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这么吵嚷?”丁香不明所以。
白晚舟迅速收了最后一针,“快把血迹和地上的棉花都清理掉。”
话音未落,南妃已经命侍卫强开房门,看到满床血迹和一地狼藉,南妃整个人惊住,在宫女的搀扶下快步走到床边,见三公主面如金纸和死人毫无区别,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晕倒过去。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南妃缓过来之后,立即便对着柳桂和白晚舟吼道。
柳桂跪地道,“母妃切莫着急,晚舟是来给公主治病的。”
“是治病,还是谋命?”南妃浑身颤抖。
柳桂俯下身子,声音很弱,“真的是为了救她。”
“你盼这一天很久了吧!”南妃丝毫不肯分青红皂白,眼神似要吃了柳桂,“华儿若不是为你,怎会落得如今下场?”
柳桂没有辩解,双肩却抖动起来,伏在地上痛苦的抽泣起来。
“莫再在本宫面前演戏,本宫不是华儿,凭你几句花言巧语便信你。华儿若有个山高水长,本宫要你整个柳家给她垫背!”
白晚舟越听越糊涂,南妃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三公主生病,也是怪她自己爱生气啊,柳桂在她面前伏小做低,都快缩成窝囊废了,怎么能怪他?
“娘娘还请自重,驸马最近为了公主奔前跑后,也快熬成油了,您再这么说,实在是寒人心。”
南妃对着白晚舟就啐了一口,“贱蹄子!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他为华儿鞍前马后那也是他欠华儿的!当初他与孀居寡嫂私姘,若不是华儿忍辱吞声,你以为他能有今天?”
白晚舟愕住。
南妃又道,“华儿在几个姐妹之中,性情本是最柔顺敦厚的,撞破他和那个娼妇的好事后,才渐渐变得疑神疑鬼暴躁无常。她常年这般痛苦,怎能不抑郁成疾?”
白晚舟看向柳桂,柳桂满面羞愧,低下了头,声如蚊蝇,“没、没有……那是意外,那日家宴,我们都喝多了酒,公主闹脾气将我拒之门外,才会,才会……我很后悔,一直请求她原谅,可她不止没原谅我,也不肯放过自己。”
南妃冷笑,“不要巧言辩解了,你不过就是耐不住寂寞。华儿当时怀有身孕,你哪怕纳三两妾室,她也不会那般愤怒,你姘的是你立了贞洁牌坊的寡嫂,你不止让柳家蒙羞,也狠狠羞辱了华儿!”
白晚舟越发的惊得合不拢嘴,柳桂竟然在三公主孕期出轨,出的还是自家守寡的嫂子!
这确实是任何一个女人都忍受不了的事,如此,三公主如今的脾性也就能理解了。
柳桂面如死灰,“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华儿,也知道永远也补偿不了她心里的痛。但我真的想让她放下过去,放过自己,这次她若能好过来,我会去圣驾前负荆请罪,请皇上允我们和离,公主还年轻,她可以找到疼惜她的人。”
“她确实可以找到疼惜她的人,但你不要以为你就能轻易脱身!本宫一直忍着没有发难你,不过是看着华儿和安安的面子,你们一和离,本宫定要治你通奸之罪!”
柳桂垂下眼眸,“孀嫂自那之后,已经出家为尼,家父家母养出我这样的不孝子已属绝望,还请娘娘高抬贵手,柳桂愿一人承担,以死谢罪。”
南妃一阵阵冷笑,“你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以后再算,现在本宫要治的是白晚舟这个贱妇。侍卫!拿下这个贱妇,送去大理寺,不,带回楚南宫,本宫要亲自审问她!”
柳桂挡住侍卫,对南妃苦苦哀求,“晚舟来这里,公主昏迷前也是知道的,她真的是只是来救人,娘娘不要为难她!”
南妃冷声,“你居然还有闲情替别人求情,先想想怎么自保吧。”
说罢,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搡开柳桂,拖住白晚舟就走。
白晚舟知道南妃对她旧恨新仇,这要是被她私自带回寝殿,这条小命绝对要报销在她手里,是以拼命反抗。
南妃哑着嗓子,“让她老实些。”
侍卫得令,立即对着白晚舟劈头盖脸几巴掌,打的她七荤八素,嘴角鼻孔一齐冒血,连视线都模糊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东秦律法,若非有官府拘捕令,不得私自囚禁任何人,更不能动私刑,南非娘娘这是要知法犯法吗?”
来人说话间,已经如一阵风卷进屋中,将白晚舟从侍卫手中卷入自己怀抱。
“裴驭?”南妃怔忪片刻,冷冷道,“怎么,你想跟本宫作对?”
裴驭看似风度翩翩,眸底早已卷起狂怒,“裴某无意与任何人作对,但倒也不在乎跟谁树敌。”
南妃眦目,“狂妄!侍卫,给本宫把那贱妇夺下来,夺不到活的,本宫不介意要碎的。”
“谁敢!”
裴驭从腰间解下一块掌大的青铜令牌,举至人前。
只见那铜牌古朴肃穆,正面只书独字一个,“弑”。
侍卫顿身,没有再往前,南妃皱眉,“不必理会,给本宫上啊!”
裴驭冷笑着将牌面翻过来,背后则是另一个字,“君”。
侍卫齐刷刷跪下,“娘娘,那是弑君令!见令如见高祖,持弑君令,可弑杀君王!”
他们是南妃的手下不错,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更认南宫氏的弑君令。
南妃怎会不知弑君令是何物,她只是从未见过实物罢了,听侍卫说裴驭手中的便是弑君令,愣了半晌,“好,好啊,好你个裴驭。”
裴驭寒澈如冰,“南妃是欲对太祖不敬吗?”
南妃怔了怔,才咬牙切齿的对裴驭跪下,“甚好,你给本宫等着。”
裴驭收起令牌,抱着白晚舟转身离去,“我裴氏在东秦屹立数百年不倒,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白晚舟懊恼极了,用斗篷把自己劈头盖脸的包裹起来,痛倒是其次,她可以想象自己现在有多丑。那几个侍卫用力极猛,毫无怜香惜玉之情,把她的脸抽成了猪头。
裴驭见她一直不说话,也不敢说话,快到白侯府门口才轻轻问道,“我给你找些金疮药?”
“不必!”白晚舟蒙了头,只露出两只眼睛,自顾自往寝房跑去,“不要告诉我大哥。”
裴驭知她现在不肯见人,也没有追她,只跃到她院外一株大树上斜斜而倚,目光守望在那一小片青砖黛瓦之上。
楠儿见到白晚舟的脸吓坏了,“天哪,谁胆敢对小姐动这样的手?”
白晚舟冷脸,“废话这么多,怎么不去说相声。”
虽然不知相声是什么玩意,看到小姐那冷得可怕的脸,楠儿并没敢问。
白晚舟脱了外衣便倒进床里,睡眠是一双大手,可以抚平所有愤怒。
夜半,楠儿将她摇醒,“小姐,小姐。”
“还嫌我不够倒霉吗?睡个觉也不能消停?”
楠儿委屈万分,“奴婢也不想叫您啊,但三驸马在外面等很久了。”
白晚舟一屁股坐起来,“他来干什么。”
“他说三公主醒了,请小姐万万要再去一趟广安府。”
白晚舟一阵冷笑,“他倒是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白晚舟还是披上外衣出小院,往前厅走去,冷不防被从天而降的裴驭拦住,“不去。”
白晚舟吓得呼吸一滞,“你一直守在这里?”
“嗯。不要去!”
白晚舟顿了片刻,“三公主是我的病人。”
“南妃那一脉,没有一个是你招惹得起的,你白天已经领教过了。”
“可……”
“三公主也未必就会承你情意。”
“我并没有让她承我情意的意思,我是看在柳桂的面上。”
“柳桂已经是秋日的蚂蚱,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南妃接下来会整死他。再说,他还有什么面子,连自己的寡嫂都敢染指,我要是他,就把屁股削下来盖在脸上,那样都比他那张脸好看些。”
“……裴驭,在不知道事情始末之前,我们没有资格指摘人。南妃今日说出那件事,我确实很震惊,但我更相信自己的感觉,柳桂不像是会沾花惹草的人,也许另有隐情。”
“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你何必趟这趟浑水。”
白晚舟想了想,“你说得很对,但是三公主今天刚做完手术,因为南妃突然赶到,我担心没有处理好伤口,发炎感染会要了她的命的。另外,我还有些药要交代给她。我就去这一趟,以后她的性命,就靠她自己去争取了。”
裴驭歪歪嘴角,“你意既已绝,我只好舍命陪君子。”
鉴于白日的遭遇,白晚舟这次没有拒绝他。
柳桂一看到白晚舟,便拼命的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成这样。”
白晚舟撇撇嘴,“算了,没有你,南妃迟早也是要想办法对付我的。”
柳桂沉默片刻,才道,“你……现在很看不起我吧?”
白晚舟还没说话,裴驭已经道,“今日只谈三公主病情,别的还是别谈了吧。南妃还在广安府吗?”
柳桂有些失落的摇摇头,“见公主苏醒,傍晚时分便回宫了。”
手术失血很多,三公主的脸色还是卡白,见到白晚舟,她还是没有什么好态度,但语气明显没有之前的敌意了,“拜你所赐,我现在成了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白晚舟也没有好话,往她怀里塞了根温度计,“至少小命保下来了,不是吗?”
三公主神色有些凄怆,良久,才道,“母妃的事,对不起。”
白晚舟扇了扇耳朵,冷哼道,“我是听错了吗?三公主在跟我道歉?”
三公主这次倒是没有轻易被激怒,又沉沉道,“我告诉母妃是我请你来的。”
“她肯定觉得你是寿星公喝砒霜,嫌命长了,居然敢请我这来。”
“你倒是比我这个做女儿的还要了解她。”三公主失笑。
“千万别这么恭维我,我一点也不想了解你们家任何一个人。”说着,拔出体温计,37.8度,低烧,不是很好的兆头,“你需要挂水消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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