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屹以为是闹铃在响,猛然从浅眠中醒过来,睁开眼拿过手机,发现并不是自己手机发出的声音,转头一看,原来是秦许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响个不停。
秦许哭了半夜,现在睡得昏昏沉沉,听到声音也醒不来,甚至无意识地拽了被子蒙在头顶,往秦屹的臂弯里一扎,继续睡了。
“……”
秦屹只能小幅度地起身,越过秦许伸手去够他的手机,幸亏秦许的床小,秦屹没费什么劲就拿到了,翻过来准备关闹铃,才发现不是闹铃,是秦楷的来电。
秦屹点开,里面传来秦楷愤怒的声音,“你他妈要睡到几点?今天出殡你不知道?”
秦屹下意识地隔着被子捂住秦许的耳朵,他对着听筒说:“他等会就到。”
秦楷一下子哑了,反应过来,半天才支吾说:“行。”
关了手机,扔到一边,秦屹大脑放空了几秒,然后才望向秦许,他把秦许头顶的被子轻轻掀开,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唤他:“小许,起床了。”
秦许已经有些醒了,但还是想赖床,贴着秦屹贴得更紧,手脚都缠上去。
“秦问松今天出殡,你要早点到场。”
话音刚落,秦许整个人就僵住了,瞬间清醒,他抬起头和秦屹对视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坐在床边找拖鞋。
秦屹说:“你去洗漱吧,我给你做早饭。”
秦许犹豫了一下,问:“小叔,你不去吗?”
秦屹摇头,“不去了,他以前说过,让我别去祭奠他。”
秦许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趿上拖鞋往卫生间走,秦屹跟在他后面,说:“你衣柜里还有一件衣服,好像是件卫衣,今天穿么?”
他昨晚的毛衣是宝蓝色的,太鲜艳,不适合今天穿。
秦许点头,秦屹就折到衣柜处,拿上那件黑色卫衣,递到秦许手里,“外套就等到老宅换吧,反正也得先去那边,我打电话让陈姨提前帮你拿好。”
“好。”
秦许刷完牙洗完脸,神志彻底清醒了,他听见秦屹在一楼煎蛋的声音,觉得有些恍惚。
一个星期前他做梦好像梦到过这个场景,只是那个时候他和秦屹还天各一方。
脱了睡衣准备换卫衣的时候,有些麻烦,几次都套不上去,昨晚爬梯子的劳损在今天得到了报应,他的胳膊已经有点抬得起来了,套进袖子就套不进头,秦许累得满头大汗。
这时候秦屹却及时地走进来,自然地接过他的卫衣,半蹲着给他套袖子,秦许就像还不会穿衣服的小孩一样站在那里,看着秦屹用两只手把袖口撑到最大,然后送到他面前,让他把胳膊伸进去,另一边也是如此,秦屹把两只袖子撸到秦许的上臂,然后让秦许低下头,很轻松地就帮秦许解决了难题,秦许顶着一头乱发懵懂地望着他,秦屹轻笑,“傻了?”
秦许慌忙转身,拿起牙刷就开始挤牙膏,秦屹把他的手按住,提醒他:“你刷过牙了。”
因为空气里有还没挥散的薄荷味。
秦许有些羞臊,但这个时候好像不太适合羞臊,他只能极力遮掩慌乱,拿起梳子梳了两下头发。
“裤子还穿昨晚的吗?”秦屹问他。
秦许不知道,他现在又懵了,明明昨晚他和秦屹相拥而眠了一整夜,但今早醒来,他竟然会不知所措。
“我也没有合适的裤子给你穿,就穿昨晚的吧,”秦屹从脏衣篓里把秦许的裤子拎出来,看了看,“也没多脏,况且外面下着雪,将就穿吧。”
秦许点头,正要把睡裤往下脱的时候停住了,然后紧张地望向秦屹,秦屹起先疑惑,但看小孩耳尖慢慢变成粉红色,才反应过来,给了他一个戏谑的眼神,转身出了门。
秦许抓了抓头发,他也不是怕被秦屹看,光腿又算不得什么,他只是不想让秦屹看到他单手穿裤子的滑稽模样。
等吃完早饭,秦许在门口穿好外套,等秦屹的车开到门口,他看到门口的玄关上摆了一条围巾,深蓝色底灰色暗纹的,他猜是秦屹的,就顺手拿上,关了大门。
等坐进车里,秦屹朝他手上瞥了一眼,“怎么不戴上?”
“嗯?不是你的吗?”
“你的卫衣是低领,最好戴个围巾,刚刚出门的时候忘了提醒你了。”
“哦。”秦许从善如流,拿起围巾在脖子上跑了两圈,然后靠在椅座上发呆。
“以前参加过葬礼吗?”
秦许摇头,“第一次,有点怕。”
“怕什么?”
“怕那种气氛。”
秦屹说:“不用怕,气氛没有那么压抑,大多数的人只是走个过场,不信你去那儿看看,都有说有笑的,真正伤心的只有几个至亲。”
“爷爷……”
“应该没有人会为他哭。”
秦许低下头,语气有些倔,“我会。”
他不是成心要跟自己对着干,秦屹心里清楚,也不生气,只说:“别哭伤了眼。”
“虽然我不知道这三年,爷爷是不是真心地对我好,但我依然感谢他,我知道小叔你恨他,我也该恨他的,可我做不到。”
秦屹拍了拍秦许的手,“没事,我不怪你。”
等到了老宅,里面已经站满了人,陈姨拿着一件黑色棉衣站在门口,见秦屹的车来,就走下了台阶。
“我把车停在小公园西门,你结束了就往那边走。”秦屹嘱咐道。
“好。”
陈姨看着秦许换了外套从车里出来,紧接着秦屹就开车走了,连忙问:“秦先生怎么走了?”
秦许含糊道:“他有点事情。”
“啊?”陈姨还是一脸的疑惑,刚踏进门,秦楷就急冲冲地走过来,质问道:“秦屹呢?”
秦许不说话,秦楷猜到是秦屹把秦许送过来的,秦许刚到,秦屹应该还没走,就要往外走,结果秦许迅速走过来挡在门口。
“你挡着干嘛?”
“小叔、小叔他已经走了。”
“果然啊,你们两个野种凑到一起,感情就是比别人好嘛,养你六年都没养的熟,转头就去抱秦屹大腿了,我真是小看你了,不过你也别得意,秦屹他现在屁都不是,你跟着他,就喝西北风吧!”
秦许死死咬着后槽牙,没吭声。
“你把他给我喊来,老爷子养他二十几年,他都不来磕个头吗?”
“他今天有事……”
秦楷骂骂咧咧地把秦许扯开,谁想秦许死死攥着铁门的中央不放。
秦楷从早起开始忙,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看到自己这个所谓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得没边,火气更盛,一脚踹在秦许的腿上,秦许往后倒,后背猛得撞在冰冷的铁门上,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想着秦屹,就不怎么疼了。
陈姨和蓝可连忙上来拦住秦楷,秦楷这才作罢,啐了秦许一口,“什么玩意儿,要是没有我,你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众人重新散开,又过了半个小时,跟着车队去了殡仪馆。
秦许远远地看着躺在冰棺里的秦问松,入殓师给他化了妆,让他的气色没有之前那么死灰,秦问松在临走前对他说:那些突然对你好的,都有目的。
秦许觉得,这可能是在向他道歉。
他在心里说:爷爷,再见。
……
结束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秦楷在老宅里大办宴席,好像名正言顺地成为了老宅的主人,秦许没有参加,把自己的衣服和必带的几件生活用品装进箱子里,杨君言倚着门框看他。
“你现在是老宅的主人,你可以赶他们走。”
秦许装好东西,抽出拉杆,冷声道:“我没你那么厉害,对了,秦楷怎么会让你来?”
“他现在求着我让我跟他合作呢,”杨君言轻笑,抱臂悠闲道:“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会跟他合作吗?”
“怎么可能,我正在想怎么把他从这个房子里赶出去,我看着他有点烦。”
秦许瞥了他一眼,经过他的时候,说了声“随你”。
秦许拖着行李箱一路快步走到小公园的西门,秦屹的车停在那里,像一座避风港,行李箱轮子在地面摩擦发出来的声响很大,秦屹大概是听见了,在秦许离他五六米的时候,他开了车门,走了出来,见秦许手里的大号行李箱,便要走上去帮他。
秦屹刚往前走,就见秦许松开行李箱,冲上来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他有些莫名,想低头看秦许,可秦许说:“别看,小叔,我以后都不这样了,不会再为不值得的人哭了。”
秦许抹了一把眼泪,他的眼睛晶莹澄亮,在日光下美得让人心动,他说:“小叔,从今以后,我们都只属于自己了。”
秦屹说:“是。”
秦许破涕为笑,又问:“你愿意今晚陪我看月亮吗?”
“愿意。”
“你愿意今年陪我一起过年吗?”
“愿意。”
“明年也愿意吗?”
秦屹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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