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垒城下属镇子陷入了夜晚的安静,除了照常巡夜的人,基本上没有寻常百姓在外活动。
只不过镇子中一处小房屋内,却显得有些不寻常。
“他妈的,刘三水那小子可真是嚣张。”
“谁说不是呢,今天就被俺爹逮住训了一顿,真窝心!!”
“平常蔫吧三棒子打不出屁的家伙,没想到恶心人起来一点也不含糊。”
.......
年轻力壮的一群小年轻,围聚在一起,埋汰着今天各家各户光宗耀祖的刘三水。
夸赞在这里销声匿迹,更多的反而是敌视和辱骂。
“他奶奶,还真让这小子骑在咋们头上拉屎撒尿了,必须想个法子治治他。”
今日下午被自家老爹连骂带打来了一顿的虎头,肥硕的大手一拍,震得周围的人吓了一激灵。
随后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出言附和了起来。
“虎头哥,你说怎么办。”
“这次不好好治治那小子,还真让别人以为咱们不如他。”
虎头低沉着声音,丝毫不见下午躲藏在母亲身后默不作声,认打认罚的模样。
“今晚刚好,那小子应该在家沾沾自喜呢,咱们翻墙进去,好好请他吃一顿!!”
一群下午在家因为别家青年受了委屈的小青年,顿时将矛头指向了造成一切开端的矛头。
心底都觉得是刘三水才让他们在自家父母嘴里一文不值。
可丝毫也没想到,他们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只是旁人眼中混吃等死的地痞流氓。
初来乍到此地,心底里还觉得此地是混乱不堪的中原。
“狗子,你不去吗?”
一众小青年起身离去之时,转身招呼着一只在里屋蹲在墙角,默不作声的男子。
被人问话的年轻男子,有些唯唯诺诺的蜷缩着身子,谄笑着摇头。
“虎头哥,俺就不去了,宵禁了,要是被官家抓到,会挨罚的!”
“怕什么?法不责众不知道吗?这么多人呢!”
神情唯唯诺诺的年轻男子还是倔强的摇着头。
似乎害怕他的举动引来这群今夜聚在他家的同伴找麻烦,低垂着眼眸始终不敢正眼去看。
“好了,田原哥,他不去就不去,平日里也不指望他什么。”
“走吧,赶紧干正事走,干完回来咱们好好喝一顿。”
“狗子,听见没,回来要是没酒,你知道后果的。”
身形消瘦举止惧怕的年轻男子,脸上一阵纠结,但还是点了点头。
要是惹得这些同伴不开心,当场把他打一顿,那才叫惨。
至于这大晚上哪里去弄酒,那也只能稍后在想办法了。
这处小院中的年轻男子,目送着十几个同伴离开,幽幽的叹了口气。
要说他们是同伴,不如说为了避免自己孤身一人受欺负,只好加入他们找个靠山。
可没想到欺负自己最恨的,反而是这些人。
想起当时刘三水给他忠告,说离这些人远点,真的是后悔莫及。
可惜一切缘由起于他自己,也赖不到别人手上。
只希望今晚刘三水可别被这帮子打出个好歹来。
话说结伴而行的人,轻手轻脚的赶到了距离不远的刘三水家。
望着围墙大门有些惆怅。
这么安静夜晚敲门,肯定会迎来周围邻里的注意。
“奶奶的,这咋办啊!”
一行人围在院墙下,小声嘀咕着合计了起来。
“别磨蹭了,在磨蹭会天都亮了,来踩着我的肩膀上,进去之后把门从里面打开。”
虎头拍了拍自己肩膀,靠在墙壁上半蹲下来。
他这个体格,在下面垫人肯定没有问题。
有人做踏脚石,众人也不再一筹莫展,立刻行动了起来。
只不过院墙有些高,爬上围墙跳下去的人,脚步不稳,拍在了院内地砖,哀嚎一声。
夜深人静之时的一声哀嚎,吓的是这些小年轻就找着隐蔽的角落。
发现周围没什么动静,这才探头探脑的走进已经一瘸一拐打开院门的刘三水家中。
“咦?这小子去哪里了?”
众人推开了院内的房门,找寻了一圈,都没发现刘三水的身影。
还在疑惑之时,门外放风的人猛然传来一声低呼。
“巡夜的来了,你们动静小点啊!!”
撂下这句话,转身合上了刘三水家的院门。
院内的人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巡夜的人离去。
此刻这座小镇中今晚的巡夜三人组,牵着一条吐着舌头的大型犬,漫不经心的行走在安静的村镇道路上。
自从通过官家的考核,成为本地巡夜之人半年多,他们也熟悉了自己的工作。
这份工作当时还觉得特别辛苦,可现在看来除了当值那晚上熬人之外,很是清闲。
“三水那小子可真给咱们镇子争气,隔壁镇子听说咱们有人去国宴,那眼睛红的跟兔儿爷一样。”
打着灯笼,穿着秦侯国官府下发衣服的巡夜之人,说道兴起只是,情不自禁的摆着手。
“你小子悠着点,手里还有家伙呢!三水那小子争光,搞得好像你也能去国宴一样。”
“水根叔,我是去不了,不过白绣应该是能去,俺家小妹可是和白绣感情最好了,这次去国宴指不定捎带些东西,有我妹一份,有我妹一份,俺这个当哥的总不至于也站在一边空着手吧。”
“你小子,想的到挺美。”
年轻力壮的男子轻声朗笑着,迎来身旁马水根另一位年轻男子的鄙视。
“东子,你要是这么羡慕刘三水,那你也努努力,说不定你也能去国宴了。”
望着平日里是他好哥们,也是一起工作同僚的揶揄,羡慕刘三水的年轻男人没有丝毫眼热。
“我?三水那人啥外号你不知道?拼命三郎啊!要不是现在秦侯国不征兵,恐怕现在都是军中屯长了,俺什么能耐自个清楚,比不了,比不了。”
年轻男子显然对自己有着很是清晰的认识。
同样的机会,摆在不同人的面前,总是会出现不同的结果。
他这辈子在中原流离太久,现在的生活很安逸,也希望这样的生活能一直保持下去。
巡夜三人聊着天,打法着夜晚的寂寞。
毕竟已经做巡夜快半年了,也没见谁在大晚上闹过事。
顶多是听见已经婚嫁的小夫妻在自家争吵,被他们撞见,好好劝解一番,免得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要是实在劝不过来,那就干脆往官府一捅,反正民事司的人,经常处理的是这种问题。
初来到秦侯国,也对这个国度的官府让他们有些晕头转向。
像往常只要有矛盾的双方,最后要去找说理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是去找本地的父母官。
方便是方便,可县太爷可不会每时每刻都办案,而且办案要是没塞好处,那可指不定就偏袒了对方。
现在在秦侯国,新搬迁来的人,可是记了好多个官府的名号。
不过记熟之后,遭遇不公找个说理的地方,竟然比以前轻松了不少。
而且那些办案的官员,别说收礼了,就是连一篮子鸡蛋,硬塞都要急眼。
后来他们才知道,不光是他们这些百姓可以监督办事的官员有没有受贿贪污,而且再官府内部,还有专门盯着核查贪污的一个府衙。
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要是遇见了贪污腐败的事,都能去这个府衙反应。
这也才让他们渐渐收起了,为官员送礼办事小心思。
巡夜三人组,牵着说是从军队腿部受伤,但还能帮助他们夜晚巡逻的军犬,说说笑笑的走在镇子小路上。
“黑虎,怎么不走了?”
没法在军队服役的军犬,吐着舌头站在了刘三水的家门前。
在它的嗅觉和记忆中,它路过了此地很多次,可从来没有嗅见如此繁多的味道。
“汪汪汪...”
半蹲在门前,冲着刘三水的大门就大声嚎叫三声。
这样的叫声,让巡夜三人组也警戒了起来。
当时接手这条军犬之时,还有军部下属御犬署的官专门来给他们做过讲解。
现在‘黑虎’这个叫声,显然是发现了不同寻常的问题。
“这不是刘三水家吗?”
年轻人疑惑惊呼一声,打量着他有些熟悉的大门周边景物。
“东子,上去敲门,看看什么情况!!二栓,上弦!!”
中年男人马水根,轻轻撇头,示意身旁的年轻人上前,同时示意另一边的年轻人,端起一直做了好长时间烧火棍的弓弩。
“三水,你在家吗?在家吗!!”
东子大大咧咧的拍着院门,浑厚的声音打破了此地的安静。
可惜敲了好几下,唤了三声,却没有从里面听到任何动静。
正当东子疑惑后退之时,手里打着的灯笼,发现了院墙外有些凌乱的脚步。
抬起灯笼,还在白色院墙皮上,看到了几个硕大的脚印。
瞳孔微微收缩,立刻快速摆手,示意着身后抽出刀剑,戒备的中年男人马水根。
在东子的示意下,马水根也看到了院墙上的脚印。
这一下也顿时不淡定了起来。
巡夜时间比两个小年轻时间长一些的马水根,没有打草惊蛇。
毕竟院墙外的脚步很是凌乱,显然是很多双脚印踩出来的痕迹。
打了几个手势,按兵不动的后退,离开了刘三水的家门。
不过也没走多远,只是有个两三步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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