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弋花了二十来分钟了解了一下小狗的情况,他是一年前被送到这里的,这个老福利院专门接收一些被市里的新福利院淘汰的孤儿,因为时常有领导会去新福利院视察,像小狗这样的成员,显然很容易会被注意到,谁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不是秦弋在小狗的衣服口袋里看到这家福利院的简陋名片,他也根本没办法找到这里来。
如果不是秦弋住的别墅区在市中心之外,方牧也也不会有机会跑到那里。
据张主任说,小狗当时是晕在一个胡同里,被人发现以后送到了市里的福利院,待了没几天,连检查都没给他做,就直接送到了这里,说是过段时间就会把他安排到特殊中心去,结果过了很久都没有动静,再去跟他们提,他们也只是踢皮球似的推诿着不当一回事,嫌麻烦。
张主任还说小狗在这里待了一年,什么都没想起来,跟别人也不合群,昨天更是不懂事地跑了出去。
秦弋对“不合群”、“不懂事”这几个形容词持怀疑态度。
他知道小狗已经错失了最佳的治疗时机,如果当时市里的福利院能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或者立刻帮他找找家人的线索,说不定他不会变成这样。
狗是多简单的动物啊,你对他好一点他就能全身心地喜欢你,偏偏有些人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自以为是地欺凌和高高在上地俯视,充满恶意。
“他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秦弋问。
“知道啊,叫方牧也。”张主任说完,怔了一下,然后躲开秦弋的目光,突然沉默下去。
“怎么知道的?”秦弋继续问。
“就……”张主任翻了翻桌子上的报纸,掩饰道,“就那么知道了呗。”
“他当时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秦弋盯着张主任,“不然你们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一把长命锁,刻了他的名字。”张主任显然是被追问得不耐烦了,“又不值几个钱,后来丢了,凭那么一个挂件也找不到他爹妈的,问什么问,我们也是比对过失踪人口的好吗?”
谁知道是丢了还是被你们收走了,秦弋不想再说话了,跟这些人探讨责任心和同情心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你还有事没有?没事的话可以走了,其他的事不用你多管。”张主任起身,朝秦弋走过去,伸手要去拉他身后的小狗,“赶紧给我过来!”
小狗抖了一下,想往秦弋的另一边躲,却被张主任抓住了手臂,一把扯了过去,她满脸憎恶和不耐地抬手要揪小狗的耳朵。
小狗害怕地闭起眼,他不止一次被揪耳朵了,好像那是他耻辱的象征,也是人们发泄的出口,不属于人类的耳朵和尾巴总是会遭到不同程度的虐待。
他很想很想反抗,但是他很害怕,他也知道自己要是反抗了,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可是耳朵并没有被揪住,他听到了秦弋的声音。
“从现在开始,方牧也我要了,你再敢碰他一下,我明天就送你进监狱。”
方牧也是谁?小狗睁开眼,他看见秦弋抓着张主任的手腕不让她碰自己的耳朵,小狗好像对方牧也这个名字有印象,可是别人没这么叫过他,总是“喂”,“傻狗”,“笨蛋”地称呼他。
我叫方牧也吗?方牧也是我吗?这个是我的名字吗?
张主任愣了几秒:“你什么意思?威胁我是吗?”
秦弋没再废话,把小狗拽到自己身边,打了个电话给律师,让他过来办一下手续。
律师是秦弋的朋友,之前一直替秦弋处理公司经济范围内的事,没想到今天要来这鸟不拉屎的郊区帮秦弋收养一个……一只……嗯……一位男孩。
钟渔推了推眼镜:“你怎么了?公司最近要走慈善路线了?”
秦弋不想多解释,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同情心泛滥了一回。
在那种场景之下,在小狗那样的神情面前,你让他无动于衷?那真的做不到,拜托,心是肉长的好不好,又不是大理石,难免会有松动。
秦弋的心也就是松动得幅度大了点,一不留神就给自己收了条小狗回去。
“别问了,办手续去。”
“不是,这可不好养啊,他这形态情况本来就特殊,智力也不行,你做好准备了吗?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困难跟我说说好吗?”
你瞧,找熟人办公事就这点不好,老被问这问那的,非常烦,很没有**。
秦弋干脆开始飙戏,点烟的手微微颤抖:“他长得很像我死去的表弟。”
钟渔看着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张主任面前听她说话的方牧也,又看看秦弋。
秦弋不管那么多,他怕张主任又恐吓小狗,于是喊了声:“方牧也!”
小狗没被人这么叫过,根本不知道秦弋是在叫自己,他只是听到了秦弋的声音,就下意识地回过头。他自从知道秦弋要带自己走就已经高兴得大脑空白了,哪怕是被张主任训着也忍不住在身后偷偷摇尾巴,这下好不容易听到秦弋出了声,即使他不知道秦弋在叫谁,也很主动而热情地回应:“你找谁呀!”
“妈的,自己名字都记不住。”秦弋叹了口气,朝方牧也说,“找你啊笨蛋!”
钟渔对秦弋略显幼稚的话语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方牧也的脸,惊叹:“卧槽,这是什么绝顶可爱的小狗!”
他一来就只看见方牧也的背影,真的没想到这只小狗会长得这么漂亮可爱。
“萨摩耶真是小天使啊……”钟渔感叹。
“什么萨摩耶?”秦弋转过头,“你怎么就知道他是萨摩耶?”
“你看那耳朵,看那尾巴,雪白雪白的,肯定是萨摩耶啊。”钟渔有条有理地分析,“方牧也,你没发觉这名字跟萨摩耶很相近吗?”
秦弋不想承认自己对狗类品种知识的匮乏,他为自己挽尊:“亏你还是律师,居然从名字谐音里看品种,也太不严谨了,方牧也到底是什么狗,我带他去医院查查就知道了,你少说两句。”
为了报复,他指着二十五岁的钟渔对朝自己跑过来的方牧也说:“来,跟钟爷爷道个别。”
“钟爷爷再见!”方牧也响亮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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