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这是好久远的词了。
符谙喜欢启迁泽是从小学开始,他不加掩饰,爱得光明正大,是两家人都清楚的。靠着这点,大学的时候他们就同住在一起,住所是个百平的房子,在离校不远的小区,在一众住校的学生中算得上奢华了。
不过自从他们分手,符谙就搬了出来,不知道启迁泽现在说的家是哪里了。
符谙没吭声,可没多久还是忍不住问:“还是……以前那里吗?”
“是。”启迁泽说。
符谙猜到了又没猜到,什么东西怅然若失,什么东西又欢呼雀跃,他心中有奇妙的感觉。
“为什么不搬出去?”他问。
夜晚的街道,路灯已然亮起。
他们走的这条主干道有些拥堵,前面的车一步三挪,红色的刹车灯时不时亮起。一抬眼,能看见这条道是一流的红光,而左手边的逆向是暖色的白光,许许多多的光点汇在一起,远看像两条颜色不一的长河。
这让启迁泽想起他们刚拿到驾照的时候,符谙比他聪明,先一步掌握了技巧,而自己车技总是不够熟练,有时上路还会莫名恐慌,于是他们就专门贴了个新手上路的标签在车屁股上,然后每天吃完晚饭开车去公园走走。符谙说,这个时候下班高峰期还没完全结束,不过车也没有特别多,给他用来练习再合适不过,而且去了公园还能消食,还能约会,简直一石三鸟。
那个时候,符谙就总是坐在他的副驾驶,帮他看路,给他指点,然后有一天,符谙突然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哎哎哎的叫他,他说——启迁泽,你快看!
他们在一个高架桥上,稍微一转视线就能看见旁边的车道,和符谙说的一样,一条是红色,一条是白色,星星点点。明明是每天都会看见的景象,可总会被忽略,一旦被单独提出来,又会觉得是真的是很好看的。
启迁泽没有说话,符谙却依旧抓心挠肺地想知道答案,于是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搬出去?”
启迁泽回神,他目视前方,侧脸被路灯照出明暗交错的立体感,黄色的光有些朦胧,竟然有点不真实。他说:“为什么要搬出去?”
符谙一愣,没有说话。
“我上班的地方离那很近,地段好,治安也不错,而且最近房价一涨再涨,换不起新房子。再说,我也不想搬。有地方住为什么要搬出去?”
是这么个道理,符谙点了点头。
手是分了,可日子不能不过了,哪能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古怪情结,非要把和前任有关的一切都抛掉?物质社会,人确实要现实一点。
“而且,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启迁泽似乎笑了一下,“冷漠无情,说断就断。”
符谙顿时语塞。
“符谙,我想过很多次了,要是你后悔了,想回来,一个电话我就会去接你。”
可是符谙消失得很彻底,同一个城市,却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点消息都没有。
分手那天启迁泽去了所有符谙可能会在的地方,可哪里都找不到人,他们一直住在一起,符谙突然走了,启迁泽就连他的新住处都不知道。他那时候想,如果他们不交往,一直分开,就算吵了“此生不再相见”的架,他至少还能去符谙家门口堵着,就算堵不到,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从寻起。
沉默寡言的人说起话来处处都往痛上戳,而巧舌如簧的人一旦不知道说什么,那真是半点能说的都没有。
符谙组织不出句子来。
不过启迁泽似乎还有很多话说,他每隔几秒就倒豆一样倒出一些难接的话。
他声音很沉缓。
“可你不。”
“你骗我。”
“你不爱我。”
“一点都不。”
符谙:“……”
符谙突然很不合时宜地觉得,启迁泽现在像一条吐泡泡的小鱼,一张嘴就是一个小小的控诉的泡泡,有小伏电压,会蛰到符谙,触感像针扎,扎在心口。
他真的变了好多,符谙想。如果说以前的启迁泽很古板老实,让人逗得有趣却难免为他的冷漠失落,那么现在的启迁泽就让人猝不及防,无可抵御。
符谙想说什么,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
“符谙?”是刚刚启迁泽听过的某个声音,符谙的同学,“你人呢?不是说去洗手间吗?临阵逃脱可不好哇,这边小学妹……”
“那个,我……”符谙迅速出声,他不知道启迁泽听不听得见,但保险起见还是提高音量,盖过手机那头的声音。他没转头,偷偷用余光探了启迁泽一眼,什么也没探到,说:“我和……额,启迁泽,他不舒服,先走了。饭钱一会儿打给你。”
“哎,不是……”
“还有,你帮隔壁带句话,说他先走了,去医院。”
说完,符谙挂掉了电话。
“你同学?”启迁泽问他。
符谙“嗯”了一声,说:“差不多。”
然后他补充道:“有个学长回来,他们组织出来吃一顿,我推不掉。”符谙的手指无声地在门把上拂过,一下一下,是无意识的动作。
“同学……”启迁泽低声重复。
符谙不是也变了吗?他以前什么时候和同学有过交集?他只和启迁泽有交集。
不过现在正好反过来了。
符谙说:“嗯,同一个实验室。”
他隐隐有要解释的意思。
“手机——”启迁泽突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口袋,“刚你说的,也帮我在班群里发一条吧。”
启迁泽其实完全可以把手机递给他,可他没有,非让符谙自己掏。
符谙没动,看着他的侧脸,过了大概十来秒,说:“启迁泽。”
“学妹,”启迁泽顿了顿,“你没告诉他们你爱好不一样吗?”
符谙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也能有机会体验一下“云霄飞车式”对话,他先是愣了一下,心想被他听见了,随后在几秒钟内发现了自己的慌张。
是的,慌张。
这很不符谙。
他简单回顾了一下,从见到启迁泽到现在的一个小时中,他们是怎么样相遇又是怎么样相处的。他后半程完全脱离剧本,而且非得自己意识到才能脱离一脸懵的状态,变成寻常的那个符谙。
“我要和每个人都报备一下吗?”符谙沉下心思,扯了扯嘴角,“我和谁都不熟。没必要。”
“是吗?”启迁泽的问题毫不避讳,迎面而来,“那我呢?”
符谙似乎该噎一下,不过他没有,很酷地说:“嗯,报备过了,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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