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柏寒目眦欲裂,恨得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他咬紧牙关,森冷的声音从齿缝里一点点迸出。
“杀你,会脏了我的手。”
妙依人疼得直喘气,就像老马拉着破牛车,那声音听着让人格外难受,她微微抬起头,嘶哑着声音说:“当年是你把我从泥泞里拽出来的,我原本觉得我一条烂命,怎么活着都没关系,是你给了我希望。”
厉柏寒不愿意再看她,离得近了都觉得她污染了空气,他退后了几步,“为什么害她?”
妙依人看着他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远去,她扯了扯唇,还没笑就先呛咳起来,血沫顺着嘴角源源不断的流淌下来。
江淮与周正对视一眼,却没人上前去。
妙依人咳了好一会儿,放任自己躺在地上,像一条死狗一样,“为什么害她?问得好!”
四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妙依人盯着黑漆漆的夜空,天上连颗星辰都没有,黑得如泼墨一般,就像她这烂透了的人生。
“我好不容易看见了光,我追逐着那抹光,最后却发现那抹光属于别人,那人还没心没肺的和我炫耀卖弄,”妙依人声音越来越冷,“她活该!”
她还记得当年宋薇薇和厉柏寒结婚后,宋薇薇和她去逛街,那段时间她心情很烦躁,看见宋薇薇就更烦躁。
可是她必须装作没事人一样陪她逛街买衣服,听她抱怨说厉柏寒给了她一张卡,卡里的钱不花完不准回去。
当时她问:“卡里有多少钱?”
宋薇薇老老实实答:“一百万。“
一百万?
她轻抽了口气,即便那时候她妈已经嫁给了宋纪天,她的生活比以前要好很多,但是也不可能奢侈到一天花一百万的程度。
宋薇薇特别苦恼,“可是我没花过这么多钱,我不知道怎么用出去,依人,怎么办啊,你说我要是没花完,他是不是真的不让我回家了?“
妙依人心里嫉妒得要死,看着宋薇薇故作苦恼的模样,就觉得这贱人特别爱炫耀,也凡得让她恶心。
“没事,不是还有我吗?我陪你花,你看到前面那座商业大厦了么,里面都是奢侈品,你现在是厉家的大少奶奶,你穿的用的背的都要是最好的,一百万还买不到什么东西。“妙依人拉着她往奢侈品店走去。
她知道厉老爷子是吃苦过来的人,最恨铺张浪费之人,若是知道宋薇薇买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肯定会与她生分,到时候她只要在厉老爷子面前嚼嚼舌根,就不信厉老爷子不厌弃她。
她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想着不能让她只花一百万,还要花得更多。
结果进了那家店,柜姐迎上来,妙依人十分阔气的让柜姐把店里最新款都拿来,衣服包包鞋子配饰等等。
柜姐一看两人穿着,就知道来了大客户,连忙让人把新款拿过来。
宋薇薇坐在沙发上,她对这一水的人捧着东西让她挑的场景并不陌生,因为结婚前,厉柏寒每天都要陪着她看上三五场。
这些牌子她都认得,又贵又不好看。
但凡她露出一点纠结的表情,厉柏寒就立即让人把东西全部留下,她被吓得要死,一个包包都十几万,全部留下那得多少钱?
她不敢再纠结,连忙去挑了最便宜的丝巾,然后其他的都说不喜欢,让人拿走。
这会儿被同款侍候,她看着那些新款奢侈包,同样没多少感觉,她觉得她自己背的帆布包就很好,轻便又实用,为什么要拎着这种重得跟箱子一样的东西,才能体现她的身份尊贵?
她看了一圈,面露难色。
妙依人看出她纠结,以为她都喜欢,就怂恿道:“薇薇,我理解女人看到这些奢侈品包包就走不动路,没事,都买下来,要是钱不够,可以让他们拿着账单去厉氏集团,你现在可是厉家的大少奶奶,身份尊贵。”
宋薇薇为难地看着她,“依人,这样不好吧。”
妙依人瞧她似乎有些心动,拼命蛊惑,“有什么不好的,你是厉家的大少奶奶,以后整个厉氏集团都是你的。”
宋薇薇手指轻轻抠着沙发的绒布,小声道:“可是我家里都有,新款一到柜,妈就让人送到新房那边了。”
妙依人:“……”
这个凡言凡语的贱人!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她每次跟宋薇薇出去,她所艳羡的得不到的,宋薇薇都轻易得到了。
她恨,凭什么?
宋薇薇就是个乡下丫头,家里奢侈品一堆,偏偏每天背着个帆布包装清纯装穷,凡言凡语让她作呕。
她不甘心!
如果厉柏寒娶的是个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她也认了,毕竟她出身不如对方,可他娶了个乡下丫头,这让她怎么甘心?
她接近宋薇薇后,也曾试图勾引过厉柏寒,但她不敢做得太明显,怕厉柏寒看出什么来,让宋薇薇以后防着她。
但是厉柏寒似乎也没开窍,对她若有若无的勾引根本视而不见,她一边气得捶胸顿足,一边暗暗想加大火力。
在她看来,没有不偷腥的猫,厉柏寒是男人,自然也会被外面的女人吸引,只要她暗示得更明显一点,更妖娆一点,他一定会上钩。
然而她失策了。
厉柏寒似乎天生缺少七情六欲,对她的挑逗无动于衷。有一次,她自己给自己吃了动情的药,用宋薇薇的名义将厉柏寒骗了去。
厉柏寒当时也确实去了,她难耐的往他怀里钻,可怜兮兮地求他救救她,然而厉柏寒二话不说,把她扔进了浴缸里。
浴缸里放着冷水,那时正是寒冬腊月,他把她扔在水里就不管了,后来她病了大半个月,终于明白厉柏寒就是那不开窍的木头。
她有些挫败,又不肯放弃,但后来宋薇薇突然就开始冷着她,不与她来往了。
那段时间她旁敲侧击,各种的围堵宋薇薇,终于从宋薇薇口中探出了一点消息,好像是厉柏寒让她少与她来往。
那时她方才明白,男人不是不开窍的木头,他知道她想要什么,所以让宋薇薇疏远她。
她之前那些把戏就跟跳梁小丑一样,她心里一边恨着他,一边又求而不得,几乎被他折磨疯了。
“我恨她,恨她总是一副无辜的样子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讨你欢心,明明你已经把整颗心都掏给她了,她却还要在我面前显摆,说你不爱他,如果是我,只要能嫁给你,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她不满足,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得到你了,可是我不管做什么,你都离我越来越远,她为什么不该死?”
厉柏寒看着漆黑的山林,耳边传来妙依人怨怼的话。
“可是,最后你还是抛弃了她,哈哈哈……”妙依人笑得癫狂,哪怕边笑边呛咳不止,“看来你也忍受不了她的愚蠢和做作了。”
厉柏寒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那日你找到我,让我陪你演一场戏,让宋薇薇死心,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做梦都在等这一天。”
江淮和周正同时看向夜色里的男人,两人眼中都有着难以置信。
他们耳朵孽障重,是不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厉柏寒咬紧牙关,肝胆俱裂,当年他亲手把刀送到妙依人手里,让她狠狠捅进宋薇薇的心脏。
他是始作俑者,是刽子手。
妙依人笑了起来,“你要她死心,我却想要她死,当年就是在这里,她悲愤又绝望的质问我,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呢,因为她碍了我的路,她就该去死,哈哈哈!”妙依人伏在地上笑得浑身颤抖。
厉柏寒心口剧烈翻涌,听着妙依人如诅咒一般的笑声,他喉头腥甜,“噗”的喷出一口血来。
江淮和周正连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他,俱是忧心的问道:“厉总,你没事吧?”
厉柏寒脸色苍白,他挣开了两人的手,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沫,缓缓走到妙依人面前,神色狠戾,“你说完了?”
妙依人被他的眼神看得胆寒,可她什么也不怕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她还怕什么?
“你杀了我吧,能和宋薇薇死在同一个地方,她在九泉之下估计也会瞑目了。”妙依人闭上眼睛,等待厉柏寒的制裁。
厉柏寒垂眸看着她,就像看着一条死狗,他忽然勾起唇角,“就这么让你死了,不是太便宜你了。”
妙依人蓦地睁开眼睛,男人背光站着,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她眼睛亮了亮,“你不杀我?你是舍不得我死吗?”
“别恶心我了,”厉柏寒退开一步,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幽兰的火光在打火机上跳跃着,他点燃烟,轻轻吐出一口烟雾。
“我听说最近有很多地下直播平台,专门买了那些有污点黑料的明星去当主播。”厉柏寒声音很冷,伴随着这寒夜的风,再是刺骨的冷。
妙依人脸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
她知道这个地下直播平台,被买去的艺人被关在笼子里,扒光衣服供人欣赏,除此之外,还会有戴着面具的男人与之交缠,让观众欣赏她各种表情,观众喜欢什么,就会让她做什么,直到折磨死为止。
她摇头,“不、不,你不会这么对我。”
厉柏寒轻轻开口,嘴边氤氲了一团白雾,“妙依人,当年我忍你,是因为薇薇说喜欢和你做朋友,我忍着你恶心的举动,不想让她伤心,偏偏你还得寸进尺。当年我要逼她离开我,有那么多方法,我偏偏选了你去伤她的心,我不会辩解我当年的所作所为,你、我同样也不会放过。”
“你不是喜欢勾引男人么,那就好好待在我为你选择的地方,好好享受吧。”厉柏寒说完,扔了烟蒂,转身上了车。
妙依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恐惧吞噬了她,她拼命往车门边爬去,“厉柏寒,你不能这么对我,厉柏寒,我求求你杀了我。”
厉柏寒坐进车里,很快发动了车子。
尾气喷在妙依人脸上,她也顾不上,拼命往前爬,“不要,寒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这样对我。”
江淮和周正站在路边,看着妙依人声泪俱下的求饶,心里隐约不忍,但是想到宋薇薇的遭遇,心里又不免唏嘘。
她把妙依人当挚友,而妙依人从始至终把她当跳板,想来也真是可悲。
妙依人浑身是血,源源不断的从身体里渗出来,她看着轰鸣着的黑色宾利,拼了命要爬过去求饶。
车窗缓缓降下来,她悲喜交加,以为厉柏寒要放过她,却听男人冷得如有实质的声音说:“送去地下直播平台前,别让她死了。”
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妙依人撑着最后的那股力气没了,她跌在地上,看着车窗升上去,黑色宾利绝尘而去。
她死死地盯着车子,直到那点光彻底消失在黑夜中,她怆然大笑起来。
“既然如此,当年为何拉我一把?”
当年她若被人糟践了,反正她一条烂命,也不敢去高攀他,偏偏他将她从泥泞里拽出来,如今又推她如深渊。
她好恨啊!
厉柏寒,你背着我这么强烈的恨意,你这辈子能善终吗?宋薇薇已经死了,你以为你能在宋唯一身上找到安慰?
你做梦!
江淮缓缓走过去,看她浑身血污,他轻轻叹了一声,“当年厉总拉你一把,是想让你光明磊落的活着,他若是知道他当年的善举救的是一条狼,他绝对不会对你伸出援手。妙依人,你辜负了他对你的善意。”
妙依人睁开眼睛,眼中是疯狂与绝望,她大笑起来,“善意?他若真对我存有善意,就该负责到底,是他娶了个乡下丫头,置我对他的情意于不顾,是他先辜负了。”
江淮被她偏执的逻辑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周正只觉得自己开了眼,他拽起江淮,“你同她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按我说这种女人就该从这里扔下去,一了百了,否则留她一口气在,她都能作上天。”
妙依人仰躺在地上,“你们把我扔下去吧,我下去找薇薇赎罪。”
“你以为我不敢?”周正气得牙痒,这女人真是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难怪厉总要将她送去地下直播受尽折磨。
妙依人心如死灰,“你不敢!”
她现在一心求死,能让人把她从这里扔下去,她死了一了百了,好过去受折磨。她没想到知道真相的厉柏寒居然没有杀了她。
江淮一把拦住周正,冲他摇了摇头,妙依人这样的人,该有她自己的结局,杀了她反倒是让她解脱。
而厉总要的,不是让她解脱,而是让她受尽折磨,方能弥补宋薇薇所受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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