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两个老人在静静的等待，而里面，少年已经挑花了眼。
不是没见过大场面。
但是，当这一屋子极品的炼金武器全部摆在眼前，仍自己挑选，李天煜还是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的他，就像是古代的君王，看着眼前小太监呈上来的一打牌子，冥思苦想，今天到底该宠幸谁。
好在，多年练拳，别的不说，至少定力这方面，他是绝对练出来了。
深吸口气，李天煜感觉到自己哪怕是呼吸到的空气中，都弥漫着钢铁的气息。
他低下头，眼神变得沉静下来。
机会难得，他准备尽可能每一样都细看一遍。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把短刀。
乌黑无光的刀身，以及不知道由什么木材打造的刀柄，貌不惊人。
不需要去看其他的，李天煜已经可以断定，这肯定是他们剑炉的作品。
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他们剑炉的作品，有一个在世界上都算是出名的特点。
也是经常被人诟病的一点。
土！土的掉渣的土！
剑炉的宗旨，一切以实用性为第一。
所以从以前开始，就一直不像很多炼金术师一样，喜欢炫技。
比起更花里胡哨的炼金手法，他们往往采用的都是最实用的一方面。
而这种传统继承了这么多年，不知道是从哪一辈起，悄然有了一点小变化。
大多数炼金武器，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审美，也可能是因为为了提高作品的价值，亦或是有着某种象征意义……
总之，炼金武器的外表，往往是与绚丽，精致所挂钩的。
一眼看过去，你就可以分辨得出，这是炼金武器，这种程度。
然而剑炉的先辈们呢，却是对此嗤之以鼻。
比如说，很多炼金术师喜欢在刀剑的剑身上留下各种花纹。
并非炼金纹路，而是单纯的装饰。
剑炉的炼金术师认为，这种行为，因为蚀刻的原因，多多少少会影响刀剑本身的质地。
尽管影响程度极其微弱，但是他们都是认为这是舍本逐末。
又比如说，东瀛的刀匠往往在刀装上花费大量的功夫。
所以，一把东瀛的刀具，它本身价值几何，从它的刀装上就可以看出端倪。
而对此，剑炉的大师们只是默默的拿出自己外表老土，做工完全不考虑美观，全部往结实耐用方面发展的刀装。
说真的，两者之间放在一起比较，真的是皇帝和乞丐之间的差距。
然后，人们就可以发现，“乞丐”竟然狞笑着追着“皇帝‘在砍。
而且咔咔两刀就彻底弄断了。
这就是剑炉的理念！
舍弃一切的装饰，朴素是我们的准则，好用是我们的标杆。
这也是剑炉这么多年来，出品炼金武器质量过硬的保证。
当然，往年在国际上的炼金术师集会上，也难免会被同行们嫌弃。
“土老帽“，”不懂审美的猩猩“……
李天煜觉得，其实朴实虽好，但是剑炉这种情况……已经是有些过犹不及了。
对此，剑炉的现任当主贺如山倒也清楚。
但是，他自己已经是改不过来了，所以，他从未要求自己的学生们要和自己一样。
当然，如果只是小幅度的美观倒也罢了，如果真的影响了武器的耐用性，贺如山会当场发飙。
总而言之，只要是那种外观最老土的武器，多半就是剑炉的没错了。
李天煜摇了摇头，没有再去思考，而是小心的拿起这把短刀，细细打量。
或许像贺如山，乃至是像于平心这样的炼金术师，可以轻易的看出这些炼金武器的大致能力和构造，但是，对于李天煜而言，这些还太过遥远。
没有任何的说明书，也没有师长在一旁出言介绍。
他只能是凭借自己三脚猫的炼金知识，外加感觉来猜测。
刀柄微微粗糙，但并不显得磨手，反而增强了抓握能力。
手腕翻转，乌黑的刀身在他手上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刀花。
“完美。“李天煜轻声赞叹。
无论是从重量、中心、长度、还是手感而言，都近乎无可挑剔。
不过可惜，这把刀并不适合他。
他眯着眼睛，凝视着刀身。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把刀应该更适合速度型能力者使用。
这是一把刺客的刀。
放下这把刀，他继续向前看去。
下一件武器是一把弯刀。
这带着明显的异域风格的赫梯弯刀，明显不是剑炉的作品。
独特的反曲刃，宽阔的刀背，略显奇特的外形……
李天煜看着自己手上这把莫名眼熟的武器，挠了挠头。
这看着怎么跟某游戏里一个月亮女神的武器那么像啊！
看着刀身上面虽然并不算繁多，但是颇显神秘色彩的纹路，李天煜莫名想着。
这种外观明显让贺如山看不顺眼的武器，既然能够被放进来，那显然品质应该极为上等。
也正如他所猜测的，他能够感觉到，这把刀恐怕是这个房间中，品质最好的几把武器之一。
它有“灵魂“的存在。
就和他身上的那两件一样。
李天煜沉默了一下，还是把这把刀放了下来。
虽然品质极高，但是这把刀的特殊外形，使得它的使用方法也和一般的刀有所区别。
和他现在所学明显有着出入。
权当备选吧。
下一件是一把短斧，李天煜在初一打量之后，便马上跳过。
他决定加快一点进度。
用那把赫梯弯刀作为参照物，简单的判别，是否有那一把品质高，或者比那一把更适合自己，如果有，那么就多看一下，如果没有，就立刻跳过。
一旦有了参照物，其实选择的速度就会快不少。
大概二十分钟吧，他已经将这间屋子的武器看完了接近四分之三。
他略微放缓了一些速度，微微思考起来。
目前为止，加上那把赫梯弯刀在内，他一共有三个备选目标。
另外两件，分别是一把剑炉出品的八面汉剑，还有一把大概是英伦那边的骑士剑。
无一例外，这三把，每一把都是具备灵魂的最上级炼金武器。
而且，就他模糊辨认出三者的特性而言，都是比较符合他的。
其实，哪怕李天煜立刻收手，从这三把武器中随便选择一件，他都已经是赚大发了。
一旦他适应了这武器，那么他的战斗力毫无疑问，会成倍增长。
但是他总感觉差点意思。
微微沉默了一下，他继续迈开了脚步。
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一对子午鸳鸯刀放回原处，他看向一旁的一把长刀。
这时的他，突然提起了一些兴趣。
因为，这把是于平心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好好看看的“得意之作“。
自称是“只要是男人，就绝对无法拒绝的武器“。
所谓“男人的浪漫“。
外观朴实无华，长度大约在一百厘米左右，是一把标准的环首刀。
不过就宽度而言，似乎比起一般的环首刀要略微宽一点。
李天煜好奇的上手掂量了一下。
不出意料，手感一样的无可挑剔。
但是，光凭这样，是无法进一步判断的。
于是，他按照师兄的说明，缓缓地动用了自己地灵魂力。
去激发这把刀真正的能力。
雪白的刀身骤然间释放出一抹银色的亮光。
房间外，沉思的贺如山突然抬起头。
因为他听到房间内似乎有东西被打碎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贺如山皱眉问道。
里面的李天煜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过了大概三四息，这才出声道：“没事，老师，只是一不小心……打翻了一张桌子。“
“小心一点。”他说道。
随即，再度恢复平静。
而房间内，李天煜看着自己手中“男人的浪漫”，眼角狂跳不止。
“师兄，你这把刀是不是有个名字……”李天煜看着那一抹过于漫长的雪白，忍不住哀叹。
“这把刀叫‘神枪‘吧？”
看着手中那突然间长度暴涨至六米，直接将一旁的桌子给分割成两半，甚至如果不是他戛然收手，可能还会进一步延长将这个房间都给一分为二的长刀，他就感觉到哭笑不得。
他可以肯定，他师兄肯定看过名为某神的动漫。
呵呵呵，四十米的大砍刀，还真是“男人的浪漫”啊……
他似乎都可以想象到，于平心在对自己比着大拇指，然后咧嘴大笑的傻样了。
看，师弟，这就是师兄我的杰作。
对不起，告辞，下次再见。
李天煜麻利的把刀恢复原状，然后毫不留恋的放回原处。
这杰作就留给师兄自己欣赏吧。
他可消受不起。
又过了十五分钟，他将剩下的武器都看完了。
最后，他清理出一块桌面，将自己挑选出来的几个备选品放在一块，陷入了沉思。
总共五把武器。
没有犹豫的，他首先将赫梯弯刀拿开。
这种过于奇特的武器，在有更好，甚至是相近的选择时，他并不会去选择。
在短暂的思考后，他又把一把疑似罗马角斗士用剑给放到了一边。
眼下，在他的眼前，只剩下了最后的三个选择。
首先，剑炉出品的长剑。
标准诸夏双刃古剑，其他先不说，至少品质有着绝对保证，也是李天煜目前最倾向的选择。
第二件，英伦的骑士剑。
就品质而言，这把剑可能是在场最好的一把武器。
甚至李天煜怀疑，这把会不会是英伦哪位初代圆桌骑士的佩剑。
上面带有的一丝光辉和荣耀的气息，让李天煜有些心动不已。
最后……
李天煜看着这把唐刀，陷入了沉思。
这是他后半段找到的一把武器。
刀身清泓如水，浅黄色的刀柄显得古色古香。
外观而言相当不错，就这方面而言并不像是剑炉出品。
如果不是李天煜看到了上面一道剑炉的标记的话。
这把刀是最让李天煜犹豫的。
并非因为这把刀有多好，而是因为这把刀太差了。
就锋利、外观、质地、手感各方面，这把刀或许在这众多的精良武器上，勉强能够排上中上，但是，有一点却注定了他的品质绝对不会高。
因为这把刀是“死”的。
它没有灵魂。
但是，这把刀和其他寻常炼金武器相比，给李天煜的感觉又不一样。
就好像……
死寂、空虚……
并非是那种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灵魂的“死物”，而更像是……
李天煜紧皱着眉头，低声呢喃：“就像是，本身有着‘魂‘，但是’魂‘却已经死了？”
这是最大的可能。
也是他所目前为止除了自己的感觉错误之外唯一的解释。
假设，这把刀曾经是一把具备着“灵魂”，最上级的炼金武器。
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或许是在某场战斗中，在过于激烈，乃至超过这把刀本身负荷的战斗下，这把刀受到了重创。
导致这把刀的“魂‘死了。
想到这里，李天煜开始仔细的观察起了这把刀。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遗憾的收回了目光。
可惜了，就算是曾经可能断裂过的刀，在剑炉的铸造工艺之下，重锻后，也不可能也让他这么远一个新手看出端倪。
既然如此，这把刀本来不应该作为李天煜的选择才对。
但是，他偏偏就是因此而犹豫不决。
为什么呢？
李天煜看着这把刀，心中有些茫然。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就像他之前看其他武器所感觉的那样。
就算武器质地再好，他在心动之余，却始终有种落差。
感觉没内味。
但是，当看到这把疑似“残缺“的唐刀的第一眼，他就被深深的吸引了。
确认了眼神，是对的人。
有内味了！
到底是坚持理性，去选择一把各方面而言都最适合自己的武器，还是凭借着那种毫无根据的感觉，去选择一把‘残次品’。
这不应该是个放在一起的选择才对……
许久，他捂着额头，突然苦笑一声。
“我一定是疯了！“他轻叹道。
但是，他却毫不犹豫地拿起了那把唐刀。
将他收入黑色地配套刀鞘后，握着它，大步走向大门。
贺如山说过，他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一旦他拿着武器走出这扇门，那么他就不能再度反悔。
一旦他推开了这扇门，那么，身后众多的武器，就会彻底与他绝缘。
想想这次获得机会的原因，他必须得去考虑，这会不会是他生平仅有的机会。
眼下，他还有反悔的机会。
但是，他却并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进一步理性的思考，没有再进行认真的考虑，甚至是厚着脸皮出言询问自己的老师。
只是坚定着自己的信念，一把推开了门。
“老师，我已经选好了。“
少年举起手中地唐刀，看着眼前的老人，如是说道。
或许，他选错了吧。
但是，他不后悔。
因为他选择忠于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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