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南聿庭的确在公司招待A方总裁Welliam。
Welliam五十上下,剃着十分精干胡髭,整体给人一种不那么容易亲近的肃穆感,只有那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文温和一些。
叶敏第一次跟着办这么大的事,不免紧张,全程几乎不敢怎么抬头,更别说笑脸相迎,生怕哪里有疏漏,还是少说为妙。
南聿庭倒是泰然应对。
“Welliam先生,久仰大名!”他笔挺的立着,朝Welliam伸手。
Welliam早就听说南聿庭是个盲人,所以,对着他伸出来的手稍微迟疑一下,微蹙眉上前。
南聿庭已经坚定的与他握手,相对于Welliam的迟疑,他的泰然反倒显得好像有缺陷的是对方一样。
Welliam一直在观察他。
他的确很年前,跟传闻里的一样,全身上下西装到袖口、方巾都是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更没有身为盲人会有的自卑和畏缩。
南聿庭已经请他坐下,道:“南方集团诚心期待与贵公司合作,但WellIam先生放心,我不会绣花翩舞那一套,让你为难我也掉价,咱们就事论事,只谈合作!”
虽然是投资需求方,但他语调里是沉稳内敛,没有多一分讨好和阿谀。
这让WellIam明显再次对他刮目相看,也笑着点了头,“好!”
之后看了他,神态也比进门时爽朗了少许,道:“说实话,来之前,我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名为考察你的分部,但一个分部不足以成为我是否跟南先生合作的决定点。”
南聿庭没有插话,温稳的坐着,双手交扣放在身前,姿态很放松的听着。
WellIam也就接着道:“既然南先生是个爽快人,那么我也直说,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会在几百家公司中注意到南方集团,是因为一个女孩。”
南聿庭眉峰微捻,“我身边的女性并不多,您所说的……是布桐?”
WellIam笑着点头,“没错,我听说你一直在照顾她?”
南聿庭表情透着略微悠远,没有焦距的眸眼轻轻眯了眯,“你这么一说,隐约记得她跟我提过的人,应该就是韦廉先生了?”
布桐入狱之前,在滨江市也没什么亲人,但她跟他提过远在国外的WellIam,她算得上是WellIam家的恩人。
所以,她刚进去的那段时间,说过让南聿庭找WellIam帮忙。
只是她入狱的事也涉及到傅知恩,所以南聿庭没有让任何第三人再插手。
说到这里,WellIam倒也笑了笑,“当然,虽然你和布小姐关系斐然,但这也不代表我一定会选择跟你合作!”
因为南方集团有能力主张这个投资的人,不止南聿庭,WellIam早就接到过南起云的意向。
当然,这话他没有直接说。
对此,南聿庭只微勾唇,“自然的,合作看缘分,更要看经济利益。”
见南聿庭没有咬着布桐对他家的恩情趁机谈公事,WellIam又爽朗了几分,笑了笑,“我能见见她么?算起来得有差不多三年没见了。”
南聿庭微蹙眉,“也未尝不可,不过,她没随我出差,从国内过来需要点时间。”
“无碍!”WellIam摆摆手,“你我会面洽谈的机会还多的是!”
听得出来,虽然WellIam说不会因为布桐而选择和南聿庭签合同,但布桐也起了决定性作用。
南聿庭已经抬手叫叶敏过来,低声吩咐:“给陈北打电话,安排布桐出国。”
叶敏是恭恭敬敬的点头下去了。
不过出了门,她才撇撇嘴,一直都谣传说布桐和南总关系暧昧,更有人猜测说南总娶的傅家小姐根本是幌子,其实和布桐才是实质夫妻关系!
所以,她磨磨蹭蹭的半天,才给陈北打电话,道:“南总说让你回去带布桐出国。”
她故意这么传话,陈北回去再带布桐过来,一来一回要花时间,说不定南总都把合同谈好了,免得那个什么叫布桐的抢功劳!
可陈北不傻,他毕竟跟了南聿庭那么久,微蹙眉,“南总原话?”
“南总就这个意思!”叶敏说罢说有事忙给挂了。
陈北先打电话给范语清,让她联系联系布桐,然后才想给南总打电话。
不过,他给南聿庭打电话之前,范语清就回复:“显示布桐已经出境,就是飞的硅谷。”
这么巧?
陈北微挑眉,想到了太太偷偷过来想给南总惊喜的事,莫不是布桐也来这一套?
他赶紧给南总打电话。
南聿庭的电话震动,他略侧首听了一下,对着韦廉的方向,“抱歉,接给电话!”
刚接通,陈北略微急促的声音传来:“南总,布桐也过来了,但是联系不上,不知道到哪里了,找不找得到?”
一想到太太的波折,万一再让南总经历一次,Boss绝对要发火!
果然,南聿庭眉峰微蹙,嗓音沉了沉,“什么时候的事?”
陈北也摇头,“不太清楚,我再让范语清查查。”
但这时候,布桐已经到了硅谷,而且对这座城不算特别陌生。
在目睹了和经历了一趟车祸之后,一路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伤者走极速通道,她就往正门走电梯。
人比较多,她有些急,怕错过伤者急需输血的环节。
事实证明她的确是错过了,而这个医院急需血的无偿献血者成了傅知恩。
知恩从酒店过来的,她没病,是奶奶一定要让她来一趟,找一位资深老医生,让她检查检查妇科。
五分钟前,奶奶电话里跟她重复的:“我知道你也跟着去了硅谷,你们俩左左右右拖了我这么久就是不怀,一套中药马上就没了,那就正好去那儿查一查,我给你联系方式,必须去!”
她还没找那位老医生,就听到了走廊里平常哗啦啦的推过,看起来情况很紧急。
然后她准备往另一头走的,却听到护士从急救室出来,跟同事说的英文噼里啪啦一堆,表情紧张,情况紧急。
而她只听出来“B型血”,看那样子是血库正好没血了,调过来时间不够。
“问问家属”护士急速的单词里她捕捉到的,然后她和护士都看着空荡荡的走廊。
哪有家属?
知恩抿了抿唇,朝护士抬手,用着七分熟的英文:“我是B型血,是急需用血么?”
她以前也献过血,极少次数的身体检查就是献血的时候,应该没问题。
情况紧急,医院也只能试试。
布桐匆匆赶上来,下电梯的时候,正好见傅知恩被护士带走的背影,皱了一下眉。
又快步走到急救室,在门外张望。
有医生发现了她,出来问:“你是家属?”
布桐英文纯粹而流利,“不,但我曾经救过这位奶奶,可以算是朋友。”
虽然,她救过这个老太太几乎在三年前,这期间WellIam跟她没联系过,但WellIam把她当恩人,当然算朋友!
医生听她说救过,没往输血那儿想。
这边焦急等着,另一边已经有护士急匆匆的跑来报喜,“血型匹配!”
医生心底一喜,点头:“马上带过来!”
傅知恩在那边抽血抽得有点晕,出来后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护士那边正忙,只是让她稍等,之后就先去忙了。
她在椅子上坐了会儿,然后起身去卫生间。
布桐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从椅子起身,往另一头走,眼底心思转过,微定神,转眼快步跟了上去。
卫生间里很安静,一共两三个人。
布桐在洗手台边洗了洗手,看着其他人出去后把门反锁。
然后才往里走,一个一个的找着傅知恩,全程却没发出声音,走路都踮着脚。
知恩在马桶盖上坐着,因为头晕而略微低眉,最后脑袋埋进双臂间,用手撑着闭了眼,想缓一缓。
“咯吱”的轻微声。
是卫生格子间的门被打开了,知恩皱了一下眉,她没有卡锁么?
想着,她略晕乎的眯着眼抬头。
看到了一双只穿了女士袜子的双脚。
卫生间怎么还有人只穿袜子的鬼鬼祟祟走路呢?
她眯着眼下意识的视线继续往上,可是脑袋“轰!”的一声,一下子变得昏暗,整个人也软了过去,脑袋软软的往后仰。
布桐手里紧握着自己的皮鞋,超高的防水台重重的打在傅知恩后脑上,直接见她翻白眼昏了过去。
她手略微抖着,但眼神是冰冷的,不平稳的喘息了几次后强行压制紧张的冷哼,“跟我抢功劳?”
“我想放过你你都自己撞上来!”布桐一边穿上鞋,二话没说,直接开始扒傅知恩的衣服。
直到她把傅知恩的衣服穿上,才扯了扯嘴角,“你送我进去一年半,慢慢还吧!”
说罢,她转身出了卫生间。
那边的护士正在找刚刚献血的女孩,转头见了布桐从卫生间出来,只认了傅知恩的那身衣服,对脸并没有太大的记忆力。
布桐就是深知这一点,知道她们很难记住东方面孔之间区别,才会换上傅知恩的衣服。
她跟着护士一路去了急救室门口。
里边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了,布桐并不急,因为傅知恩一时半会不可能出得来。
的确如此。
急救室里的老太太都被推了出来,布桐被医生带着上前,“您的家属没到,这是救你的小女孩!”
老太太原本略虚弱,可是抬头看到布桐的脸,认了一会儿后,目光逐渐变得激动,“你是……布桐?”
布桐乖巧温柔的笑着,主动握了老太太的手:“真是缘分!”
然后一脸担心的皱着眉,“可是您怎么总是受伤呢?”
明明她一清二楚,却好像她根本不知道刚刚那起车祸是怎么发生的一样!
老太太只顾着激动,根本忘了刚刚那场小车祸的紧张,嘴里念叨着,“我得告诉WellIam,你又救了我一次,这次可得好好谢你!”
布桐随她反握了自己的手,又贴心的提出送她回家。
……
傅知恩一朝醒来,只觉得后脑勺疼得都不敢扭头,眼前也一阵一阵的晕着。
更糟糕的是,她总觉得身上很凉,低头才发现竟然只有内衣和内裤。
她一下子惊得睁大眼,猛地抱住自己。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那一瞬间,她就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见了鬼一样的无措和慌张,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她第一反应想的也是有没有被人侵犯。
等逐渐确定身体没什么异样之后,才紧紧皱着眉,一点点回想她晕过去前都发生了什么。
可是除了一双只穿袜子的脚,她根本没记得别的,抬头昏过去前也并没有看清人脸。
这么大一个医院,怎么还有人袭击她专门抢衣服?
她抱着自己有些崩溃的坐在马桶上,冷得起了鸡皮疙瘩。
转手才从身边的包包里翻着手机。
幸好,她包里的东西也一样都没少。
她是直接给南聿庭打过去的,刚听到一点动静,她就语速很快,略微无助的道:“南聿庭……我,我被人抢了,我现在走不了怎么办?”
听了会儿,没听到他的回应,她才看了看屏幕。
原来他没接,而是挂断了,她还以为是接通了。
一想到昨晚的各种波折,和他的冷脸发脾气,知恩抓着手机更是拧眉,知道她又出事,他该多躁怒?
可是怎么办,她左右看了看,除了她的包,真的什么都没有。
就算一会儿有人来厕所,她怎么跟人借衣服,哪有人上厕所多带一套衣服的呢?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一次又一次的给南聿庭打电话。
偏偏,他竟然就是不接,急得她想哭,“你接啊!”
南聿庭在车上,又一次感觉上衣兜里的手机震动,只探入指尖按掉,没有打搅此刻WellIam的紧张。
WellIam见他挂了几次电话,看了他,“南先生如果有事,真的不用陪我过去,我回去看完我母亲,会给南先生打招呼看下次什么时候谈。”
南聿庭只薄唇温然,“无碍,你也说了布桐给老太太输了血,她身体不好,我也担心她,顺便过去一起看了。”
WellIam便不再多说,只点点天,“好!好!”
说罢,WellIam催促司机,“开快一些!”
车子其实已经很快了,再快得超速,超速罚得很严重,所以司机一脸紧张。
南聿庭上身笔直的坐着,打破了过分压抑的气氛,“令母怎么会忽然出车祸呢?”
WellIam这种身份,他老母亲进出必然都是司机护送,还能疏忽出车祸?
对此,WellIam也不清楚,忧心的摇了摇头。
而那一瞬间,不知怎么的,南聿庭想到了此前傅知恩差一点车祸,勉强躲过一劫,又被人刺一刀,最后被沈澈挡掉的事。
难道是听“车祸”二字太多而敏感了?
车子终于在一处别墅的院子前停住,WellIam脚步匆匆的下去,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车上的南聿庭看不到。
又折回来,“抱歉南先生,我很焦急,让司机陪你……”
“没事。”南聿庭已经懂了他的意思,礼节而儒雅的道:“你先进去,有司机给我带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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