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越带着点微微笑意,看眼前男友。
他耐心等待片刻,等应泽消化自己刚刚的意思,才说下一句。
孟越:“至少现在,我不想考虑那种可能性。”
他耸耸肩,自己给自己补充:“这个世界毕竟是由‘人’构成社会。是,我可以做到很多,但然后呢?有些东西,拿到太容易,也挺没意思。”好像打一盘游戏,虽然开局拿无限金币是很爽,但正因为太简单,在最初的满足之后,后面很容易索然无味。
孟越而今就是这种态度。
他说:“这种事,想一想,就过去了。小泽,我之前……其实没有仔细考虑过。但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开始觉得,比起什么‘神’,当‘人’,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我现在每天的生活,还有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孟越咬重字音,看应泽眼睛又水又亮看着自己,他心里有一点奇异的满足,近乎懒散的想:别的不说,当下就让我很快乐。
虽然还有一点不大不小的遗憾,想要真切尝到食物的滋味,想要感受一下用身体和小泽亲密接触会不会更舒服。冲着这点遗憾,孟越也真的想回身体。
再有,陈烨伟背后的家伙果真再没出现过。过去两个月,孟越仔细看海城新闻,始终没发觉什么能和灵异挂钩的事。对方仿若一碰水,藏在海里。孟越知道这不算坏事,既然那人不出现,也就意味着他不会伤人。可到底无法掌控。
但对此,孟越只是偶尔想想。只要对方不兴风作浪,他也不是一定要把人揪出来。只要在这过程中,不断提升自己、掌握力量、探索世界本源……那对方追不上他,自然也不能伤害到他。
想到这里,孟越忽然记起:刘辉好像差不多该醒来?
他瞥一眼头顶,想:待会儿顺便看看。
孟越给应泽总结:“我最多给鱼动动手,你也不想吃一个冬天带鱼吧?”
应泽失笑,说:“好。”
孟越看他,却说:“你好像还有其他问题?”
应泽想了想,承认,“嗯。”
孟越:“一次性解决吧?”他垂眼,见应泽手指摩挲,右手拇指在食指侧面轻轻擦过。孟越把窗户打开一点,烟从旁边飞起来,盒子打开,冒出来两根。应泽那根先点燃,然后孟越凑过去,把自己那根也点燃。他见应泽抽烟,缭缭白雾模糊了他俊秀容颜。
而孟越想:我不遗憾之前和小泽很多年都没在一起。
他了解自己,知道倘若没有那些年,那到现在,自己和应泽也不会在一起。
同样,如果没有那些年,应泽是否还会喜欢他……很难说。
这样气氛里,应泽抽完快一根,才说:“叔叔阿姨是会老的。”
孟越漫不经心应一声。
应泽说:“等他们老了、要去世了,孟越,你还能保持现在的心态,‘最多给鱼动动手’吗?”
孟越一怔。
应泽掐灭烟,说:“上楼吧。”
他下了车。
孟越看他背影,心想:你是不是还想问,你自己生病,甚至老去的时候,我会是什么态度?
孟越没有一件事谈到中间,就突然停下,搁置心头,再在蛮长时间里成为心头陈伤的习惯。
从地下车库去电梯的路上,他回答应泽:“我不知道。”
应泽低笑。
孟越说:“可能以后会知道。也可能,到那时候,原本就没有这种烦恼。”
应泽侧头看他。
他看出孟越很坦然,所以脸上露出一点苦恼,说:“我原本没想说这么深……原本也没想这么深。”
孟越扣住他的手,说:“嗯,但有话就告诉我,这样很好。”
大抵算是说开了,接下来气氛反倒比先前要好。进门前,两人倒还是规规矩矩。楼道有监控,孟越逗男友,说:“哎,你现在非礼我,让监控室保安看到,会不会觉得你在发酒疯?”
应泽哭笑不得,说:“我怎么就‘非礼’你?”
等进了门,情势倏忽逆转。行李箱的轮子咕噜噜滚动,转到客厅,应泽却留在门口。如果此刻有旁人在,恐怕会惊恐地觉得,应总怎么能——
他靠在门上,腿缠在孟越腰间。
孟越想到什么,迅速在空气里掐了个诀,盖上瓷瓶。不知道刘辉现在情况怎么样,但接下来的事情,他没给旁人围观的兴趣。
应泽看到他的手势。
顺着看过去,刚刚还摆在博古架上的瓷瓶像是闪动一下。接着应泽再看,哪怕注意力集中,都总会忽略瓷瓶。
而从瓷瓶内部往外看,情况亦如此。
他和孟越咬耳朵,“还挺有模有样啊。”
孟越一边亲他,一边回答:“现在只能用在这些小东西上面。不过再改良一下,应该就能把你藏起来。”
他的唇有点冰凉,在应泽眼睛上一点点亲吻、滑动。应泽像是笑了笑,嗓音都是含混的,断断续续,问:“嗯……藏起来?”
孟越懒洋洋说:“是啊,别人都找不到应总。”只有他能看到。
他抱着应泽。应泽好歹一米八多,身高腿长,肩宽腰细。身材好,肌肉比重自然大,体重摆在那里。可孟越轻轻松松,没有丝毫压力,还有心思说:“腿夹紧一点,不然要滑下去了……”
可即便滑下去,依然被钉在孟越身上。
应泽咬他颈侧。
孟越就笑,说:“还挺凶啊?”
应泽低笑,“哪里凶了?”
改成慢慢舔吻。可惜孟越先在这样子,别说草莓,连一个普通的浅浅印子都留不下来。倒是应泽身上,他去国外前,始终带着点斑驳痕迹。
从门口,一路走到沙发上。
孟越心思一动,窗帘就被拉起,同时灯光一亮。
他义正辞严,和应泽分析,说:“之前玻璃那块儿,挺刺激吧?你也喜欢,可又担心被人看到,都不能尽兴。”
应泽不知道是在笑,还是被磨得受不了,这会儿脚趾都紧绷着,身体颤抖。
孟越很享受,放慢动作,简直是故意折腾,说:“把你藏起来,就不会有人看到了。”
但你还能看到其他人。
能看到楼下车水马龙,看到海城的白天黑夜。这是一座繁华都市,无数人每天在路上匆匆穿行。你看到这一切,却又什么都想不到。你脑子里只能想到我。
孟越一点点亲吻应泽。
他说:“还有你办公室。装着通电玻璃,是不是就等这个呢?”可以自己选择透明或者雾化两种模式,“外面那么多人,嗯……”
应泽说:“别说了。”
在他眼中,孟越的轮廓越来越深。到现在,已经能看出他的五官眉眼。
孟越笑了下:“为什么不说?”
应泽嗓子都哑了,说:“我已经——”
不行了。
他们一起过了没日没夜的几天。
理由很官方,说应泽要倒时差,原本就白天黑夜混乱。
这之后,终于到初八。孟越给父母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要和应泽一起去见他小叔。孟家夫妇倒是没什么联想,“小叔”这一称谓,和“清心道长”比起来,实在很不一样。
他们只问了句,孟越和小泽要不要回家吃饭。但问完之后,岑丽珠就一拍额头,说:“哎,既然是去见长辈了,应该就和对方吃。不过老孟,咱们是不是也该提一提,和小泽长辈正式见个面?”
孟英哲好笑,说:“孩子还没说什么。”
岑丽珠说:“孩子不讲究这些,咱们要讲究啊。”
说完这些,她又头疼,和孟英哲抱怨。之前岑丽珠一度起了提前退休的心思,但后来捱过老孟出院,岑丽珠又能提起精神。这会儿想想,也庆幸,好在儿子把自己劝住了。
那个时候,这一届学生已经开始写毕业paper。院里领导知道岑丽珠家情况特殊,所以她只带两个学生。可大概是那段时间太忙,没有和学生及时沟通。所以到后面,出于各种原因,分给岑丽珠的学生,底子都有点薄弱。
“别说写的怎么样了,就语法,我都要改好多。老孟你说,我又不是初中老师!”
两人说着说着,话题渐远。
另一边,应泽开车,后备箱里还带了给小叔的拜年礼。路上,他问孟越:“哎,你说,道门重地,你会不会被弹出去?”
孟越原本在拿树叶比划新法诀,听了应泽的话,他斜过去一眼,“呵,男人。”
吃干抹净了,就变坏啦?
应泽听出孟越的意思,笑着说:“没事,待会儿我保护你。”
孟越眯了眯眼,说:“行,我等着。”
两人一路闲聊。之前在国外,电话里,虽然也是事无巨细地讲话,但到这会儿,还是回忆起一点漏掉的细节。这样到了天问观,因已经是工作日,比起过年期间本地新闻里的景象,这会儿来客已经减少很多。但到停车场时,应泽还是找了十几分钟,才找到一个车位。
接着就是上山。
应泽拎着东西。看着是他拎,实际却是孟越控制着,东西轻飘飘浮在半空,应泽只是做个样子。等到了天问观,有道士带应泽去观主那边。应泽进了门,小叔正在画符。带他来的道士说:“最近在卖平安福,挺受欢迎的,大家都在加班。”
应泽好笑:“嗯。”
门一关,清心道长抬眼看来。
应泽走过去坐下,大大方方拜年:“小叔,新年快乐。”
清心道长含笑答应,然后问:“小泽,你一个人来,还是带你那个小朋友一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叔:听说很多人觉得我是反派(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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