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唐雨寒是个杠头,别人越让他做什么,他就越不做什么;别人越禁止他做什么,以身犯险他都要试试。
给呼吸法起名的时候也是,父亲唐昌荣、哥哥唐雨洺当时都给过他很多建议,并警告他呼吸法的名字不好乱起,毕竟是用一辈子的事情。如果名字起得不好,将来跟人生死相搏赢了,人家问你“我是输在了什么功夫上”,唐雨寒可能就要回答“你输在了我的‘霹雳娇娃爱豆斩’之下”——多牙碜。
本来是好言相劝,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唐昌荣非常明白唐雨寒的不靠谱,一来二去唠叨得次数有点多,唐雨寒听烦了,就想着:既然是呼吸法的名字,那只要显得比别人厉害就行了吧。
于是第一个名字取出来,叫“盖地虎”。
唐昌荣听了,险些要给他把牙打了去。
于是唐雨寒把那个呼吸法又熟练了几遍后,第二天给出了第二个名字——“镇河妖”。
这下连唐雨洺都想要加入到打他的行列之中。
“你是跟《智取威虎山》杠上是吧?不是盖地虎,就是镇河妖,怎么的,你要上山去当土匪啊?”
面对哥哥的质疑,唐雨寒最终做出了妥协:镇还是要镇的,不然压不倒对面。毕竟唐雨洺的呼吸法“佛身血”听来实在是又邪乎又帅气,自己取一个“镇河妖”,也怪不赖的。
当然,唐雨洺的回应是:“‘镇河妖’这名,白瞎了你一身的艺术细菌。”
最后唐雨寒略作修改,结合呼吸法特点给出了最终的名字——
“镇妖。”
当唐雨寒将刀尖向地面轻轻一点,念出其呼吸法之名后,战况便从胶着的状态下仿佛遭到利刃劈斩一般,顿时明朗了起来。
阿努什卡没有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但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好像被骤然压上了一座大山,虽然有止步的想法,但身体的惯性还是致使其向前又踉跄了几步,随后一下趴在了地上。
出人意料的,那女人轻盈的身姿坠地,竟然令地面顿时被砸下一个大坑,尘土飞扬、大地震颤、龟裂四起。
地动山摇般的摇撼感传来,李游书身子一晃险些没能站住,而距他不远处,让·克朗的身体也产生了明显的动摇。
李游书瞅准时机纵身而去,向让·克朗出招攻杀。
“以为我脚下摇晃就对付不了你吗!”抬手一挥,让·克朗故技重施,以不可视的阻挡将李游书的勾拳抵挡在了胸前。
然而李游书冷哼一声,显然是胸有成竹。但见他那被阻遏下来的拳头一攥,肾水、肺金、心火三气暴起,心火剧烈的推动力和爆发力令肾水、肺金之气加速渗透,令他的重拳几乎在一瞬间、也是首次将那壁障给彻底突破,向让·克朗的面门挥舞而去。
这样的情况超出让·克朗的意料,男人抽身后撤,怒喝一声挥手舞动,如同铡刀般的斩击顿时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向李游书剁去,同时,三层更加坚实的壁障在让·克朗面前叠加,再次阻挡下李游书的重拳。
然而双气叠加产生的爆炸效果仍然不容小觑,一瞬撤去了与心火之气相克的肾水,李游书以肺金的沉重搭配心火的炽烈,一举将火力提升至最大,让那灼热的余波向四面八方爆涌而去,将围杀而来的攻击尽数抵顶,并将脚下尚且站立不稳、无力抵挡的让·克朗连人带盾狠狠打飞了出去。
“用出这么多次,就算是猴子也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自言自语地嘟哝了一句,李游书看着被自己打飞出去几十米后缓缓停下的让·克朗,高声向他呼道,“你的能力!我知道了!!”
……
“怎么回事!”看着自己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的境况,趴在地上的阿努什卡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惊愕之中,“这……是重力场!”
不仅是她本人,而是一定范围里的一切——废墟、残骸、砖石、尘埃,乃至她方才释放出的那些足以将万物都变为风化沙尘的死亡气息,所有的一切都在唐雨寒那淡然的呼声中沉坠下去,以至在互相的研磨、碾压中自毁消散。
“啊,应该不算是重力场吧,”阿努什卡视野中出现了唐雨寒的鞋子,随后又见男人蹲下来,将那冰凉的刀刃抵在了她的脖子上,“给你科普一下吧,以后要是有机会再遇见剑客,你心里就有数了:但凡用刀剑之人,他们的修炼是一个从外放到内敛的过程——一开始将刀抽出刀鞘,这是外放的第一步,很多人练刀剑几十年都拔不好一把刀;第二步是将内气沿刀刃外放,慢慢地掌握了远程攻击的能力;第三步呢,就是在剑气上附加各种特效,这就因人而异了,不一而足。”
阿努什卡听不懂,但大体能明白点。而且她发现,在唐雨寒说话的时候,她的身体貌似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压盖,并努力着开始抬起自己的手指。
“嗯,看来你已经开始慢慢抵抗我的呼吸法了,”见阿努什卡开始挣扎,唐雨寒倒是也不慌不忙,继续说道,“至于内敛的过程,可能就更加玄幻一些了:刀剑虽然能够以剑气的方式进行攻击,但其挥舞之术的本体,还是以‘刃’去攻击,去砍、去挑、去劈、去刺,所以在一次又一次地挥刀中,我们这些刀客、剑客,慢慢的就会产生一个被称为‘圈境’的东西。”
顿了一下,唐雨寒抬头看向远方,发现李游书竟然也在跟让·克朗交谈,便又将头扭回来:“所谓圈境啊,就是自己手中所持之物在长年累月的挥舞中产生的一个凝结自身杀气、意念和内气的领域,是自己最能以‘刃’去施加影响的空间范围。一旦你们踏入到这个圈子里,就面临着被我们肆意宰割的危险,明白么?”
“所以……你的能力……”慢慢地,连手腕也可以活动了,阿努什卡一双狼眼盯着唐雨寒,在黑夜中放出愈发阴寒的光来。
“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把圈境特化了,这是我呼吸法的基础。我可以将自身圈境中的攻击成倍地加压。拿刚才那个瞬间举例,你闯进我的圈境后,我打开了呼吸法,随之只是做了一个‘用刀尖轻轻压一下’的动作,而后这动作就被成倍的特化,变成了从天空降落下来的、自上而下的强烈压制,将你的攻击、你本人、还有这个领域内所有的事物都给狠狠压在了地上。”
“我的呼吸法名为‘镇妖’,在这个国家是‘压制、降服、禁锢妖怪’的意思——在我的圈境里,你就是妖怪,而我能做的,就是镇杀妖怪。”
“即便你是神的子女,入我领域,便为妖人。”
说着,唐雨寒将抵在对方脖子上的刀拿开,随后站了起来:“不过‘镇妖’毕竟是个瞬时的领域,现在这个领域因为我的移动而消失,所以作用在你身上的我的剑技效果也在逐渐淡化,这就是你可以慢慢移动身体的原因。”
阿努什卡抬抬头,仰视着唐雨寒的脸冷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趁刚才那个时机杀了我?”
“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唐雨寒笑了下,那是个友善而寻常的笑容,“杀人很容易,但也不是可以随便做的事情。何况你虽然不是人类,但毕竟长了个美丽女人的外形,我没办法轻易对妇孺下手。不过作为你的对手,我对你的战斗力表示尊重,明白么?美丽和强大并不冲突,不要因为自己长得美丽就好像该天生脆弱似的,那是世俗的误解。”
阿努什卡闻言,怔怔地望了眼唐雨寒:“你是个很奇怪的人。”
“是么?作为能把神的女儿砍伤的人,可能奇怪点也不意外吧。”唐雨寒说着挺刀离开,以背影向阿努什卡留下一句话,“‘镇妖’的效果应该还需要过一会儿才能解开,如果你强行进行突破想必也能提早逃离。但我告诉你,刚才我的刀碰触你的脖子却没被腐蚀,因为我已经找到对付你的办法了。”
唐雨寒的刀刃上传来了“铮铮嗡嗡”的混声,那听来像是……
像是链锯。
“只要将内气附着在刀刃上,让其以超高速进行同方向的运动,那种会令触摸之物干涸腐朽的能力便会被常换常新的内气给抵挡下来,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就是这个道理。”肉眼可见的光泽在刀刃上闪耀,那便是唐雨寒内气高速流动的光华,“而且这样的内气缠绕方式也提高了刀刃的锋利度,现在我手里的刀,蹭一下就能把你的胳膊砍下来。”
言毕,唐雨寒的身影骤然而逝,向着那头让·克朗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冲了过去。
而阿努什卡在意识到对方打算偷袭让·克朗之后猛地撑起身子,果然开始拼尽全力地抵抗“镇妖”的束缚,在一声长啸从其中挣扎出来后,摇晃着向唐雨寒追了过去。
……
九层的大厦造就的废墟砸坏街区、拦截街道,使得消防和公共安全部门的工作人员到达现场后都一时间难以突入废墟最内部。而在那里,正是李游书和让·克朗僵持的战场。
“我已经知道你的能力了。”说着,李游书的目光透过垂落在额前的发丝凌厉射去,落在金发碧眼的让·克朗身上。
“知道?你真的知道吗?还是你自己以为知道?”让·克朗笑了下,双手插兜、从容不迫地向李游书问道。
“用过这么多次,就算是猴子也能看明白是什么原理了。”抬手指向让·克朗,李游书沉声道,“你的能力并非是制造力场,而是制造物质。你斩断大楼,是在制造物质的瞬间产生隔断空间内重叠物的效果;而那些斩击,则是你控制产生之物移动的效果;你之所以能够阻挡我的攻击,也是因为创造了壁障的物质。所以你的攻击才那么灵活、那么繁复。我虽然是个习武之人,但电影也看得多了,普通的念力超能力者,可没法把自己的念力细化到如此精准的程度。加上你的壁障能够被我渗透而不是被抵消,就更能说明那绝对是物质而非力场!”
面对李游书的分析,让·克朗的脸色逐渐阴沉、再阴沉,而后又骤然变得明亮起来。
“果然啊……李游书,你,”抬手指向李游书,让·克朗的神情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你是我遇见的,最好的猎物。”
话音一落,李游书警觉起来。
他的头顶,传来了重物坠落的轰鸣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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