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柏寒浑身一僵,他慢慢抬起头来,盯着躺在沙发里的女人,柔和的灯光洒落在她脸上,她眉心拧成一团。
一遍又一遍的“我恨你”,声音里透着说不尽的痛苦。
厉柏寒怔怔地看着她。
昨天在秘书室里,她满不在乎的和沈青元说她不讨厌他,也不喜欢他,如今他明白,她恨他!
难怪她第一天上班,就送他一杯咖啡加苦瓜汁,把他送进医院。
难怪她偶尔看他的眼神会夹杂着恨。
但是,这恨没有来由。
“宋唯一,你为什么恨我?”厉柏寒单手撑在沙发上,声音轻得几乎是耳语,像是怕大声一点,就会将她惊醒。
宋薇薇闭目呢喃,“我恨你,我恨你……”
厉柏寒听见她每说一声我恨你,心里莫名就难受一分,他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声音轻得几近蛊惑,“为什么恨我,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下巴传来的不适让宋薇薇愤怒,她抬起手想要挥开他的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反被厉柏寒一手握紧。
“你欺负我,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
厉柏寒蹙紧眉头,他不知道她说的是醉话还是真心话,他心里很迷茫,他对她做过这些事情吗?
“宋唯一,我是谁?”厉柏寒轻声问道。
宋薇薇痛苦得连脸都皱成了包子,此时她醉得厉害,其实没什么逻辑,厉柏寒的声音几乎绕了一个银河系才落入她耳中。
然而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啥也没听清,更不可能答出什么来。
厉柏寒静等了许久,只等来她陷入更深的睡眠。
他垂眸盯着她,眼神复杂,宋唯一为何如此恨他?
他记得在她来柏来魅集团之前,他们没有产生过任何交集,那么她对他的恨意从何而来?
她说他欺负她,不要她,是指在酒店那晚?
他心里揣着疑问,想将她摇醒问清楚,但是他也知道,她喝了那么多酒,就算摇醒她,也问不出什么来。
他枯坐半晌,才起身回了房。
*
妙依人跟在厉柏寒身后,看见他把宋唯一抱回了他的公寓,她站在公寓大楼外,仰头看到顶楼的灯亮了。
她指甲深陷进肉里,嫉妒得发疯。
厉柏寒为什么要把宋唯一带回他家,他们进展到哪步了,这会儿是不是正郎情妾意,抵死缠绵?
她咬紧牙关。
六年了,厉柏寒身边出现了很多觊觎他的女人,都被她用各种各样的手段驱逐,只有宋唯一。
她像是铁打的。
无论她怎么对付她,最后她都毫发无伤,甚至与厉柏寒越来越亲密。
那天厉柏寒明明跟她说,他不会背叛宋薇薇,可是现在,他却把别的女人带回了他家。
她的心被万蚁啃噬,难受得想发疯。
她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顶楼的灯光,直到灯光消失,归于黑暗,她才慢慢低下酸痛的脖子。
她知道,宋唯一今晚不会出来了。
她曾经无数次期盼过厉柏寒能带她回家,留她过夜,那么她就会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女人。
然而,就算她上门,他也不曾让她进门。
她失魂落魄的离开小区,坐进等在那里的黑色轿车,男人见她这副模样,他道:“去喝酒?”
“李啸然,我们做吧。”
李啸然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妙依人靠在椅子里,把自己缩成一团,她说:“你不是一直想得到我吗?我给你,你帮我杀了宋唯一。”
李啸然冷笑一声,“为了除掉情敌,你不惜拿自己和我做交易?”
“你肯吗?”妙依人转头看着他。
李啸然咬紧后槽牙,他欺身过去,一把扣住她的下巴,迫她迎视他的目光,“妙依人,我是想得到你,但是不需要你拿身体来换,你这是在侮辱我。”
他喜欢她,很多年前,她在雪夜捡到奄奄一息的他,给他包扎伤口,将他藏在她房中。
那时候她多大?
十二岁吧。
长得水灵灵的小姑娘,天真善良,会拿自己的便当喂给路边的野猫野狗,笑起来时像是满天的星星都落进她眼睛里。
那时候他也不过十五岁,纠集了一帮小混混成天逞凶斗狠,反正也没人管他,烂命一条死了便死了。
可是他十五岁那年遇上了善良的她,从此心中有了白月光,想为白月光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他去当兵,能吃苦能打仗,退伍后又被警局任用,在基层摸爬滚打好些年,才终于升上了一个副职。
他回来找她时,她却已经大变样,那年她不过21岁,为了得到一个男人,她亲自撞死了一个女人。
她慌不择路之下,求他帮她毁灭证据。
至今他都还记得那年的事,那是人生的岔路口,是他的,也是她的。
自此他万劫不复,她也坠入深渊。
偶尔夜深人静时,他独坐黑暗中,会问自己,他爱她的方式是不是错了,如果那年他没有帮她毁灭证据,掩盖杀人的事实,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连你也不稀罕我。”妙依人自嘲低语,看吧,她多可悲,喜欢的人不要她,不喜欢的人也不要她。
李啸然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街边路灯璀璨夺目,车内光线却很昏暗,妙依人靠在车门边,看着窗外的夜景,心中悲凉。
“依人,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李啸然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我不会趁人之危,今天你要是喜欢我,我绝不放你走,但你要是只是想找我排遣寂寞,我的自尊不允许。”李啸然说。
妙依人闭上眼睛,“送我去酒吧,你的自尊不允许,别人会愿意。”
李啸然扭头瞪着她,“为了他,你这么糟践你自己值得吗?”
“我就是要糟践我自己,我乐意,你们都不要我,自然有人要我,停车,我要下车!”妙依人忽然激动地去推车门。
幸好车门是自动上锁的,她根本推不开,李啸然也不管她怎么闹,载着她绝尘而去。
翌日。
宋薇薇头疼欲裂的醒来,她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这天花板有点眼熟,但她被酒精麻痹的脑子却半天转不动。
昨晚那杯800毫升的白酒穿肠而过,留下的后遗症却委实厉害,因为她看着看着,天花板上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
这诡异的角度,吓得她心脏当场骤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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