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在半空中的气球随着女孩子的动作上下浮动。
池璃微不可微嗯了一声。
“我之前犯了一个错。”他尾音很低,池璃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抬起杏眼。
那双眼里含着层朦胧的水光，瞳仁剔透又带着隐约的忐忑。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却固执地认为对她所有的在意只是普通的关心。”
池璃微微别开了眼,垂下眼帘。
“她很难过,咬了我一口。”
池璃噘嘴，垂着脑袋瞪了他一眼。
盛清然一下子笑出声，他弯下腰来,凑到她脸边,热热的气息喷在她耳旁：“是我活该。”
“就是你活该。”池璃小声说。
盛清然：“嗯。”
他唇边带着笑，慢慢说：“所以，我先给她道个歉。”
池璃还没点头。
他又道：“然后,再给她表个白。”
他说完这句话,面前的女孩子一下子抬起脸，轻轻咳嗽着往后退了点。
她脚踝还受着伤,盛清然很快伸手扶住她。
小区的夜灯朦胧带着圈光晕,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抱着鲜艳的花束。长长的睫毛垂着,那双浅色的眼眸含着笑又耐心至极。
池璃小声问：“怎么表白？”
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比如...”
他拖着调子,池璃心跳加速。
“我喜欢你。”
他语速缓而慢，看她有一丝紧张，唇边却又隐约带着笑。
盛清然接着说,“再比如，从五年前,我就应该说一句，我喜欢你。”
池璃突然眼尾有些湿润，她等这句话等了好长好长时间。
久到以为可能不会再见到他,久到以为他真的不喜欢自己。
盛清然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尾沁出的水珠，也没多话问她为什么哭。他只是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低声重复着：“池璃，我喜欢你。”
“从一开始就很在意你，五年前离开是身不由己，但你确实让我想留下来。”
“我不敢想，也不能多想这是为什么。”
池璃抬手，扯上他熨烫服帖的衣服袖口。
只是一个细微不起眼的小动作，却让盛清然心口满满的。
她声音带着点哑，“为什么？”
“嗯？”
“为什么一定要走，还不跟我告别。”
盛清然敲了下她脑袋，看她吃痛去捂，自己又心疼地去低头查看，他轻描淡写地说：“我父亲去世，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去做。“
他语气淡漠到让池璃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不听话，不懂事。
盛清然却全然不在意这一点，“已经过去了，不过，我有跟你告别。”
“什么时候...”池璃因为他淡淡的一句话，眼眶又微微湿润，自己抽了抽鼻子憋了下去，“你是说，送我的礼物。”
他嗯了一声。
池璃这才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只看了卡片，那两个盒子...”
她抬起头小心地觑了他一眼，“就是打开看看。”
盛清然挑了下眉，随即叹了口气，“好吧，是我没有在卡片上写清楚。”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他反而还安慰她来了，池璃还在想他刚才说的事：“你刚才说...对不起..”
她支支吾吾的，盛清然反应了半秒，才明白她说的应该是提到他父亲。
盛清然弯腰，他也没说没关系，他猝不及防弯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女孩子一下子如惊弓之鸟抬头看他：“这个。”
“是你的歉礼。”他收了礼物，笑着看她。
从他碰自己的那一小点，开始升温。
不一会，池璃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啾啾。啾啾还在。
池璃赶紧去找，才看到啾啾在几步处的车里，在车窗上趴着个小脑袋，看她看了过去，一下子缩了回去。
池璃硬着脖子，“行，行吧，但是，下次，下次，不能带坏小孩。”
说话都紧张。
又不是没亲过。
跟她比起来，他都算纯情的。
池璃给自己洗脑。
盛清然侧身看了眼车里，啾啾这会很老实，像来之前说好的那样也没有偷看。
他把一束花递给她，“所以，”
他压着调子，眼眸深邃：“我想问问这个女孩子，还想和我在一起吗？”
池璃看着他，努力压下升腾而起的那点泪意，她接过他手里的花束，没着急回答他，反而问：“我之前的那些花，你照顾得还好吗？”
盛清然弯了下唇角，努力正色严肃：“还好。”
“那行吧，”池璃还挺凑合的，“看在你会养花的份上，我就同意的。”
他终于还是笑出声，池璃很凶很凶地瞪他，“不准笑。”
“好，不笑。”说着，他又笑了出来。
池璃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思，抱着花不想理他了，她转了过去。
盛清然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姑娘又用那双带着水雾的眼睛看他。
盛清然不动声色靠近她，“那说好，我们在一起了。”
池璃不说话，抬了下下巴。
“是不是？”
池璃被缠的没办法，“你不是那么聪明，怎么问问问个没完。”
“这不是有些紧张，所以要确认？”盛清然脾气很好。
他这么一说，池璃反而没话说了。
她很快地说了声“是。”立刻把花递回去，“好沉，你帮我抱着。”
等他抱过去了，池璃又嘟囔：“下次要买小一点的。”
“好的。”
他声音本就好听，这会清润又带着笑，这样哄着她，池璃悄悄抬眼看他。
想也知道，他必然是在看着她的。
池璃兔子一样别开眼，“看什么？”
“想亲你。”他大言不惭。
池璃捂着脸转了过去，藏在自己手心里闷声道：“别说了啊。”
“为什么？”
“啾啾在看。”
他背对着车，看不见那个小脑袋一趁他不注意就趴在那。
池璃看得清楚。
盛清然直起腰身，收敛了要调戏她的姿态，回头一脸警告。
那个小脑袋一咕噜钻了下去。
小家伙还挺会搞破坏。
“好，那下次。”盛清然说。
池璃：“。”
“说了这么一会，是不是饿了？”
池璃点了点头，不是他说，还真得忘记了是怎么被他骗下来的。
“稍等，我打电话给你哥。”
“嗯？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盛清然拿出手机，随意告诉她：“炫耀一下表白成功。”
池璃：“！！！”
她吓得赶紧伸手去捂，电话已经接通，手机那端响起池熠欠揍的声音：“干嘛？”
盛清然：“去哪了？”
“......”对面不说话。
盛清然又道：“人我先带走了。”
池熠这时候好像才想起家里还有一号人：“带哪去？”
“我家。”
“你家里都谁？”
盛清然对答如流：“都在。”
对面又是一沉默，池璃抓着他的胳膊摇脑袋，“我不去。”
盛清然很是敷衍地只是把电话拿远，声音小也不小：“又不是没名没分，为什么不去？”
池璃隐约听见池熠在对面骂了句脏话。
还没听完，盛清然就把电话拿远了。
对面又不知道叽里咕噜说了什么，盛清然看着她淡声反问：“你能回来？”
不等他说话，盛清然接着道：“她很饿。”
池璃摸了摸腰腹，没说话。
他们说了几句话，池熠就挂了电话，给她打了过来。
对面很吵，音乐声放得很大，池熠几乎是用吼的，“哥哥现在有点忙，但手机是开机的。”
“盛清然欺负你，哥哥马上去接你。”
池璃哼唧：“说什么啊。”
“行，女大不中留。”池熠说了句：“行了，去吧。”
他挂了电话。
盛清然伸手，示意她牵着自己：“走了。”
池璃看着他顿在空中的手，低头笑了下，“哦。”
指尖的温度一点点传递了过来，他指腹摩挲了下她的，“想吃什么？”
“都行，”池璃想起什么：“等下，我有东西要拿。”
“你在楼下等我。”她握着他的手晃了晃。
“你自己可以？”
池璃反问：“你刚才不就是让我自己下来的吗？”
盛清然笑了下：“刚才是想给你惊喜。”
“那我也给你个惊喜。”他不让，她就一直握着他的手晃。
“让啾啾陪你去。”
池璃放开他的手，“不用。”
“我身残志坚。”
她说完，小步挪着往上走。
啾啾看她离开，立刻从车上跑了下来，
“姐姐去干什么？”
“给舅舅惊喜。”盛清然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会有我的吗？”啾啾扬起脑袋。
盛清然扯了下唇角，优雅又淡然，“我想没有。”
啾啾有些丧气，“没关系，姐姐并不知道我会来。”
出于礼貌，盛清然并没有打击他的热情，但过了一会还是诚实道：“她也没有想到我会来。”
啾啾难以置信：“那为什么舅舅有。”
“可能是因为，舅舅是她男朋友。”
过了好一会，啾啾鼓起嘴，“啾啾要给妈妈告状，啾啾幼稚。”
盛清然耸了耸肩，不发表任何看法。
他们在楼下等了有那么一会，池璃抱着个大盒子下了楼。
“走吧，先去吃饭。”池璃也不要盛清然接，自己抱上了车。
回家做饭稍慢，盛清然直接带后座的两个小孩在外面吃了点。
啾啾缠着一路，终于比盛清然提前一步知道了盒子里面的东西。
小朋友满脸止不住的得意。
彼时深夜九点，盛清然看着他快列到耳根的嘴角，微微一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去读中文话本，第二个，睡觉。”
啾啾气到在沙发上打滚：“我今天很乖，舅舅应该让我玩一会。”
盛清然不理他。
小朋友叹了口气，认命地去睡觉了。
他中文水平一般，这时候去读话本和学习没两样。
池璃想到此前曾被盛清然逼着写作业的恐惧，摇着头感叹，“哥哥，你以后的小孩真可怜。”
他说完，客厅安静了下来。
池璃此地无银三百两捂住嘴。
一时还没有适应新身份。
他果然没有放弃调戏她的机会：“是吗？”
“以后的小孩？”他别有深意的重复，视线在她脸边打转。
池璃跳了起来：“怎么没有看见婉宁姐姐，你不是说都在吗？”
看她脸都红了，盛清然很配合不再逗她：“你想见？”
池璃决定不问了。
心里默念：池熠大笨猪。
时间不早了，盛清然帮她拿出洗漱用品，隐晦地提醒：“我的惊喜？”
池璃从身后搬出那个大盒子，她一点点拆开，“其实也算不上惊喜啦。”
“看，你送我的礼服和鞋子。”她把沉甸甸的盒子捧起来，语调轻柔：“虽然没有穿过...但是一直保存得很好。”
水晶灯下，蓝色礼服隐隐华光流动。
盛清然眸底尽显柔意：“穿给我看好不好。”
那是他送给自己的成人礼物。
直到打开的这一刻，池璃才明白，自己一直不穿，不过是想传给他看而已。
池璃身量并没有怎么变化，尺码很合适。
浅蓝色的礼服，她踩着银色的高跟站在华灯之下，如同中世纪古堡深处缓慢走出的公主，神秘优雅，裙摆走动间又无声柔和着女子的温柔，后背却做了开背设计，惊艳中却又糅杂了少女的天真，长长的蝴蝶结丝带垂下，露出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绸缎。
这条裙子，即便是现在，也复古经典。她有些小小的紧张，轻轻提起裙角，轻咳一声：“好看吗？”
盛清然点了点头，笔挺的西装裁剪出他颀长的身材。
池璃低着头，看见大理石地板上两个人的倒影。
恍惚间滑过一个念头，结婚的时候，也要让他穿这个颜色的西装。
不过是想了一下，她耳朵变粉了起来，落在男人眼里，更是无声的诱惑。
盛清然缓步上去，开口时声音微哑：“好看。”
“很好看。”
池璃低着头，这次是因为他的夸奖，脸颊都粉了起来。
他还有未完的话：“这件礼服有个小心思。”
“你刚才试穿的时候看见了吗？”
池璃摇摇头，她此前并没有认认真真的端详这件礼服，只顾得惊艳了。
“那我告诉你？”他带着无声的诱惑，站在她身侧。
盛清然从身后将她半揽入怀中，修长的手指翻开泡泡袖的一角。
池璃看见两个用金色的丝线绣着的字母，她辨认了一下，大个大写字母艺术地纠缠着，似乎是一个Q和R。
池璃抬眼问他：“你名字的缩写？”
“嗯，”他一手揽上她的腰，细细小小，还不够他握的，“这个logo一般不印。”
池璃被这温度一烫，下意思蜷缩。
盛清然轻笑了声，欺身上前将她箍在怀里，自身后在她颈侧落下一吻，声音又哑又沉：“我也是后来才发现。”
“从五年前起，我就只想让你属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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