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沈安泽终于同家里人一起去参加了那个最近一直在他面前频繁刷存在感的订婚宴。临出门之前他特意计算过时间:进去以后跟许家父母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充当一会儿工具人,等到典礼一开始就找个借口溜走,再换身衣服,正好能赶上同戴恩约定的晚餐。虽然两边的人将地点定在一起了显得有些尴尬,但在他推脱不掉的情况下,这样还起码节省了不少时间。
等到了现场以后,沈安泽才发现这地方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整座酒店分成了A、B两栋,主楼内设有不少娱乐设施,包括私人影院、健身会馆、以及他们今天要去的宴会厅。副楼里则是戴恩事先告知过他的特色餐厅,其余的区域则承接了住宿的功能。两栋楼间通过玻璃连廊和露天阳台相连接,乍一看其实安排得并不合理,甚至显得有些凌乱,但或许是因为品牌本身的名气摆在那里,来来往往的人还真有不少。
沈安泽今天穿得正是沈安乐先前拿回来的西装。一身在任何场合都几乎不可能出错的纯黑色,搭配了一条去年过生日时许家父母送给他的领带和袖扣,衬得他腰细腿长,刘海也没有像平日那样随意地散落下来,而是整体梳向脑后,整个人透露出成熟稳重的气质。
沈韩生站在一旁打量儿子,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提醒道:“待会儿记得规矩一些,别惹事。”
沈安泽不甚在意地耸耸肩,他一向不会在重大场合上掉链子。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小气别扭的人,被绑来前任的订婚宴自己本身就不大情愿,不可能没有气度到故意破坏别人的好事。
“先别乱动。”临进门前,沈安乐忽然将沈安泽拉到了侧门旁边的角落,伸手替他整理起了领带,“让我好好看看你。”
“这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我结婚。”沈安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抓了一下,又想起来自己今天打过发胶,只好悻悻地将手放下,笑道:“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这么紧张呢,作为家属代表,激动了?”
沈安乐一笑,没有回答他,复而抬起沈安泽的手腕,仔细摩挲上面泛着光的深蓝色袖扣,犹豫半响道:“小安,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你这话说错人了吧,还是误会了什么?我是真的不喜欢许然了。”沈安泽脸上的笑容布满了无奈,再一次强调:“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要来砸场子?昨天你不是也看见了,要不是我爸逼我,我今个根本不愿意过来。”他向后退了一步,总感觉沈安乐现在的状态太不对劲了,一脸的欲言又止,这可不是亲戚结婚时应该表现出来的状态,倒像是背着他做了什么见得不人的事情。
沈安乐忽然上前几步,欺身将沈安泽抵在入口处不愿的装饰墙上,挡住他扫向宴会厅内的视线。他伸手从背后牢牢环住了沈安泽,仿佛是在搂着一件来之不易的稀世珍宝。注意到怀里人略显僵硬的姿势,沈安乐故意把头埋在沈安泽的肩膀上,不去看对方错愕的目光,喃喃道:“小安,我……”
“原来你在这里啊,亲爱的。”沈安泽尚未来得及问清楚情况,便先听到了前方传来的脚步声。而后,一道低抑沉重又泛着几分熟悉的男声随之响起,犹如一把夹在着八月秋风的利剑,狠狠地在来往喧嚣不止的大门外剜开了一道口子。
沈安泽不可能辨不出这个声音,昨天晚上他一个人在卧室里打电话时,正是这幅富有磁性、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少年气息的声音透过听筒附着在他的耳畔,低低地唤了好几声“宝贝”。
沈安乐也被吓了一跳,他早已记不清有关戴恩的一切,只是单纯感觉身后那个男人说起话来有些过于阴冷,让他不受控制地选择松开了手。
沈安泽好不容易解放了身体,一把推开堂哥走到戴恩面前,连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要晚上六点吗?”
青年的视线扫过厅内大堂,转了几圈,最后又停在沈安泽身上,一字一顿道:“不在这里,我还能去哪?”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站在一旁呆滞的沈安乐,抱着胳膊又一次质问道:“我要是现在不过来,一会儿是不是就可以直接祝福你新婚快乐了?”
沈安泽被身前人过于寒冷的目光吓得一怔,又想起自己从昨天回家开始就一直碰壁,还被沈韩生训了一顿,确实一时匆忙没顾及到告诉戴恩今日的具体行程。意识到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以后,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温柔地解释道:“是我疏忽了,忘记告诉你,今天我……”
沈安乐回归神来,抓起手机匆忙回了一条信息,同时朗声道:“小安,你现在马上跟我……”
“他要你现在马上回去结婚。”戴恩一把拽过沈安泽的领带,拎着他上前几步,示意沈安泽从侧后方透过张开的大门看厅内的大屏幕上的红字,冷冷道:“我以为你家那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你的性取向,现在看来,不讨人喜欢的只是我这个人本身。”
沈安泽被他粗暴直接的动作嘞得直咳嗽,一脸莫名的朝展厅内望去。富丽堂皇的婚礼大厅内坠满了玫瑰花瓣与彩色条幅。面朝主位的墙上还挂着一块LED屏幕,上面不时闪过两个年轻男孩的合影,从照片上看二人的年龄都不算太大,且俱是一副笑容灿烂的欢快模样。
沈安泽:“……”
他认出来其中一个人正是自己,屏幕上展示的合影也基本都是他在大学期间同许然交往时的合照。沈安泽顿时僵在了原地,在看清了横幅上的花体字以后,他这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死死盯着不远处那组不断滚动播放的照片,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为荒谬可笑的场景。
“你们合起伙来把我骗到这,是为了让我跟许然结婚?”沈安泽转过身朝向沈安乐,质问的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抛开法律能否认可的问题不谈,他一个人一米八多有手有脚的大小伙子,沈韩生凭什么认为他会乖乖听话去演这么一场不知道做给谁看的烂戏?
“你会的。”只是一个眼神,沈安乐便猜透了沈安泽心里的想法。他不紧不慢地拨通了一个号码,轻声道:“你会的,小安。一会儿在里面坐着的人,是你的父母,许叔叔许阿姨,还有家里三代以内的所有亲戚,以及伯父与舅舅在业内的至交、也就是这二十多年以来,所有提点过、辅导过你和许然的各位老师与前辈。”沈安乐面色平静地陈述着,语气里竟然还含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同情,继续道:“他们中有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辈里最为出众的两名男学生在一起了,或者说是,曾经在一起过。是许叔叔和伯父亲手写下了每一张喜帖,亲自朝在座的每一个人发出了邀请,情真意切地恳求他们来参加这场主角同为男性的订婚宴。”
“所以小安,你会听话的。再过十五分钟,你会就穿着我昨天特意拿来的定制西装,衣着整齐面带微笑地推开那扇门,走进那间花费了我们近半个月的时间去布置的宴会厅内;你会老老实实的站在许然身边,在神父的见证下,同他一起接受在座所有人的掌声与祝福。”
沈安乐安安稳稳的站在门外,说话时的语气不急不缓。哪怕沈安泽已经全身发抖,支撑不住地半倚在墙上,他也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下,仿佛自己刚刚只是在宁静的夜晚里朝仅有一面之缘的酒保抱怨着天气阴冷潮湿、亦或是生活的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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