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他在我之前就去了纽约;因为邮船出发的时间是由他安排。
这时候有两条船在港内,他说其中有一只不久就要起航。
我就请他告诉我这个确切的时间,以便不会因为我的任何耽搁而错过了她。
他的回复是:“我已经告诉他们让他们下个星期六出发;但是我应该告诉你,不要告诉别人,你最好是星期一早上到那,你一定要准时去,不要再耽搁了。”
由于在渡口有些事的耽搁,我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星期一的中午了,我非常担心我又错过了这次机会,因为这天顺风;但是后来我就放心了,因为有人告诉我这船还在港内,明天才出发呢。
大家都以为我马上就要到欧洲去了,我也以为我会很快离开;但是那时我还不是很了解他贵族的性格,优柔寡断是他性格中最强的一个特征。
我会举一些例子来证明这一点的。
我到达纽约大概是4月初的样子,然后我想大概在6月末左右才出发那时有两条邮船,都呆在港内很久了,这都是为等将军的信件而被扣留住了,他总是说信件第二天就可以写好。
又来了一条邮船也被扣留下了,在我们启航之前,第四条邮船都快要来了。
我们的那条船最先出发,因为她留在港内的时间最久了。
所有船只的舱位都定好了,有些旅客等得十分焦急,非常渴望动身,商人们则为他们的信件担忧,为他们已经付过保证金(因为这是在战时)的订购单担心!但是他们的焦虑是毫无用处的;因为劳登勋爵的信还是没有写好;而且每个拜访他的人都发现他整天拿着笔,伏案疾书,还以为他写的东西非常多呢。
有天上午我亲自去问候他,在他的会客室里我碰见了一个从费城来的使者,名叫伊倪斯,他特地从费城来为丹尼州长送一个小包裹给将军的。
他交给我几封信,都是我费城朋友寄来的,我就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在什么地方歇脚,以便我可以托他带几封信回去。
他说将军命令他第二天上午九时来取给州长的回信,然后立刻动身。
我在当天就把信交给了他。
两星期后我们又在老地方碰到了。
我就跟他打招呼:“好啊,你这么快就又回来了,伊倪斯?”
“回来了?
!哦,不,我还没回去呢!”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两个星期以来,我每天上午都奉命在这里来拿劳登勋爵给州长的信,可是信总没有写好。”
“这怎么会呢?
他是一个非常勤于动笔的人,我看他每天都坐在案头上不停地书写呢!”
伊倪斯说:“是呀,但是他活像广告上的圣乔治一样,‘永远骑在马上,却寸步不前’”。
这位使者的观察看起来很有道理,因为,我在英国的时候就听说皮特先生撤换这位将军的理由,就是这位大臣从来都没有接到过他的报告,无法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后来就派阿默斯特和乌尔夫两位将军接替他。
由于每天都期待着启航,而且3艘邮船都要开往桑地胡克,加入那里的舰队随他们一起出发,所以乘客们都认为最好是呆在船上,免得邮船突然起航而耽误了行程,所以他们就在舱里呆着。
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就这样在船上呆了大概6个星期,消耗了航行用的粮食,又不得不去添购。
最后舰队终于出发了,那位将军和他的全军都坐了船到路易堡去,目的是去围攻和夺取那个要塞,所有随行的邮船接到命令要保护将军乘的船,等到他的公文一写好就可立刻接过来。
我们在海上等了5天,才接到一封公文,准许我们离开,这时我们才离开舰队,第一次开往英国。
他继续扣留着其他的两只邮船,把他们带到哈利法克斯,在那里他停留了一段时期,训练他的部队向假设的炮台进行攻击演习,接着他就放弃了攻打路易堡的计划,带着全部的人马跟那两条邮船又回到了纽约!在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里,法兰西人和他的奴隶们就攻下了路易堡,在这个州的边境上,他们的奴隶们还屠杀了许多已经投降的卫戍队官兵。
后来我在伦敦遇见了邦纳船长,他当时指挥了其中的一只邮船,他告诉我说,当他被扣留了一个月以后,他就告诉劳登勋爵他的船底长满了海藻贝壳等物,已经到了会影响他航行速度的程度,这对邮船来说上是很严重的问题,因此,他就请求给他一点时间,以便把船拉起来清除船底。
将军问他需要多少时间,他回答说3天。
将军回答说:“如果你能够一天就搞好的话,我就答应,否则就不行,因为后天你一定要起航了。”
这样他的请求从未获得批准,尽管事后这只船一天又一天地被扣留了足足3个月之久。
在伦敦我也见到邦纳船长的一位乘客,他气愤极了,因为劳登勋爵欺骗了他把他搁置在伦敦那么久,后来把他带到哈里法克斯,又把他带回来,他发誓他一定会提出诉讼要求赔偿。
至于后来他有没有提出诉讼,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根据他所说的,他所遭受的损失是相当可观的。
大体上讲,我很惊奇为什么像这样一个人会掌管如此重要的军政大权。
但是后来看多了上层社会的是是非非,以封官赐爵的目的不择手段地攫取,就不再那么惊奇了。
薛力将军,他在布莱德多克将军死后继任了他的职位,依我看,如果他不被免职的话,在1757年就会取得比劳登更好的战绩。
劳登轻举妄动,奢靡浪费,使我们国家蒙受了难以想象的耻辱。
尽管薛力不是一个正规军人,没有接受过什么严格的军事训练,但他是个明智的,有远见的人,而且善于听取别人有益的建议,而且有能力做出明智的计划,并且积极迅速地将其付诸实施。
相反的,劳登勋爵在这次保卫战中投入了他的大军,让他们完全暴露在敌军的面前而他自己却在哈利法克斯悠闲地神气。
这样,我们就丢失了乔治堡垒,他打乱了我们的商业活动,破坏了我们的贸易,长期对粮食出口的禁运,使得我们的商业感到走投无路。
虽然禁止粮食出口是为了对敌人实行战略物资的封锁,但实际上只是为了压低粮食的价格,以便军中伙食承包人可以从中渔利,这是听说来的,也许仅仅是猜的,他也参与了其中的交易呢。
最后当禁令撤消时,因为忘了把这个通知送到查尔斯镇去,使得停在卡罗莱纳的舰队多停留了3个月,因此他们的船底遭受了严重的虫蛀,以致大部分的船只在归途中沉没了。
薛力,我个人认为,他对于自己的免职应该是乐意的,因为,对于一个不谙军事的人来说指挥一个庞大的军队简直就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在费城人民欢迎劳登将军就任的酒宴上,我看到免了职的薛力也出席了。
当时有很多军官、市民和陌生人参加,因此椅子不够,就像附近的居民借了一些来,其中一把椅子很低,恰巧,薛力就坐在上面。
我在他旁边看见了,就对他说:“先生,他们给你的座位太低了!”
他说:“没有关系,富兰克林先生,我觉得低的座位最舒适。”
在我逗留纽约期间,我收到了替布莱德多克将军采办粮食等物品的各种帐单,在这以前,有些帐单我还没来得及从我雇佣的采办员那里收回,我把帐单送到劳登勋爵那里,请求偿付余数。
他命令主管人员对这些帐单加以彻底的审查,那位军官核对每一张发款员的支票。
但是他一再拖延,虽然我经常按约定的时间去取,我一直没有拿到。
最后,在我动身前,他告诉我说经过仔细考虑以后,他决定不把他的帐单和他前人的帐单混在一起。
他说:“你到了英国,只要把你的帐单送给国库,他们马上就会把余款还给你。”
我在前面提到过在纽约滞留了一段时间,因而使我不得不支出巨大的额外的费用,所以我要求立即付款。
我指出我办理采购时并未支取佣金,因此他们应当立即偿还我所垫付的款项,不应当再增加我的麻烦,也不能让这件事再拖延下去了。
听到这样的话,他说:“唉呀,先生,你不要以为我们就相信你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这些事情我们很了解,我们知道所有的与军队采办有关的人员,他们都有办法从中中饱私囊的。”
我使尽了办法让他确信我的情况并非如此,我并没有因此赚一文钱,但是他显然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后来,我确实听说了有人常从这样的工作中发大财。
至于他们对我的欠款,至今还没有偿还,以后我还要提到的。
在我们出发前,我们的船长大大地夸奖了他那只船的速度很快。
但是不幸的是,航行开始后,就证明它是96只船中行动最慢的一只了,这使得船长非常沮丧。
关于行动迟缓的原因船长做了很多假设,这时,我们遇上了一条和我们行动差不多缓慢的船只,然而,那只船却赶上我们了。
船长就命令全体人员跑到船尾去,尽可能地站在旗杆附近。
连乘客在内,我们约共有40人。
当我们站在船尾的时候,我们船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不久就赶上了她附近的那条船,并把她甩在了后面。
这就证明我们的一个设想,船速度慢的原因是因为在船头上放的重物太多了。
看起来,大桶的淡水全放在船头是主要的原因了;因此船长就命令都把他们移到后面去,这样一来,我们的船就恢复了它的特性,成为全队中最快速的帆船了。
那位船长说这条船最高的速度,曾经达到过13英里,因此照这样的计算起来,也就是每小时13英里了。
我们都站在甲板上,一个乘客,肯尼迪上校,他极力辩说这是不可能的,没有船会开得这么快,一定是船长把测线上的表度弄错了,或是投掷测线的时候出了毛病。
他们两个人就打赌,等到顺风的时候就可以决出胜负。
于是肯尼迪就仔细察看那根测线,认为满意后,他就自己亲自动手来测量。
过了几天,当风力很强,又是顺风的时候,邮船的船长说路特威说他相信当时船行的速度是13英里,肯尼迪就进行了测量实验,但他赌输了。
我记载上面这个事实是为了证明下面的观察。
据说,在造船的工艺中一个缺陷,一般人们不容易发现它,直到船下水航行了以后人们才知道它的好坏;因为,尽管你按着一条好船的样式来造,但等你造好了以后往往会得到相反的结果,新船反而变得相当呆板,不灵活。
我想这一部分可能是由于海员们对于装货、装帆和驶帆的方式各不相同,每人都有他自己独到的办法。
同一条船在一个船长的判断和命令下装货,行驶起来也许会比在另一个船长的指挥下或快或慢。
并且,没有一条船是由同一个人制造、装备和驾驶的。
一个人造船身,另一个装帆,3个人装货和行驶它,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完全了解其他人的思想和经验,因此当这几方面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很难得到正确的结论了。
即使在海上简单的驾驶技术方面,我也常常看到在不同的值班时间里,不同船员的做法不同,虽然风力并没有变大或变小。
一个船员比另一个把帆蓬扯到多一些或少一些,这样看起来,驾驶技术方面就似乎没有一个可供参考的规则。
然而,我想或许可以做一系列的实验:首先,决定最佳航速的船身式样;第二,最合适的桅杆尺寸和放置桅杆最合适的尺寸位置;接着帆蓬的式样、数量和跟着不同风向的不同扯帆的方式;最后是装货的方法。
这是一个实验的年代,我想这样一系列的精确设计和与之匹配的实验应该是大有用处的。
因此,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些聪明的科学家们会从事这样的研究的,我真心祝福他们成功!
在海上航行的时候我们遭遇了几次敌人的攻击,但是我们比任何人都走得快,在30天之内我们就行到了浅水地区了。
我们的航海测量很准确,船长根据他的判断把我们带到靠我们港口法尔莫斯非常近的地方,如果我们在夜间快速航行的话,那么早晨我们或许就停在港口了,而且夜间航行还可以避开敌方船只的注意,因为他们常在海港附近巡逻。
于是我们就拉起了所有的帆,那天风力也强,我们向前航行着,速度非常快。
船长在测量后定了航线,我们还以为可以远远地避开西黎群岛;但是在圣乔治海峡里似乎时不时地有一股强烈的对岸流,它经常使海员们上当,曾经使克劳斯莱薛夫尔爵士的舰队覆没。
这股对岸流很有可能就是我们出事的原因。
我们派了一个人在船头看守,还不时地提醒他:“仔细看前面的地方!”
他就回答:“是,是”;但很有可能他这个时候正闭着眼睛打瞌睡呢;他们有时候只是机械地回答,因为他连我们前面的灯都没有看到,那个灯恰好藏在副帆当中,所以掌舵的和其他值班的人都没有看到,还是由于船身偶然的一偏才发现了这个大危险,我们这个时候离它很近了,这个等在我看来似乎有车轮那么大。
这时侯正是午夜时分,我们的船长睡得正香,但是肯尼迪上校跳到了甲板上,看到了危险,就命令我们调转船头,把所有的风蓬都扯住,停止向前航行;这样的操作对桅杆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但是这样一来倒使我们逃脱一场沉船的劫难。
因为我们那时正向安装灯塔的岩石冲去。
这次脱险使我非常强烈地感到灯塔的作用,也使得我决心提倡在美洲建立更多的灯塔,假如我能够生还回美洲的话。
早上通过声纳等仪器的测试,我们发现我们就在海港附近,但是我们眼前的大陆却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团雾。
大概在九点的时候,雾才开始散去,就像在戏院里帷幕一样,雾在水下慢慢升起;在雾下面我们看到了法尔莫斯的市镇、港内的船只和四周的田野。
对那些长时期以来除了单调的大海就别无所见的人来说这真是一幅动人的景画,同时使我们感到快乐的是现在我们不必再为战争焦虑了。
我和我儿子立刻出发到伦敦去了,在路上我们只稍稍停留了一下,参观索尔兹伯里平原上的史前石柱,还有在威尔顿的彭布罗克勋爵的私邸、花园以及他的非常珍奇的古玩。
我们在1757年7月27日到达了伦敦。
到这里自传结束了,并由温姆汤普富兰克林和他的后继者们出版,接下来的文章是富兰克林博士在他的晚年所写的,在毕哥娄先生的版本(1868版)里第一次用英语刊印出来。
当我们一到伦敦,查理先生早已替我安排好了寓所,我就去拜访了富特吉尔博士,有人向他大力推荐我,还有人建议我向他咨询有关我的诉讼的程序。
他反对马上向政府提出控告,主张先跟领主们商量商量,经过朋友们的调停和劝导,领主们或许愿意友好解决这件事。
接着,我又去访问了老朋友和信使皮特柯立迅先生,他告诉我那个维吉尼亚大商人约翰韩布雷要求他,我一到就马上通知他,他会把我引见给格兰威尔勋爵,这位勋爵是枢密院的议长,他希望能够尽快见到我。
我同意第二天上午与韩不雷同去。
于是他就来接我,我们坐在他的马车上一起去见那位贵人。
格兰威尔勋爵待我非常谦恭,他询问了一些有关美洲现状的问题,我们交换了一下意见,接着他就对我说:“你们美洲人对于自己的政体有一种错误的认识:你们力争的国王对他的州长的训令并不是法律,并不能如你们所想的那样随意遵守。
但是这些训令个别公使出国时所带的有关细小礼节方面的袖珍指南是不同的,他们首先是由熟悉法律的法官们起草的,然后在枢密院里经过深思熟虑、讨论、修改,最后由国王签署。
所以这些训令,从你们的角度来看是国法,因为英王是‘殖民地的立法者’。”
我告诉勋爵这对我来说是全新的规矩。
我总是按我们的特点来理解,认为我们的法律就是由我们议会制定的,当然要报请国王批准,但是国王批准了以后他就不能再随意更改他们,并且议会也不能不经过国王的批准就制定永久性的法律,同时不经过议会的同意国王也不能制定法律。
他坚持我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但我并不这样认为,然而,与勋爵的谈话使我对于英王政府对我们的可能的想法有点担心,我一回到寓所,就把这次谈话记录下来了。
我记得大概在20年之前,内阁向国会提出的议案中有这么一个条款:提出把国王的训令当作殖民地的法律,但是众议院否决了它,当时我们还因此拥护他们,以为他们是我们的朋友,自由的友人。
到了1756年从他们对我们的行动中来看,他们以前拒绝授予国王这一统治权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替自己保留这一特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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