太子的训斥,谢云儿还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郑家千金都是闭门不出的!”
谢云儿想要说话,只是一开口,就觉得腹部如同被刀搅动一样,倒吸一口气凉气。
谢鑫继续说道,“我是为了谢家好,外面怎么说的,都说是本来郑家千金规矩好,品性温柔,都是谢云儿给带坏的。”
听到了这里,谢侍郎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谢云儿心中觉得糟糕,实在疼得没法开口,而王氏一味流泪,什么都不说。
“你有什么名声?你读书读出什么明堂?白花花丢了银子进去,一事无成,就连斗鸡走狗,别人也不带你。”谢鑫从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他一字一字地说着谢云儿的原话。
别说是谢平了,就是王氏的脸色也是大变,神色复杂看着谢云儿。
“我不是。”谢云儿强忍着疼,她的泪眼朦胧,“我就是气急了,口无遮拦。”
“没错,是气到极点的口无遮拦。”谢鑫笑了笑,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她是我妹妹,我可以不在意她的口无遮拦,只是,外人呢?放她这样出去,别说是我们谢家被连累,舅舅家的表姐表妹们恐怕也要被连累了。谢云儿实在是不像大家闺秀,难怪外面的人都说是谢云儿带坏了郑家千金。好好学一学规矩,到时候及笄之后,还可以找个门楣低一点的人家,嫁入高门,这样的品性,只怕是要出事。”
谢云儿被踹成这样,还没想到谢鑫这样下死手,要毁了她一辈子,流泪说道:“不是的,娘,我不要这样,我可以学规矩的,让我学半年,我学。哥,嫁人的事还早,太早了。”
谢鑫不去看谢云儿。
谢平说道:“请大夫过来。李嬷嬷的银钱给的多一些。”
短短时间谢平已经下定了决心,谢云儿的规矩是要从严从紧,“及笄之前,不许出门。”
谢云儿本来就强撑着,等到父亲说完了之后,身子一软,整个人昏了过去。
王氏一会儿看看昏过去的谢云儿,一会儿看看挂了彩的谢鑫,用手帕捂脸,觉得儿女都是债。
*
赵昱晖收到了消息之后,就顺手把打探出来的消息揉入到了马车里的水盆里,字迹模糊,成了泥浆一样的存在。
前些日子,谢云儿差人在京都里踩着宁蓁蓁的名声,谢家做的事,他都在心中记着,然后开始了布置。
薛阮行刑那日,京都里的闺秀们怎么会不好起?她们自然就会选择距离午门最近的茶楼里聚会,而他做得,只是在恰当的时间里邀请了陈溯。
因为太子的意外加入,事情比他想的还要顺利。
等到郑家千金与谢云儿不贤德这名声散开,他也用了谢云儿踩宁蓁蓁的法子,有意无意踩着谢云儿,说是谢云儿连累了郑清宁。
郑家人有这样的风声,正好想要洗白郑清宁,也就扩散了这个消息。
马车停下,赵昱晖先是到了药铺里,看到了林堂有些愁眉苦脸,就知道有事,绕道了宅院的门,宁蓁蓁正在和林凌说话。
等到他出现了之后,两人说话戛然而止。
赵昱晖看着角落里的一辆轮椅,就知道林凌的唇为什么抿成一线。
宁蓁蓁看到了赵昱晖,笑着说道:“你来帮我劝一劝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同样病症的人,只是他不肯。”
林凌也在看赵昱晖,侧过头对着宁蓁蓁说道,“姐,你先到里间,我和赵大哥有话要说。”
等到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林凌从轮椅说起,说了宁蓁蓁是为了他,想要找到合适的病人,让他重新站起来。
“她本来不应当行医的。”林凌的手抓着轮椅的握手,因为太过于用力,手背都有些泛白,“我看过她的诗词,写得很有灵气。”
微风起,院子里的枫树叶被吹得哗啦啦作响,赵昱晖说道:“她喜欢行医。在知道你的状况之前,她就说过,想回到林家,想要做女大夫。”
当时他还记得,觉得她过于天真和稚气,行医之事哪儿有那么简单。
没想到,转眼间就治好了陈溯的顽疾,还有侯杰的妹妹,还有那奇思妙想一般的牛痘,唯一的麻烦是劝服太子种牛痘,幸好有了陈溯,这最难的事已经完成了。
林凌说话的时候,一直也在看着赵昱晖,“也不知道将来,她的夫家在意不在意……”
林凌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赵昱晖呻之一笑,站起来拍了拍林凌的肩膀,“不在意的,毕竟是行医治病不是坏事,而且韵嘉也喜欢。”
林凌这话也是试探,没想到看到了赵昱晖像是看破了他的目的,弯腰看他,含笑说道,“你可放心了?这个回答可满意?”
赵昱晖在林凌面前是笃定自信的,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是前途无量的赵修撰。
但是林凌看着,他在姐姐面前,就少了那种笃定,小心翼翼地,甚至还有些迟疑不定,生怕超出了分寸,惹了姐姐划清界限。
林凌看着两人出了院门,释然笑了笑。
说到底,他也是想要身子完全好起来。
林凌再次找出了自己的那些书本,赵昱晖来得勤,有一个借口就是要教他学问。
先前那些书虽然没有打开,但是在林凌的心中一次又一次地温习,现在有了状元郎的指点,在高屋建瓴的基础上,又有新的所得。
*
林凌看书的时候,宁蓁蓁在马车上看着赵昱晖。
在林凌面前表现的很淡然的赵昱晖,因为宁蓁蓁的视线,手不自觉地扣着座椅。
他的身子僵着,像是在看窗外,只是仔细去看,眼里飘忽不定,根本就没有在看风景。
宁蓁蓁身子往前倾,发现了赵昱晖的身子僵硬得更厉害了。
像是觉得有趣,她笑了起来。
赵昱晖的手抓着椅凳,他向来是机灵的脑子成了浆糊,听到了宁蓁蓁的笑声,反射性地看着她。
两人距离如此的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她明亮眼里他的缩影,唇瓣翘起愉悦弧度,眼睛也是弯着,她的温热的呼吸甚至喷在了他的面上。
赵昱晖猛地往后,甚至后脑勺都已经碰到了布帷,宁蓁蓁抓了他一把,然后坐了回去。
要是不抓住赵昱晖,他整个人跌出去都有可能。
因为宁蓁蓁的动作,赵昱晖的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她刚刚忽然凑近是什么意思,她是察觉到了他的用心吗?
赵昱晖猜得不错,宁蓁蓁虽然刚开始确实是把赵昱晖当做自己的兄长,但是在给太子种牛痘的时候,由太子直接挑破了赵昱晖的心思。
太子在撩起了衣袖,露出了手腕,看着宁蓁蓁用银针挑了牛痘的痘液,“你可知道,孤为何会来接种这没有验证的牛痘?”
宁蓁蓁回道:“赵大哥还有陈公子帮忙做得说客。”
太子上挑的桃花眼迷了起来,“主要还是行之。林姑娘,可不要辜负了行之的好意。”
宁蓁蓁不知说什么,幸好太子也不用她的回答,收回了手臂,“是不是,只要起了牛痘,这臂膀起几个水痘,身子微微发热就好了?”
“是。”宁蓁蓁估计是可以种上,但是还要等太子那边的反馈。
“三日之后,我差人送消息过来。”
“到时候最好劳烦太子走一趟。”宁蓁蓁说道。
等到太子离开之后,从未接触过男女之情的宁蓁蓁,仔仔细细想了太子的话,再想想看,她不愿意嫁给秦朗许那种,若是赵昱晖……好像还成?
宁蓁蓁绑定Y444,辅助完成任务,为了平息女配怨气而得功德,同时体验百般人生也可以让她的道心圆满。
所以,第一个任务世界的赵昱晖是个很好的对象。
宁蓁蓁想着赵昱晖,那赵昱晖更是心里头忐忑,还在漫无边际想着,马车就停下了。
已经到了。
宁蓁蓁撩起了帘子,先跳了下来,然后是赵昱晖。
带着轮椅,两人走入了这狭长的胡同,敲开门之后,见到了一位花白了头发的妇人。
这位王大娘听人说了西城药房只要是后天瘫痪的,就送轮椅,医药费也是全免,她就求到了林家的药铺。
林堂在王大娘过来的时候,也在场,这时候他才知道了宁蓁蓁的第二个条件,她要看病人,起码要给她诊脉,才会送轮椅。
另外还有一个附加条件,要是愿意让宁蓁蓁医治,所有的医药费用全免,还可以指定至多两个亲属一年之后无论是生了什么病,无论是不是在林家的药铺里看病,只要京都里其他大夫开了药方,林家就免费赠送药物。
宁蓁蓁用这样的方式,争取多研究几个瘫痪之人,给医治林凌增添筹码。
林堂自然是不愿意的,最后拗不过宁蓁蓁,心里多少对林凌的腿还是抱着希望,同意了下来。
宁蓁蓁跟着妇人到了黝黑的房间里,王大娘日常还有浆洗的活计,伺候儿子自然不如林家待林凌用心,房间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敞开了窗,宁蓁蓁扣住了病人的腕。
这人伤得和林凌不一样,林凌是因为外伤而瘫痪,这位是因为发烧之后,而产生瘫痪。
宁蓁蓁一开始有些失望,很快就发现,这个病比林凌的还要有挑战性。
因为发烧而导致的体内失衡,这种病症,甚至在祖父的脉案里都没有见过类似的!
王大娘说道:“发过了热之后,一开始只是手脚脚发麻,做活缓一缓就好,然后没两天,其他的肉也疼,只能停了上工。”说到了这里,王大娘的泪水都涌了出来,“发热之后,以为吃了药就好了,谁知道不到半个月,他就动弹不得,人就这样瘫了。”
*
有人免费出银子,连带亲眷都可以免费看诊,宁蓁蓁送出了轮椅,得到了第一个自己的疑难杂症。
这人的病症对宁蓁蓁来说难度非凡,宁蓁蓁却不着急开方子。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在纸张上写密密麻麻的小字,突然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地面颤抖还有门窗都颤抖了起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放在桌子边的茶杯因为这个颤抖,坠落到了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个时候宁蓁蓁才想起来,原主记忆里的那场殒命了太子的地动已经发生了。
“嘉嘉?!”殷氏推门而入,抓着宁蓁蓁的手就往外跑。
宁蓁蓁到了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其他人都已经在院子里了,她是最慢出来的。
“你这孩子。”殷氏急急说道,她的眼眶都是红的,“怎么还在写东西,地动了都不晓得出来?”
宁蓁蓁给殷氏赔笑,说是自己的不是。
她是知道这地动是西边的灵山县,京都里不是震源,所以她才老神安在,没想到让殷氏着急了。
殷氏用帕子擦拭了眼泪,情绪渐渐平定。
几人就在院子里坐着,等地动平息。
此时躺在床榻上的谢云儿同样发现地动了,上次谢鑫踹她没有十分也有八分的力气,脏腑受损躺在床上休养。
她被下人匆匆忙忙抱入到了院子里,听着丫鬟们小声议论,“刚刚吓了我一跳,汤匙都掉了。”
“好端端的日子,怎么发生地动了,真的好吓人。”
“既然发生了,那就不是好端端的,说不定是……”
“嘘,你说什么呢,这话也是你说的?”
原本已经回来的谢平换上了官服,兵部里他的上峰定然是去了兵部,或者是入皇宫,他也要在兵部里候着,以防天子传唤。
谢云儿听人说着不是好端端的,眼底带着凉薄的笑意,终于到了太子的死期!
这种天灾,总是会让人觉得天子失德,甚至会下罪己诏,这也就是太子去赈灾的原因。
原本她以为来了李嬷嬷,她的好日子到头了,谁知道福祸相依,因为谢鑫踹得太严重,谢平还没说什么,谢鑫自己心虚了,还主动说,不会让李嬷嬷待她太过于苛责。
谢云儿的心又开始浮动起来,等到太子去了,天子悲痛欲绝,而那几位皇子就会各显神通,对东宫之位虎视眈眈。
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事情的起因都是那位太子,谢云儿恨不得时间快快跳跃到一个月后,伴随轰隆隆的雷雨,从灵山县出来消息,太子薨!
*
赵昱晖也坐在马车上,因为太子接种了牛痘,正好有些微热的反应,下午的时候去了一趟林家,宁蓁蓁看过了之后,表示已经种痘成功。
从林家回来之后,赵昱晖也从翰林院回来,太子与赵昱晖正在茶楼里小坐,结果就发生了地动,两人立即上了马车,往皇宫方向赶去。
一路上,可以看到街道两旁慌乱,铺子里的人都出了屋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交谈。
还有店铺门口悬着的旗杆被震落,铺在地面上。
走街串巷的挑货郎行色匆匆,显然打算回去看看状况。
一场地动扰乱了京都所有人的生活,太子的眉头皱着,那震源又会如何?
太子同赵昱晖说道,“这地崩不知道是哪个方向,是不是现在已经乱了。”
赵昱晖想到了在翰林院里看过最严重的地动,死伤无数,河水倒灌,看着伤亡数字,可以想象得到人间炼狱一样的情形。
“也不一定会很严重。”赵昱晖安抚太子,“可能就是小地动。”
太子摇摇头,“看着动静,这里只是余威就如此,恐怕更严重,等到见了钦天监,就知道是哪处发生了地动。”
赵昱晖的状元并不是三年一度的春闱考取的,而是因为东宫太子大婚特开的恩科,他们这一批恩科所录的考生,是太子门生。
赵昱晖知道太子被教导的很好,但是万万没想到,太子竟是准备亲自去镇灾。
赵昱晖看着太子与天子相似的轮廓,心中大震,在马车里给他跪下,“臣愿同往。”
在地动之后,太子的眉头紧锁,等到听到了赵昱晖的答案,露出了淡笑,扶起了对方说道,“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孤打听出来了是哪边出了地动,便差人同你说,在城门口见。”
“是。”
赵昱晖等到太子匆匆进宫,就转身回府。
天子召了钦天监的人,知道这是从西边过来的,最让他震撼的是,太子跪在他面前,“每逢地动天灾,常有乱相出,儿臣愿替父往。”
对天子而言,若是水患和旱灾之类的灾害,多少有迹可循,天子虽也着急,心中多少有些章程,但是在瘟疫还有地动发生的时候,就有一种无力感,甚至还会审视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德,天降灾害。
前朝殇亡的缘由,便是对储君有反复废立,当今天子以史为鉴,给太子请了最好的太子太傅,而且十岁开始就会用朝堂之事考校儿子,等到太子之前,安排他在六部里轮流做事,明白朝堂的运行构架。
去年干旱,太子去山南赈灾,但是地动灾害,尚且是头一回。
天子因为太子请缨,心中感动,但是却不赞同此时儿子过去,“只知道是西边,还不明朗,你若是有心,等到当地奏折过来了,替朕走上一遭。”
本来因为地动之事,天子愁眉不展,但看到太子主动请缨,想到太子读书时候勤勉,也在朝堂跟着六部踏踏实实做过一些事,心中又升腾起来自豪,皱纹舒展开。
当天子想要扶起太子,却见太子再次叩首,神色认真,“孩儿在翰林院看过史书,洪灾可以护堤或者是放堤,当地官员维护好秩序,等朝廷的粮食;若是旱灾,只需要等粮食就好;若是其他灾害,都有应对之策,唯有地动,若是地龙翻身猛烈,死伤无数,应对之策寥寥。孩儿不愿见此情形,愿往灾地,让子民安定,共度难关。”
太子的眼中含泪,他说得话都是发自肺腑,父皇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他在尚未继位之前,也想要替父皇维持世间清明,正是因为地动不可测,缺乏应对措施,他才想要亲自前往。
太子知道这样算是以身犯险,但是他想要和父皇说得清清楚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孩儿自幼读得是圣人书,听得是圣人言,父皇更是握着孩儿的手,教孩儿开眼界,教孩儿什么是爱民如子,……”
最终天子被太子拳拳之心说服,“来人,宣刘青、李文章、何若声……”
以兵部周承为首,点选一些精干及年轻太医,和太子西行赈灾。
太医院、兵部、礼部甚至整个京都都是鸡飞狗跳,在短时间里把东西准备齐全。
*
刚刚发生了地动,车马行都不愿意接活,还是宁蓁蓁出了高价,顺便还要立下契,要是地动之中马匹死伤,都由宁蓁蓁负责,才给租给了宁蓁蓁。
宁蓁蓁去了赵府,赵家乱糟糟的,她这才知道,原来赵昱晖要跟着太子一起去赈灾。
章氏在房间里,指着人给赵昱晖准备东西。
看到了宁蓁蓁来了,咳嗽了一声,“你先和姝姝说说话,这里乱着呢,没小半个时辰,收拾不出来。”
宁蓁蓁便到了赵姝那里。
赵姝见到了宁蓁蓁,眼红着扑过来,呜呜咽咽说着哥哥要去地龙翻身之地,她心里很怕。
宁蓁蓁过来赵家,是想要打听太子是从哪个门走,把东西给送过去,这才知道,原来赵昱晖也要去。既然赵昱晖要去,东西直接给他就好。
原身谢韵嘉因为胸口的伤口,秋冬畏冷,在原本命运里,这个时候病了一场,只记得有地动,然后就是太子薨,其他的事都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别担心。”宁蓁蓁说道,“太子是天命之人,赵大哥跟着太子一行,定然平安顺遂。”
“你看章姨,头还疼着,你别让章姨也担心了。”
“就难过这一小会儿。”宁蓁蓁说道,“章姨不舒服,等会你还要送你哥哥,你想让人都看着你红眼?”
听着宁蓁蓁的话,赵姝这才不哭了。
自从真假千金的事,她觉得自己稳重起来,现在来看,还是对方性情稳重,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就又是哭又是慌的。
宁蓁蓁让人用水煮鸡蛋,又从冰窖里取冰来,打算让赵姝的状态好看一点。
这期间有太监上门,一个时辰之后,西城门汇合后离京。
宁蓁蓁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就对赵姝说道,“我有些话想要私下里和你哥哥说。”
赵姝一怔,仰着头看着宁蓁蓁,“有什么话?”
宁蓁蓁笑着说道:“我是大夫,你还记得先前天上有鳞片状的云,说不定是有地动,我准备了一些药材,还有药方,想给赵大哥。”
有一种说法,地洞之前会有鳞状云,也叫做地动云。
宁蓁蓁不想被人当做妖孽看待,准备药物与药方总是要有由头,就用了这个当做由头。
赵姝点点头,“那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赵姝到了兄长的院子,扯了扯赵昱晖的衣袖,“嘉嘉有事想要和你说。”
赵昱晖点点头,看着赵姝状态好了不少,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你在这里陪着娘,我过去一趟。”
赵昱晖大跨步到了偏厅,想到了赵姝的眼泪,母亲压抑住的难过,他本来心里是沉甸甸的,等到见到了宁蓁蓁,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看到了宁蓁蓁准备的那些东西,赵昱晖的心像是被烫了一下。
心跳的像是水晶宫灯里摇曳的火烛一样,因为烛蕊过长,跳动得飞快。
一本《药典》、一本手书小册子,打开来看就知道宁蓁蓁的用心。
赵昱晖打开了册子,里面写的很详细,“风寒——1,腹泻——5,风疾——7,挤压伤——9,箭伤——20……”
“第一页是目录。”宁蓁蓁解释说道,“要是有什么症状,再看看里面的小类别。”
例如腹泻,如果是引用了河流生水,用药瓶上标注了十二的药丸;如果是水土不服引起的,用药瓶十三的药丸;如果是引用了井水引起的,用药瓶十四。
“所有的药物至少可以供两人服用两天的药量,再多就没有了。”宁蓁蓁说道,“这是救急用的,有时候身边没有大夫,遇到了紧急状况,就用这个。”
这些宁蓁蓁本来就是要给太子备下的。
除了对应的药丸,还有写明了如果要开方子,需要的药材,注明在《药典》里第几页,生得什么模样,怎样炮制。
别看册子小巧,里面内容实则是密密麻麻,宁蓁蓁根本就是一个多月以前就开始准备的。
不光是有药方,还有一些急救的措施。
因为是地动,要是遇到了被压在石块下的如何急救,救出之后怎么护理,都在小小的册子里。
最主要的是,不知道地动之地的状况,尽量不用珍惜的药材,而是用了产量多的药材,甚至能给替代的,都有替代品。
看过了册子,宁蓁蓁带着赵昱晖到了马车边。
撩起了马车的帷幕,让赵昱晖可以看得到里面摆放的药材。
宁蓁蓁清了清嗓子,“这些药材你们应该都用的上,你跟着太子,这个账得结给我。”
以前跟着祖父行医,祖父曾为老太医,手里从不缺少银钱,宁蓁蓁还是第一次因为药材找人要钱,她的脸色涨红。
要是和太子讨要这笔费用,宁蓁蓁更坦然,和赵昱晖讨要,就有点气短。急急说道,“我们家银子不多,如果算捐的,不知道多久才能赚回来,恩……林凌的病……”
不等着宁蓁蓁说完,赵昱晖就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刚刚也说了,这是公干,朝廷出银子,一共是多少钱?”
宁蓁蓁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认真地说道:“一共是三百两,详细的价格在这里,市场上是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
“好。”赵昱晖直接从袖笼里拿出了银票。这是刚从章氏那里拿到手的,抽出了三章递给了宁蓁蓁。
宁蓁蓁问道:“不要给太子过目吗?”
“三百两的银子,我做的了主。”赵昱晖从宁蓁蓁的手里抽出了那张单子,“你用心了。”
宁蓁蓁抿唇一笑,此次过来,她的所有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这些药材只是有备无患。”宁蓁蓁说道,“我相信会诸事顺利的。”
小姑娘仰着头看他,月下她的眼睛清亮如水,唇瓣刚刚因为紧张用贝齿咬住,带着点红润的血色,让他想到了那个绮丽的梦,梦里他用唇瓣叼过她的唇。
彼时他还有未婚妻,压住了所有的心思,现在看到了她准备的那些药材,情感冲破了禁锢。
赵昱晖脱口而出,“我要是平安回来了,去你家提亲,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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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病人的现代病名叫做:格里-巴利综合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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