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
“王哥，”顾青裴从沙发里站起来，让人舒适的笑容。
王晋也笑着走上前，“不好意思青裴，让你久等了。”
“青裴”俩字就和蜜蜂的针一样，瞬间刺进了颜司卓的耳膜，又疼又痒。原本他怕王晋生气，不打算进去，只是在门口等着。现在想想。。
颜司卓顶着张不知道什么色儿的脸，默默在门没合上的时候，挤进了屋。
这么一大高个往哪儿一站，都会比屋里另外两人更加显眼。顾青裴目光一怔，准准地投在了颜司卓身上。
这是一个很年轻，很漂亮，但同时脸上又写满张扬和敌意的男孩儿。来自顾青裴的第一印象。
王晋一愣，还没转过头就觉得后背一凉，回过脸，就看见颜司卓靠在门上，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审视地盯着他看。
那眼神就跟审捉奸似的。
颜司卓是一个不太擅长隐藏小情绪的人，或者说，这人就没含蓄过。王晋从他蹙起的眉峰，似抿似咬的嘴唇，和那双眯起的眼睛，便知道这小孩儿又要开始闹了。
他开始闹，那是没有前奏，也没有缓冲的。王晋默默担忧，这次是在顾青裴面前，他不想颜司卓做出什么。。
颜司卓还没开口，顾青裴倒先正了正脸色，笑着问王晋，“这位是。。”
颜司卓觉得有必要初次见面就来个下马威，“我是他男。。”
“侄子。”
王晋平静道，音色下得重，脸上还是不变的笑容，“我侄子，现在来北京实习，有空了就过来看看我。”
顾青裴还是有些怔愣，便先点了点头。
颜司卓埋怨地瞪了眼王晋的后脑勺。
“小卓，这位是顾青裴，合作多年的老朋友，叫人，”王晋偷偷扯了下他的袖子，在顾青裴看不见的角度，皱眉看着颜司卓，用唇语念了句，“赶紧叫人。”
颜司卓憋着气，嗓子堵了堵，然后一脸冷漠，目光没正过，“顾总，久仰大名。”
王晋无奈，你他妈对着空气喊人呢。
“你好，”顾青裴倒一脸淡然，他保持着不变的微笑，“既然你不愿透露姓名，那我跟着王哥，直接叫你小卓了。”
“不敢当。”颜司卓拖着长长的尾音。
王晋微恼地盯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你先出去吧。”
“我不出去，”颜司卓往小沙发里一靠，然后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看着王晋。
王晋叹了口气，他还不想因为这点儿私事耽误顾青裴的时间，“青裴，坐。”
顾青裴余光瞟了眼颜司卓，又迅速收了回来。
王晋把资料放在他面前，边整理边随口开玩笑，“原炀没跟过来。”
“楼下，”顾青裴笑道，“没让他上来。”
王晋点了点头，淡笑，“还是你考虑周到。”
“喝点儿什么，”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空荡荡的桌面，准备站起身，“助理偶尔犯懒，我必须得说她。”
“没事儿，”顾青裴连忙说，“我不渴，要不咱们先。。”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王晋正想出去找助理，后来一想留颜司卓他们两个在屋里貌似不太安全，便又坐了回去。
他看着颜司卓，“帮我拿点儿茶叶过来。”
颜司卓放下二郎腿，撇撇嘴，站了起来。
“拿我办公室柜子第三层那个，”王晋笑着看着顾青裴，“我记得你喜欢龙井，特意帮你留着。”
颜司卓脚步一僵，几秒后，不动声色地出去了。
顾青裴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平淡里隐藏着复杂，“挺有个性的。”
“谁，你说他？”王晋摇头笑了笑，默默抹了把额头，“不用管他，就是来公司玩儿的。”
“所以现在的年轻人，比较流行厌世脸吗，”顾青裴想了想。
“什么叫厌世脸？”
顾青裴轻笑出声，“其实是之前在家看一个选秀节目，原炀老说里面一个选手长了张厌世脸，就那种，看谁都不顺眼。我当时也不懂，他还跟我解释了半天。”
王晋若有所悟，他想了想颜司卓，越想越认真，“嗯。。这么说他有时候好像确实是，但是又不。。”
说到一半儿，他声音一停。顾青裴微笑地看着他，“怎么不说了。”
“………”王晋脸色微讪，尴尬地笑了笑，低头翻着文件，“话题扯远了。”
顾青裴看着他，目光里夹带深邃的笑意。
这时，颜司卓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他端着杯茶往顾青裴面前一掷，声音大得把俩人都吓了一跳。
王晋皱眉，“懂不懂礼貌。”
他看了眼茶，“我不是让你拿。。”
“找不到。”颜司卓打断他。
“怎么可能找不到，你肯定没用心找。”
“就是找不到。”我为啥要用心找。
“。。。”王晋强迫自己镇定，“那你这是在哪儿拿的。”
“茶水间。”
“。。。”王晋歉疚地看着顾青裴，“你再等会儿，我找秘书送咖啡过来。”
顾青裴一直抿唇轻笑，“有劳了。”
王晋打完电话，经过颜司卓身旁的时候，用力踩了他一脚。
颜司卓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抓回家。
后来，王晋和顾青裴一直在谈事，颜司卓就坐在一边抱着Pad刷新闻。
刷着刷着，他的眼光就不自觉飘到了王晋脸上。他工作时的专注严肃，交流时侃侃而谈的自信，像春日里暖而不炽的阳光，带着引人注目却不锋利耀眼的辉芒，把他的心底铺的满满当当。
秘书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
她把一杯放在顾青裴面前，另一杯正要递给王晋时，手指不知怎么一滑，杯子一掀，滚烫的咖啡全洒了出来。
王晋下意识去捡桌上的资料，被咖啡直接泼了满手。
他轻嘶一声，微微蹙眉，另一只手把资料收好放在了沙发扶手上。
秘书惊得脸色一白，顾青裴正要拿纸巾递过去时，颜司卓早已不知什么时候蹿到王晋面前，单膝跪着地，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掌心，同时拿纸轻轻地擦。
“怎么样，疼不疼，”颜司卓想碰又不敢碰，眉头深皱，眼见着他手指发红，心里一紧，“我去给你拿药膏。”
“没事儿没事儿，”王晋却看着自己被咖啡沾湿的袖口，好想换衣服。
“帮我找杯冰水吧，”他嫌弃地看着身上的咖啡渍，“我敷一会儿就行了。”
“这都肿了。。”颜司卓抬着他的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我去给你买药。”
他站起身，回过头，一脸冰冷地望着秘书，寒声道，“还不赶紧滚。”
秘书被吓哭了，低着头不住道歉，“对不起王总。”
“没关系你先出去吧，”王晋安慰道，同时不让颜司卓继续刁难人小姑娘，“你去帮我拿点儿创可贴。”
颜司卓反瞪着他，“不涂药用什么创可贴。”
“让你拿你就拿，”王晋说，故意把发红的手指往颜司卓眼前一晃，“你拿不拿，不拿我自己拿。”
颜司卓头疼，“我去拿。”
颜司卓暴躁地离开，王晋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工作中。抬起头，却发现顾青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那种眼神，他似曾相识。王晋迷茫又忐忑地回忆了一下。
突然，他心里咯噔一声。顾青裴现在的表情，和自己当初第一次猜到他和原炀的关系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王晋眼底闪过一丝困窘，他其实不太愿意让顾青裴知道自己和颜司卓的关系。他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要是顾青裴再聪明到猜对他们在那方面的。。
王晋觉得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以后也不用让原炀担冤枉心，他自己就没脸见顾青裴。
他轻咳两声，声音尽量如常，然而脸色难掩慌乱，“我们还是继续。。”
“工作不急，”顾青裴看着他的手，“快去抹点药，肿了就不好了。”
“这个不影响。”
顾青裴只是淡笑，眨了眨眼，“给那孩子的影响挺大的。”
“………”王晋神情一僵，脸色微变。
“重点部分谈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些细节我回去再看看，有问题再告诉你，”顾青裴站起身。
王晋望着他，眼神却暗悄悄躲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青裴。”他在顾青裴将要出去时，在身后叫住他。
王晋卡了嗓子，“我送你。”
顾青裴回过头，笑道，“不用啊王哥。”
“那个。。”王晋欲言又止，他把眼睛睁得亮了些，强迫自己坦然地看着顾青裴，努了努嘴，“他是我侄子。”
顾青裴脚步一顿，闻言，偏过头没忍住笑了。
他眨了眨眼，一脸理所当然，“我知道。”
“………”王晋语气急了些，“真是我亲戚。”
顾青裴点点头，嘴角上扬，却还是憋着笑，“我知道。”
“………”
王晋杵在原地，脑子里全是顾青裴那个玩味十足的笑意，平淡的口吻，明显的知晓一切的调侃。
颜司卓拿着药膏往回走，在走廊碰见顾青裴，脸色不悦，加快脚步。
顾青裴经过他身边时，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微笑着丢下一句话，
“随便把别人微信好友拉黑这种事，得不偿失，不吃力，也不讨好。”
“…………”
颜司卓猛地回过头，顾青裴却已经进了电梯，消失在视线里。
他脸色阴晴不定，低声骂了一句。
颜司卓回到会客室，王晋已经脱了外套，独自坐在沙发里，目光放空。
他跪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仔细地帮他上药。
王晋看着他头上的发旋，原本游离的思绪渐渐回拢。
他无意识缩了下手指。
颜司卓以为自己手劲儿用重了，紧张地抬起头，“对不起我轻点儿。”
王晋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颜司卓随口嗯了一声，还在担心他的手会不会肿得更厉害，“你说。”
“今天这种事，”王晋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回来，“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了。”
颜司卓一僵，抬起脸。
王晋定了定神，严肃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颜司卓脸色一变，手脚不听使唤地木在那里。
“你今天这是什么意思，”王晋越说声音越厉，“当着我朋友的面，你耍脾气，没礼貌，不懂规矩。幸亏人家大度不跟你计较，真当别人都没长眼睛，你那些拙劣的撒泼伎俩都只是演给自己看。。”
“朋友，”颜司卓抬高嗓门打断他，站起身，阴影笼罩在王晋身上，脸色阴沉，目光犀利，
“如果只是朋友，你跟我生这么大的气干嘛，”他声音颤抖，喉结滚了滚，
“说别人都长了眼睛，是，只有你没长眼睛，只有你眼睛从来都长在别人身上！”
王晋脸色发青，“你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颜司卓吼道，眼里尽是受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喜欢过他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怎样追过他，那两年在新加坡你甚至把公司都交给他，你何曾这样对过别人！”
王晋心里疑惑，“你怎么会。。”
他突然目光一凛，不敢相信地打量着颜司卓，“你调查我。”
“不行吗，”颜司卓冷笑，“我自己的东西都不能保证知根知底，我还有什么资格来对你负责什么。这是我应该，也是必须做的。”
“你根本是强词夺理，”王晋怒道，他一字一顿，“你听好了，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调查，跟踪，或是刺探隐私。你连我的底线都不了解，有什么资格随便指手画脚。”
“你发这么大的脾气，真的是因为我挖你的隐私，”颜司卓瞳孔一缩，
“还是怕你喜欢过的那个人知道现在咱俩的关系。”
“都有，这个答案你满意吗，”王晋凉声道，“我问心无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这种随便乱吃醋，给大家都带来不便的行为，我只觉得幼稚。”
“你不要说了，”颜司卓压低声音，拳头收紧，“对你，我已经足够有耐心了，你别挑战我的脾气。”
王晋轻笑，“你没有在挑战我的脾气吗，刚才的所有事，你光顾着自己舒服，你有考虑过我会有多尴尬吗。对我的朋友不敬，对我的秘书颐指气使，你还想怎么样，还嫌我的面子丢的不够彻底是吗。你是不是就想整个公司所有人都知道我必须听你的，一切事情都是你说了算。那我这个位子让给你好了。”
颜司卓瞪大眼睛，“你就为了他，敢这样骂我。”
“我是为了我自己。”王晋冷道。
颜司卓的胸腔剧烈起伏，眼底火星四溅。
他在王晋准备离开时，突然掰着他的肩膀，将人往沙发里狠狠一摔。
王晋一愣，在看见颜司卓满脸阴煞后，暗道不妙。
他用力把颜司卓推开，“这是办公室发什么疯！”
“是啊，办公室，不是说我只知道给你败面子吗，那咱们今天，就败得更彻底一点。”
他发狠地去撕王晋的衣服，唇齿生寒，目光却热的烫人，“想好好对你你不愿意，非要这样才肯听话是吧，行，满足你。”
“颜司卓！”王晋压着嗓子吼他，同时余光担忧地看着那扇没反锁的门。
他在颜司卓企图脱他的裤子时，咬咬牙，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那一掌力度不小，颜司卓慢慢正过脸，舌头顶了顶发麻的侧脸。
王晋紧张地看着他，他在颜司卓眼里看见最后一丝理智燃放殆尽的烟灰。
颜司卓掐住他的下巴，牙齿生生咬破了他的舌头。
王晋疼得下意识去扒开他的手，被颜司卓扣住牢牢地摁在沙发上。
“老子活到现在，从来没有为谁容忍过这么多，”他死死地瞪着他，心脏却一抽一放，
“我要是真的不在乎你的感受，真的不在乎你的面子，从顾青裴进门那一刻我就翻脸了！有哪个男人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和他之前的暗恋对象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还无动于衷的，这种人要么是孬种要么就是不爱你！你希望我那样吗，你希望我能够心胸开阔，彬彬有礼到那种程度，无论你和谁见面我都可以不计较，你希望我是那样吗。”
“我知道，你自己以前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在乎，你最在乎的只有你自己，”
颜司卓嘴唇颤抖，“我连这个都可以不介意，我也不需要你喜欢我能够做到像我喜欢你那样，只是希望有时候你也能为我考虑考虑，我就是个俗人，我没你那么高尚的境界，我计较特别多，关于你我什么都计较什么都记在心里。你呢，你不计较自己，也不会记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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