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进了一批新人,好似春日里的花争相盛开,顿时让日渐腐朽沉闷的皇城有了生气。如今太后身子不适,日日关在景泰宫里养病,后宫唯皇后马首是瞻。
皇后尽职尽责,积极的为新晋妃嫔安排侍寝事宜。
见皇后日日忙碌,常青有些心疼,“娘娘,您大事小事都为皇上着想,就连侍寝这事也一一安排好。可是,皇上就喜欢往紫福宫里去,眼睛里只有恬妃一个,宫里别的主子都顾不上了。”
“恬妃生育大皇子有功,这是大家看在眼里的。何况恬妃做事稳妥,知冷知热,皇上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本宫身为皇后,做这些也是应该的。”不是她愿意安排的这般细致,实在皇上除了勤政殿里看奏折就是往紫福宫里跑。
南锦瑟叹口气,“你说的也是,皇上去的也太勤了些。本宫盼着这些个新人有个肚子争气的,为皇上延绵子嗣。可是皇上日日在紫福宫里,如何让新人延绵子嗣?”这个不是新人的问题。
常虹为皇后端来银耳莲子汤,“恬妃虽说对皇后娘娘一如既往的尊敬,可那也是为了讨得皇上的欢心。依奴婢看,皇上日日去,也只是为了看望大皇子罢了。”常虹一向会说话,常青显得直白了些。
皇后笑笑,“将账册拿来,太后的生辰要到了,本宫要去请示皇上,今年的筵席怎么办为好。还有春猎,眼看就要到了,后宫谁跟着去,也得本宫来安排。”她是正妻,还是皇上的正妻,就得有个正妻的样子。
自从太监总管李福消失,太后病得越发的重,日日关在景泰宫里养病,几乎不出景泰宫大门。皇上整日忙碌,去探望的次数屈指可数,唯有楚王时常来探病。
果然,今年的生辰筵席与去年不可同日而语。皇上甚至以忙碌为由,不曾出席筵席。
听闻去年太后筵席上,众多女子纷纷献艺,很是博了皇上的眼球。今年皇上连去都没去,新人们费心准备的看家本领也没能展示,白白浪费了一片苦心。
翌日众嫔妃在长春宫请安,皇后见有的嫔妃眼下乌黑,不由得叹气,来一番语重心长。
“你们伺候皇上的日子还长,别看这一时。都学学恬妃,为何皇上独独宠爱恬妃?为何独独恬妃能够诞下大皇子?你们可知,恬妃为了练习一个寿字,费了多大的力?你们中间有谁能有恬妃这般用心,本宫想,皇上也会这般宠爱她。”
一番话下来,众人越发觉得恬妃得宠。不光皇上喜欢,连皇后也这般喜欢她,心里难免冒酸水儿。
皇后转向白筠筠:“恬妃,本宫一向喜欢你,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后宫姐妹众多,身为四妃之首,你也应该向皇上劝谏几句,后宫自当雨露均沾。如此,才能开枝散叶。”
“臣妾知道了。”白筠筠垂首行礼,一如既往地恭敬。
“你做事,本宫是放心的。”皇后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
回了紫福宫,春杏有些不乐意,“娘娘,皇后的话,您打算听么?”
雨露均沾?
白筠筠逗着孩儿,一脸的笑意,“听啊,怎的不听。”
听才怪!
春杏不愿意,可是又不敢说什么,撅着嘴出去取茶水,嘀咕了一路。皇上愿意来,那是她家主子招人喜欢,凭什么到嘴的肉要吐给别人。
啊呸!春杏一拍嘴,皇上可不是肉…也是肉做的…
白筠筠倒是不觉得这是个问题,雨露均沾的不是她,而是萧珩。萧珩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腿又不长在别人身上。只是皇后的话似是多了两分意思。
皇后的话,很快进了萧珩的耳朵。想啊,长春宫里几十个人开大会,有这么重要的信息点,萧珩怎么会不知道。
夜里,萧珩一路驰骋,直到两个人几次到达顶点。有一段日子饿着了,两人凑一块就是**,一点即燃。
看着她绯红的脸色,眸中的迷离,极致时的妖娆,萧珩觉得自己有些疯狂。生孩子之前,她就是块宝。生完孩子之后,身上的那种感觉更是不可言喻的美好,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萧珩摸着滑嫩娇软的小女人,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奋战一整夜,第二日仍旧精神饱满。上朝的时候,看奏折的时候,脑子里都有她的影子。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把他的口味养刁了,而且是越来越刁。让一只老虎去吃青菜,谁愿意?
皇后讲究雨露均沾,那也是职责所在,他不愿意让皇后没脸面。于是大手一挥,让新晋的嫔妃抄写宫规百遍,抄写完了宫规抄写古诗词。
小姑娘们很上道儿,想起了恬妃如何练习寿字,认为皇上考验她们的日子来了。一个个写的极其认真,不光拼速度,还拼书法工整不工整。
宫里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子,萧珩也难得耳根子清净。很快到了春猎,今年的春猎往后延了日子。直到小皇子满了百日,随着白筠筠一同坐进了马车。
一同随行的有楚嫔,田贵人和李贵人。这几个都是写宫规和古诗词的前三甲。
此外还有杨贵嫔和裴昭仪,两位公主也同行。长华喜欢妹妹,裴昭仪便同杨贵嫔说道了说道,一同坐进了杨贵嫔的马车里。一路说说笑笑打闹着,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孩子的嬉笑声。待两个孩子玩累了,这才又分开回去休息。
去年楚王患了风寒没能随行,今年一同去春猎。楚王本就一副好相貌,骑在白马上更是英姿飒爽。
听到马蹄声近前,楚王的声音传来:“皇兄,你不地道啊。光陪着恬妃说话,让臣弟一人孤零零的骑马赶路,臣弟很是伤心。”
萧珩看看白筠筠,无奈的笑笑,打开帘子道:“楚王妃的车驾就在后头,你要愿意,也可去坐车,何必来打趣朕?”
萧宁骑在马上,咧嘴笑笑:“车里太闷,我是不愿意呆在里面的。皇兄不觉得闷么,可要赛一赛马?”
“就你那骑马的功夫,尚且不如恬妃,你还是省省罢。”
楚王挑眉,“记得以前咱们赛马,十回里有八回是臣弟输。如今臣弟时常到外地办差,马技不可同日而语。臣弟想,起码与皇兄水平相当了。”
萧珩有了几分兴致,“既然你愿意,那便赛一赛罢,输了可别哭。”
楚王闻言一愣。小时候输了,他哭过数次,被父皇好一个教训。是萧珩陪他练马,还故意输给他。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这么好的皇兄,怎么就变了,变得那么可恨。楚王摸摸腰间的长剑,笑容有些变了味儿。
萧珩一跃身,跳下了马车,将车旁的福公公吓了一跳,圆溜溜的身子当真原地蹦了三尺高。只见萧珩利索的翻身上马,与楚王打马奔了出去。
到达围猎场,已是傍晚,白筠筠的帐篷与萧珩离得最近。之前福公公交代侍卫,安排帐篷的时候起码让皇上听见皇子的哭声。
萧珩一见帐篷这般距离,果然满意。进帐篷见小皇子睡的正酣,将小女人搂进怀里,“离着晚宴还有半个多时辰,你且小憩片刻。”
坐了一天的马车,的确很疲累。白筠筠揽着他的腰,阖上眼帘,“萧郎,你与楚王赛马,谁赢了?”
萧珩大笑,“自然是朕赢了。”
“萧郎真勇猛。楚王可是落后很多么?”
“你怎的突然关心起这个?”萧珩微微一笑,“也不是许多,一匹马的距离。”
白筠筠越发搂的紧,“下午在马车上眯了一会儿,做了个梦,心里有些不安。”萧珩跃下马车的时候,白筠筠一抬头,只觉得楚王笑容有些奇怪。她不是个心存侥幸的人,也不相信偶然,她相信自己看到的。
自古宫廷里不乏皇子倒戈相向,前面有九江王为例,后面也可能有别的。当然,似乎萧珩并不做他想。
萧珩笑笑,拍拍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像是拍萧琰那般温柔,“乖,别担心。有朕在此,怎会有事。”
一面安慰她,萧珩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楚王的确在他后面,也的确仅仅隔了一匹马的距离,可是萧珩看地上的影子,见他的手总是去摸长剑。
太后做的事不光彩,若是光彩,李福不会自寻死路。还有玳瑁,看似顺理成章,实则说不通。只是萧珩不明白,太后一向待他极好,怎的会对妃嫔下毒手。
楚王与他关系极好,前世九江王□□,是楚王不顾生死冲进了皇城……萧珩头疼,他不愿意往那处想,可是不得不去想。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楚王前世冲进皇城,也有可能是想杀了他。只是当时局势反转,这才不得已停了手。
萧珩真的不愿意去想,手足情深的萧宁也有弑君谋反的那一天。曾几何时,他甚至想过,没有皇子又怎样,大不了将皇位传给萧宁,这可是他最亲最亲的弟弟。
萧珩出了帐篷,独自骑马来到河边。皇宫外的景色格外不同,没有心里的那堵墙。他生在皇城,长在皇城,人生就在皇城里度过。他说不上喜不喜欢,只是习惯了而已。阴谋诡计到处都是,死过的人数都数不清。
想想太后,想想贤妃,想想萧宁。以前他都不愿意去想的事,好似瞬间清明了。
斜阳照在水面,一行大雁沾水而过,泛起涟漪的水面很快恢复平静。萧珩用手捂住眼睛,待睁开时又恢复了平静。唯有手指间遗留下的湿润,证明这个男人内心极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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