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弋一大早起来就发火了,他推开客卧的门,方牧也又睡在地上。
幸好空调还开着,否则这只小狗早就冻傻了。
秦弋从床的另一边抱起被子,扔到方牧也身上,低骂:“连睡觉都不会睡了,你是有多笨!”
方牧也在睡梦中听见有人骂自己,他整个人一抖,下意识地缩起身子,手抱住头,捂住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不断地说:“我错了……不要打我……很痛……我错了……”
太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了,秦弋一下子没了脾气,他跪在地上,弯腰去拉方牧也的手,说:“不打你,别怕,眼睛睁开,看看我是谁。”
方牧也依旧在惊慌地哀求不要打他,秦弋禁锢住他挣扎的双手,叫他:“方牧也,方牧也,醒醒,你在家,没人打你。”
方牧也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呼吸急促,眼眶通红,满脸惊慌和恐惧。
昨天一天下来他都是开心放松的样子,秦弋还以为这只小狗心里没什么疙瘩,现在他才知道,对于心智只有六岁的方牧也来说,任何的伤害都会在他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别哭了,不会再有人打你了。”秦弋看方牧也还不是很清醒,于是摸了摸他的脸,“有我在,没人敢动你的。”
方牧也怔怔地看着秦弋,半晌才吸了一下鼻子,说:“哥哥……”
声音里带着初醒时的奶气和一点颤抖的哭腔,心都要给他叫化了吧。
“行了,起来洗脸刷牙,吃个早饭。”秦弋呼噜了一下方牧也的脑袋。
“好。”方牧也擦擦眼睛,乖乖地爬起来。
他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地毯和被子,疑惑地问:“我为什么,睡在地上呀?”
“是你爹不好,没给你在床边装个护栏。”秦弋认命地背锅,“把被子放回床上,洗漱去。”
因为方牧也早上被吓了一场,秦弋都不敢跟他大声说话了,生怕给他留下什么恶毒养父的阴影。
“你滚到地上没知觉的吗?”秦弋看着正在喝牛奶的方牧也,“你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滚到地上,冷是一回事,撞到脑袋了又是一回事,秦弋怕方牧也哪天磕到头了智商再倒退个几年,那他真的没辙了,小奶娃可不好养。
“没有晕。”方牧也舔了舔唇边的牛奶,“但是,醒不来,以为在做梦。”
“行吧……”秦弋扶着额头,“要不你以后跟我睡……”
“真的吗!”他话还没说完,方牧也就兴奋地喊起来,“可以跟哥哥睡?!”
“你怎么这么开心?”秦弋怀疑自己进了一个圈套,“你喜欢跟别人一起睡?”
“一个人,会做不好的梦。”方牧也抱着杯子,尾巴一摇一摇的,“也想,跟哥哥一起睡。”
“可是我喜欢一个人睡。”秦弋愁苦地叹息,“我怎么就……”
“我很乖,晚上,不会乱动。”方牧也为了跟秦弋一起睡,口不择言,谎话满天,“不抢哥哥的被子。”
秦弋懒得反驳他,心想你睡觉乖的话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睡在地上的那个人是谁?
在家里度过了一个安静的周日,秦弋联系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个保姆来家里,又开始着手给方牧也找个搞特殊教育的老师,其实学习倒是不急,先让方牧也适应一下生活,以后再慢慢来也行。
秦弋的别墅里没有保姆,需要打扫的时候都是叫的钟点工,他不喜欢家里有太多别人的痕迹,一个人比较清净。
现在没办法了,总要请人来照顾这只小狗。
方牧也又在看动画片,这次看的是哆啦A梦,他津津有味地看那个蓝胖子从口袋里掏出东西来,忍不住低下头摸摸自己的口袋。
“别摸了,连个屁都没有,都是电视里瞎掰的。”秦弋冷酷地拆穿儿童的美好幻想,“就是用来骗骗你们这种小傻子。”
“有的,叮当猫有的,我不是叮当猫,所以我没有。”方牧也转过头来耐心地跟秦弋解释。
“叮当猫是假的,不存在的。”秦弋翻了一页书,不留情地说,“是电脑做出来的,是虚假的。”
方牧也停下了正在摇摆的尾巴,呆呆地看看电视,又看看秦弋,过了一会儿,才空洞地反驳:“不会,它会动,是活的。”
“都跟你说了是电脑做出来的。”秦弋说,“也就你才会信那是真的。”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相信电视还是相信我?”秦弋这个人非常恶毒,专门对方牧也的童心进行打击。
方牧也抿着嘴拗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相信哥哥。”
秦弋满意了,方牧也却不说话了,垂着耳朵低着头,一副受挫至极的样子,尾巴都摇不动了。
“行了,洗澡去,准备睡觉。”秦弋伸腿踢了他一下,“尾巴洗干净点,不洗干净不准上床。”
方牧也拖着**的尾巴出了洗手间,秦弋操劳地拿起吹风机站到他身后给他吹头吹耳朵吹尾巴,方牧也乖乖地站着,偶尔会在秦弋揉到他耳朵的时候舒服地眯起眼。
秦弋拽着方牧也的尾巴使劲吹,他有点洁癖,一想到以后自己的床上要多出一只小狗,他就很后悔,很糟心,恨不得把方牧也的尾巴给吹秃噜皮了。
“烫啊哥哥!”方牧也忍了很久了,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逮着自己的尾巴一个劲儿地吹,他小声说了几次烫,但是他哥没反应,还在那吹,然后方牧也才意识到吹风机的声音挡住了自己的小抱怨,这才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秦弋面无表情地关了吹风机,抓起方牧也的尾巴看来看去:“我给你吹干净了,你以后尾巴敢在地上拖一下就别上我的床了,澡要天天洗,尾巴也要天天吹。”
天天洗澡没问题,方牧也也喜欢干干净净的,但是他实在无法接受天天被这么吹尾巴,这样下去,他的尾巴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哥给吹起火的。
“那能不能,轻一点吹呢?”方牧也好声好气地商量,“有点烫呢,哥哥。”
“习惯了就不烫了。”秦弋很焦躁,他试图拒绝方牧也,但又不好表现出是自己想出尔反尔,于是他说,“我明天要很早起来,可能会吵醒你。”
“不会,我还可以睡。”方牧也贴心地说。
“我睡相很差,晚上会打呼噜,说梦话,磨牙,很吵的。”秦弋开始自我诋毁。
“我不会被吵。”方牧也说,“哥哥,你看,我滚下去的时候,都没有醒。”
“我给你床边加个护栏吧?”秦弋抛出最后的底牌,“那就不会滚下去了。”
“护栏?”方牧也想了想,然后抱着自己的脑袋,摇着头,“撞到,硬的,也会痛。”
他的智商真的只有六岁吗?为什么这么能说会道啊?
秦弋不想纠缠下去了,他拔了吹风机插头,无力地说:“行了行了,睡觉吧。”
方牧也摇起他香喷喷软乎乎的尾巴,开心地笑着,小跑着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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