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酬的话，让蓝姿的思绪短暂地停滞，连心跳仿佛都跟着停了下来。
但是韩酬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当年，我们在同一所大学，我跟沈知书同班，跟你不同系，那个时候你和他还不熟，我却早已经喜欢上你了，只不过你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从来看不见我。”
“明华双君……”韩酬说出这四个字后，笑得意味不明，灯光下，缺了门牙又满口黑血的样子，瘆人又狼狈：“全校都知道沈知书和许庭秋关系，好比焦赞和孟良，焦不离孟，孟也不离焦，可是大三的时候，他俩忽然闹掰，从此不再往来，你还记得吧？”
哪怕蓝姿已经忘了这茬事，经韩酬这么一提，蓝姿也想起来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绝交吗？”韩酬边笑边问。
蓝姿当然不知。
不仅仅是蓝姿不知，可能这世上除了两位当事人，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其中缘由，可偏偏，韩酬是那个第三人。
韩酬撑着爬起来，拖沓着一条腿靠近蓝姿。
围着他的男人立马上手按住他。
陆清臣却抬了下手，按住韩酬的男人会意，又放开了他。
只见韩酬站在蓝姿左手边，两眼放出诡异的光，笑容阴恻，他弯腰凑向蓝姿耳边，用一直手挡在嘴旁，像是怕被别人听去。
“因为啊……”他顿了两秒，才继续：“他们闹掰的那个晚上，许庭秋跟沈知书表明心迹，还强吻他，沈知书愤怒之下把许庭秋揍了，然后两人就分道扬镳……”
别墅客厅一片死寂，韩酬摆出说悄悄话的姿势，可声音并不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落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血腥气随着那些话一块扑向蓝姿。
韩酬看着蓝姿恍惚的神情，哈哈大笑往后退了几步，跌跌撞撞：“后来你要嫁给沈知书，我想告诉你的，告诉你许庭秋和沈知书有不可告人的关联，可那时候他们俩早就断了联系，我又没有证据，你肯定不信。”
“你不知道我每天过得多煎熬，看着你跟别的男人出双入对，看着你跟沈知书结婚，看着你为他一天天大起肚子，我恨不能、恨不能弄死沈知书，弄死你肚子里的野种！”
韩酬咬牙切齿，满目狠厉，但下一秒，又笑逐颜开：“不过后来，还真被我抓到了机会，他一次住院，又遇到许庭秋了……”
他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说完这一句，紧接着露出失望的表情：“只可惜，过了六七年，许庭秋好像放下了对沈知书的那种心思，两人虽然重新成了朋友，却始终没有逾距的言行，我找人偷偷在沈知书的手机里装了窃听器，偷听到的最出格的话，是许庭秋喝醉时说：我这辈子没打算结婚，就这样没事跟你打场球，喝几杯剑南春，挺好的。”
“你知道你老公是怎么回的？”韩酬问蓝姿。
但也没等她回答，直接就给出答案：“你老公跟许庭秋说：男人还是要跟女人过日子，别的终归不是正经之道，你应该试着迈出那一步，等你有了妻子，有了孩子，会发现她们才是这世上最值得爱的人。”
“就这样，他们往来有一年多吧，你又要给他生第二个孩子，眼看着你们夫妻生活越来越和谐，我心里急啊。”
韩酬拳头把自己的心口捶得咚咚响，“所以我就干脆帮了许庭秋一把。”
“我原以为你撞破他们的事，必定会离婚，谁知道，你居然忍了下来，只是跑去许庭秋老家闹了一场，气死了他父亲，然后继续跟沈知书过日子，我到现在都不懂，你恨他恨到连跟他长得像的孩子都容不下，当初为什么不跟他离婚？”
蓝姿放在腿上的手在发抖，她冷笑：“反正他们都死了，不怎么说都行。”
“不信？”韩酬看着她，语气笃定：“我那儿还保存当时的录音，很多，你可以慢慢听。”
蓝姿脸上的血色终于退得干干净净。
脑海中回想的尽是她推开那扇酒店门后发生的事，那天，她克制不住地尖叫，可她的尖叫声唤不醒那两个被欲望支配得犹如禽兽的男人。
她握着门把，身体重重跌坐在地上，孕肚震动之后是刀割般的疼，但是，那点疼抵消不了心底涌出的痛彻心扉。
她不记得是怎么去的医院，只是一觉过后，她的人生翻天覆地。
守在病床前一如既往的温柔的丈夫，不再是曾经那个让她觉得幸福和安心的男人，而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完整的女人。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让她活着的每一秒都犹如被人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最初的那些日子。
那时候沈知书在做什么？
蓝姿忽然有些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双充满愧疚的眼睛，那双伸向她时微微颤抖的男人手。
还有她第一次拿刚出生的孩子撒气的那天，沈知书说的：“小姿，我爱你，我想跟你好好把日子过下去，我们好好谈一谈行么？”
可不等他说完，蓝姿就摔了墙上的结婚照：“你有什么脸跟我谈？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还有，还有那孩子被她扔进放满水的浴缸的那晚，沈知书心急如焚地把孩子从水里捞出来，小心又紧张地给孩子做急救措施，孩子缓过来一口气后他抱着孩子去医院，临走时对她说：“小姿，对不起你的是我，你对我怎么样我都可以，不要再拿孩子发泄好不好？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是无辜的？
怎么会是无辜的。
那孩子的存在，会一遍遍提醒她那天酒店里发生的一幕，那孩子是她耻辱的见证人。
怎么会是无辜的呢？
……
这时，陆清臣的手机忽然有电话进来。
刚震动一下，陆清臣已经接了起来，不等他开腔，那边就说：“清臣，有结果了，那辆厢式货车回京后一路向北，在通州区的凤微山附近消失了两个小时，然后继续往北上了G45国道……”
沈家的私人墓园，就建在凤微山那片。
陆清臣视线投向蓝姿，“派人搜一下凤微山。”
蓝姿失焦的双眼缓缓聚焦，对上陆清臣过于沉寂的视线，忽然缓缓笑起来，可越笑，眼泪越淌得汹涌。
“来不及了。”
她说：“来不及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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