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那是什么眼神?”守夜人怔怔的盯着昂热。这一刻他连自己昏沉的脑袋都清醒了一下下。
昂热摇摇头,将酒杯放在嘴唇轻轻喝上一口,“贝奥武夫失去联系多久了?”
“四天。好像。我们在这里待了有四天了吧。”守夜人对这个其实也不是特别关注。只是知道贝奥武夫从进入东京就失去了联系。
“才四天那些老家伙就忍不住了?他们对那老家伙就怎么没有自信?”昂热眉头一挑。
他向来看不惯那群畏手畏脚犹犹豫豫的这群老家伙,或许曾经的他们都是一个时代的顶梁柱,具备无畏,睿智的锋芒。
但时间注定是一个无情的刻刀,他能一点点将皱纹雕刻, 也能一点点将睿智侵蚀。现在这群坐在英灵殿中的老家伙已经罕见有保存当年睿智的智者了,他们唯有的资本只剩下了曾经独当一面的宝贵经验。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初支撑他们将这些经验化为己用的是果断,是英勇。而这些则是他们最缺乏的东西。
这件事情如果换成昂热来作,他会在贝奥武夫失去联系的那一刻直接让EVA发起总攻,丝毫不会给蛇岐八家任何的反应机会。
而如果选择隐忍……
他不会隐忍, 当他决定对蛇岐八家动手的那一刻,那必然是他察觉到时机成熟的一刻,那时候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意志, 哪怕将他这般锐利的刀折在战场上,他也会狠狠宰下敌人一块肉。
“不能同日而论,那地方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是EVA唯一有阻碍穿透的地方。”守夜人罕见的冷静分析。
“那他们也应该对贝奥武夫充满自信才对,那可是从秘党内最古老的混血种,理论上也是最强大的混血种。”昂热轻轻抿了一小口。
“那如果他们真的就忍不住了呢?”守夜人质疑。
“那就是事情出现严重变故了呗?”昂热轻松开口。
“什么严重变故?”守夜人继续问道,
“老家伙,你在给我一步步下坑啊。”昂热嘴角噙着笑意,一眼望穿了这个手段拙劣的家伙。
“说吧,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能让你这整天除了喝酒就是看涩情画的家伙竟然移开目光转移到了权利桌上?”昂热开口。
守夜人苦笑,“你应该做好心里准备的。”
“哈哈哈,老家伙,你可真不像你啊。我认识的那个放荡不羁,心情好了还能骑在英灵殿头上撒尿的那个弗拉基米尔呢?”
“昂热,你应该知道我猜到我想说什么了。”守夜人声音严肃了一点点。
“说来听听。”昂热朝对方勾勾手。
“贝奥武夫死了。”
守夜人的声音很短,
但空气中的氛围却是一抖,这一刻,就连屋顶上倾斜而下的阳光都变得暗淡,有云遮住了太阳,天空变得阴凉,昂热端着酒杯,翘着二郎腿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他优雅,温和,他随意,自然。
但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静垂在阴影中的睫毛宛如雕刻精美的蜡像。
三秒之后,昂热轻轻的举起手中的酒杯,然后将琥珀色调的酒液挥洒在他珍爱的地板之上。
“随行的勇士也牺牲了吧。”昂热侧对着守夜人缓缓开口。
“仅吉尔伽美什一人生还。”
昂热的嘴中发出一阵灰晦涩的语言,那是古希伯来语,这是他们对牺牲在战场的勇士最后虔诚的祝福。
仪式结束之后,房间的氛围便开始变得轻松起来。
昂热放下酒杯,双臂放在脑后半躺在椅子上,目光穿过天花板望向天空。
“虽然你们经常在政见方面有多重不合, 但从根本出发点上是一致的……”守夜人磕磕绊绊的开口,显然他很不合适劝解这种事情。
昂热伸手打断了守夜人的话,“不用说这些没用的话,我确实看他不爽,利益将一位战士熏染成政治家,这是时代的悲哀,我为此甚至多次想要一刀劈死他,但我不能否认他的实力,他对秘党的初心,已经他曾经对秘党卓越不可磨灭的贡献。
告诉我,他最后像不像一名战士。”昂热缓缓为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在这圣经中象征着耶稣的血液。
“我不知道,学院并没有得到关于那段时间具体的情报,但是在吉尔伽美什的描述中,那里曾经爆发了惊天动地的战斗。
我想他应该和他的性格一样暴怒冲锋,然后带着荣耀死在了和龙族搏杀的角斗场上。他是一个英雄,也永远是一个英雄。”
“那就好。”昂热一口将葡萄酒灌入身体,然后站起身体。
“你去干什么?”守夜人盯着走向门口的昂热。
“放松一下,这么严肃的氛围,我这个老头子可受不了。”昂热伸展动作,风从他的银色发丝中吹过,里面的老人再次变得温和,慈祥。
“可贝奥武夫死了啊!”
“我知道,可我也刚刚已经祈祷完了。”
“学院需要你回来啊,他们马上就要和蛇岐八家开战了,EVA已经入侵了军方的核武!那群老头子已经疯了。”
“这不像是你能关心的事情?”昂热扭头盯着守夜人。
守夜人的目光一滞,身上义不容辞的气场顿时间瓦解,“哎呀算了算了,我那倒霉的儿子死就死吧。”
守夜人偷偷撇了一眼扭过身的昂热,哀嚎道,“虽然他长得比我还老,年纪轻轻就秃顶,还顶着两个比黑眼圈还大眼镜,但终究是我儿子啊,看来我只能忍心黑发人送秃头人了……”
随着昂热距离门口的方向越来越近,守夜人的惨叫声就越来越大。
当昂热拿张手即将触及门把的时候,守夜人噔的一声扑倒在地上,已然一副痛不欲生,我命休矣的架势。
咔嚓!
风从洞开的房门中吹过。昂热背对着房间,整个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老家伙,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啊,你儿子的脸都快要被你丢尽了。”
“这算什么,当初我追他妈的时候可是能在大街上裸身跳桑巴。”
“你上次不是说跳的恰恰舞吗?”
“哦,那就是我记错了。”
昂热的嘴角变得更加无奈,最终叹了一口气,
“将矛头对准蛇岐八家,这是弗罗斯特那家伙做出来的决定吧,看来我不在秘党,加图索家族已经开始肆意妄为了,不过也没关系,
都是一群该死的老家伙了,他们无论做出什么愚蠢的决定我一点也不吃惊,只要他们为他们的行为承担后果就行。
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不过关于你对曼施坦因教授的关切我会如实转达的,
如果我这个校长在他心中还有分量的话,你下次就不要再糟蹋我的心爱的地板了。”昂热盯着已经被守夜人磨成黑色的污垢,他表示很难受。
“这回你可能猜错了,不是弗罗斯特那狗贼。”守夜人撬开一瓶白兰地对吹。
“哦?”
“你绝对想不到。”守夜人爽口大呼。
“庞贝?”昂热眉头一皱。
噗!
守夜人嘴中的白兰地瞬间喷在地板上,流动的液体渐渐侵蚀底下的书扉,昂热的眉头更皱了。
看到守夜人的反应,昂热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缓缓朝前走去,背影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之中。
……
……
路明非静静的躺在床上,那双无神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上面的天花板,天花板上爆着皮,爆着奇形怪状的皮。
他盯着上面图案,脑海中演绎者花园宝宝在水中你来我往的画面,它们相互追逐,遇见海豚,遇见水母,还遇见了生长的群山之上的嫩花,遇到了插在地狱入口的黑剑……
他笑着,无神的眼神下,那双嘴角无声的笑着。
周围雪白的颜色好像为他的思想插上了翅膀,无数的眼神在上面出现,又消失,出现,又消失。
最后
咔嚓!
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路明非猛然醒悟过来,无神的眼睛之中注入了一丝颜色。
他像梦醒一般醒悟过来,想要起身,但随即而来的就是刺痛,浑身上下无比的刺痛。
就像是将整个人硬生生的掰开一样,浑身的细胞在分裂,他痛的大叫。嘶吼,像野兽。
开门的护士赶紧加快脚步,然后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镇定剂刺入路明非的身体。
她的动作很迅速也很熟练,就像练习过无数次一样,事实上她也却是操作过了很多次,
从他们接到这个病人那一刻,他们的世界观也注定要在救治的手术中被颠覆。
他是被押送过来的,被警车,消防车,救护车押送过来的,甚至在这个过程中,她还看到了家族的直升飞机,它们远远的将最中间的车辆包围,无数支枪管警惕的指着最中间的救护车。
当这个男人被送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护士一度以为家族是让他们医疗部门将这个男人送到停尸房。
因为他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在胸口被洞穿碗口大小伤口,甚至连半个心脏都被切断的情况下活过来。
更何况他的伤势还不止如此,他的面色无比煞白,已然体内血液在运送的过程中已经流干了。
但他们医疗小队接到的命令是,救治!
全力救治!
对于家族的命令,没有人违抗。
于是,手术开始了。
她一个刚刚进入家族的小护士被深深的震惊了,她从来没想到一个人的身体之中竟然能储存如此数量的子弹。
他的背部已经看不出任何人类的特征,完全就像是挤在一块的烂肉,率先从伤口中取出来的是一块足以跟一根手指长的锋利弹片,
这么大的弹片卡在身体之中,对普通人来说就要在身体之中储存一辈子的,因为几乎没有医生敢开刀拿出这么大的弹片。
第二根。
第三根。
……
直到第一盆浸满血腥的子弹壳被送出手术室。第二盆准备……
所有的医生都惊呆了,就连负责手术的主治医生脸色都变得苍白,他们难以想象在这个男人身上到底发生了怎样惨烈的战斗,这种数量的子弹,完全足以将一个人瞬间打成烂泥的。
他们将这个男人的身体包扎,像一个正常的病人一样裹上绷带,准备结束。
整个过程他们除了惊讶之外没有任何的其他情绪,甚至惯常的紧张都不具备,
因为没有人能在一个死人身上紧张,难道要紧张担心他忽然活过来来吗?!
开玩笑!小护士用她的小拇指发誓,他要是能活过来,就当场伺候他!
可能是上天垂怜,也可能是路明非怒抓时机。
在小护士发誓之后的零一零一秒之后。
路明非的心脏跳了起来。
噗通!
噗通!
正准备离开手术室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集体扭头回看,然后吓呆住了。
没有人能在见到半个心脏跳起来的时候心平气和,就像是没有人能在王子骑着白马来的时候将注意力放在他的马穿什么内裤上。
手术医生炸了!
所有人都炸了,他们疯狂的朝外逃窜,然后被门口的执法人挡了回去。
现在护士才知道真正的手术从那时候才真正开始。
那个苏醒的男人像一头狮子一样大声惨叫,无止境的惨叫,仿佛所有的伤痛都在这一刻的爆发,他们给他注入镇定剂,疯狂的注入镇定剂。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包裹在他身上的绷带开始浸出鲜血。它们顺着绷带打湿床单,然后泉水一样朝下滴落……
医生都吓傻了,一个已经将血流干的家伙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血,这超乎常理的事情扰乱了医生几十年的手术经验,但幸亏他的专业理智还在。
一连串的设备被堆在路明非的身上,绷带撕扯下来,
他们又惊呆了。
伤口在他们面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肉芽就像是生长的豆芽一样的伸展,交错,融合。
他们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甚至都不需要有什么动作,只是在药效失效的时候,在男人疯狂大叫的时候,注入几针镇定剂和止痛剂。
如此循环往复,就连门口的执法人都神经疲惫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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