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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她的情绪了,那我呢?”

陈里予就这么看着他,眼底闪动着些许明晦不清的暧昧意味,从沉淀成墨色的层层情绪间折射出来,像暗示,又不尽然。

江声愣了愣,觉得有哪里不对,想辩解自己的重点从来都放在处理男朋友的情绪上,只是顺便保持尊重他人的原则处理问题——可一撞上陈里予的视线,他又立刻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只连忙点点头:“那……怎么办?”

“你自己想,”陈里予站起身,随手整理了几本想带去画室写的教辅往江声怀里一塞,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去画室。”

偏偏是这样不见喜怒的状态,才让江声有些无所适从,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身体却已经先于意识,乖乖接过了书。

下节是生物课,十有八九也是讲上次做的练习。上课前还有半个小时的大课间,他们高三不出操,改成在室内活动锻炼——巡查的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着半个小时也就没什么人真的活动了,放着室内操的背景音乐自习,偶尔还会被老师占用作听写或讲题。

这样的习题课江声很少听,发下试卷看见有什么问题大多当场就解决了,再不济去办公室问问老师或是回家上网查,至少不会留到上课再等老师来讲。

“行,”于是他点点头,转身跟着人往外走,充当一只乖巧的搬书机器,附带陪聊功能,“今天是不是该学高二的内容了……”

倒是没人想和他讨论学习计划。陈里予权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地往前走——这时候走廊上还有不少来往的学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他索性给足江声思考“怎么办”的时间。

诚然,过了这么久,他早就没了最初看见那张信纸时候的出离愤怒或是不悦,毕竟他喜欢的人确实优秀,被送一封情书也在情理之中,江声的态度足够明确了,他也不该再揪住不放,像个无理取闹不分黑白的小孩子。

只是浅淡的酸意始终缠在心头,不受控制地将他的思绪牵引向某些极端又消极的念头——长久存在的念头。

或许他们两个人的立场从一开始起就不那么对等,他视江声为救赎,是不可替代的热源与依赖对象,这样“弃暗投明”的过程一生也只有一次,牵着他走出来的那个人是江声,也只能是江声了。

然而受救赎者终究是被动的,施救者却不然。江声有这样的能力也有这样的条件,足以接近、照顾甚至拯救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无非机缘巧合,偏偏恰好先遇见了他罢了——太多事实的碎片都在向他证明,江声还有选择其他道路的余地,会有别人爱他。娶妻生子,余生安定,前程光明,似乎都是唾手可得的事。

只要放开他,就有余裕唾手而得了。

比起吃醋,似乎更应当称之为危机感,或是某种藏在心底的未愈的自卑。他是个太矛盾也太两相分化的人,与生俱来的矜贵自傲尚且立在骨头里,后天种种经历加之于他的自我怀疑与安全感缺失却也骗不了人。

于是他心知肚明,他其实并不想听什么甜言蜜语的道歉或哄劝,归根结底,只是想确认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罢了——他的安全感来源于被照顾,被偏爱,被特殊对待,非他不可。

毕竟入了冬,一天比一天冷,他们避开高一高二还在跑操的操场,绕了一条这时候很少会有人走的路,通往医务室和食堂,走过一座极长的桥,才能看见旧综合楼的屋顶。

周围行人渐少,只剩下远远传来的跑操音乐声。江声有意无意地上前半步,替人挡住风来的方向,低头问道:“冷吗?”

陈里予摇了摇头,下半张脸藏在蓬松的围巾下,额发被风吹乱了,随着摇头的动作小幅度地晃,像什么小动物蓬松又柔软的毛发。江声换了个姿势抱着书,腾出手来摸摸他的头发,笑着道:“在想什么——我错啦,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小动物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扫他一眼,声音也闷在围巾下:“你没错。”

不会有人错在魅力太大收到情书,如果有错的话,也只会错在身为男朋友却找不到哄人的要诀所在。

这时候该抱抱对方,只是碍于手里的书,江声一时间还不能讲这个想法付诸现实。于是他想了想,退而求其次,用空着的手揽住陈里予的肩膀,转身贴近他,给了他一个不尽完满的拥抱:“让你不高兴就是我错了,对不起。”

陈里予肩膀一僵,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被风吹得冰凉的耳廓又隐隐回暖,不知是因为接触到对方柔软的衣服,还是受某些隐秘又始料未及的情绪牵动。

像是长久悬而不定的情绪终于有所依赖,尝到了熟悉的直白又不讲道理的纵容,便开始小心翼翼地得寸进尺,不甚熟练地有恃无恐起来——在这件事上自始至终他都很理智,在某种微妙的自卑感胁迫下压抑情绪,不像从前那样娇纵又恃宠而骄,几乎称得上既正常又懂事了。

大概正因如此,江声才会显得有些茫然,几经沉默才终于说出这样如常直白坦诚的话来,明晃晃地将所有价值偏向他。毕竟从前横在他们之间的负面情绪大多与江声无关,只是来源于他独自经历过的一些往事,他也就能心安理得甚至不受控制地宣泄情绪,向对方索求安慰,江声也能自然而然地来哄他安抚他,同他一起与那些负面情绪为敌。

也不是坏事,总好过锋芒毕露的争吵或是歇斯底里。

“原谅我嘛,”惯常明朗的声音略微低下来,沉沉地落在耳边,带上些许煞有介事的委屈意味,好像在晃着袖子讨饶,“小瑜……”

陈里予把脸埋进他衣领里,软软地蹭了蹭,声音也不自知地放软,嘀嘀咕咕的,有点害羞又有点无可奈何:“都说了不怪你。”

“可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江声就认认真真地说,“其实……这么说可能有点儿自私,但我很高兴你会因为我吃醋,会那么在意我,而且这次——嗯,吃醋也是乖乖的,没有无理取闹,我们小瑜已经进步很多了。”

“而且我才没有处理别人的情绪,我只是很怕你会不高兴,会心存芥蒂,或者其他人给你带来不好的想法,才会去做这些事的……你的情绪是最重要的,不是说过很多遍么,你开心是最重要的事。”

跑操结束,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最终归于风声呼啸,枯枝轻响,一切都蒙在冬日饱和度极低的昏晦里,有静默无声的神隐于灰蒙之后,窃听他们的私语。

陈里予深吸一口气,才意识到喉咙口有些发涩,思绪混乱寻不出逻辑来,想口是心非地辩驳一句“我没有很在意你”或是“我以前就无理取闹吗”,最终却也只闷闷地吐出一句,那你喜欢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喜欢啊,当然喜欢。”

“最喜欢我吗……”话出口的瞬间,他一切的自我怀疑、自卑、安全感、懂事或骄矜——好像就都有了

答案,“一直都最喜欢我吗?以后呢?”

“小瑜,”江声松开手,略微同他拉开一点距离,认真地对上他眼睛,话音里少了惯常的安抚性的温柔,倒像是在许下郑重其事的承诺,“不要因为别人怎么样就怀疑自己,不管遇见多少人我都还是喜欢你,只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你是我一生里第一个动心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我保证。”

陈里予抬头看着他,看他墨黑的眼睛里映出方寸灰蒙蒙的世界和一个小小的裹着白色羽绒服的自己来,沉默良久,才像个小孩子似的,执拗又黑白分明地追问道:“那……只喜欢我吗?”

同样的问题,他其实问过很多次,江声也回答过很多次了。

答案也不言自明,就像他再是矛盾再是自我怀疑,心底里也始终有一枚钉子,坚韧又锐利地声声告诉他,当然只喜欢他,因为他是陈里予,他值得,从出生起他就值得。

他有太多这样那样的心理上的创伤和不完满了,即便如此,这枚钉子也始终在那里,是江声亲手埋下的,每经历一件事便钉深一分,补足他恃宠而骄的勇气。

他相信江声,这个男孩子不会让他失望的。

“当然只喜欢你,”江声看着他,眼底晃动着些许柔软的笑意,“我们小瑜那么可爱,那么好,喜欢你一个人就足够了。”

像什么俗套的爱情小说,把喜欢二字挂在嘴边重复一万遍。

可不过是两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罢了,既没有王位继承也不用去拯救世界,十七八岁的年纪,动心,谈恋爱,都是再俗套不过的事了,又怎么绕得开直白的赤诚的滚烫的“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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