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可以直接和学院打招呼,不接收陆南枝的申请。但为避免节外生枝,谢行舟最后将她先关家里,等申请截止再放出去。
陆南枝开始几天还很有精神,各种东西扔得到处都是,意识到只是徒劳后终于蔫了,将自己裹在床上一动不动。
谢行止通过新装的监控看她的一举一动,有些不忍,但他更无法忍受她想离开他身边。
即便知道那时她说的可能只是气话,他私心也不希望她去交换。担心她无法一个人面对陌生环境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不想放她离开身边。
比起谢行舟,谢行止一直活得冷静而克制。他背负谢氏和家族的荣耀,将自己的欲望压到最低。
陆南枝是穿透黑白世界的那束光,他从她身上看到曾无比喜欢建筑的自己,也感受到人的温度和柔软。她的存在维系着他精神世界的稳定,因为有她给予的温度,他不至于将自己当做彻头彻尾的工作机器。
陆南枝对他的意义,远超过她能感知的程度。
所以他不能接受陆南枝怀有想逃离的心态远离他,也怕放她离开,她会像断线的风筝一样义无反顾奔向更广阔的蓝天。
他是个自私的男人,即便知道自己是阴郁冷酷的黑暗,也不想放开闯进来的那一束光。至少,他可以用仅剩的温柔对待她。
回家路上一如既往打包好她喜欢的栗子蒙布朗,谢行止走进她的房间,毫不在意桌上那份一模一样她根本没动过的点心,扔进垃圾桶换上新的。
谢行止没指望得到她的回应,准备去厨房准备晚餐时,却听到她的声音。显然是哭过,陆南枝声音哑得厉害:“对你来说……我是不是只是帮你完成心愿的工具。”
“瞎说什么?”即便这几天已经听她说过不少胡话,听到这句话,谢行止瞳孔仍是猛地一缩。
“我仔细想了想……你总是对我说要相信自己的设计,推荐我选择建筑学,又为我准备建筑设计比赛,其实是因为你放弃了建筑,所以想看我帮你实现心愿?”
俊眉微微拧起,谢行止有些生气:“如果你不想选建筑,我绝不会勉强你。枝枝,不用故意说这些话,你明知道对我而言你有多重要。”
“既然我不是工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陆南枝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声音细如蚊呐:“找人和我交朋友,监视我。我想离开,就这样把我关起来。你都没听过我的意见,和把我当玩具娃娃有什么区别……”
她将头埋在枕头里小声哭,谢行止心里一抽一抽疼。想到她这几天总是在哭,几乎没怎么好好吃饭,他终于脱力般将身体扔进一旁的沙发,拄着额头,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在谢行止眼里,她的心理状态比同龄人小,再加上有轻微社恐,根本不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做很多事。更何况不是没有前科证明她容易异想天开,所以他选择用他的方式保护她。
在陆南枝眼里,谢行止不顾她的感受,把她当做独属品一样专/制/独/裁。她明明已经克服很多曾经过不去的槛,只是想去日本交换,就被他用这么强硬的方式镇压。感觉到自己被谢行止时时刻刻掌控这一事实,让她喘不过气。
他们都还没有学会更多站在对方立场上去思考,所以陷入僵局,无解。
“枝枝,那你想怎样?”到底是谢行止先退让,沉声问她。
“我……我想自由一点。”
“去京大交换,就是你所谓的自由?”
“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自由,但是起码我想……想你尊重我的选择。”
谢行止静静坐着看了她很久,也想了很久,久到陆南枝以为不会再得到回应的时候,她听见谢行止回答:“让我……再考虑一下。”
“但是……”谢行止说得很慢,也很艰难:“如果要去,日本的事情要交给我安排。”
意料之外的回答,陆南枝悄悄从被窝里探出半个小脑袋看他,看到男人血红的双眼时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酸,重新把头埋回去。
说出重新考虑这种话,对谢行止而言已然属于选择了妥协。
即便如此,陆南枝还是小声补充:“交给你安排和现在就没有区别了……”
“只是最低限度的安排,不干涉你的朋友,也不搞特殊化。”谢行止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还有,必须让何觅再替你做一次诊断。如果他判断你无法适应留学交换,我也不会答应的。”
“喔……”
“好了,起来吃点东西。”谢行止叹息,拿过点心坐到床头。陆南枝将枕头垫在身后爬起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瘦了。
这段时间她都没好好吃饭,圆润的脸蛋肉眼可见消瘦了些。
谢行止又心疼又生气,就算想和他抗议,也不用这么折腾自己。看着这样的她,他怎么狠得下心继续。
他不想她离开身边,但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适度自由,他可以忍耐。
只是有一点……
“枝枝,”他看着她的眼睛,“答应我,你会回来。”
“学、学期结束我就回来……”陆南枝没听懂他的深意,懵懵懂懂点头。
“不管发生什么,最后都要回我身边。”
“哦……好……”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谢行止终于稍稍安心。虽然她不知道他问的是更长远,但至少让他确定,陆南枝的这次叛逆不是真想逃离他。
何觅人在国内,接到谢行止电话第二天便抵达兰叶市,为陆南枝诊断。
他是毕业于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的精神病学、心理学精英,也是谢家雇请的心理医生。谢家高门,外人钦羡,上上下下却多少需要一些心理咨询。
陆南枝一直由何觅负责治疗,因为谢行止过于纵容长期没什么起色。这次她主动去学校带来一系列良性结果,何觅为此没少夸她。
虽然是医生,何觅为避免带给病人心理压力向来不怎么穿白大褂,一身便装抵达公寓。细边眼镜下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一看就是非常不好对付的类型。但陆南枝挺喜欢他,见他进门就叫了一声“何觅哥哥”。
谢行止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听到这一声哥哥连茶水都不想给何觅准备,示意了一下室内吧台的方向:“要喝什么自己拿。”
何觅不和他计较,笑眯眯摸摸陆南枝的头:“我们去你房间说,不和他在一块。”
“……?”
眼见谢行止要发作,何觅单手搁在食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夹着笔记本电脑跟陆南枝进屋。
何觅对陆南枝的情况很熟,很快完成常规问诊。陆南枝抿了抿唇,小学生一样坐好:“我……我还可以吗?”
何觅在笔记本上打了几行字,记录完毕后合上电脑,一双狐狸眼含着笑:“努力一下可以做到,小枝已经很厉害了。”
“真的吗?”
“嗯。”
得到何觅的肯定,陆南枝稍微安心,又同他说些最近的日常。最后捏紧睡裙裙边,问他:“我会不会有点任性?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可是他那样做真的还是很过分……”
何觅伸手摸摸她的头:“不会任性,转换环境是很好的尝试,我站在你这边。一个人去交换可不轻松,有任何事都记得立刻联系我——不告诉行止也没关系。”
“……嗯!”
见陆南枝乖乖点头,何觅先收了笔记本出去和谢行止谈话。谢行止冷冰冰坐在客厅,见他出来,起身带他去茶室。
甫一坐下,就听见了何觅的嘲讽:“自作自受。”
见谢行止没反驳,何觅继续:“作茧自缚。”
隔了三秒,又加一句:“咎由自取。”
“……没完了是不是?”谢行止摁了摁额角的青筋,面色不善。
何觅自顾自坐下,翻开电脑:“想知道结果吗?”
“说。”
“小枝目前的状态改善了很多,面对人群没什么问题,和陌生人交流还比较困难。要一个人去交换,说实话很勉强。”
“那……”谢行止语调上扬,等待何觅下一句话。
“但我建议让她尝试。”何觅推了推眼镜,不太待见谢行止:“如果不是某人百般不配合,按我的治疗方案她早该到现在的状态。最重要的是去交换是她本人的意愿,这比任何我们鼓励她去做的尝试都更能起作用。就算她最近不想理你,这不还有我呢。”
“……”
“你可别告诉我你真觉得自己没做错,非爱行为知道么?”何觅手指点了点桌面:“心理学上这种行为指的是以爱的名义对自己最亲近的人进行一种强制性的控制,我可以理解你希望小枝留在你身边,但你做得太过了。小枝已经长大了,比起包办她的生活,你更应该为她留出空间。束缚的爱只会让人想逃离,我想这就是小枝为什么知道对自己来说很难,却还是坚持要去交换的原因。”
“……”
幽深似海的眼眸中一片晦暗不明,这次谢行止真的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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