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妖将惊怒交集,挥掌拍在楚望舒头上,白光如涟漪扩散,但少年只是不断吐血,死不松手,反而因为连遭重创,激发了凶戾。黑袍妖将只觉右臂疼痛剧增,骨骼发出濒临断裂的声响。
当即仰天怒啸,啸声化为尖锐啼叫声,头部波光晃荡,长出羽毛,嘴唇也扭曲伸长,变成尖尖长喙,双臂一振变作翅膀,顷刻间化出原形。
楚望舒此时才看清,这是一只体长一丈,展翼三丈的黑色乌鸦。双翅扇动时,力量强悍无匹,竟险些将他甩出去。与此同时,乌鸦头颅一歪,黑色长喙向他脑袋啄来。
楚望舒脑袋一侧,肩膀顿时被撕去一块肉,鲜血淋漓。
他翻身攀爬上鸟背,乌鸦带着他展翅翱翔,直冲云霄。
地面四人同时抬头望向高空,目力惊人,见到这鸟妖在天空翻滚,楚望舒死死抱住鸟脖,几次差点被甩下来,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妖族化出原形战斗,利弊皆有,比如此时楚望舒再想撕他翅膀,那是自寻死路。妖族体魄天生强悍,俯冲飞天之时,其力尤为强大。弊端同样在于现出原形后,弱点也随之扩大。就好像楚望舒爬在它背上,除了在高空翻转腾挪把他甩下去,似乎别无他法。
楚望舒挥舞拳头在鸟头上连砸了两记,后悔没有把剑带身上,否则这会儿就叫这扁毛畜生身首异处。
黑风将军发出愤怒的尖啼,旋转着俯冲而下,时而又笔直上冲,可背上的少年宛如附骨之疽,死缠不放。楚望舒此时亦是骑虎难下,苦不堪言。胃中翻江倒海不说,这扁毛畜生的羽毛坚硬如铁,刮的他浑身鲜血淋漓。
一人一妖在高空缠斗了将近一炷香时间,楚望舒率先力竭,被其毕集真气荡出的一轮白光震出高空,笔直坠下。
黑风将军摆脱这缠人的家伙后,冷冷注视这家伙做自由落体运动,但好似不满足这家伙浑身碎骨的死法,尖啸一声,开始俯冲。
楚望舒耳边风声呼啸,地面景物飞速扩大,眼角余光瞥见那道飞速逼近的黑影,心中大凛,大吼道:“楚千翎,剑......”气流灌入口鼻,说不出话来。
楚千翎福至心灵,起身飞奔过去,捡起地上的长剑,用力抛上天空。
长剑飞上高空二十丈,便已经力竭,楚望舒伸手一捞,没捞到,幸好他的降落速度比剑更快,再一伸手,把剑握在手里。
“御剑术!”
长剑离手,直奔黑风将军而去。后者一如刚刚硬抗他银针那样,不闪不避,周身白光鼓舞,就在这时,笔直飞射的长剑划过一道圆弧,并不触及白光,等到白光散时,恰好刺在它脖子上。
剑尖刺入脖颈,仅仅是造成了不算大,但也不轻的创伤。
楚望舒眸光晦暗,嘴角苦笑。
只是离手剑术罢了,毕竟不是真正的御剑术。
他掏出了元珠和玉佩,准备玉石俱焚。
远处遁起一道明晃晃剑光,由下而上袭击黑风将军腹部,俯冲的速度加上飞剑的速度,几乎在刹那间便洞穿鸟腹,根本躲避不开。漫天血雨倾洒。
楚望舒肩膀一紧,被人拎住,轻飘飘落地。
他愕然转头,看着那名神兵天降的青衣中年人,愣了愣,大喜过望:“六叔?你,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楚长风。
精气神愈发内敛的楚长风笑了笑,举头望去,鸟妖遭受重创后,振翅飞上高空,逃之夭夭。那柄剑射穿鸟腹后,坠入河中,他惋惜的摇摇头,这才道:“我刚从东海游历回来,顺其自然的突破到练气九重的小真境界,本想由东荒入南疆,听闻东荒闹了一场瘟疫,不放心楚府,就回来看看。路过此地时,听到怪啸连连,气机混乱,就过来了。”
楚望舒咧嘴笑道:“多谢六叔救命之恩。”
楚长风瞥了眼他手中的两枚灵宝,也不拆穿,微微一笑。
楚望舒猛然想起了什么,扯着楚长风就走,低声道:“咱们先回家再说。”
楚长风正要说城门已关,咱们不如就在此处歇息一晚。冷不丁的被一个小姑娘横剑拦住去路,小姑娘把剑架在楚望舒脖子上。与此同时,另外三名年轻人也把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楚长风一头雾水。
“翻脸比翻书还快,怎么说我也算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就这么报答我?”楚望舒瞪着眼。
楚千翎“呸”了一声,怒道:“要不是你下绊子使迷药,我们用得着你来救?将功补过而已。你别动,否则我一剑刺死你。”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楚望舒,飞快夺走他手上的两件灵宝,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再一转头,脆生道:“商师兄,这小子怎么处理?”
商景元温声道:“阁下到底是谁?”
“拓跋春竹!”
“不可能,城主府二公子拓跋春竹,如果真的这般出色,早就被九老山选中招为弟子。还有这位......前辈是谁?”
楚长风看了眼楚望舒,对侄子和这般人的关系一时揣摩不透,笑道:“在下牧野城楚府之主庶弟,楚长风!”
“楚府?那你究竟是谁,楚府的那个嫡长子楚望楼吗?”楚千翎疑惑的用剑点了点楚望舒。
楚望舒翻了个白眼。
“这是我侄儿楚望舒,楚府第七子。不知几位与我侄子有何恩怨?方才你们分明同仇敌忾。”
楚望舒心说,六叔啊,你好歹是个老江湖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种蠢事只有迂腐的家伙才信奉这一套的,这几个可是九老山屈指可数的大宗弟子,我今天坑了他们,回头找我们算账也只会找到拓跋家,你这般傻兮兮的自报姓名,不是盼着别人来寻仇嘛。
“你骗人,什么楚望舒,听也没听过。”楚千翎几次三番被楚望舒“暗算”,打死也不相信陌生人的话了。
“信不信随你,宝贝还你了,妖族也退了,咱们两不相欠,萍水相逢后会无期。”楚望舒见四人犹自挡路,皱了皱眉:“起开!”
商景元抱拳道:“非是我不相信两位,其实这次我们师兄弟几人随师尊来东荒边境,是为了一件极其重要的秘事,事关重大,甚至会对将来的九州局势有一定影响,那妖族袭击我们,也是因为此事。两位身份未知,又出现的太过机缘巧合,容不得商某不谨慎。还有一点疑问,拓跋......楚公子的无垢道体师从何处?”
楚望舒当然无法自证身份,尴尬的是此时城门已关,他根本无法入城,自证身份也就成了无稽之谈。
楚千翎附耳私语:“商师兄,不如让他们走吧,我们赶紧去与师尊会合才是紧要。”
商景元摇头:“我们行踪已经暴露,他们两人是清白还好说,若真和妖族不清楚,咱们根本走不到会合地点,中途出了意外,还得师尊和葛师叔相救,岂不是耽误了救援公主的大事?或许妖族就是想用我们牵制师尊他们,把他们带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反而踏实。”
楚千翎觉得有理,点点头。
鱼小胖子虽说对楚望舒的狡诈阴险有些失望,但又觉得他仗义侠气,没有放弃他们逃生。低声插嘴道:“拓跋兄弟,不对,楚兄弟肯定不会是妖族奸细,他们身上没有妖族气息,而且刚才他为了救我们与那鸟妖殊死搏斗,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嘛。”
苏星斗话不多,却一针见血:“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在演戏?”
楚千翎拿余光偷窥楚望舒,见他目瞪口呆,神情呆滞,囔囔道:“哑口无言了吧?心虚了吧?”
楚长风笑而不语,从容镇定,也不替侄儿辩解。
救援公主?
公主?
九州之内,能称为公主的,只有中州皇朝的人皇女儿。
楚望舒脑中轰隆隆一片雷鸣,想起了一件极遥远的往事,当年险些让中州和东荒内讧,兴动刀兵的事件。起源于人皇第十六女姑射公主惨死于东荒。那时候正是楚望舒人生轨迹翻天覆地的时刻,玲珑被楚望生那几个畜生***他事后报复,在楚望生的饭食了下了剧毒,后来虽然侥幸捡回了一命,但四肢瘫痪,终身不能下床。而娘亲为了保他,揽下了所有罪名,被楚长辞下令杖毙。他则被囚禁在楚府,生死难料。其时恰好北海老祖来到牧野城,拜访楚府,见到水玲珑后,惊为天人,视她为极品鼎炉。水玲珑索性自荐枕席,甘愿成为北海老祖床榻玩物,只求能救他一命。
楚望舒随后被族谱除名,逐出楚府。开始了颠沛流离的一生。
多年以后到了中州,回顾往事,曾经入宫查阅过宗卷,这才知晓当年姑射公主死在东荒,且死状极惨,被人采阴补阳,生生采干阴元而死,手法与九老山的房中术秘法如出一辙。而当年随北海老祖同至牧野城的,还有九老山悟真道的一位真传弟子。
当时他翻开这卷陈年往事后,第一反应就是妖族赤裸裸的栽赃嫁祸。不过此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人皇亲率十万大军征讨九老山,不过在中州与东荒边境上,遭到神帝拦截,从中调和,才免于一场注定要波及两域的烽火狼烟。
楚望舒定了定神,环顾众人,说了一句让在场几人如遭雷击的话:“你们是要去救姑射公主?我知道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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