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夕阳烈似火,烧在尤妙半张俏脸,橙红的光暖的让人心中荡漾。
席慕就是受了些外伤,身上没破皮,就是青肿了几块。
尤妙拿着小棒沾着青玉色药膏,伸着脖子小心翼翼给他擦药,席慕瞧着她轻抿的唇角,心痒痒手指在她下颌挠了挠。
尤妙看着瘦,下巴下头藏的肉倒是软软的,席慕摸着舒服,故意拿指腹的茧子去磨。
手上拿着东西,尤妙只有瞪着眼看他,希望他晓得她生气了,可惜席慕装作看不明白,而且还干脆两只手一起上,去戳她的软肉。
尤妙愤愤放下了药罐子,她本来还担心闹那么一场,席慕心情不好受影响,现在看来她还真是想多了。
他好着呢,这样子哪里像是才跟亲爹闹了一场,还要断绝父子关系。
想到陈俊生刚刚拿药时,让她劝席慕的话,尤妙蹙了蹙眉。
“爷想断绝关系老伯爷那关一定走不通,搬出去如何?”
尤妙开口,席慕还以为她也要劝他让步,没想到她竟然是让他搬出伯府,不由有些惊讶,下一刻尤妙觉得天翻地覆,整个人就进了席慕的怀里。
“爷的乖妙妙。”席慕抱着尤妙还没蹭,尤妙便不解风情的要把他推开。
“药全部沾掉了。”尤妙心疼地道,这个药效用好,用起了也麻烦,要费时间化开一小团,才能涂在身上,现在没了又要重来。
“无事,等会再涂一次。”席慕大方地道。
尤妙横了他一眼,感情他只用坐着把胳膊露出来不动,所以那么大方。
心中腹诽,尤妙倒也没再动弹,让他抱在怀里。
“我不会安慰人,也只有这样让爷抱抱了。”尤妙抬手顺了顺席慕浮起来的发丝。
虽然上一世跟席慕生活了十年,但她少见他吃瘪的样子,仿佛他一直都是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纨绔子弟。
这些日子却让她见了许多她未曾见过的一面。
当年他回到了伯府过得也十分逍遥,这一世选择考春闱没想到就有了那么多麻烦。
没想到席金盛竟然那么容不下席慕。
已经过了茉莉花开的季节,尤妙身上还是带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闻着软软甜甜。席慕埋在尤妙怀里深深吸了一口,觉得就像是吃了一口蜜一样。
“爷就算不是伯府三少爷,妙妙是不是还会跟着爷?”
说的像是她有选择一样,席慕不是伯府三少爷没用,要他真正一无所有,她才有可能不跟着他。
要不然她就一直是被动的选择。
尤妙沉默的有些久,席慕等不到回应,抬头看她。
狭长的眸子满是阴沉,黑眸深邃如看不见底的寒潭。
只是这样就气成这样?尤妙怔了怔,手指滑过席慕的耳垂,不经意的在上面捏了捏:“从一开始我就不知道爷是伯府三少爷?”
“爷知道你在梦里知道了。”可惜席慕不让尤妙混过去,简单直白地道。
尤妙抿了抿唇,现在低头吻住席慕的嘴巴,是不是能让他住嘴忘记一切别纠缠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他现在就是笃定了她会做梦梦到一切关于他的事,她怎么反驳都没用。
席慕坐在榻上,抱着尤妙的腰肢,两人的视线一高一低,席慕微微扬额,夕阳的光穿过屋中的卷帘珍珠,在他脸上打下斑驳的影。
他的眼很黑,却带着点点的光。
尤妙心中突然像是被戳了一下,眼睛快速眨动了几下,手搭在席慕的后颈,轻声道:“若是你以前那么问我,为了让你高兴,我一定会编谎话骗你,但现在你为我做了不少事,今天冲突的原因我还没弄明白,但我也知道是为了我,既然如此我怎么离开你。”
换了称呼,两人的距离就像是猛然拉进了,但席慕并不只满足这点。
“你是可怜我?”
尤妙摇头:“你有什么值得可怜的,虽然我没看到事情的发展,但我也猜得到你没吃什么亏。我是心疼你。就算我的情绪还被梦境影响着,但也不妨碍我心疼你。”
说的后头,尤妙紧紧的搂着席慕,话中用了感情,她自己都有些难辨真假了。
两人静静抱了那么一会,席慕先拉开了尤妙,面上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情绪,不正经的笑看着尤妙。
“等会让你抱个够,现在先跟爷把文书写了。”
尤妙心里默默呲牙,明明是他先开始抱的。
“写什么文书?”尤妙被放出来时,已经错过了席慕跟李氏的对话。
“自然是娶你,让爷的妙妙成为爷的夫人,成为爷的发妻,死前同衾,死后同棺。”
“伯……夫人同意了?”她才想着席慕会不会真把娶她变成真实的事,没想到他跟席金盛打了一架,竟然就敲定了,“就算是答应了也不用那么急,都要科考了,考完了再说这些也不晚。”
现在什么事在尤妙看来都没有席慕考试重要。
“娶了你爷才能安心考试。”
席慕仰头看着花纹繁复华丽的房梁,嗓音拉的悠长:“属于我的东西要紧紧握在我的手中,晚一分一刻都不行。”
……
老伯爷赶回伯府的时候,在路上已经把所有事都听说了,没想到他不过前脚出门,后脚就能闹成这样。
他不知道是该怪席金盛下作,还是席慕沉不住气。
特别是知道席慕似乎是有席金盛的把柄在手,老伯爷更是心里着火。席慕查席金盛的把柄他能理解,他想的是连席慕都能查到的把柄,旁人是不是也能轻易的查到。
席金盛再怎么样也是兴安伯的当家,他心中不想怪席慕,但却不认为他把家族利益放在这上面是对的。
头疼的回到了荣和堂,老伯爷把席慕叫到书房。
席慕从怀里拿出了写好的两份文书,一份是与尤妙的通婚书,一份是跟席金盛断绝父子关系的申明文书。
老伯爷看到通婚书脸色还好,看到后面一份脸直接黑了下去,手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这是什么东西,你弄这个东西出来,是不是连我这个祖父也都不想要了。”
席慕平静地道:“祖父永远都是我的祖父,我席慕也永远都是席家的子孙,这份文书只是断绝我跟席金盛的父子关系。他不是恨我克他,会吸走他的运气,这般一拍两散他满意,我也少麻烦。”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他再怎么不对,也是你的父亲,再说他这次并不是没事找事……”
老伯爷的话说了一半,触到孙子冰冷的眼神,顿了顿,看着旁侧空景长长叹了口气。
他答应了席慕参加春闱就料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现在这结果来了,他却有些承受不住,到底是老了,说不在意家族脸面,但谁又想在没几年活头的时候,让席家沦为笑柄。
良久,老伯爷沉声道:“你先搬到城北我置的私产,通婚书我应了,我会这两天就处理好,至于其他的过了春闱再说。”
“谢祖父。”
席慕正正经经的跪下,给老伯爷行了大礼。这世上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在清楚不过,祖父为他已经退了大步。
这份祖孙之情,比起席金盛不愿给的,值得席慕珍惜的多。
看着猩红地毯上脊梁笔直的孙子,老伯爷绕过桌子,亲手把他扶了起来。
“好好考试,别想那么多,这次不成还有下次,被想着亏欠了谁,或是赌气的因为谁一定要怎样怎样,祖父只盼着你能好。”面容严肃刻板的老人松弛了脸上的皮肉,眉心因为常皱的纹路格外明显。
就像是岁月的刻刀留下的斑驳印记。
“是,祖父。”席慕抬着头,用力应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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