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还在泳池亲密地抱着她。
他们还意外地唇角相贴。
虽然池璃有错在先,但她现在脑子里满脸都是盛清然大笨蛋。
不懂女孩子。
眼泪还不听她的话，就自己往下落。
盛清然没有什么弟弟妹妹，第一次看见女孩子这么哭,还哭得这么惨。
还是被他惹哭的。
盛清然咬牙转过去,试图说服自己狠心。这不是小问题。
就让她哭,哭够了教训。
卧室只有女孩子抽抽泣泣的声音，盛清然烦躁地闭了闭眼。
他从抽纸盒抽出四五张纸巾，别过眼,不太温柔擦在她的眼角。
池璃哇地一声哭地更凶了。
弄疼她了。
反正已经丢脸了,指不定他都要开始讨厌自己了，不对，可能一直都把她看成一个麻烦。
女孩子眼底水汪汪的,像是小石子掉进了月亮泉,一下子溢出满池的水。
盛清然微愣。
握着她的手腕把他拉到腿前，让她坐在旁边。
他重新拿了纸,抿着唇不说话,一手抬着她的下巴，一手给她擦眼泪。
拿纸的手还没碰上,池璃挥爪子掉着眼泪珠想打开他的手。
盛清然抓住她的手腕放了下去。
他这次动作轻柔,耐心又细致，沿着她的脸颊慢慢地替她擦眼泪。
没有跟她讲任何道理，只是抿着唇看着她。
她哭,他就给她擦眼泪。
他到底比她大六岁，和上高中还不满一年,自以为自己是个大人的小女孩见识和经历不同。
池璃闹够了，抽抽搭搭的声音慢慢小了。
她低下头，从他手里拿过纸巾,转过去自己擦了一脸泪痕。
盛清然用指尖点了点桌面，池璃小幅度转过去，看了他一眼。
她使坏，把那团带着湿意的纸团又塞进了他手里。
盛清然眼底隐约滑过一丝笑意，但他藏得很好，没有让她窥看一分。
“那个卷子……”
她说话还带着鼻音，奶奶地，又怂怂的。
盛清然没有逼她，“嗯。”
“是我在考场上做出来的。”池璃扁了扁嘴，脑袋都快埋到身上了。
盛清然就看她像只鸵鸟一样，一会憋出来一句，一会抽搭两声。
他不急，他时间很多。
他不能让这小姑娘看出来，他在让步。
池璃其实满脑子都在想着合理的借口，她害怕被他知道那些隐秘的心思，害怕他不再理她。
偶尔地偶尔，池璃会有错觉，他可能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的。
可偶尔地偶尔，池璃也知道，他就是把她当成一个妹妹。
他对她好，是因为在楼道意外把她吓到，不是他的主观意愿，他处于负责任的心态。他对她这么耐心，是因为和池熠的关系摆在那里。
她又有些想哭了。
她说了两句话，眼睛又红了。
盛清然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叹了口气，“好了，哥哥跟你道歉。”
池璃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慢慢说。”盛清然捏了捏眉心，语气不太自然：“怎么又哭了？”
池璃摸了摸脸蛋，没，没接着哭啊。
冤枉人。
良久，池璃慢吞吞接着说，“因为时间不够，没有写上去。”
“那刚开始怎么不告诉哥哥。”他指得是他一问她就哭，还打算撒谎的事。
池璃抬起脑袋，眼底有碎碎的星星，“因为不想让你失望。”
她轻声又缓慢地说完了这句话。
池璃清楚地知道，她对着盛清然。根本撒不了谎。
她想让他夸她，她想让他注意她。
他那么忙，学校里有很多朋友很多事，并不是每天都会回来。
还要毕业了，会工作，会碰上比她成熟漂亮的女孩子。
他们差了六岁，她甚至连高考都没有参加。
可他的人生最闪耀的阶段才要刚刚开始。
他们何止差得一星半点。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偷偷藏着心里的秘密。
她没有想过以后，池熠说得对，她就是个幼稚的小孩子，想不了那么多。
她只是，只是，自私地想占用他一点点时间和他相处。
盛清然鬼使神差，伸手握着这个小姑娘的手腕，轻轻晃了晃，看着她像个招财猫一样，他唇角勾出个浅浅的弧度。
他又抓着她的手，让她擦去自己的眼泪。
小姑娘的眼睛又成了澄清剔透的模样，只有眼尾的红还留存着她刚才在他面前哭得凶狠的痕迹。
盛清然握着她的手轻轻放开，托着她的脸蛋，拇指指腹贴在她的脸颊，轻轻蹭了下。
看着她瞪着大大的眼睛，他唇角微微弯起，音色低沉又缱绻：“哥哥没有失望。”
“所以，下次直接告诉哥哥，别哭了行不行？”
-
盛清然回宿舍的时候，池熠正大大咧咧坐在他的位置上和他舍友打游戏。
看他进来，池熠一点也不客气，屁股都不抬，“兄弟，回来了。”
盛清然没理他。
他脸色有些沉重。
事实上，他这几天都有些失眠。
他倒了杯水，舌尖抵了抵唇角，想不通小姑娘怎么那么会哭。
盛清然轻踹凳子，池熠着急道：“等会，等会，马上打完这把。”
“不是，为什么你们计科院宿舍网这么快，学校还区别对待？”
盛清然没理他无缘无故地吹捧：“你知道前段时间池璃考试了吗？”
“啊，什么，哦，考试，我知道啊。”
池熠：“不就是因为考得好，才奖励她去玩？我去，老王，快来救我，快死了。”
盛清然不耐烦地从他手里夺过手机，长指点了点，三两下打完这把游戏。
刚才一起打游戏的舍友都笑了，他上次和盛清然路过十二中的时候，亲眼看见计科院冷漠男神对着人家一个未成年笑，还送蛋糕。
舍友乐了：“池熠，真有你的，到底是谁妹妹。”
“去去去，别惹我老大。下次不带我们打游戏怎么办？”
池熠看着屏幕上的胜利，乐了，“谢谢兄弟，您说，您说。”
他赢了游戏，都有时间站起来，把凳子还给了主人。
盛清然坐了下去，“那你知不知道，她有几道题做了没填。”
“啊，还有这事？”池熠表情严肃了起来。
盛清然略过把人惹哭的那一段，给他说了说。
池璃说的理由，他相信。
但小姑娘没说完，她不会骗人，有事全在脸上写着。
而且，盛清然也能感觉出来点。
池熠思考了几分钟，“兄弟，跟我出来下呗。”
他们去了阳台。
阳台楼下，有不少人摆了二手小摊卖东西，有模有样在学校开了个跳蚤市场。
一扇门隔着宿舍，阳台上其实不太能听清楚楼下的动静。
池熠挠了挠头，“兄弟，其实吧……”
池熠挺为难的，“你给她补了一个月的课，挺辛苦了。”
他说完，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唉，算了，还是告诉你吧。”池熠破罐子破摔，“就是你也去过她家，是不是没见过我伯父，就是她爸。”
盛清然挑眉，表情微动，静静地看着他。
“小孩爸妈离婚了，跟着妈妈住。”这也算是个解释，解释为什么池熠很少去池璃家，也会让盛清然给她补课，而不是自己去。
“我伯母后来嫁的那人我也没怎么见过，但听说挺好的，最近出差了。但是吧……”
池熠又开始支支吾吾，看着盛清然冷冷的表情，终于愿意一口气说完：“那个叔有个女儿，听说今年大学毕业，近期会回家，池璃跟她合不来，可能因为这个分了神。”
池熠说完，又想起一个事：“但是就是怕她分神，伯母也没告诉她啊。”
他自言自语够了，又看向盛清然，正色道：“说这么多，就是……你帮她补了一个月的课，她因为这个理由没考好，我代她向你道个歉。”
池熠还没这么正儿八经地跟盛清然说过这种肉麻的话，为了家里那个不省心的，他真是豁出去了。
盛清然并没有对别人的家事发表意见，但还是简单提了句，“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啊？”池熠更想不通了：“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池熠睁着渴求的眼睛，“那因为什么？你知道吗？”
盛清然突然觉得对池熠抱希望的自己简直傻透了。
池璃和这样智商不太高的哥哥合不来也情有可原。
盛清然直接了当：“你妹妹是不是谈恋爱了？”
阳台沉默了一瞬，池熠懵懵地，缓慢地摇了摇头，“没，没听说老师还有谁提过啊。”
池熠最近对池璃的关心确实不如盛清然多，“你看见了？”
盛清然摇了摇头，他也只是猜测。
小姑娘最近学习虽然认真，但捧着脑袋出神，傻傻地笑也是时有发生。
等他发现看过的时候，她又正襟危坐，低头做题。
她以为她藏得很好。
但满脸的心虚，那题能写进去？
两个大男人站在阳台认认真真地讨论少女隐秘的小心思。
池熠脑子都疼，自己当年早恋是一回事，家里的小辈早恋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往过分了说，池熠跟池璃差了六、七岁的，他快和爸爸看闺女早恋一个心态了。
更何况，池熠委屈地说，“当年，我们都没赶上早恋的车。”
盛清然深呼吸，不让自己把他踹下楼。
池熠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对这事毫无章法。
他烦躁地揉了揉脑袋，“真是操了。”
“她喜欢的那个兔崽子干什么不好。勾引别人家姑娘谈恋爱。”
池熠越说越气，他站起来，咬牙切齿，在当事人旁边气势满满放狠话：“别让我见到他。”
“见一次，打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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