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刚从医学院学成,怀孕的消息如晴天霹雳,原本定好两天后回里昂,她却迟迟没有回去。
她将自己关在学校附近的房子里,不敢出门,她明明吃了事后药,怎么就怀孕了呢?
要是被沈先生知道,她恐怕会没命的。
但天下之大,她要藏到什么地方去?
最后还是沈先生派人找到了她,她已经好几天没出过门,脸色是一种久不见太阳的苍白和憔悴。
她以为自己躲起来就没事,可她没有按照事先说好的时间回去,沈先生就已经开始生疑了。
她被带回去的那一天,沈先生直接问她:“你是不是怀孕了?”
她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我……沈先生,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平时并不是个爱哭的人,可那时不知道是孕激素的影响还是她真的拍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直到一只指尖微凉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她望着沈先生那双温和的眼睛,听他微笑着说:“我没怪你。”
沈先生将她搀扶起来,让她坐在沙发上,“要是喜欢就生下来。”
当时,沈先生是这么对她说的。
那时她满心满眼地为他着想,“可是组织里没有这样的先例,他们知道是您的孩子,会对您不利的。”
“不用担心,”沈先生笑得讳莫如深,“有这样的先例,你想要吗?”
之前她只是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下,根本没有去想要和不要的问题,现在平静下来,沈先生不怪罪,她的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念头,就是想要。
她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沈先生轻抚着她的发顶,温和地说:“那就生下来,其他的交给我。”
但过了一周她要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学了几年,而且她学医是为了沈先生学的,这个毕业典礼她很想参加。
沈先生答应了,并叮嘱她注意安全,会在暗处派保镖保护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就这样她回去了学校,却是毕业典礼那天有恐怖分子混入校园当中,典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传来枪响。
全校师生都被吓得尖叫逃窜,她一开始吓得六神无主,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必须保证自己和孩子的安全,可奈何那天人太多太拥挤。
她被人推搡在地,在踩踏中她拼命地护着自己的肚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喊哑了嗓子也没有人注意到她,最后是谁喊了一声流血了,她也不记得了……
被送进医院的过程她完全没有意识,等她醒来看到坐在床边的沈先生,沈先生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不要害怕,这里是在医院。
她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两天。
浑身动弹不得,在踩踏中她受伤了,额头上破了一个口,手臂上都是淤青,脚踝红肿,身上到处都痛。
唯独小腹感觉不到什么明显的异样,她欣喜不已,以为孩子被她保护住了。
可医生告诉她,孩子没了,而且她的子宫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沈先生安慰她,并将她带回到古堡里养身子。
五年了,她忘了自己当初有没有哭,只是心里无尽的惋惜和伤感。
烟头烫到了手指,锦瑟的手一哆嗦,才从这场回忆里抽离出来。
不知不觉烟头都烧到了手指上,她连忙烟头掐进烟灰缸里,一滴泪砸在还未完全熄灭的火星上,发出呲的一声。
这时,外面传来不小的动静,她抽了张纸擦掉脸上的泪渍,然后才转身出去。
“怎么了?”
她走出去,拉住沈临。
刚一个佣人小跑着来找沈临。
沈临偏头看了她一眼,“乔……小蔷薇要看蔷薇花,外面下雨,沈先生居然由着她,要抱她去花房,下雨天沈先生要是淋了雨……”
沈临越说越着急,沈先生的身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万一淋了雨吹了风又咳嗽。
锦瑟蹙眉,也跟着沈临去了。
两人刚到楼梯口,就看到沈隽抱着乔南从楼上下来,沈临赶紧走上前去,“沈先生,外面下雨了。”
沈隽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乔南,乔南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轻嘲。
沈隽弯唇,“不碍事,去拿一把大伞来。”
沈临嘴边劝阻的话被堵了回去,焦急得直皱眉,他转身看了一眼锦瑟,“你不劝劝?”
“沈先生的决定,你什么时候劝成功过?”锦瑟反问他。
然后跟着下楼了,她从佣人的手里接过一把黑色的大伞,沈临要拿,她握着伞斌的手偏开了一点,“我给沈先生撑伞就好了,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
通往花房点一路上,都是灯火通明,沈先生从燕京城回来之后眼睛倒是不那么难受了,光线亮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锦瑟撑着大伞,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雨水淋湿了她半边身子,冷风吹来,她也没什么感觉。
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沈隽的后背。
很快就到花房了。
这间花房,乔南以前来过几次,但这一次的心境完全不同。
沈隽抱着她将放在靠椅上,回头吩咐锦瑟把最亮的那一盏灯灭了,留几盏光线不那么亮的灯就好。
乔南全程都是面无表情,她看着周围盛开的,明显被人精心照料着的蔷薇花,心里没有半点的波动。
脑海里想起的是南苑玻璃花房里的梁非城亲手为她种的玫瑰花。
只有想到梁非城的时候,她的眼里才有了一些光,才能感受到身体内的血液是滚烫的。
但她不能做的太明显了。
沈隽俯身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低沉地笑道:“喜欢吗?”
“你指望我会喜欢吗?”乔南抬眸看他,眼神都是冰冷的。
沈隽却不在意,拢着她的肩膀将她抱起来,让她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一见钟情叫喜欢,日久生情也可以叫喜欢,你一开始不喜欢的东西,时间久了,会喜欢的。”
“但沈先生知不知道,有的东西是永远都不会喜欢的,就好比不吃榴莲的人,一开始就觉得厌恶那股味道,一辈子都不会去碰,即便它在有些人眼里是多么的美味。”
沈隽轻笑:“小蔷薇,你把我比作榴莲?”
“那恐怕是太侮辱了榴莲,打个比方而已。”乔南看着不远处绚烂绽放的蔷薇花。
她兴致恹恹,似是不经意地问:“为什么叫我小蔷薇,你说这个名字是你取的?”
“因为你像蔷薇花。”沈隽抓起她的手,将一朵被他折断下来的蔷薇花放在她的手心。
那天纯洁无暇的婴儿,被他沾满鲜血的手轻抚着,像那天被血溅到的蔷薇花。
乔南直接将花丢开,“我不看了,我要回去。”
沈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将她抱起,送回到房间。
只是当晚,沈隽吹了风淋到了一点雨,果然旧疾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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