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推了何渡一下,何渡没动。
应该是已经吓傻了。
毕竟沈瑜也已经吓傻了。
海哥刚才下楼把房卡留在了屋里,沈瑜跟何渡才没有反锁门,谁想得到海哥居然会拿着张备用房卡直接把门刷开。
也不知道是他俩点儿背还是海哥点儿背。
海哥在门口张口结舌了五秒,然后一个大步迈进来,回身哐的把门关上,皱着眉快步走过来。
“你俩怎么回事!”海哥大声说。
完了。
沈瑜心一凉,果然不能期待所有朋友都能接受这种事。
“我门开着你们俩还抱一块儿!”海哥又说,“被我看见也就算了,别人看见是不是得戴着有色眼镜看你俩!”
沈瑜:???
“还装傻还装傻!”海哥皱着眉走上来,戳了下何渡的肩,何渡触电似的放开沈瑜,“坐直了!听我说!”
沈瑜跟何渡腰板挺直,双手放在膝上,像两个小学生似的乖乖坐在床头,接受海哥教育。
气氛一片愁云惨淡。
海哥背着手绕着俩人踱步,摇头叹气。
但训话内容并不是沈瑜想象中的那一种。
“你们以后注意点知道不!”海哥皱着眉,“虽然现在比较开放吧!两个大老爷们搂搂抱抱还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是。”沈瑜点头,内心依然飞满问号。
“那个……海哥,我能打断一下吗?”何渡举手,小心翼翼地问。
“嗯?”海哥斜眼看看何渡,微一皱眉。
“你知道我们俩现在……什么关系吧?”何渡谨慎地打量着海哥的神色。
他是真怕神经大条的海哥说了这么一堆,结果以为他俩只是好兄弟玩的有点过火。
海哥奇怪地盯了何渡一会儿:“废话,你俩害能是啥关系,男女……哎我靠,男男朋友呗!”
“啊。”何渡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那什么,你继续。”
“憋当人面儿整那些搂搂抱抱的!”海哥继续教育,“艾玛我刚才感觉自己长针眼了知道不?”
“我们错了。”沈瑜跟何渡异口同声。
“行了行了。”海哥摆摆手,又审视般地在这屋子里踱了一圈,自言自语般说,“这房间倒没整错,小两口睡还挺好。”
小两口这个称呼又让沈瑜老脸一红,完全没想到海哥居然这么自然地接受了他和何渡恋爱的事实。感觉何渡也没想到,现在一脸的难以置信。
“海哥。”沈瑜小声喊了一句,“你就……没觉得我俩的关系有点奇怪吗?”
海哥看了他一眼:“我倒觉得你这问题有点奇怪。”
沈瑜:……
沈瑜干咳一声:“就……正常直男听说朋友是gay的话,都会有点惊讶的吧,你这反应也太淡定了。”
海哥眉毛一挑:“你怀疑我不是直男?”
沈瑜瞬间想起长相甜美性格火辣的“海嫂”任小丹,疯狂摇头。
海哥乐了:“我一直也妹觉得同性恋异性恋有什么不一样的,虽然同性恋确实见得比较少吧,但是你俩我都挺喜欢的,在一块儿我肯定得祝福你俩啊。”
他绕着沈瑜又转了一圈:“其实小瑜,你之前一直不找对象,我特别怕你上社会被什么中年富婆给骗了,现在这样我好歹还安心点儿。”
沈瑜满头黑线,中年富婆?你平时对我的脑补就这样的吗?
“得了,吃饭去吧?”海哥又说,“要不我再回避一会儿?”
沈瑜和何渡同时摇头,争先恐后地站起来,跟着海哥离开酒店。
海哥家离这个酒店不算远,在一个很普通的小区里,爬上三楼,海哥按着门铃,扯开嗓子吆喝:“妈!我同学来了!”
沈瑜隐约听见有个女的在应和,接着房门打开,一股带着酸甜味的、油炸和炖菜混合的香气先扑出来,跟着一起扑出来的,还有一条金灿灿的大狗。
海哥赶紧蹲下身接住大金毛,嘴上嘬着逗狗的小口哨,金毛摇头摆尾在他身上一顿蹭,接着海哥一身狗毛站起来,踹了金毛屁股一脚:“圆圆,进去。”
一个带着围裙,手持锅铲,人高马大的女人冲了出来,一头泡面卷束在脑后,她一脸热情的笑容看了看沈瑜,又看了看何渡,大声招呼:“你俩就是大海的同学吧!艾玛真精神!快进来快进来!”
沈瑜跟何渡受宠若惊地应着进了屋,把来的路上他们不顾海哥的拒绝坚持买的干果和水果递给海妈,海妈笑着喊:“客气啥呀!来!随便坐!”。
屋里暖气开得很高,像是个小火炉,大金毛圆圆好奇地在两个人脚边上转悠,屋子里电视上放着春晚的回放,一个老太太穿着对襟花棉袄,吃着橘子坐在沙发上看,边儿上坐着个一身蓝黑色棉袄的老头,半眯着眼睛休息。
“这是我爷爷奶奶。”海哥带着沈瑜跟何渡到老头老太太面前,声音骤然放大了一个度,“爷!奶!这我同学!”
沈瑜跟何渡赶紧给老头老太太问好,爷爷奶奶笑呵呵地答应着,爷爷还试图封两个红包,被沈瑜坚决拒绝。于是爷爷从面前的玻璃盘里抓了一把糖,非要塞在沈瑜手里,沈瑜剥开一个吃了,很甜。
“叔叔呢?”沈瑜问。进屋以来还没见到海哥他爸。
“给我妈打下手呢。”海哥说。
“那我们也去帮忙?”何渡问。
说话的时候海妈刚好端着一盘刚炸好的锅包肉出来,闻言眼睛一瞪:“帮啥忙!你们几个臭小子净添乱!赶紧上大海屋玩儿去!”
沈瑜跟何渡被丢进海哥屋子里,三个人一块儿打了半天斗地主,外头春晚的声音一直响着,伴随着滋滋啦啦的锅响和窗外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空气中充满了令人满足的人间烟火气。
何渡之前从没觉得自己需要这些,他甚至觉得如果世界上只有他和沈瑜两个人,也一切都好。
但坐在沈瑜边上,看着他皱着眉头算牌,跟自己和海哥斗智斗勇,时不时又因为谁的逗比操作哈哈大笑的时候,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人间”。
何渡想起曾在白水寺岩石上看到的小花,纤巧而美丽,花瓣是近乎于半透明的鲜亮色泽。何渡很喜欢那朵花,甚至喜欢它玻璃般的脆弱,但它很快就凋谢了。
何渡很惋惜,直到几天后,他在东山的向阳坡上看到了大片大片的小花,他错愕地发现每一朵都像他的小花儿,可没有一朵带着让何渡心疼的脆弱,在花海之中它们绚烂恣意地盛放着,晃花了何渡的眼睛。
作为一个生命前十多年都以近乎于僧侣的清心苦修方式度过的人,何渡对大千世界一直兴趣缺缺,虽然他会有基本的好奇心和喜悦,但只有沈瑜是他不肯受戒的原因。
甚至在达里湖时,他曾想过要不要带着沈瑜过避世的生活,他觉得沈瑜应该不会拒绝。
但这一刻他顿悟,小花就该灿烂地盛放在这万丈红尘里,他险些做了很大的错事。
从这一天起,平凡的人间烟火终于在何渡眼中有了颜色。
海妈海爸很快做好了一大桌子菜,五色拌凉皮、小鸡炖蘑菇、还有咕嘟冒泡的满盛着酸菜白肉和猪血的杀猪菜以及刚炸好还在咯吱作响的锅包肉。
海爸是个沉默寡言、长相憨厚的大汉,年轻时估计跟海哥有八分像,海妈则保持着热情洋溢的阿姨状态,给沈瑜和何渡各盛了一碗几乎凸出碗边的米饭,放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大过年的,小伙子怎么不回家过年,非要搭着伙跑到这嘎嘎冷的地方来。”
沈瑜还在纠结怎么答话不失礼时海哥已经不怼了回去:“咋的,大过年不让人家出来玩啊?”
“就你话多!”海妈把一碗饭放在海哥面前,“学学你同学,憋天天气你老娘。”
说的话是凶的,海妈的语气却带着笑,海哥乐了一阵没再接话。
一家人都坐齐了,爷爷奶奶动过筷子之后,海妈夹了一块锅包肉到沈瑜碗里:“多吃点儿,瞧你瘦的!”
沈瑜的长辈缘非常好,面对这种情况早已习惯,乖巧露出天使般的笑容:“谢谢阿姨。”
海妈瞬间乐开花,海哥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研究沈瑜的表情,思考怎样才能像沈瑜一样讨宠。
酒足饭饱之后,沈瑜跟何渡告别了海哥一家,海哥把他俩送到楼下,陪着他们打车。
“我就不跟着当电灯泡了。”出租车停下时,海哥拍拍沈瑜的肩膀,“你俩玩好哈,晚上回了酒店跟我说一声。”
“爱你哦。”沈瑜说。
已经钻进车里的何渡噌的抬头,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沈瑜。
沈瑜:……
何渡:qwq
沈瑜发微信。
-我和他们都是逢场作戏!
何渡:QAQ
沈瑜继续发微信。
-爱你爱你只爱你。
何渡:ovo
沈瑜扶额,这哪儿来的争宠怪。
心却甜的像是被泡在了蜜罐子里。
车开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到了冰雪世界,这是一个冬季限时开放的主题公园,园区内的展品全部是冰雕,也是冰城的招牌旅游景点。
何渡自告奋勇去买票,广场上还有狗拉爬犁和卖各种小东西的,沈瑜闲得无聊就去逛了逛,看到一个小摊卖那种上面顶着一个毛线球的毛帽子,沈瑜正好懒得继续戴羽绒服帽子,愉快地打算跟何渡买个同款。
掏钱的时候,他一眼看见摊位边上散落着一张传单,沈瑜眼神还不错,盯着看了几眼。
万象美术馆1月25日-2月6日个人画展程……
沈瑜的目光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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